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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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邪- 第48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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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汤化原食,驭人族中有这个讲究。

……

离火城,比擂前十天炎炎伯又来拜访选冰城,在他身后还跟了个丁人笔吏,左手笔右手书,一本正经的样子让苏景想起了离山的白鸟笔仙。

书笔小吏以前苏景未见过,并非炎炎伯的手下,是这次十八雪原擂比的官员。

有外人在炎炎伯不好问礼,但措辞仍客气得很,寒暄几句过后说道:“十日后擂比,日期不会再变了,最近一段时间还请夏先生好好休养,登擂时候也好有个好精神。”

苏景听出话中另有意思,问道:“我也要上擂么?”

“圣上体恤,知晓诸路雪原兵马与自家将帅同吃同住,情如手足,特地传下圣旨,对比擂的规矩稍作修改,十八队精兵比擂时候本队将帅都一同入战。一是将为骨帅如根,有了根骨儿郎们作战时也能更勇武些;另则将帅可临场指挥,依据战局变换自家军阵,如此斗将起来也更精彩些……”

夏先生轿旁唐果冷笑森森:“便是说,我家主帅随时可能会被敌人诛杀于擂台?”

“这一重请唐先生放心,只要认输即可全身而退,对方再不能伤人了,否则国法论处。”炎炎伯解释认真:“另外今日要确定下每支雪原精兵的入擂人数,一千为限,每一人都要登录造册。”

苏景这边哪够一千人,夏儿郎只有七百,就算加上苏景、相柳和一对细鬼也只七百零四人,一目了然的数字,苏景就报了个“七百零四”的数目。

书笔吏开始登记名姓,恶人磨本来就有自己的名字,如今全都冠以“夏”姓……登录小事,无需炎炎伯与夏离山操心,炎炎伯又对苏景道:“还有一事要请先生知道:擂斗之中除非输了否则不许半途退出,您的夏儿郎怕是不能随打随补身了。”

炎炎伯语气轻松,反正上师不争此擂,打算输掉的擂台,缝合身体之类事情都无所谓了。

苏景点点头,确是一副无所谓的神气。

登记完毕炎炎伯告辞,归途中小吏愤愤不平:“大人,下官不明白,不过一个杂末糖人,大人对他未免太宽厚了些,看那糖人娇气的,连轿子都不下来!”

“咳,你不晓得,我全副身家都押在他身上,比擂之前总得顺一顺他的心。”炎炎伯随口扯借口。

小吏眼睛一亮:“大人……白鸦糖人胜算很大么?下官……也想搭一手大人的顺风金云。”

“随便你,万一输了别怪我就好。”自己找死,炎炎伯拦也拦不住,干脆不拦。

“赢了只有感激之心,输了绝不敢有半字埋怨。”小吏满面笑容,心中开始盘算自己投注多少合适……

几十年前的贵人豪赌,下面的官员、百姓根本都不知晓,那四城凶兵收敛得很,外人如何知晓他们才是真正有料的?倒是白鸦,一座大冰城万里迢迢都扛着来了,前不久又杀灭偷袭的番人,如今白鸦糖人的盘口热得很,人人都道夏儿郎胜算极大。

……

十天光景,一晃而过,正日子终于到了。

四季落地,天无日月,但驭界却有白昼黑夜,这一天清晨时分三声炮号震彻云霄,吱呀呀的闷响中城门大开,十七雪原杂末精锐由雪原中将他们甄选上来的主官引领着,一队一队陆续出城,赶往城东的大擂。

大热闹,无数百姓夹道观看,鱼贯随行。大擂由钦差大臣主持,更有无数驭人权贵自春疆皇域特意赶来观战,这不奇怪,封盘几十年的豪赌将于今日揭晓,赌为赢钱,更为人在局中见证输赢时那份生死一线、惊心动魄的刺激。

