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在大唐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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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在大唐爱- 第1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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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下。”暇目融融的半圆月,李隆基濯濯的目光一黯,顿了顿,又沉声道,“今日乃朕圣诞,是为普天同庆之日。朕,犹记当年在洛阳皇宫,时朕尚为临淄王,逢至诞辰,朕想吃碗汤饼。朕的老丈人——王仁皎得知此事。遂脱下身上新做的一件紫氅肩搭换回一斗面粉,为朕做了碗汤饼。”

李隆基的声音听似幽沉。面色极为凝重,仿佛陷浸在往昔的回忆中不能自拔。江采苹默然坐下身,未应语只字片言。王仁皎乃王皇后之父,此事想必发生在则天女皇当政期间,当时一众皇子皇孙近乎等同于皆被软禁在洛阳。或许正是念于曾经的这份患难与共之情,李隆基荣登皇位之后,王氏即被立为皇后。

可惜好景不长,一代新人胜旧人,当武惠妃入宫后,与王皇后形同水火,色衰爱弛之下,无以博悦圣欢,开元十年,李隆基便萌生废后之意,王氏一直无所出,无子乃七出之一,李隆基于是私下召姜皎谋议,未料姜皎竟酒后失言将此事泄露与人,龙颜大怒,姜皎因此吃罪,以致卒于流放途中,废后之事自是暂时搁置下来。经此一事,王皇后与武惠妃更为水火不容。

果不其然,但听李隆基幽幽接道:“朕感念于此,立王氏为后,不成想其竟悍妒成性,唯恐权柄下移,竟在宫中大行巫咒厌胜之术,私与其弟密觅妖僧入宫作法,制以霹雳符上书朕名讳,痴称求子!”

江采苹心下禁不住一阵唏嘘,不寒而栗,王皇后的双胞弟王守一正送命于这场厌胜之术中,宫中施厌胜本即死罪,但凡牵涉其中者,一概不得善终。此事发生在开元十二年,前后不过才相隔两年而已,想来怎不叫人喟叹。

“时,正值天下为靖、民心未安之时,朕,保其不得,唯有废之以示圣威,平息宫怨,并赐死王守一,杀一儆百……”说到此,李隆基的声音已是有分颤腔,浑然不觉握紧了双拳,好像内里挣扎不已般。

当时王皇后被废,街谈巷语中闹得沸极一时,李隆基实也非是个薄情之人,顾念旧情下,只废黜王氏贬为庶民,可悲的是,三个月后王氏即在郁愤中殁了,为此李隆基曾下令以一品的礼仪将其加以安葬,也可谓仁至义尽。

当年高宗欲废后立武时,许敬宗曾上谏,“田舍翁多收十斛麦,尚欲易妇”,何况富有天下的帝皇,说白了,一切均为争宠夺位,纵便中宫失德,悍妒成恨,说到底无不是深宫中女人的悲哀。

大凌小者,警以诱之,多为贯则,刚中而应,行险而顺,以此毒天下,而民从之。稍理心头纷乱的心绪,江采苹柔声细语看向李隆基:“嫔妾听说,早年太子殿下曾养于王皇后宫苑中,且王皇后对太子殿下极为疼爱,‘慈甚所出’。嫔妾甚难想象,王皇后何由有此大不敬之为。”

对视眼江采苹的柔情,李隆基的目光随之变柔了分,长叹了口气,屏下心中烦郁道:“人心不足,蛇吞象。”轩了轩入鬓的长眉,方又霁颜道,“说及太子,其母杨氏倒是个皎皎洁妇,景龙元年八月,朕与杨氏奉旨成婚时,朕才被立为太子不久,未几,杨氏有喜,原是人之常情,天之大伦,苦于当时朝野未清,余乱未除,朕终日焦虑。恐落人话柄,无奈下遂命人找来堕胎药……”

江采苹莞尔一笑,轻抚上李隆基拊于膝上的大手:“杨氏确是通情达理,不过太子殿下亦是自有天佑,不然,陛下弄来的堕胎药。一连几副吃下去,怎地无端端变为安胎药了?太子殿下命定命中显贵。”

听江采苹这般一说。李隆基饶有兴致的凝睇江采苹,朗声而笑:“爱妃怎知悉这些陈事?”

