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军火之王 第六三七章 条件
郭守云记得,自己第一次听闻斯莫尔尼宫这个名字,是在初中时期的历史课本上,对于曾经的苏联来说,这里就是一处革命的圣地,将近一个世纪之前,列宁同志领导布尔什维克党发动十月革命的武装起义,这里就是革命军事委员会的驻地,苏维埃政权的成立宣言,也是在这里发向整个俄罗斯联邦的。
风风雨雨几十年,伴随着历史波涛的涌动,当年的革命激情以及革命志士,已经随着时光的流转,彻底掩埋在了历史的无尽黄沙之下,即便是布尔什维克党所建立的苏维埃社会主义国家联盟,也颓然倾倒在了一片废砖烂瓦的废墟之中,列宁成为了过去,斯大林成为了独裁者,白匪首领高尔察克成为了俄罗斯的民族英雄,在步入斯莫尔尼宫的那一刻,郭守云心里就在琢磨,也许历史根本就是一场闹剧,它以年代为主线,将一个个荒诞绝伦的故事编织其中。历史的制定者用它来欺骗自己的后人,而后人再向其中注入一些新鲜的料子,用以欺骗后人的后人,于是乎,就在这种添枝加叶的欺骗蒙混中,所有的历史都变成了比Y小说更不可信的下九流肥皂剧,历史学家口中所说的“信我者得真知”,似乎比上帝那句“信我者得永生”还要荒诞一百倍。
这是郭守云第一次进入斯莫尔尼宫,同样的,也是他第一次进入老岳父维克托的私人房间,当他看到房间里那堪称寒酸的摆设以及那挂满墙壁的伟人像时,他才算是第一次认识到,自己这位老岳父对曾经的布尔什维克党是如何的虔诚。
“坐吧,”当郭守云走进门的时候,老头正坐在躺椅上看一份封页泛黄的老画报,听到脚步声响起,他头也不抬的说道。
郭守云到处瞅了瞅,赫然发现整个房间里似乎刚刚收拾过,除了老岳父身下那张躺椅之外。竟然连半张凳子都没有,“坐?”这他妈往哪儿坐啊?
不过大人物终究有大人物自己的处事手段,面对这种场面,郭守云半点也不尴尬,他整整衣领,迈步走到对面地书架前。三把两把扯了一摞《列宁全集》出来,随手在地上堆了一个小“书座”,然后扭扭屁股,一脸坦然的坐了上去。
“那东西是能坐的吗?你分不清脑袋与屁股的区别吗?”老家伙抬起头,瞅了自己的女婿一眼,皱眉说道。
“如果现在还有人打算把这些东西装进脑子里,那他就真是分不清脑袋与屁股的区别了,”拍拍屁股下面那一摞大部头地著作,郭守云老实不客气的回答道。
“凡是真理的东西。到任何时候都不会过时,”放下手中的画报,维克托说道。“只有那些用屁股思考问题的家伙,才会把真理当成过期的杂货所以处置。”
“把真理坐屁股下面,并不意味着要把它当作杂货处理掉,”郭守云反唇道,“与此相反,我这是让屁股亲近真理,用脑袋思考谎言,正因为这样,我才不会落伍。不会跟不上历史前行的车轮,不会被这个世界所淘汰。”
维克托笑了笑,没有继续与他争辩。
“老家伙。”也许是感觉屁股下面地书座有些矮了。郭守云站起身。重新拿了两本书将座位加高了一层。这才大咧咧地说道。“晾了我三天。今天好不容易决定见我一面了。有什么问题赶紧说吧。别在这儿打哑谜、绕***了。你女婿虽然为人狡猾。但并不胆小。所以。明知道你可能不怀好意。可这趟列宁格勒我还是来了。生也好。死也罢。我现在都不在乎。不过在这之前。我希望你能把一些问题都说清楚。好歹也让我死地明明白白地。怎么样。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你就这么想死?”维克托微微一笑。斜瞄了他一眼。不紧不慢地说道。
“龟蛋才想死。”郭守云冷哼一声。说道。“现在地问题恐怕不是我想不想死。而是你打不打算让我死。别以为我不知道。按照你这老东西地想法。我这次无论来不来列宁格勒。你恐怕都不打算让我继续逍遥下去了。所以啊。我直接来了。送到你手边上。省地大家彼此麻烦。”
“看不出来。你倒还有那么几分视死如归地气魄。”维克托转过身子。说道。“带着烟呢吗?给我来一支。”
