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学勤迈着大步匆匆走进来，看到肖凡和章乃和，歉然说道：〃肖总，您好，不好意思，我正好在开会，到现在才跟您见面，请您谅解。〃
〃今日冒昧造访，该不好意思的应该是我们。〃肖凡仪态端庄地站起身，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她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个个子不高的〃刚性人物〃。李学勤本人看上去比照片当中要年轻干练很多，他浅浅的笑容后面是掩饰不住的犀利目光。
〃这位是我的特别助理庞刚。〃李学勤为肖凡介绍自己身后那个的男人。庞刚也穿着工作服，留着平头，看起来更年轻，显得十分精干。
〃您好。〃肖凡主动伸出手。
〃您好。〃
肖凡也向李学勤介绍了章乃和。
第107节：一号目标（9）
四个人互相打了招呼之后，坐了下来。李学勤用探询的目光望着肖凡。关于这位鲸鱼中国公司新任的女掌门，他也有所耳闻，据说她拥有让别人羡慕的教育背景和职位，但是她却大气沉稳，做事十分谨慎低调。今日一见，果然觉得她外表文静，气质脱俗、言语温婉，没有半点咄咄逼人的气质，让人很难将野心一类的词汇和她联系起来。只是李学勤对肖凡今天突然来访的动机有些摸不透，又不好贸然询问，一时场面有些安静。
肖凡看出李学勤的想法，就主动说：〃李总，今天我们很冒昧地来访，就是想和李总讨教一些问题。望李总多多指教。〃
李学勤没想到肖凡如此谦恭。他不是那种很擅长辞令的人，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只好说：〃不敢，有什么需要我李某人效劳的，肖总请直说。〃
〃我听说学勤集团的研发一直走在业界的前沿，目前已经投入巨资进行产品的升级换代，还建立了自己的研发中心？〃肖凡试探地问。
李学勤弄不清楚肖凡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他解释道：〃是的，学勤集团在很多关键技术上还是很落后的，如果我们想把现有的简单粗糙的产品向一个更高质量水平的产品发展，只能加大力度进行研发。〃
〃嗯，李总一心赶超世界先进潮流，雄心壮志值得钦佩，〃肖凡点点头，用一种十分欣赏的口吻说，〃不过有时候，打研发牌实在是成效太慢了。您知道，一项技术从研究开发到实现产品化、产业化，需要跨越的障碍非常大。如果判断失误，或者任何一个环节遇到技术障碍，都可能导致前功尽弃。后果将是灾难性的。〃
李学勤赞同地说：〃是的，肖总提到的都是很现实的问题。在某些时候，研发项目可以说是最无效、最浪费、成本最高昂的投资。有的企业甚至耗尽了用血汗赚来的资金，仍没有研发出合适的产品，这样的例子并不鲜见。〃
肖凡觉得火候差不多了，就把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其实我今天来还有一个想法，就是想商量我们双方的合作。〃
第108节：一号目标（10）
〃合作？〃李学勤有些惊奇地看着肖凡。
〃是的。我给李总带来样东西。〃说着，肖凡从包里掏出一个盒子摆在桌子上，解释道，〃这是我们准备投放市场的新产品的某个关键部件。〃
〃新产品？〃李学勤显然吃了一惊，他站起身来，把它放在手掌中观察。
〃是的。这项产品采用了RHO4＋的技术。〃
〃RHO4＋技术？〃庞刚有些惊讶地问。他知道鲸鱼公司的RHO4＋技术，代表了当今世界最高水平。
〃是的。〃肖凡笑了一下说。
李学勤显然对肖凡的意图更加糊涂了，他沉默了一会儿，才对肖凡提出了那个敏感的问题：〃不知道肖总打算怎么合作呢？〃