今年的圣诞,之于李隆基而言,显是格外怀旧的一年。一日夫妻百日恩,毕竟同床共枕过那么多年头,不管昔年究竟孰是孰非,今下过往的那些是非恩怨皆已随风化去,人死为大,还有甚么好值得揪住不放的。

抚着李隆基微凉的手掌。江采苹故作神秘兮兮的抿唇浅勾了勾唇际,腾出皓腕为李隆基蓄满杯中茶水,并未急于说释。今夜的李隆基,像是异常多情。多情天子无情郎,感叹这一刻实也无可厚非,总归都曾是其生命中的女人,再回首,缘浅也罢,缘深也罢,皆已为过去时,不复再重来。

片刻但笑不语,江采苹含娇递上清茶,清眸微嗔道:“今日宫宴之上。在座妃嫔除却武贤仪、董芳仪、常才人等之前与嫔妾有过几面之缘。其中有多位嫔妾却是连半面之缘也无,可见陛下着实金屋藏娇不少美娇娘。”

李隆基轻咳声。清润嗓子正色道:“爱妃何出此言?”

抽回玉手,江采苹素齿朱唇蹙眉相向道:“嫔妾就事论事而已,陛下恼甚?莫说众娇娘一应俱为微时故剑便好。”

听着江采苹酸溜溜的语调,像极在吃味,李隆基展颜:“爱妃言下之意,莫不是在吃醋?”

面面相对李隆基的**,江采苹略作沉吟,煞有介事般脱口而出道:“倘使有朝一日,嫔妾也成为陛下口中所嫌恶至极的悍妒之妇,陛下可会废弃嫔妾,弃之如敝屣,死生不复见?”

面对江采苹充满试探味的发难之问,李隆基面色微沉,持在手的茶水已然半凉。见状,江采苹面上的笑靥一僵,旋即冁然而笑,粲齿垂下眼睑,眸光落定向那一身华丽的宫装上,缓声道:“嫔妾倒希,它日嫔妾人老珠黄时,陛下可容嫔妾僻处安身之处,不为人扰,已足矣。”

紧执过江采苹素手,李隆基半晌无语,搁下茶盅,俨正道:“若当真有那一日,爱妃当风韵犹存,年老体迈之人应为朕才是。届时爱妃不嫌弃朕,已为朕之幸。”

江采苹怦然抬首,正对上李隆基一脸情深的长目,心下蓦地一酸,忙隐敛掉眸底涓涓情愫,破涕娇嗔道:“嫔妾不过一说而已,陛下反却这般较真,适才还说嫔妾矫情。嫔妾顶就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陛下怎也不让嫔妾讨个一时之快,反生总不忘却好个打趣嫔妾。”

高力士观于旁,直至此刻悬着的一颗心方安落下来,忍不住满堆着笑意从旁插接道:“陛下正当盛年,杀伐决断不减当年,江梅妃更是丰容盛鬋,正如柔枝嫩叶,逞娇呈美,惠心纨质,陛下与江采苹正是为一双璧人!”

听罢高力士奉承,李隆基愈为解颐,言笑晏晏开怀道:“力士所言,正合朕心!”

许是先时宫宴上饮了樽酒的缘故,江采苹醉颜微酡,晓月当亭,越显艳冶柔媚,环目亭外夜色,娇音萦萦道:“时辰已是不早,虽说明日不上早朝,嫔妾陪陛下早些回阁歇憩为宜。”

时值千秋节,天下诸州咸令宴乐,休假三日。三日不过一眨眼即过,当是趁机休养下。由花萼楼出来,在梅亭小坐这工夫,不觉间已是戌时四刻,夜风微凉,李隆基于是笑揽江采苹纤腰步向梅阁,难为江采苹煞费苦心替其纾解心结,使其松泛,可嘉可表。茫茫月色之中,唯余下偌大的一片梅林在月下摇曳枝影,缱绻夜的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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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圣诞:古时,帝皇诞辰有称之为“圣诞”一说。