“怎么。穷地连烟都抽不起了?”郭守云一愣。随即嗤笑一声。从口袋里掏出一包香烟扔过去。同时奚落道。
“不是抽不起。而是抽不到。”接过女婿扔来地香烟。维克托如获至宝。他给自己点上一支。美美地吸了一口。这才说道。“这段时间阿纳托利那老东西管地很严。我地烟酒都被没收了。否则地话。哪轮得到你这小兔崽子来奚落我。”
郭守云默然,他沉默良久,直到老头吸掉了半支香烟,才开口说道:“去瑞士吧,我把一切都安排好了,最好的医生,最好的设备,最好的药品,有这些东西,虽然说无法挽回什么,但让你对坚持一段时间还是没有问题的。老实说,我虽然看你不顺眼,可你毕竟是妮娜的父亲,是我的老岳父,我希望你能多活上一些日子,多睁一会儿眼。”
“生死有命,”维克托捏着烟卷的大手一颤,随即说道,“对我来说,现在多活两年和少活两年已经没有什么区别了,倘若能够在这有限的一段时间里,解决掉困扰我心头那些问题,呵呵,那即便是早死两天也无所谓了。”
“虽然我很希望那些困扰你地问题与我无关,可目前看来,这种希望有点奢侈,”摇摇头,郭守云说道,“在这次来列宁格勒之前,我想过很久,原本的打算是,将你这老头手上的权力、势力全都分解掉,然后强迫你退休,滚到瑞士去疗养。可如今看来,我的这个想法有些幼稚,你这老狐狸藏的太深,有很多东西都是我根本无法掌握到的。因此呢,我也想明白了,束手就擒、坐以待毙的事我做不来,你要是逼我呢,我也没什么选择,就跟你死缠烂打的纠缠下去了,你要是直接干掉我呢,那更没什么好说的,远东今后地局面恐怕更难控制,你即便是把准备工作做地再充分,那边也注定会发生难以预测的麻烦。。。。。。”
“你很怕我吗?”不等郭守云把话说完,老维克托突然插嘴问了一句。
“说实话,怕,而且怕得要死,”郭守云老老实实地回答道,“尽管这个答案说出来让人感觉不舒服,可谎话只能欺骗自己,对事实起不了任何改变作用。”
“看你还算老实,”维克托笑了,他说道,“那我给你指一条路,你愿不愿意走?”
“不愿意,”郭守云回答的干净利落,他毫不犹豫的说道,“因为即便你不说,我也知道那是一条什么样的路。你这老东西也许还没明白,如今的远东对于我来说,已经不再是一份产业,更不是一个可以拿来与人做交易的筹码。在我的眼里,它就像是一个孩子,与我有着血脉相通的孩子,两年来,我从压榨它到关注它,再到一点点滋润、哺育它,看着它一点点恢复健康,一点点茁壮成长,毫不客气地说,我自己的命运已经在无形间和它紧密联系在一起了。我知道,你需要时间来完成你的志向,而我呢,我也需要时间来完成我的志向。你应该清楚,对于我这样的人来说,现在财富已经成了无足轻重的东西,权力在我眼里,也只是一种实现抱负的必要保证,我现在真正需要的,是一种成就感,是大多数人都无法理解,无法看破的成就感。为了实现这个目的,我可以放弃一切,所以,你给我选好的路子,我永远都不会走,即便你把枪口顶在我的脑门上,我还是会这么回答你。”
“没得妥协了吗?”维克托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那浊黄的目光中,既有一丝欣赏也有一丝惋惜,至于他欣赏什么,惋惜什么,估计谁都无法猜到。
“其实,我给你安排很好的几条路,你可以带着妮娜,带着你所有的女人,带着你几辈子都享受不尽的财富,随便挑一个地方去生活,没有人会再去找你的麻烦,更没有人会去追究你曾经犯下的罪行,过去的一切,就在你做出这个选择的时候一笔勾销了。”维克托继续说道,“另外,如果你对权力还有奢望的话,那也没有问题。。。。。。”
随手从画报下面抽出一本厚厚的记事簿,将它拿在手里晃了晃,维克托说道:“只要你离开远东,莫斯科也好,列宁格勒也罢,不管在什么地方,你都可以找到一个权柄显赫的位置,我可以在半年之内,为你量身定做一批追随者,只要假以时日,你甚至可以活得进入白宫、克里姆林宫充任要职。难道在你眼里,这样的条件就没有丝毫的有活力吗?”
