《把一切献给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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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一切献给党-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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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时代的许多年轻人一样,当相信自己“正确”的时候,常常表现得十分固执,单枪匹马,个人突出,因而也就过分看重个人的成败。谈话以后,我时时警惕自己的毛病,决心不惜牺牲一切,献身给伟大的工人阶级的党。

已经是初夏了。菜园里的黄瓜蔓爬上了架,这里是小白菜,那里是小萝卜。傍晚,我和几个年轻小伙子在菜园里烧水,只见罗克绳老远连蹦带跳地跑来了。他一把扭住我就走,高兴地说: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我莫名其妙地跟着他跑出菜园。

“老秦已经把你的要求向党支部汇报了。”他边走边说,“经过研究,支部认为你可以正式申请入党。”

“真的?”

“真的!我做你的介绍人。”

我紧紧地握住他的手。

当夜,我坐在菜油灯下写入党申请书。并且写了详细的自传。我不断回忆起那些过去的日子,那些痛苦和折磨,我走过弯路,摔过跟头,是党告诉我正确的方向,把我引导到革命队伍里来。是党教育我培养我,使我懂得了生活的意义。现在,我长久的期待快要成为现实,我将成为党的一个成员。我忽然觉得天地都更加开朗了。

过了不久,一天晚上,月亮刚刚爬上山头,罗克绳领着我翻过一道小山梁,顺着林荫小路,走进一块不大的草地。月光穿过茂密的竹林,照着挂在树枝上的党旗,环境严肃异常。我只觉得心在砰砰跳动,脸烧得发烫。

支部书记宣读了我的入党申请书和自传,罗克绳把他平时对我的了解作了介绍,然后表决。

“一致通过!”支部书记宣布。

我极力抑制内心的激动,在党旗面前,庄严地宣誓:

“我志愿加入中国共产党,积极工作,努力学习,不惜牺牲个人一切,誓为共产主义的最后实现终身奋斗到底!”

这一天是一九三九年五月十八日。

我觉得,成为工人阶级先锋队的一员,这就是最大的幸福,最大的快乐。我必须不辱设共产党员这个崇高的称号。

转移

上班的哨声响了,车间里沸腾起来。我检查了发动机的油箱,添进了煤油,握着摇柄开动了发动机。不提防摇柄一滑,落下来,把左脚踝骨碰破一个小伤口。在厂里,手脚破点皮算不了什么,像往日一样,我也没在意。

过了半个月,伤口还不停地流黄水,时刻隐隐作痛。一天早晨,我去山后镇上采购材料,翻山越岭,来回跑了五十里,当晚赶回来,同志们又拉我去麻岭坑参加晚会演出。化装时解开腿上的绑带,小伤口已经肿了,身上也发烧,我忍着痛演完了歌剧《一根扁担换支枪》,不料散会后就站不起来了。

同志们把我抬上担架,送到留守处门诊所,一试体温,烧到四十度。医生用小刀划开伤口,乌黑的脓血涌了出来,原来伤口内部全烂了。

第二天,我被送到军司令部后方医院,医生给我挖去腐烂了的肌肉,沿着踝骨挖了一个月牙形的大洞,足有半个菜碗口大。

我在医院里住了一个多月,伤口老不见好。心里惦记工厂,一闭眼睛,就好像听见发动机嗡嗡转动着。整天躺在病床上,心里又烦又闷。我实在忍不住了,请求医生发给我一些药膏绷带,腋下夹两根拐杖,一只脚跳回工厂去。正好半路碰见工厂派担架来接我。一回厂,我马上投入了紧张愉快的劳动。

这时候,国民党顽固派阴谋向日本帝国主义投降,调动了十几万人马,要消灭在江南敌后坚持抗战的新四军。兵工厂接到了撤退命令,连夜埋了机器,随着非战斗部队先撤。军医处和兵工厂跟着前卫部队走在最前边,刚离开茂林不远,顽固派军队就从中间插了进来。猛烈的战斗开始了。

我脚上的伤口还是那样大,拄着拐杖走,左脚一落地,就疼痛难忍,只好临时找到一副担架,请两个农民妇女抬着,随队伍撤退。

傍晚,我们撤到宣城地界,驻在一个大村庄里。大家忙着烧晚饭,我拿出药膏和纱布,坐在厨房的油灯下换药。庄外突然响起枪声,庄子里起了阵骚乱,老乡惊慌地向四外逃跑,国民党军队追过来了。

同志们急忙继续撤退。没有了担架,大家轮流掺扶着我走。我咬紧了牙,紧跟在队伍后面,伤口的血浸透了纱布和绷带,流进草鞋底。浑身衣服都被汗湿透了。

漆黑的夜,分不清小路的高低。队伍前进的速度正在加快,我的左脚猛地踢在路旁的大石头上,大拇指的指甲掀掉了一半,不停地流血,痛得我昏倒在路上,同志们轮流背着我跑了一夜。

行动更加困难了。国民党顽固派和日本鬼子、汉奸汪精卫一个鼻孔出气,他们派出了正规军和大批特务,密密地布下了罗网,来搜捕我们的同志。

队伍要渡过长江去建立新的根据地,沿途经过敌人占领的许多城镇。我们这部分人不是战斗部队,又没有武器,只好化了装分散走。

我躺在一家农民的床上,无法行动。所长和同志们走到我面前,看着我发愁。我说:

“你们走吧,不要为我一个人,拖累了大家。”

“运铎同志,大家相信你经得起考验。我已交代老乡,好好照顾你。等情况缓和一点,你再去找我们!”所长说。

“你们放心,我爬也要爬过长江去!死也不落在敌人手里!”

