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谷子的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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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谷子的局- 第2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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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和两位大公赏脸。”

公子卬回礼:“恭敬不如从命。”

一行四人步出正殿,驱车径投颜太师府中。

御书房中,显王与苏秦分宾主坐定。

早有宫女摆好茶具,显王端起一杯:“苏子,请!”

苏秦没有举杯,起身离席,跪地叩道:“罪民苏秦有不赦之罪,乞请陛下责罚。”

“咦,苏子何罪之有?”显王有些不解。

“陛下,”苏秦再叩,“罪民有大不敬罪三,一是身为周民,未为周尽力,有不忠之罪;二是合纵列国,共制一秦,却未及时面奏陛下,有僭越之罪;三是约六君会盟于孟津,却未能说服六君觐见陛下,有犯上之罪。罪民有此三罪,罪罪不赦,乞请陛下降罚!”

“唉,”显王长叹一声,放下茶杯,“苏子请起。天下无忠,何来不忠?天下无上,何来僭越?列国诸君早视寡人如草芥,寡人何能迁过于苏子?”

“陛下——”苏秦泣下。

显王起身扶苏秦坐于位上,回至自己席位坐下,再次举杯:“寡人邀你来,不是谈合纵的,也不是谈天下的,是请你品茗的。苏子,请!”

苏秦以袖子拭去泪水,亦举杯道:“陛下,请!”

二人各啜一口,显王放下杯:“寡人另有一事欲问苏子。”

“苏秦知无不言。”

“苏子合纵列国,寡人已有不少风闻。寡人甚想知道,苏子前往燕国时,可曾见到燕国夫人?”

苏秦点头:“见到了。”

“雪儿她……一切可好?”显王身子微倾,不无焦急地问。

天子不问天下大事,只关心女儿安危,倒令苏秦感慨万千,眼中湿润,颤声应道:“燕国夫人一切皆好!”

显王见状越发焦急:“苏子,请说真话!你在哪儿见到雪儿的?”

“回禀陛下,”苏秦以袖拭去泪水,“没有燕国夫人,就没有苏秦今日。”

“此话怎讲?”

苏秦遂将自己在燕国的遭遇细述一遍,说他如何在燕国落难,如何遇到燕国夫人,燕国夫人如何帮他引见燕公,又如何助他合纵等,听得显王心驰神往,唏嘘再三。

“陛下,此番会盟,燕国夫人也随燕公来了。”

“哦?”显王又惊又喜,“雪儿来了?你可见到她了?”

苏秦摇头:“微臣只是听说她来了。听说燕国夫人甚念陛下,此番会盟,燕公特偕夫人同行,本欲在会盟之后与夫人一道觐见陛下,不想——”

“哦?”显王表情紧张。

“燕公突然接到太子急报,与夫人一道匆匆回国去了。”

“燕国可有大事?”

“据微臣所知,是秦使赴燕问聘,欲嫁秦室公主予燕国太子。”

“哦!”显王长出一口气,举杯,“来,苏子,请茶!”

“谢陛下!”苏秦举杯,品啜。

显王放下杯子,换个话题:“寡人深居此宫,不知宫外风情。听闻苏子是轩里村人,就在寡人眼皮底下。可否说说你的家人,让寡人开开眼界?”

“谢陛下关切!”苏秦起身跪地,叩道,“微臣出身贱微,世代为大周隶农。三世之前,微臣先祖苏文一心农桑,耕作得法,加之风调雨顺,连续八年丰收,被里正举荐,得以觐见天子。天子安王龙颜大喜,嘉勉先祖,特赐匾额,赐良田一井,除隶农籍。传至家父苏虎,家父感念天子浩荡龙恩,毕生事力农桑,奢望再得陛下嘉勉,无奈天不作美,虽终年积劳,夙愿难偿,家父也因此积劳成疾,久卧病榻。家父寄望微臣力事农桑,重振祖业,微臣却志不在此,有负家父厚托。微臣……”连连顿首,“为臣不忠,为子不孝,实乃不忠不孝之徒啊!”

周显王何曾听得属下臣民这等忠义故事,大是感动,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陛下……”苏秦泣不成声。

“苏子请起。”显王恍过神来,亲手扶起苏秦,转对内臣,“拟旨,轩里子民苏氏一门历代耕作,尽忠持家,育子苏秦,堪为人中英杰,以一人之力,成就六国纵亲,功追日月。赏苏门良田五井,封苏虎为稻人,举家晋男爵,钦此!”

“臣遵旨!”

因是六国共相,身份显赫,又有公子卬不离左右,苏秦无法脱身。

拖到翌日卯时,苏秦别过周天子,与公子卬一道离开王城,到伊水岸边会齐探亲人马,浩浩荡荡地赶往轩里。省亲长龙前后摆动,官道上马蹄声声,车轮辚辚,烟尘滚滚,六国彩旗随风招摇。

王城距轩里毛三十里路,因走的是官道,多绕二十里,又在伊水渡口耽搁不少辰光,到轩里时已是后晌。

远近村邑再次震动,看热闹的人群就如赶集市一般从四面八方涌向伊水东岸,将轩里村围个水泄不通。

对于这桩洛阳人无不知晓的重大事件,苏氏一门却似蒙在鼓里。昨日洛阳倾城迎接苏秦之事,虽然有人通报,甚至有村人信誓旦旦地说他亲眼看到六国丞相就是苏秦,但苏家人仍旧将信将疑,尤其是苏秦嫂子,压根儿不信。

许是魏惠王忘了承诺,并未如公子卬所言派遣御医为苏虎诊病。苏虎病情持续恶化,这日凌晨开始说胡话,一口一个秦儿,声音越说越低,到后来只见张口,不见出声,鼻孔里更是出的气多,入的气少,连苏姚氏递水,他也不喝。

苏厉知道阿大要走了。为让老人走个团圆,将近午时,苏厉与苏代将家人全叫进来,吩咐他们谁也不许出门,齐齐跪在正寝榻前。

正堂摆着一口全新的柏棺,桐油漆油光可鉴。

安顿好苏虎,苏厉把他的头微微抬起,嘱妻掀开门帘,好让苏虎能够看到棺材。苏代走过去,将棺木敲得梆梆响,大声报道:“阿大,这是柏棺,二嫂买的!”