2吃醋:该词源自于太宗皇帝时,房玄龄与其夫人之间的一场闹剧。个中典故,另作讲述。(未完待续)

正文 第238章 淑仪

残暑蝉催尽,新秋雁带来。

残云收夏暑,新雨带秋岚。

白露一过,时气已是变了。秋风乍起,一雨成秋,青叶泛黄,见一叶落而知岁之将暮。古人云,“征鸿过尽字字秋,红笺未满几行愁”,又是一年秋来到,秋意阑珊时,总裹着一脉漓漓萧瑟之气。

秋意日浓,梅阁倒不见多少黄叶舞秋之景,四下原即丛簇掩映的梅林,全不似宫中其它地方,一夕西风凋碧树,披清霜,战冷雨,草木摇落,繁华殆尽,触目尽是萧萧落木。尤其是御园,日前的姹紫嫣红花团锦簇早失,独余秋菊抱枝头,夕阳西下,燃一片灿黄。

“不是花中偏爱菊,此花开尽再无花”,由是一来,竞相引得三宫六院中人朝采夕折,以充一室之香。纵有千朵万朵压枝低,一时也经不住三千粉黛纷纷把花摘,偌大的御园,日呈清一色半黄半枯之凋。

是日,秋高气爽,江采苹金针倒拈,绣屏斜倚于阁内,抬眸遥见从四方的宫城上空,一群北雁正排成人字形掠过长空,渐飞渐远向天际外,心下不由一阵感喟,碧云天,北雁南飞,晓来谁解离乡苦,唯有相思泪。

“江南孟夏天,慈竹笋如编。蜃气为楼阁,蛙声作管弦。”,离乡情更怯,终日深坐宫闱中,纷扰不断,已然错过今年莆南的夏热。人皆苦炎热,不知从何时起,江采苹竟已偏爱夏日长,记忆犹新昔年身在珍珠村,首夏时令,山光忽西落,池月渐东上,趴于窗扇前散发乘夕凉。开轩卧闲敞时的好不惬意,以及采盈像只鸟儿似地雀跃围在身边,一刻也闲不住的直嘈聒,江仲逊执一筐晒干的草药叶子,素净的月色下,微佝偻着腰身一遍遍细划拉着。不染纤尘……

可惜今下,不止江仲逊远在千山万水之外。今年的暑夏孤仃只身一人,必是度日如年难熬至极,就连采盈也已不在身边,往昔江采苹总指说采盈是个怎甩也甩不掉的跟屁虫,尾大不掉般,而今甩去,反却丁点畅快也无,见日未少牵肠挂肚,每思昔忖今。无不倍觉伤感累累,若当日未应命入宫门,不知今夕是何景象。

云儿端持着茶盏步入阁内,但见江采苹又在独坐于窗棂旁晃神。于是缓步搁下茶盏,倒了杯清茶奉予江采苹:“娘子,且吃杯茶歇息下。奴依娘子交代新泡下的,娘子且品下合口否?”

放下手头的针线,江采苹敛神回首,接过云儿递上的茶水,以茶盖刮了刮漂于水面的茶末,浅啜口茶,而后才颔首道:“光是闻着已是香气扑鼻,入口更是甘饴。浓酽不失清醇。汝沏茶的手艺越发精炼了,不枉吾寄望。”

云儿忙屈了屈膝。垂首道:“娘子不嫌奴愚拙,手把手教嘱,奴岂敢偷懒。”

江采苹莞尔一笑,端量眼云儿,径自由胡凳起身莲步轻移步向坐榻,云儿立马恭手接过江采苹持于手的茶盅。自千秋节以来,连日云儿侍奉的愈加勤谨,事无巨细,皆周到无一差漏。江采苹不动声色地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自是有数,那夜在梅亭,其与李隆基的一席话,想必一字不漏的均听于云儿耳中,以云儿的心细如丝岂会听不懂江采苹弦外之音是为何意,是以这些时日才愈发用心的侍候。

有私心不为错,只要别逾越了本分,江采苹斜倚于坐榻上,环目阁内,曼声关问道:“怎地大半日未见彩儿?作甚去了?”