同志们换上便衣,按照指定的路线出发了。罗克绳紧紧握着我的手,舍不得放开。我催他赶快上路:

“你快走吧,过长江再见!”

罗克绳眼里闪着泪花,半晌才说:

“你要好好保重!”

他走到门口,又回头看看。我没想到,这竟是永别。

对我来说,这的确是一次严重的考验。前面有八百多里路程,有敌人的严密封锁,时时都可能撞在敌人手里。心想,往前走一步,就离目的地近一步。还有一口气,决不能留在这里。我必须不顾一切艰险,赶上同志们,去迎接新的斗争。

我勉强爬下地,做出发的准备。和老乡商量,换了一身破烂的棉衣,又弄到一张姓周的难民证。怕脚上的伤口被人发觉,就买了一大张狗皮膏药,贴在纱布外面。当天下午,我挽了个要饭篮子,扶着一根树棍上了路。

我成天脸也不洗,蓬头垢面,越来越像个难民了。路旁田里,死水面上已经飘浮起—层薄冰碴,寒风扫过辽阔的田野,成群的乌鸦在头顶上盘旋。我咬紧牙,一步一步向前挨。一路上,看见一块石头,一个土堆,都想坐下来歇歇,可是一停脚,就累得倒在路旁。想到后面战场上英勇战斗的同志,想到前面开辟道路的战友,我又来了力气。我是他们中间的一个,不能被困难压倒。我擦擦头上的冷汗,挣扎着爬了起来。

黄昏后,拣最小的村庄留宿;天不亮,又急忙赶路。走大路怕暴露目标,专拣小路走。偶而遇见推小车赶集的农民,他们也顺便送我几里地。就这样,一天又一天,≮更多好书请访问:。。≯一里又一里,赶往前去。

疲倦和伤口无情地折磨着我。

一天午后,太阳快落山了,忽然浑身发冷,两腿直哆嗦,我站不稳,一头倒在枯草窝里,缩成一团。剧烈的颤抖过去,接着又发高热,口里干得冒火,两眼烧得睁不开,原来是害疟疾。我连滚带爬,挣到水田旁边,大口大口吞着污水。不一会,稍微清醒了些,我扶着树棍,向前边冒着炊烟的庄子挣扎。

在草屋门前的柳树底下,一个年老的大娘坐着搓麻线。我说:

“老大娘!天黑了,叫我借宿一夜吧,天亮就走。”

我两腿一颤,就倒在墙根下了。

老大娘丢下麻卷,慌忙跑到我跟前,拉着我滚烫的手问道:

“你是哪里来的呀?”

“逃难的。”

老大娘招呼来地的儿媳,把我扶进后院的牛棚里。那大嫂抱了一大捆稻草,铺在牛屁股后边;老大娘一手抱棉被,一手提茶壶,送进牛棚来,回身关好门,叫我休息。

“你委曲一点,睡在这里吧!这些天风声很紧,该死的汉奸天天来查,说是要捉新四军。你……”

忽然门开了,进来一个三十多岁的农民,他一边打量着我,一边皱着眉头向老大娘说:

“妈,别唠叨了,你给他烧点开水,我找药去。”

他凑近两步,蹲在我身旁,压低嗓门问道:

“同志,你准备过江吗?”

“你认错人了,我是逃难的。”

“别耽心,我昨天带路才回来!”

“给谁带路了”我一骨碌爬起来。

“给兵工厂的同志。”

“他们在哪里?”

“赶得快还能跟得上。”

他笑着出去,不一会拿来了膏药,让老大娘拿着灯,用温水给我洗了伤口,再换好药。然后他说:

“趁黑夜赶路吧,天亮了不方便。……不要紧,我们抬担架送你。你一定很累了,就在担架上睡一觉。”

这位大哥又找来了一个老乡。大嫂搬出一个藤躺椅,上面铺了床棉被,两边绑上茶杯口粗的竹竿。老大娘扶我躺下,给我盖好被子。两位老乡抬着担架抄村边小路,一直往北走。

北风在耳边不断呼啸,天要下雪了,冷得很。虽然天黑,担架却很平稳,这条路原是我们农民弟兄踩出来的,他们就是闭上眼睛,也不会失脚的。想着就要和同志们见面,我心里兴奋得砰砰跳。可是不一会就蒙蒙胧胧睡着了。

天蒙蒙亮,已经走出六十多里,担架上落了厚厚的一层白霜。他们把我安顿在一座破庙里。

“天快亮了,我们得赶快回去。同志们离这不远。你多多保重吧!”

