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胡烽火录 赤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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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胡烽火录 赤虎- 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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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的最爱。


艺术,在多元文明的交流下,晋代在艺术造诣上达到了中华文明的顶峰,它的风格最后成了中华风格。而其后的唐代,只不过拾捡了晋代的牙慧。其中,还有许多晋代的艺术技巧已近失传。


“真是刀锋一般的美丽啊,它从我眼前滑过,在我心头深深地刻上了一道伤痕”,高翼激动得嘴唇哆嗦,他禁不住自言自语。


声音大了点,那几名仕女听到了,其中一名仕女低声啐骂:“狂徒,怎么用‘刀锋’来形容美丽,蛮胡!”


女伴们哈哈大笑。




高翼低声嘟囔:“这有什么?我还没有炸药还形容这种美……它的出现炸毁了我对美丽的标准,用炸药来形容,也不为过。”


“‘刀锋’,‘炸药’”,身着瑞兽葡萄衫的妙龄少女停住了脚步,低语说:“这个词倒也,倒也……”


“……别致”,高翼凑上前去,补充说。


“对,‘别致’,是‘别致’,这个词真别致,但……炸药是什么东西?”


“炸药么……我刚才见到一座金丹道派的庙宇,葛洪知道么,炸药就是葛洪炼丹造出的一种药,它一点就炸,即使土山也能炸飞”,高翼走进那女人身侧,近距离仔细欣赏那幅刺绣。


高翼一直在称赞瑞兽葡萄刺绣的美丽,他数次用“它”来代替瑞兽葡萄刺绣衫,但在口语中,“它”“她”是不分的,倒换成古代语言也就是个简单的“其”。那些少女不知道高翼在称赞她们的衣服,而不是称赞人,这些大胆的话令她耳热心跳,却又心驰神往,期盼着听到更多甜言蜜语。


如今,高翼站在她们身边,恶狼似的眼睛上下打量着她们。这些女人不知道高翼是在欣赏她们的衣服,只觉得对方那灼热的目光燎到哪里,那里腾起一片烈火,令他们觉得身体发烧,挪不动脚步。


“狂徒,站开点”,受不了高翼的目光,那位身着瑞兽葡萄衫的女子皱一皱玉色的瑶鼻,半嗔半怒地说。


“美,真美!美得令人窒息!”,高翼的目光最终停留在对方微耸的胸部,胸口左右衽交汇处,一只黑色的丹顶鹤伸长长喙,双喙交叉的随着微微起伏的胸膛微微浮动,只欲裂衣而出。


察觉到对方的目光停留在不雅之处,耳听对方还在肆无忌惮的说这新鲜别致的赞赏语,赞赏的又是她的美丽,那女子忽现的怒色面容,旋即被浓浓的羞意笼罩。她一声清啐,薄骂:“蛮胡,非礼勿视,非礼勿也都不知道,哪里来的?看不打断你的腿。”


高翼从狂热中渐渐冷静下来,他知道自己这番举动即使在后世也是非常大胆的。恋恋不舍的将目光从瑞兽葡萄衫上收回,他微一躬身,长揖道:“冒犯了……不过,真美!”


看到高翼还在胡言乱语,那女子一甩衣袖,那女子面红耳赤的转身即走,高翼痴痴呆呆望着对方逐渐消失在人丛中的背影,半晌才回过神来。


周围的士兵都露出震撼莫名的表情,半是佩服高翼的大胆,半是羞愧高翼的无礼。黄朝宗更是以衣袖遮面,一脸的哀痛。


独毕方舟不以为意,他倒啧啧称奇地说:“如此大胆,竟然没挨一顿打,佩服佩服!”


高翼眼前还晃动着那瑞兽葡萄刺绣的图案,他忽然问:“对了,谁注意了,那女子长得什么样?”


震惊!如果这些人带着眼镜的话,想必现在一地眼镜片了。


黄朝宗放下遮面衣袖,惊愕的问:“主公,你刚才都看了什么?”