入局者只要身上没有要事牵绊,怎舍得不来离火城。有大员,有权贵,但事先修建的擂场足够宽阔,且还另有秘法加持,再多人也能装得下,是以不禁平民入内观战……

第七百五十八章 望荆王

白鸦城坐落离火城北,天不亮时炎炎伯就带人来到城外,此刻也引着苏景一行向城东擂台赶去。

今日盛会,苏景特意请了细鬼儿出山,为他抬小轿。

小轿后面就是那座大大的冰山,夏儿郎不能在比擂中途回城,这块冰对今日拼杀没有用处,可夏离山把它当宝贝,时时刻刻都得让冰坨子在自己视线之内,一定要带上同行的。至于七百夏儿郎并未显身,现在还在白鸦城内。

炎炎伯的人马头前带路,其后一小轿跟着一座大冰山,这就是白鸦糖人的排场。另有不少平民因落注夏儿郎,也都早早出城随苏景同行,未入擂输赢还不知道,不过夏域中人饱受酷暑之苦,跟着一块大冰坨子前行享受着丝丝沁人凉意,又何尝不是一份快活。

绕过半座离火城,来到城东擂台,苏景在轿中张望了一下,随即笑道:“好家伙!”

别家擂台都是高高搭建,此间擂却正相反,偌大坑场深深挖掘,坑底距地面整整三百丈,整齐铺就巨大条石再铺以细沙黄土,方圆二十里开外。

坑壁开敞斜斜向上,铸有梯座,供人落座观战。驭人以南为尊,南侧坑壁层层,观战台修建得更是讲究,镶铁石扑红绸高檐如拱遮阴纳凉。

斗场不是专为今日雪原斗擂而建,驭人有观角斗为戏的习俗,死囚残杀、俘虏相斗由来已久。

擂坑之中摆放着一座座堂屋大小的巨箱,被厚厚黑布蒙罩,不知内中装了些什么。

十七支队伍外加一座冰山到齐,先不入斗场而是列队不远处静静等候。

看着别家雪原精兵都整整齐齐地列阵,炎炎伯稍显不安,问轿中苏景:“您的夏儿郎……”

“孩儿们虽是尸煞但也有喜怒哀乐,本来个个摩拳擦掌准备大杀一场,可后来听说不争这一擂心中颇有不满,为顺军心我应承每日可以多睡一会,现在还睡着。”

炎炎伯吓一跳,但还不等他说什么苏景就继续道:“大人莫急,辰时一刻便会醒来,辰时三刻才入擂斗战,完全来得及,现在不也没人来催促咱们不是。”

确实,并没什么官员来理会雪原兵,各司其职都忙碌着,或引导八方百姓入座,或对南台做最后布置以迎候大贵人到来。

等候不多久,南方忽然传来一声烈烈啼鸣,似龙吟但不若龙吟清澈,似鹰隼呼啸却又远比鹰鸣更响亮千倍,旋即之见一头背生双翅蜈蚣模样的巨虫自南方急掠而来,以修家眼力目测,怪虫身形怕是会有十里开外。

怪物急行至附近,巨大身形猛然一震,就此崩碎开来,一截截身躯随之幻化做驾七丈鬼面蜻蜓青甲六耳精兵,分散四周巡查,巨大蜻蜓上有旗号飘扬,不见文字只有一盘荆棘。何须文字,见了这旗号谁不晓得,来得正是当朝亲王、天子御弟望荆王的亲卫。

驭界中赫赫有名的几道骁勇军马之一,阴蜓卫。

六千阴蜓卫,于盏茶功夫内巡查八方,到得这支兵马显身,苏景也终于得见当年郎齐说过的“凡我族人所至,万生万灵俯首噤声”的景色,从花草林木到途中的蛇虫蚁鼠,全部头颅低垂、蜷缩于原处瑟瑟发抖!

