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苍选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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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苍选了你-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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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要在台湾的,问题在于哪一个时点回去?对‘长庚’来说,越早接手对整个疗程会越好吗?”杨医生说:“当然!有助于我们整体掌握!”

我问:“第三,我听张主任形容她的隔离病房,跟我的想象不大一样,如果下周二在这里清创,清创后两三天她很虚弱,应该不能搬动。假设,可能最快能搬动的时间是下周六,她起码要在这里待8天。我相信‘长庚’有个人的隔离病房,对她的感染风险是不是可以降低?”杨医生说:“是!”

我问:“第四,如果我们有飞机,您可以陪她一起飞吗?这样可以降低搬动风险吗?”杨医生说:“啊?有飞机吗?如果有,我可以一起飞。”阿嬷从椅子上跳起来说:“有飞机!有飞机!SOS专机护士在楼下待命!”我心里觉得答案出来了,为了尽快清创,为了医疗一体性,为了降低感染风险……搬运风险也可因杨医生的随行而降低,我转头看着任爸及华研总经理,提议说:“我们带她回家吧!”

每个人瞬间都跳起来,一阵手忙脚乱,联络SOS专机护士上来加入讨论、收集证件、沙盘推演、分配工作,SOS护士跟杨医生说明医疗专机的医疗器材。不过,虽然心里七上八下,但是我们稍微松了一口气。杨医生明早会再去医院,也再跟张主任讨论一下。阿嬷叫我快回去睡觉,她说我是很重要的力量,不能垮,她说我看起来快比任爸还老了。我回房后还是不放心,又追着阿嬷叮咛她,一定要提醒杨医生,如果根据明天早上的状况,杨医生的专业判断是留下较好,那就还是留下吧,不要被我们这些外行影响。

这个晚上,虽然半梦半醒,但我心里比较踏实。

Chapter 2 返台就医

改来改去,改来改去,最后,我们决定带她回台湾了。10月24日晚上终于见到她了,我差点认不出她。第一次近距离了解烧烫伤的治疗,每天都是担心、难过、紧张与不知所措。

Day3 2010。10。24(日)

我起床接到任爸电话,瑞金医院被媒体围起来了,任爸去医院面对记者,同时掩护杨医生进瑞金医院和张主任讨论,要我在饭店等消息。大约11点,华研告诉我决定送她回台湾,大约傍晚的飞机,要我继续等。中午左右,我发短信给小郭与小王,应该不用麻烦他们张罗飞机了。

下午,我什么事也没做,就是等、等、等。还是有很多电话、短信进来,我回了几个。有一封Ella的短信又让我哭了。有一通电话是杜哥(化妆师杜国章)打来的,我知道他跟她的关系很紧密,我接了。杜哥很关心到底是不是如媒体讲的那么严重,记得当时我不知道要如何跟他描述,我跟他说:“以后你真的会很辛苦,化妆不只是要画脸,将来要化的面积可大了。”他电话中一呆,我想,两个月后他来“长庚”探视她,才会懂我那时在说什么。

傍晚,华研同仁叫我待命,任爸会跟华研总经理在饭店召开记者会引开媒体,同时SOS及杨医生会去瑞金医院护送她到机场,我则搭另一部车到机场会合。其实,台湾媒体很快就上了“调虎离山”的新闻快报。当时,我还不大懂,救人都来不及了,有必要花这么多力气应付媒体吗?大约5小时后,我才懂任爸与华研的用心良苦。

在去往机场的路上,陪同我的是小瑜、Selina的另一个贴身助理以及载她来回片场与饭店的师傅。一路上,大家话不多,一直到快到机场,才聊了一下。原来,他们三个就是她在上海5天接触最多的人,也是现场目击者。我谢谢他们,他们安慰了我一下,也叙述了一下事发前后、急救送医的过程。原来,他们三人就是陪她送医的人,她就是坐这部车送医的,她就坐在我坐的位子上!当然,这个座位洗过了。

我又开始想,要送回台湾了,这样的决定真的正确吗?如是错误的决定,后果可能无法弥补。我一直回想这两天的过程,回想每一个接收到的信息,回想我听到的每一句话,回想每一个告诉我信息的人的可信度,回想每一个环节与判断。我不确定是要再思考一次,还是要试着说服自己我们没有做错决定,或者,我只是要确定我自己尽力了。不过,当下送回台湾已成定局,除非有什么变量发生,不然没有办法不送了。

我们走去停机坪,在飞机的前面等,准备走楼梯上飞机;同时,救护车也来了,停在飞机的后面。她的病床从救护车上慢慢地送出来,是那种机械式的升降病床,放到地上,护士推到飞机旁边,再用一种机械装置,把病床慢慢地升上去,进入机尾。这个过程中,阿嬷站在旁边,大喊:“Nana!放心!阿嬷在旁边,我们都在旁边!”我站得很远,总觉得很多工作人员拿着相机晃啊晃的,不知道是不是要拍她受伤的样子。我上前询问,他们说只是机场的必要程序。