“谢谢你们!”我感激得不知怎么是好,只说出这一句。

“说哪里话!自己人嘛!”

那大哥又把他们随身带的干粮全塞给我,就把担架拆开,一人挑着被子,一人扛着藤椅,我们难舍难分地告别了。

前面就是溧阳和句容交界的地方。我按约定的记号打听,没找到人。后来听说一个村子里住着工人,我急忙赶去,到那里已经半夜,我怕惊动大家,就借村边一间小屋住下了。

不料第二天清早,天还不大亮,村里起了枪声。我惊醒过来,慌忙下床。留我住宿的老大爷披着衣服,把我连扶带拖,跨过小菜园的篱笆,转进一道土沟,送到另一个村子上。

原来有一群特务,打听到消息,混进村里,拿着手枪堵住了罗克绳带领的那一个小队住屋的门。罗克绳他们用石头砸,用扁担打,勇敢地往外冲,敌人就开了枪。

这一次,六个同志被捕了,里面有四个党员,两个青年队员。他们是黄虎胜,于志修,张先哲,张光先,余长海,还有罗克绳,他受了重伤,没有冲出来。

敌人把被捕者捆在大庙的柱子上,一个个严刑拷打,要他们供出新四军活动的情况。同志们被打得死去活来,大殿上溅满了血。但是没有一个人屈服。在他们心里,有一道攻不破的防线,这就是对革命事业无限忠诚的意志。这道防线,永远不会崩溃。

当天下午,狗特务把我们的同志转交给日本鬼子。敌人都一样残忍,也都一样愚蠢。日本鬼子用水灌,用火烧,照样得不到什么东西。

鬼子派人在村口大道旁边,连夜用木板搭起一座大台子,又逼着老乡们在台下面挖了六个坑。他们想用屠杀来恐吓人民。大清早,走狗们敲着锣沿路吆喝,鬼子兵端着枪,挨门挨户把大人孩子都赶到台前去。

凄凉的北风扬起灰蒙蒙的尘土。我们的战友被推到台前。许多老乡看见他们血淋淋的模样都哭了,敌人就拿鞭子乱抽乱打。战友们激昂地喊着:“中国共产党万岁!”“毛主席万岁!”从容跳进了土坑。台下成千人的呜咽,变成了痛哭。敌人慌了,拿起铁锹直往坑里填土。战士们同敌人战斗到最后一秒钟,决不屈服!死亡永远不能征服人民的战士。

这天夜间,地方上的党支部同志把我送到一个小学校去。他们得到紧急指示,向敌人展开反搜查斗争,保护自己的同志。我刚进门,一个穿棉袍的商人打扮的人向我扑过来。

“老吴,你可来了!……”

原来是秦永祥。他也是那天脱险的。我们紧紧拥抱着,激动得说不出话。想起那些英勇牺牲的同志,我们都禁不住流出热泪。

这里还有二十来个各式各样打扮的男女青年同志,我都不认识。他们也是被敌人冲散的。我们编好小组,准备作更艰险的行军,穿过敌人占领的常州城,渡过长江。

秦永祥、我和四个女同志编在一个小组。因为我正闹病,需耍休息,只好晚些出发。农民同志们日以继夜地防护在小学校的四周。

过了两天,我们这一组拂晓出发,带路的同志领着我们悄悄走到一条小河旁,钻进了船仓。进城的男女老乡也上了船。船开出二十多里,星星才隐没在青苍色天幕的后边。

机警的带路人领着我们混过故人一道又一道关卡,旁若无人地走过常州城内萧条的大街,城外小河里早有一只小木船等着我们。

出城二十五里,船行到了最后一道岗哨。一个汉奸拿着一根皮鞭,从碉堡那边摇摇摆摆过来了,后面跟着一个鬼子兵。他们跳上了船。汉奸站在仓口,把头伸过来喊道:

“检查!”

我暗地扯扯老秦的衣角,会意地交换了一下眼色,虽然没说话,我们已经得出共同的结论:万一暴露了,先把这两个家伙推下河!……

鬼子兵站在船头,只顾伸手向船夫讨美丽牌香烟,叫着:“美丽美丽!”鬼子愈来愈穷,连香烟也抽不上了。

坐在仓口的带路同志忙从口袋里拿出一块银元,交给船夫塞过去。鬼子兵眉开眼笑地向那汉奸一嘟嘴,扭头走了。

前面就是长江,暴风掀起雪白的浪头,冲击着堤岸。江边停着几只破旧的小渔船,在惊涛骇浪的冲击下颠簸着。敌人的军舰来回巡逻,封锁了江面,看见渡船就用机枪扫射。为了尽量减少牺牲,我们小组又分开单独行动,各人找港口设法渡江。老秦看我的伤口没好,行动不方便,跟我留在一起,好随时照顾。

我俩一整天都伏在堤岸上,观察敌舰的动静。身子紧贴着地面,动也不敢动。狂风过后,空中飘起了鹅毛大雪。江上灰蒙蒙一片。

“来了!”老秦轻轻拉了我一把。

只见下游飞驶过来两艘鬼子军舰,浪花翻滚起来,有一丈多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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