“回娘子,用罢早食过后,彩儿先时出阁去司膳房取食材尚未回阁。”云儿边作答,边为江采苹蓄满杯中茶水。

扫目阁外日光,江采苹懒懒打了个哈欠:“瞧今个天儿和煦,汝且陪吾出阁走走,散闷下。”

云儿面有迟疑之色:“奴看娘子有分乏,不如先行午憩会儿,稍迟些时辰,再行出阁逛园。”

江采苹拈花一笑:“不妨事。春困秋乏,近日吾这身子直觉倦怠,外出走动下许是不无裨益。”语毕,已然提步向阁门。

云儿见状,赶忙随手取下件霞帔,紧跟几步一并步下阁阶,亦步亦趋伴于侧,且看且行朝梅林外步去。

十余日未出梅阁,宫中的景气早已涣然一色,偷闲一醉清风里,恍知无价平淡心,云卷云舒、花开花败不过是应时之变,无所谓为之触景伤情,一花一世界,一沙一天堂,一季自有一季的美妙。

宫道上清扫落叶的宫婢眼见江采苹徒步行来,远远地便先屈膝行礼在原地。今下江采苹是为盛宠头上,宫中上至各宫妃嫔下至婢子仆奴,无一不识江采苹尊容,恭敬有加无可厚非,即便云儿、彩儿俩人平日走在宫中,主动迎上前来搭讪者均大有人在,主子得宠,近侍自也跟着吃香,一人升仙尚仙及鸡犬,何况是在这宫里。

转过几条宫道,已是行至御园,许久未来游园,御园中早就深郁浓墨,月前的百花争妍已衰,置身其中,随处可见倒挂将垂的残叶。日前的芬芳满园,宁肯抱香技头老,也不随黄叶舞秋风,殊不知,黄叶随风舞,何尝不是另一种美,不争春色,不妒夏颜,其实更是极美,极致之美。

“娘子,奴瞧那边尚开有几簇白菊,可要折了带回阁用作茶饮?”看眼迎风将绽未绽于御园一角的秋菊,云儿请示出声。

侧首顺着云儿说示方向凝目,江采苹含笑温声道:“且让其盛放于枝头为是,吾瞧也无几枝。”前些日子梅阁便已备足茶饮,足够饮过年节,有道是“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花开恐折枝”,时下园中的花显是不够采折,多折一簇不多,少折一簇不少,与其与人争抢含苞待放的花蕾,当是及早先下手为快为上。

这时,但听身后传来一声哧笑,紧就是一长串听似十足嘲谑之味的哂笑:“本宫本以为。江梅妃一向与人为善已属不易,不成想连这枝头的花,竟也这般交善,当真是慈悯心肠。”

江采苹循声回身,只见武贤仪正同一名丰容盛鬋的宫装女子闲步入御园来。武贤仪身旁的女子,之于江采苹而言。当夜在千秋节宫宴上与之曾有过一面之缘。故,并不面生。江采苹尚未应话的工夫。只听武贤仪笑语连珠道:“皇甫淑仪想是不曾与江梅妃打过照面,且由本宫从中荐介下,这位可是陛下现下心尖上的人儿。”

“武贤仪贯会说笑……”笑眼回声武贤仪,江采苹并未赘言,只点到为止,旋即霁颜相向向皇甫淑仪,和声道,“久闻皇甫淑仪贤淑良婉,想请不如偶遇。今日逢于此再见,时隔不过几日而已,淑仪风采又添。”

上月初旬,因于采盈一事江采苹闭阁不出的半个月中。早已有所耳闻李隆基见日多留宿于皇甫淑仪宫苑中,一朝复宠,七月十二日韦氏被册为太子妃之日,皇甫淑仪亦从婕妤晋为淑仪,一同至宗庙加封册礼,跻身六仪之列。

当时江采苹原有意遣云儿去东宫送份贺礼,以贺韦氏册为太子妃之喜,毕竟,在这之前其与韦氏也算有些交情,前后打交道下来并无反感可言。然而。当得知后。宫妃嫔中同时有人一日行晋封礼时,江采苹遂打消了此念头。既是同喜之日。送礼应送全,自入宫至今,但又与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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