上了飞机,我们全部坐在头等舱,戴着口罩,任爸跟我分坐在走道的两旁,她跟杨医生、护士等安置在飞机的最后面。这时,任爸不停地叮咛我,等一下见到她时不要哭,因为杨医生会让任爸和我过去看她。情感上,我一直试着稳定自己的情绪,我也很害怕,很紧张,不知道会看到什么画面;理智上,我一直推算她现在最担心的是什么,我要跟她说什么对她最有帮助。

这时,杨医生突然通知我们起飞前可以过去看看她,任爸马上跳起来往后走,我连忙跟了上去。任爸走在我前面,还一直叮咛我不要哭。从机首到机尾的走道上,我们走得很快,我的脑子一片空白,刚刚想的东西都忘了,算了,放空,什么都不要想。

就快要看到她时,任爸跟我似乎是用抢着说话来掩饰我们心里的痛。任爸先喊:“没事啦!爸爸来了,阿中来了!阿中说要娶你,回去就可以结婚生小孩啦!阿中在这里!”我赶快接着说:“放心!你看,台湾最好的医生都来了耶!在这里!没问题!小伤!你知道我不会跟你讲谎话,没那么严重,没事!”

任爸说:“要乐观!要加油!不要多想,我们都在!”

我说:“没关系啦,我跟你讲过啊,我本来就不是娶你的肉体啊!”(讲完我就后悔,这样讲好像很严重似的。)我赶快再试图搞笑:“其实也蛮酷的耶!整架飞机就是为你一个人开耶,我们这一干人等都沾光了!”我们说什么,她其实都没有太大的反应,但她有听到。

她全身盖满了小碎花棉被,头被包住,只有脸露出来,她被两条皮带固定在病床上。她的眼眶含泪,但是眼泪没有流出来;她的双眼眯成一条线,眉毛没有了,我看到左边眼睛眉毛中间有一道伤口。她的嘴唇破了,下巴有伤;她的脸是肿的,又黑又脏;她的脸上有四五个大水疱,像是用口香糖吹泡泡的那种泡泡,有如大颗花生米般大小。基本上,她像变了一个人,但我还认得出她。她想挤出一点微笑,但是显然她没有力气,她只有气无力地说了句:“好痛!”

飞机要起飞了,我们得走回前面的座位。我走在前,任爸跟在后面,任爸不停地说:“阿中,你表现很好!很坚强!出乎我意料!”我没有回头搭话,因为我又哭了,泪流不停。我回到位子上,头扭向窗外,自己跟自己说:“没关系,我们要回家了。”两人坐定,任爸还在夸我表现好,我擦了擦眼泪偷瞄了一下任爸,任爸老泪纵横。这是我至今第一次看到任爸流泪,任爸坚强得令人无法置信。

飞航途中,征得杨医生同意,我又跑过去看她,她似睡未睡,看到我,挤了个微笑给我。我说:“你想家也不是用这种办法吧。”(讲完我又后悔,一点也不好笑。)我又说,“如果怕做噩梦,我教你以前我妈妈教我的方法……这样吧,你现在不要乱想,你就想想筹备婚礼的事吧,回去你就一边休养一边策划,之前我们都忙,根本没人在策划,现在就全部交给你啦,反正我也没什么意见,我也省了一件事!”我一再强调不要担心、医生都在等等,她其实也没有什么反应。她只说了:“你们怎么这么久才来?好痛!”

到了台北,迎接我们的是一堆媒体,去往林口“长庚”的路上,华研问我在飞机上跟她说了什么,我没头没脑地回答了一部分。

后来我们听说,她的救护车从松山机场出来时,被媒体拦了下来狂拍;她从救护车出来要进“长庚”时,也被媒体拦阻,甚至,摄影记者手拿相机,伸过保安抢拍。文人小说下载

救护车飞驰在高速公路上是为了救人,而紧追在后的记者飞驰是为了能拍到什么了不起的画面。记者们堵住高速公路分流道,堵住医院的各个入口,除了造成公共危险与延误就医外,难道拍到救护车被塞住也能变成新闻?

我终于懂了,为什么在上海要花力气“调虎离山”了,她现在高感染有生命危险啊,不能接近她啊!我看着车上的新闻快报提到任爸“调虎离山”,爆出这个新闻的人似乎很得意,因为抓到任爸了,但难道你没有发现,正因为你是“虎”,所以我们才要躲吗?