见无异状,带队将领一声呼喝,杀猕兵手拍座驾蜻蜓头颅,就此落地。

落地后蜻蜓周身黑烟升腾,片刻黑烟散尽凶物消失不见,而阴蜓卫的胸甲上多出了一双小小的透明翅膀,如胸花,不醒目却漂亮。随即六千青甲齐齐向东方施半礼,可笑的礼姿,但因兵马雄壮施展之际自有杀气冲腾,阴蜓卫呼喝之声如金铁交击之声:“恭迎吾王!”

“不成器”回京师去了,换做望荆王亲至离火之擂。

苏景轻而又轻,吸了一口凉气,面色微惊、但喜色更甚!小相柳传音入密:“手痒?”

“手不痒,剑痒。”苏景密语笑道。

“小不忍乱大谋”还是“吃到嘴里就是肉”,一样的问题又来了……修行到了,战力够了,更要紧的是手握绝杀一方的仙器后,果然觉得处处有风景。

两人密语之际,南方天空黑绿色浓云滚滚,不男不女的尖锐唱喝传遍天地:“上上驭,望荆王到!下界百官迎驾!”

喊喝刚落,云驾中另个洪厚声音响起,大笑:“官员无需迎驾,百姓无需问礼,本王今日前来并无公干,只为看一场好拼斗,与庶民百姓全无分别,不需行礼、不许行礼。”

王爷的笑声和蔼言辞宽厚,苏景却目光带笑:这位王爷挺聪明的。

以望荆王的身份,此间千万人都得躺在地上,但苏景肯定不下轿子,外人不晓得,王爷肯定得知此人“上师”身份,且如今还不能点破,到时候是装看不见还是过来训斥?与其平添麻烦不如免了所有人的礼数,还能落个平易近人的好名声。

王爷笑声才落,侍臣尖声又起:“王命如山,今日不准叩拜,违令者落罪追罚!”

那还有什么可说,大伙都垂头站在原地,也没谁冒着“落罪追罚”的危险非去给王爷躺地上。

很快云驾落地,阴蜓卫先是戒卫四方,待云驾散开后得王驾示意,六千兵卒变阵,退到了一旁,阴蜓卫是王府禁军,但还算不得王爷的贴身护卫。

望荆王身形中等,不比普通糖人更强壮,放在六耳杀猕族中算得瘦弱,面上不见皱纹但两鬓微染霜白,显出些中年人才有的气意,颈下挂紫金项圈。

因此行并非公务,是以望荆王身上未穿王袍,一袭青衫不知什么材料织就,薄如葱衣,有威风吹拂时衣袂并不摇摆,而是自绸面之间掀起层层涟漪,风动、光动、涟漪动,唯独衣衫不动,单看他的衣袍,精致之处不输于苏景的白裘。

望荆王的贴身随从不多,只有十余人,比着他儿子的排场差远了,但其从人个个引人注目。

左右相伴于王驾,两位半身六耳,鹤发鸡皮、瘦弱残废,仿佛曾受腰斩极刑一般,腰身之下空无一物,不过这两人不乘轿更无需旁人搀扶,各自施法、一道浅浅青风托浮起身体,不知为何偏还要把风驾贴地,是以二人头顶还不及常人腰际。

即便苏景才到驭界不久,也几次听说过两人的威名了,天残地缺双叟,尤其炎炎伯还专门提到过,两个半身杀猕是世子易应春的师父。

王驾身后,一团淡灰色雾气蠕动缓缓,隐约可见内中有七人行走,蕴足金乌目力方能看出,七个人都是人身鬼面的凶獠,他们的穿着很是奇怪,黑白交杂毛茸茸的,乍一看更像野兽披鬃毛,仔细看才知是粗陋衣衫,麻袋片似的披在身上;身体裸露之处,狰狞疤痕横陈,有如荆棘长疤也有茶杯口大的凹痕。

不看时想不到,一见便对上号了,苏景自白鸦城记载中见过,驭人之中传承有一族类似苦修的古怪传承,唤作“鬼发”。他们的鬼面并非天生,而是一出生就被具有秘法加持的鬼面选中、扣中,成长之中普通脸面渐渐变成鬼脸,面具上蕴藏的玄法也会注入其身,助其修持。“鬼发”这一族杀猕在修行中,要以自苦、杀人为辅,自苦不必多说,他们身上的累累伤痕就来源于此;杀人则需每杀一人取其七根头发,“鬼发”信奉如此会让死者之力注入己身。