“瑞兽葡萄纹啊,啧啧,那图案,那花色,那刺绣的功夫,……世上竟有如此美丽的图案,真让人魂梦缠绕!”


“哦?”黄朝宗脸色恢复了平常,取笑道:“主公要是还没看够,追上去再看就成。”


高翼恍然大悟,连说“有理,有理”。


“跟我来。”高翼迈开长腿向那瑞兽葡萄衫消失的地方冲去。


穿过了一座又一座桥,高翼一路急行,估摸着已跑了两公里路,仍未见到那群女子的本影。


今儿不知什么日子,路上人潮涌涌,来往的几乎都是穿得花枝招展的妇女,可恨地是,大多数妇女也喜欢着黄衫,那些衣服上也绣的花团锦簇。高翼数次搞错了对象,本以为发现了瑞兽葡萄衫,可凑近一看,原来不是自己所建的那幅黄裙。


因为刚才不知礼节而闹出尴尬,高翼现在已收敛了许多,但他在妇女丛中钻来钻去、闻香逐臭的行为,犹是很失礼的。但奇怪的是,那些妇女反响却极为热烈,许多少女冲他抛着媚眼,更大胆的少女则用手中的花球投掷。黄朝宗深悉晋朝风俗,对这种大胆的风流举动不仅没有鄙夷,反露出欣赏地神情,乐滋滋地看着高翼出丑。


高翼带着满身的花瓣回到黄朝宗身边,悻悻地说:“这便是‘糅碎花打人’么?或者是抛绣球?浪漫?我记得这个词应该是徐志摩引进的外来词,怎么晋代也如此浪漫?”


黄朝宗笑而不答,高翼的话中有太多的新词,他搞不懂,只好回之以微笑。


“今儿是什么日子?,‘晒衫节’么?怎么有着许多女子身着春衫满街游荡?难道英国的‘晒衫节’起源于中国?”高翼不解地问。


“英国……是什么国家?‘晒衫节’又是什么节日?不过,今儿确是一个节日”,黄朝宗一直来来往往的人群,说:“你听……”


街上来来往往地女子多是年轻女子,她们口中说得最多的是两个字“下九”。许多妇女在相约下一个“下九”在那里会面,并谈论着这个“下九”还要去哪里玩?


“下九节?”


“不错,下九……节,其实,也算不上节,只能算一个风俗”,黄朝宗解释说:“此风俗起源于上古,于汉时最盛。下九就是每月十九日(农历)。这一天,按惯例是女子欢聚的日子,多有女子在这一天挑选夫婿,故而,在这一天,上街的都是年轻女子。”


忽然间,高翼想起《孔雀东南飞》中的一段诗:“初七及下九,嬉戏莫相忘”。这些女子间相互的约定,不正是“初七及下九,嬉戏莫相忘”?


谁说中国古代没有“妇女节”,这不就是“月度妇女节”嘛,它比一年一次的妇女节还要热闹,还要浪漫……对,是浪漫。因为它不仅是妇女聚会的日子,也是集体相亲的日子,有多少浪漫的事情在这一天发生?


可是,这一好风俗为什么最终消失了呢?为什么我们的妇女们必须“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终生好像生活在监狱里呢?


黄朝宗误会了高翼的发痴,他一副好心地补充道:“主公,其实街上的女子不可娶,笑一笑闹一闹即可,千万不要上心。按晋俗,黄册上的士家是不能随意娶庶妻的,这是抄家灭族的大罪。所以,在街上寻夫的多是庶族,偶尔有士族女子上街,那也是与人相约见面,这叫相亲,旁人插不上手的。”


黄册类似于后世的户籍制,也类似于印度的种姓制,直到唐朝末年止这一制度才在异族的反复入侵下,无形消亡。在唐之前,历代朝廷都把那些“种姓”高贵的家族编辑成册,甚至给他们划分等级,这些人被称之为“士族”。不在黄册上的人则是庶族,或者寒门、或者低贱的奴户。