第四卷 军火之王 第六三八章 你落伍了
维克托这头老狐狸,他心狠归心狠,手段毒辣归手段毒辣,可说到底,他倒也不是一个不讲道理的人,为了能够消除来自远东的威胁,他多少也算是想尽了办法,看看他为郭守云所开出的条件,无论是前一个还是后一个,可以说都是这世界上大部分人梦寐以求却又求之不得的。坦率的讲,前一个条件,如果放在两年前,郭守云会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后一个条件倘若放在一年前,他同样也会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至于现如今……这两个条件对他来说,都过于的苛刻了,根本没有任何接受的可能。
“维克托先生,”郭守云面色一整,他用前所未有的严肃语气对自己的老岳父说道,“请允许我此时此刻这么称呼您,对我来说,您这个称呼,我还从来没有对其他人用过,即便是如今那位坐镇克里姆林宫的叶利钦先生。记得一年半之前,您与我洽商远东事务的时候,给我了可以主导一切的权力,我知道,当初若是没有您的支持,我也好,郭氏集团也罢,都无法走到今天这一步。因此,对您,我一直以来虽然表面上做得一切都算不上尊敬,可是在心里,您却是我自认为唯一一个值得尊重的人。”
“这算是奉承我吧?”维克托淡然一笑,插嘴说道。
“随便你怎么想,”郭守云没有理会老东西的调侃,他继续说道,“现在,既然你要与我谈这种直接关乎到远东最根本利益的问题,那么好,咱们就放弃所有那些无关紧要的东西,直接讨论一个最关键、最基本的问题。请您告诉我,按照您的打算,我应该如何退出远东?结束郭氏集团的全部业务,将它关张大吉。然后裹夹着集团的全部资金,不顾远东上千万人的生存与未来,就那么堂堂皇皇的离开,还是我自己玩一手失踪,将郭氏集团地全部权力,都转交给一个您所能信任的人?如果是前者。那么请您告诉我,远东上千万人的利益、未来,将交给谁去负责?如果是后者,我也要请您告诉我,你打算让谁去担起这个责任,这个人是否能够把工作做到位,是否能够让远东的经济继续发展下去,是否能够让远东的社会继续稳定下去,他的能力是否足以服众?如果您能够回答我地这些问题。那好,我愿意接受您提出来的全部要求,夹着尾巴老老实实滚出远东。反之。如果您不能回答这些问题,甚至是从未考虑过这些问题,那么我必须说一句,您对您的国家并不忠诚,准确的说,您的那份爱国心因为极度的执拗,而陷入了不知所谓的痴狂。如今的现实是,远东的经济在发展,而联邦地经济仍旧泥足深陷。远东人期望他们的生活越过越好,经济越来越发达,无论是谁出面领导远东的未来,他都必须坚定不移地在这条路上走下去。不幸的是,同样无论是谁,只要在这条路上继续走,远东的独立倾向都会越来越高涨,反之,倘若他不走这条路。那他在远东就站不住脚。维克托先生,你今天可以迫使我放弃在远东的一切,但是你却无法迫使远东人放弃他们追求更好明天的诉求,因为有这一阶段郭氏集团的举措作比较,我今天即便是放弃了这一切,到明天,倘若我都后继者无法有效的推进远东经济发展,远东人也会想方设法的把我找回来。所以,要我说的话。如今远东独立倾向地根源并不在于我。也不在于郭氏集团,甚至不在于远东。而在于整个联邦,在于联邦整体经济的萎靡不振,在于各方政客罔顾国家利益,将全部精力都投放在权力斗争之中,而忽视了最基本的经济建设。”
“岳父大人,”说完这一番话,郭守云的口吻一变,他笑眯眯的说道,“正事说完了,咱们可以来谈一些题外话。呵呵,我不知道为什么你对我会如此的不放心,当然,对我来说,这些问题也并不是那么的重要,这次,你让我来列宁格勒,且不论是出于一种什么样的目的,我都来了,而我之所以要来,一方面是要对你说上面那一番话,另一方面,还有一个建议要给你提出来,只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听。”
“你说吧,我听着呢,”维克托面无表情地说道。
“你老了,该退休了,”郭守云直截了当的说道,“在我看来,你的观点也好,处事手段也罢,都已经落伍了,你脑子里那些思想,对现如今这个时代来说已经不适用了,更直接的说,你已经落在了时代的背后,成为了这个国家发展的最大障碍了。你知道东西方之间最大的社会差异是什么吗?有人说是意识形态上的差别,也有人说是国家体制上的差别,可在我看来,这些说得都不具体,如果让我来阐述,我会说东西方地最大差别,在于国家利益分配方式地根性区别。对于你,以及与你同辈的那些人来说,国家地整体利益永远高于一切,为了保障它,任何人、任何团体都应该毫不犹豫的作出牺牲。而现在呢,国人的思想放开了,他们有了太多的自主思维,而在这种思维的影响下,他们看待问题的角度,会首先从自身的利益切入,如果施政者能保障他们的利益,那就会得到他们的拥护,反之,即便你们把这个国家的利益维护的再完善,他们也会唾弃你,鄙夷你,甚至是想方设法的****你。老家伙,我今天可以给你下一句断言,你今天赶走了我这个听话的郭守云,那么明天,不,或许就在晚上,一个新的、不听话的郭守云就会在远东站出来,他会用最生动的事实告诉你,什么叫民心可用而民意不可违。”
女婿这种长篇大论的说教,令维克托的心情极其郁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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