由此那薄雾中七人身上怪衣来历也再明白不过了:死在他们手上之人,每个七根头发,到现在已能织就麻衫。

薄雾鬼发之后,则是九个红妆女子,她们不是杀猕,红裙背脊开缝露出背鳍,皆为古人。不得不说古人亲水是以肌肤莹润,族中女子长相大都不错,随王伴驾的艳艳彩女更是倾城之貌。

自不会是普通侍妾,不过她们的本领连小相柳都看不出来。

带着随从,望荆王缓步上前,先和早来的权贵与本地官员打过招呼,又来到诸多雪原精兵列阵之处,一阵一阵地浏览下来,偶尔驻足向带队官员或杂末首领询问几句,笑着聊上一阵,当真是爱民如子亲厚王爷的样子。

走着走着,王爷来到白鸦城前,目光望向轿中苏景,面上笑容不变,当先一道密语直问苏景:“夏离山啊,你是人还是鬼。”

密语之中,望荆王的语气阴冷。

苏景微笑以对:“王爷说呢?”四个字,声音平平语气漠然,话是“王爷说呢”,内中之意却明显:是人还是鬼,你说了不算。

稍顿,苏景又反问了一句怪话:“吃到嘴里就是肉,这句话王爷怎么看?”

苏景同样以密语回应望荆王,不过他的密语不瞒相柳,由此永远那么冷冰冰的唐果大人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这句话是有前提有后语的,苏景愣生生提出了这样一句,就算是仙佛也猜不到什么意思,望荆王没办法不发愣。

不过见糖人唐果发噱,望荆王至少晓得苏景说的不是什么好话。

第七百五十九章 夏儿郎

发愣只在一瞬,望荆王没去接这个听不懂的话题,面上的笑容反倒更加亲和,就此撤去了密语,再讲话时所有人都能听到:“夏先生身边这位糖人侍卫精干彪悍,即便小王修持浅薄,也能看出他非同一般。驭下乾坤人杰地灵,杂末雪原亦有能人辈出,实乃天下之福。”

人客气,苏景便客气:“唐果何足挂齿,追随王驾身边的诸位才是真正高人。驭界天下谁不知晓‘天残地缺’、巅顶大修;雾中荆发苦修,杀人织衣,修为早已臻入化境;还有那九位仙子,养得仙灵在身,真正了不起!纵是天上的逍遥仙剑、威严神佛,见了王爷威仪怕也要俯首退避了。”

望荆王笑容满面,但听过苏景之言,他眼中精光一闪……

最后一句纯粹应酬,不听也罢。天残地缺与荆发苦修早就是成名人物,被人认出也不是什么新鲜事情。可那九个红妆女子修持的是真正秘法:鬼胎。

以元阴之身再采集至阴戾气,生于天地间、行走阳世中,却以妙法蔽守自身不沾染丝毫阳气,以阴滋戾、以阴养煞,在体内豢养下孤阴鬼胎一头,斗战时九女唤鬼胎,九鬼连幽冥,施展出的那道杀阵,称其为绝世凶法亦不为过。

这九个女子根本不是望荆王养下的,而是来自先帝赏赐,自从望荆王十八岁起就追随身边,但这些年里她们从未出手,对她们的本事外人自也不晓得。谁都知道她们不简单,可究竟如何凶猛无人了解。

九个女子永远排在“天残地缺、荆发苦修”之后,就只有望荆王知道,她们才是自己身边最凶猛的护卫。

望荆王未料到,面前这个“夏离山”竟一眼就看穿了、一言叫破了她们的本事。“养得仙灵在身”,外人听上去不觉怎样,望荆王又怎么可能听不出内中真意。

苏景是中土阳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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