黄册上的人不能随意嫁娶,这也好理解,公家的人嘛,想结婚当然要打报告递申请了,领导不批,你敢私自爱情,谁给你的权力?——取消户籍、开除黄册给他农村户口、抄家、灭门,或者暴力拆迁,把全家赶出自己的房子,让他们成为奴隶。


黄朝宗的意思是:高翼身份高贵,在街上偶尔笑闹一下尚可,但真要从街上认识一个庶女,那就是自甘下贱了。虽然晋国管不了高翼的事,但今后与晋国打交道,无形中就会受很多白眼。


“那么,刚才身着瑞兽葡萄衫的女子,是士族嘛”,高翼追问。从这话里可以看出,他仍不甘心放弃。


这也许是一种“考古情节”作怪。其实,眼前花团锦簇的衣衫中,不乏绣工比那幅瑞兽葡萄衫还好的,但高翼知道那瑞兽葡萄衫令人咂舌的价格,又想到自己只见青山不见树,竟忘了观察一下衣衫的主人、那个历史的主角。顿时,他那偏执的性格发作,今日定要见到那位女子才肯罢休。


黄朝宗回答不上来,他不情愿地转向毕方舟,在高翼杀人的目光下,毕方舟一指远处,说:“那女子不仅是士族,而且是皇族。皇族女眷聚会的地方都是固定的,大人的步伐快,那些女子沿途逛街,也许正在某间店内,我们错过了。


现在我们刚走过清溪六桥,前面是清溪七桥,从清溪七桥顺河向东,不远处的燕雀湖是一处士人聚会的地方,皇族妇女常在那里聚会,常人无法进去……大人,你不是要去东市嘛?”


“东市没长腿,那女子却长了腿……望远镜给我,来,把我扛上肩——站得高才能看得远。”


高翼爬上了卫士的肩膀,举起望远镜向四处打量。



第一卷 杀戮时代 第061章 清丽脱俗

每月下九,置酒为妇女之欢,名曰阳会。盖女子阴也,待阳以成。故女子于是夜为藏钩诸戏,以待月明,至有忘寐而达曙者——这是古人对“下九”风俗的描绘。这一天,女子们结伴游戏玩耍是通宵达旦地。


高翼坐在侍卫的肩头,满眼望过去,街上全是繁盛的“花朵”,发出阵阵令人酥软的莺歌燕语。环目四顾,河道两旁街巷交错,金粉楼台鳞次栉比,一派繁华景象。


人潮中偶尔也有几名男子游来荡去,但确如毕方舟所言,这些男子身份地位明显不高,从他们身上穿的衣料可以看出,他们的家境远没到购买得起瑞兽葡萄衫级衣物的特征。他们卖力的表演,只换得与他们身份相当的女子的笑闹回应,那些衣衫较为华贵的妇女,则在笑容中略带冰冷。


也许,这有点“只认衣衫不看人”的态度,按中国传统来说,这句话包含着贬义,暗示对方“狗眼看人低”。但莎翁有句名言说:“如果我们沉默不语,我们的衣裳与体态也会泄漏我们的经历。”


莎翁的意思是说,服饰是见证者,见证着时代的变迁和人们自身的变化,无论是贫穷或者富贵,无论是古典或者现代,无论是传统或者另类,服饰对人类来说,都是一种无声的身体语言。


此外,这些男人的风度明显有点底气不足……对,风度,这个在魏晋时用来品评人物的词语,它是个人文化素质与精神状态在言谈与仪表上的反映,同时也集中体现在人生观和世界观上。


我怎么也开始用晋人的习惯思维来考虑问题了?