苏虎眼角盈出泪,目光转到小喜儿身上,嘴巴微微蠕动。

“阿大!”小喜儿跪前几步,将头伏在苏虎身上。

苏虎嘴巴又动几动,依旧不见声音。他想抬那只能动的手,却抬不动。苏姚氏看到,将他的手拉过来,放在小喜儿脸上。

苏虎的手指吃力地又动一下,看样子想为小喜儿擦泪。

正在此时,村里一阵骚乱,众村人纷纷涌向村外。不一会儿,苏家门外响起脚步声,有人大呼小叫地跑进来:“苏老哥,苏老哥,快,有大事喽!”

听声音就知是麻姑儿。

苏代看一眼苏厉。苏厉努嘴,苏代急迎出来。苏厉妻、苏代妻互看一眼,也都相跟着跑出。天顺儿几个娃子也想出去,刚刚站起,听到苏厉发出重重的鼻音,复跪下来。阿黑将头伏在小喜儿身边,动也不动。

“嘘!”苏代怕她惊到苏虎,打个手势,压低声音,“麻姑儿,啥事儿?”

“天哪,昨日周天子郊迎的那个六国丞相,真就是二少爷哩!”麻姑儿压抑不住一脸兴奋,“快,快告诉老哥儿,还有小喜儿!”

“麻姑儿,你说的当真?那人真是二哥?”苏代且惊且喜,半信半疑。

“麻姑儿啥时候跟你说过假话!”麻姑儿瞪他一眼,“车马都过伊水了,整个伊里翻了天,方圆十里全去迎接,只你一家愣在这屋里!”

苏厉妻正朝头发上插簪子,闻听此言,目瞪口呆,手中簪子“啪”地掉在地上。

苏代妻急回屋里,跪在地上,兴奋地说:“大哥,快……快对阿大说,二哥真的回来了!二哥做了大官,是六国丞相,车马正过伊水,过会儿就到家了,是麻姑儿说的!”

苏厉狐疑地看着她,正要说话,麻姑儿走进,见是这阵势,生生把口边的话咽回,快步走到苏虎跟前,将手抚在他脸上,在他耳边压低声音:“苏老哥儿,是我,你大妹子,望你来了!大妹子告诉你件大喜事儿,特大喜事儿,你那二小子回来了!真没看出来,他这番可有出息哩,是六国宰相,听人说,他胸前挂着六个大金印,六个国君跟在他的屁股后面滴溜溜转。昨儿他就回来了,周天子听说他回来,起驾郊迎十里,摆出五彩阵仗,全洛阳的人都去看热闹了。周天子迎到二少爷,将他让进王辇里,请进王宫里!老哥儿,这下你心里可算美气了!”

所有目光都在注视苏虎。

苏姚氏没吱声,小喜儿自然认为麻姑儿知道公公挂念苏秦,想让他临终前得个安慰,嘤嘤咛咛,哭得越发伤心。

苏虎合上眼皮,嗓眼里咕噜一声,谁也不晓得他说的什么。从表情上看,显然他不相信。

麻姑儿急了,正要变个法儿解释,门外一阵马蹄声急,几名宫骑先一步赶到,在司农的引领下,停在门外,为首一人是周室内臣。

内臣走进院里,拿出圣旨,朗声唱宣:“大周天子有旨,大周子民苏虎听旨!”

直到此时,众人方才相信这一切皆是真的,却又不知如何接旨,尽皆怔了,包括麻姑儿,无不傻愣一阵,而后如同下饺子一样,扑通扑通跪在当院。

内臣扫一眼,又见堂中棺木,已明就里,朗声宣读:“轩里子民苏虎听旨:苏氏一门历代耕作,尽忠持家,育子苏秦,堪为天下英杰,以一人之力,促成六国纵亲,功追日月。赏苏门良田五井,封苏虎为稻人,举家晋男爵,钦此!”

众人谁也没答话,面面相觑。

司农叫道:“咦,你等为何发愣?还不接旨谢恩!”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将头叩得山响。

司农又道:“你们当中,哪位主事?”

苏厉叩道:“草民苏……苏厉叩……叩首!”

司农走过来,将他扯起,呵呵乐道:“苏大人,陛下明旨晋爵,从今日始,你一家不是草民了!”从内臣手中接过圣旨,又从自己袖中摸出一张地契,“这是天子诏书,你们可以悬于明堂,光耀子孙。这是五井良田的地契,你也一并收好!六国丞相大人顷刻就到,快出村迎接去吧!”

苏厉颤抖双手,接过圣旨和地契,愣怔有顷,转身回屋,激动地跪在苏虎榻前,颤声说道:“阿大,是……是真的,二弟成……成事了,陛下降旨,晋阿大为稻人,赐良田五井!阿大,你跟司农大人一样,是大夫了!”

苏虎动也不动,眼睛闭合,眼角挂着笑,脸上淌着泪。

“阿大,快看,这是圣旨,这是五井地的地契!”

苏虎依旧不动。

苏厉又要再叫,苏姚氏嗓音沙哑地说:“甭叫了,他听不见了!”

小喜儿伸手挡挡苏虎鼻孔,声音凄厉:“阿——大——”…》小说下栽+。电子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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