到了“长庚”,她被安排进医院病房,任爸开记者会,我则由一个华研同事跟一个保镖陪同躲在外面。我从来都不想面对媒体,当下当然更不想,打算等一下再进医院。不料,还是被一家眼尖的媒体发现,立刻打开镜头冲向我,我本能地躲在保镖后面。躲了镜头三秒,我知道媒体不会放过我,离医院还有一段路,我也不可能一直躲着,想一想算了,就让他们拍个够吧,我走我的,我还是要去医院。

小白在医院等我们,一切多亏了他;任妈、容萱也在,两人面色发白。任妈说她一到医院就签了一大堆病危通知书、手术同意书等等,签得心都碎了。在医院要连夜检查前,我们轮流再去病房看看她。不到一个小时,她变成了一个完全用白纱布包住的木乃伊,全身只剩下眼睛、鼻孔跟嘴巴露出来,我心里一惊:“脸也需要包扎?”我们轮流叫她放心,听医生护士的话,她微笑地点点头,吃力地点点头。她说:“回来真好,那里的护士口音好重,说什么我都听不懂。”

回去的路上,我问任爸、任妈:“我干脆请几天假好了?”任爸断然拒绝,交代我千万不要影响工作!“那么,我每天下班后过来吧!”我好像有自言自语地这么说。

Day4 2010。10。25(一)

回到家,大约是星期一的凌晨3点。稍微休息一下,早上去上班,我宛如受难者家属,同事们给了我很多体谅、关怀与鼓励。网络上可以看到新闻快报,任妈在医院也时时传短信告诉我进度。早上进行清创手术,下午,她终于完成了第一阶段清创,历经5个多小时,任妈说,这5个小时跟任爸两人在手术房外等消息,不知道时间是怎么过的。华研同仁打电话告诉我灼伤中心的门口被媒体团团围住,而且那里只有一个出入口。我想:她现在应该很痛,会想看到我吧,媒体堵住门口难道我就不去了吗?曝光就曝光吧,反正这会是一条漫漫长路,我也躲不了多久。这种感觉有点像“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傍晚到了医院,华研同仁来接我,因为我昨晚躲避媒体,完全记不得路。才出楼梯口,就是此起彼落的镁光灯跟记者连珠炮般的提问,我根本不喜欢媒体拍我,也不打算要说话,连忙冲进灼伤中心。

她依旧包得像个木乃伊,看她包扎的样子,看她身上插的管子,看两个护士小心翼翼地忙进忙出,看她身边的医学仪器,她真的烧得很严重。她很虚弱,鼻孔插着鼻肠管,讲话鼻音很重,有一点嗲嗲的。她的眼睛睁不大开,一直流眼泪,怕感染不能随便乱擦,护士用棉花棒帮她弄掉。她不能动,头也抬不起来,要靠护士或我们喂食喂水。她有如历劫归来,不但没有喊痛,反而看起来是蛮放心的,很想讲上海的状况给我们听,包括爆炸、急救、送医、医院等,还有她在上海医院的睡睡醒醒,她一直以为过了四五天。我一直叫她先不要想先不要讲,先当作是噩梦一场就好,她还是忍不住讲了一点点。

我本来原定10月27日(周三)要出差,任爸叫我不要影响工作。她则希望这个礼拜我能先陪陪她,刚住院是最痛苦的时候,下个礼拜她就会好一点,我就可以恢复正常作息。现在想想,那个时候,我们根本搞不清楚状况,最痛苦的时候哪里是只有一个礼拜。深夜离开医院时,媒体又是一路跟着我到停车场。

Day5 2010。10。26(二)

医生希望越少的人去看她越好,因为多一个人就是多一点感染风险,且尽量一次不要超过两个人进去。医生本来只同意任爸、任妈、容萱和我可以进去看她,经过沟通后,再放行了Ella与Hebe,毕竟她们三人的感情已不输亲姐妹。Hebe与Ella是10月25日深夜回来的,我们通了电话,我跟她们说:“她的声音变了,样子变了,应该是比你们想象中的严重,你们要有心理准备。”

傍晚,我一样穿过此起彼落的镁光灯跟记者连珠炮般的提问,进了灼伤中心。Hebe与Ella已经在病房里面了,同时只有两个人能进去,她们两个可以带给她鼓励与能量,这是我做不到的,所以我就在外面静静地等。她们探视完毕出来时,凝重僵硬,我完全可以理解。之前,我的心情也使得我的表情很僵硬吧!她们离去,我才进病房。

进病房没多久,就看到她试图自己拿起电视遥控器,想看新闻,当然,双手包得肿肿的,使用遥控器很不灵活。昨天,打开电视这个动作是由护士跟家属代劳的。我说:“不要看新闻啦!新闻很多都讲得不对,都乱报!”我其实是担心她看到新闻报道她的伤势严重,也怕她看到报道爆炸过程的新闻。她一边试着自己转台,一边说:“护士说我可以自己试着使用遥控器看看……我看到她们两个很开心,我还想再看看她们两个!”原来,她在找新闻台的SNG联机。因为她白天看过新闻了,所以她知道外面在SNG联机,她知道Hebe与Ella会受访,她想转台找Hebe与Ella。她找到画面了,她根本没听她们两个在说什么,她只是要再看看她们,然后再找别台的新闻,等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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