高翼想到这里,他甩一甩头,举起望远镜观察着周围的情形,远处的风景顿时拉入眼帘。


不顾世人的惊诧,高翼转动着望远镜的目镜,肆无忌惮地搜索着周围。没有瑞兽葡萄衫,但其他的服饰也值得一看。随着佛教的传入,伴随着佛像彩绘技术的普及民间,这个时期的纺织品具备了更多的色彩。新增添了宝蓝、石绿、绯红等色彩。此外,在印染技术上出现了对比色的应用,最鲜明的是黄色与白色的强烈对比。


色彩,这是魏晋的时代色彩,高翼看得如痴如醉。


黄朝宗轻轻触了一下高翼,但高翼迷醉在似锦繁华中,他想起后世对纳米比亚草原的一个形容词——“繁多鸶”。吴侬软语正像鸶鸟般偶偶动听,听的人骨酥筋软,鲜艳的色彩缤纷诱人,不正合一个“繁”字?


黄朝宗再次触了一下高翼,见其毫无所觉,又狠狠推了高翼一把,差点将他推落下来。


“什么?”,高翼放下望远镜问。


黄朝宗努努嘴。


高翼一眼望过去,望见了那个身着瑞兽葡萄衫的女子。


漆黑的长发盘成高耸的云鬓,清丽脱俗的容颜,如玉般光洁无暇的瓜子脸,淡月般的柳眉,最令人心动的是那双灵动的眼睛,忽闪忽闪地似乎正说着绵绵情话,眼中透出的似水柔情令人心跳。浑然天成的衣服褶皱,无风时像一泓秋水般明净清澈,如山溪陡然直泻,遇风则迅即飘舞舒展开来,其变幻出的曲折交叉或顺向逆转的美妙的线条,构成了无声的乐曲,有声的诗篇……


最醒目的是那女子脸上的笑颜,那笑容已接近高翼久经训练的推销员之微笑,可那笑容却不像高翼那么刻板,它充满着阳光,充满着明媚,带着一股发自内心的喜悦,不仅感染了高翼,也感染了她的同伴。


她的美貌与微笑就如冉冉升起的红日一般,耀花了高翼的眼睛,让他不敢抬头正视。


她有资格这样微笑!


……且慢,怎么?那群女人身边多了个痞子!


是的,是个痞子。他身穿宽大的衣服、脚蹬高齿屐,厚厚的白粉将脸刷的煞白,嘴唇一点丹朱,娇艳欲滴。头戴小帽衣襟开敞,袒胸露怀。宽大的衣袖随着挥舞竟带来阵阵香气。


那男人还竭力做出轻松自然、随意的感觉。而身着瑞兽葡萄衫的女子正用迷醉的目光看着对方,似乎在看着一位飘飘欲仙的清秀才俊。看高翼看来,他怎么看怎么像周星驰在饰演的唐伯虎,正与四大才子在桥上摆poss。


这时代,最时尚的“时代青年”竟是这般模样?


高翼只欲呕吐。


豁然回想起来,这是个什么时代?


刘伶相貌丑陋、神情憔悴,行为懒散,放荡飘忽,把身体视作泥土草木一般,不加修饰,竟然是七贤之一;阮仲容见邻院晾晒绫罗绸缎,阔衣大袖,自己使用竹竿挂起一件牍鼻裨(大裤头)高悬院中以尽嘲讽之意;王羲之袒腹露脐躺在门口东床迎接选婿者,又恰恰被选中;裴楷穿着粗衣,头发蓬乱的风貌被视为“玉人”……


也许,在这个杀戮时代,设身处地想一想,彼时彼地的容貌仪态和服饰行为也是一种自觉的追求,是一种有文化背景的服饰反叛行为。如果朝这方面理解,这种邋遢也算是豁达飘逸,不食人间烟火的浪漫潇洒。


长歌当哭,也是一种美啊,因为这时代没有欢笑!


“青溪水木最清华,王谢乌衣六代夸。不奈更寻江总宅,寒烟已失段侯家。”站在清溪桥上,高翼忽然对这繁华美景有一种觉悟,不觉吟诵起这首赞美清溪美景的诗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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