〃是这样。这几年，我们公司的产品定型方面出了不少的问题，为了弥补销售空白，我们将于明年初推出这项全新的产品。因为担心销售增长带来的产能不足，我们准备在适当的时候，把一部分加工业务外包出去，以便将更多的精力投入到行销和渠道构建上。因此我们很希望寻求一个可靠的合作伙伴。〃
〃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肖总的意思是让我们引进贵公司的生产线，为你们代工？〃
〃不，李总误会我的意思了。〃肖凡看到李学勤脸上露出的惊讶表情，笑着说，〃我们这款产品，具有世界先进的技术水平，市场排他性很强，可以说市场前景是非常乐观的。但是李总可能也知道，一个全新的产品，想打开市场不是那么容易的，需要一定的过程和时间，而我们公司在行销渠道上面做的不够完善，而这恰恰是贵公司的长项。因此我想，如果李总感兴趣的话，我们可否就这款产品进行某种形式的合作……〃
〃请问肖总指的是哪一种形式的合作？〃
肖凡沉吟了一下说，〃如果李总感兴趣的话，贵公司可否帮助我们代销这款产品，不必打鲸鱼的牌子，利润五五分成。〃
〃哦，是这样。〃李学勤听了这话，低下头半天没有言语。过了一会儿，他才抬起头，凝视着肖凡说：〃肖总的意思我听明白了。多谢肖总的美意。这件事情我们还需要开会研究一下。〃
第109节：一号目标（11）
肖凡点点头说：〃当然没有问题。〃她看了看手表说，〃时间不早了，我们告辞了。〃说着，她和章乃和便站起身来。
〃肖总，您这个……〃庞刚指了指茶几上的样品。
〃这个是我送给你们的，就算留作纪念吧。〃
〃好，谢谢肖总。〃
〃我很希望李总能够考虑一下我的建议。〃
〃当然，如果有消息，我会给肖总答复的。〃
肖凡点点头道：〃好，我们就告辞了。〃
李学勤欲派车送肖凡一行，但肖凡说不用麻烦，他们还要去其他地方看看。李学勤还是执意派车送他们。
送走肖凡，李学勤和庞刚一前一后走进了李学勤的办公室。李学勤的办公室不太大，和其他领导的办公室没有什么两样，十几平方米，一张办公桌，一把椅子，一个书架，两个柜橱，一对单人沙发和双人沙发。看不到什么现代化的装潢和陈设，只有两部最新式的电话，还有一黑一褐两台超薄的电脑，放在式样保守的办公桌上，看起来有些不太协调。这个办公室里最显眼的是挂在墙上的两幅巨大的地图，一左一右，各自占据了半壁江山。左边是中国地图，右边则是世界地图。
庞刚走到一张皮沙发坐下，第一句话就是：〃怎么有些不对呢？〃
〃什么不对？〃
〃我觉得今天鲸鱼的老总肖凡来得有点不对。〃
李学勤也默默地坐了下来，掏出一支烟点着，问：〃此话怎讲？〃
庞刚把茶几上的烟灰缸往李学勤那里推了推，说：〃难道你不觉得反常吗？今天，她突然到访，还提出要和我们合作，这实在太反常了！她一定是有什么动机。〃
〃什么动机呢？〃
〃这个……我还看不透，〃庞刚思索了一下，摇摇头说， 〃不过，世上哪儿有什么免费的午餐？鲸鱼公司一定有什么阴谋！〃
听到这话，李学勤双眉紧锁，陷入了沉思。他也同样觉得肖凡今天的来访有些不同寻常。难道真的像她所说的，鲸鱼公司只是想联合自己生产这个产品？如果鲸鱼公司真的是诚心诚意想合作，他当然是举双手欢迎。但是如果他们只是打着合作销售的幌子，那就必须多加小心了。
第110节：一号目标（12）
李学勤把烟头在烟灰缸里按灭，思索了一下对庞刚说：〃从我和鲸鱼公司多年打交道的经验来看，他们做事总是有目的的，而且有一个完备的计划。〃
〃那么他们这次来，是走了一招什么棋？〃
〃说不好。〃李学勤说，〃据我分析，鲸鱼公司在中国一直做得不怎么样。他们一直被鲨鱼公司压着头打，搞得骑虎难下，进退两难。这位肖总是新上任的，她可能不想示弱于周世浩，于是就想通过和我们合作，谋求一隅苟安，然后再图发展。〃
〃肖凡为什么要主动和我们合作呢？〃
〃据我分析，鲸鱼公司可能已经不满足在高端市场上赚得钵满盆满，而要把手伸向中低端市场。和我们合作，她就可以达到这一目标。〃
庞刚叹了一口气说，〃眼下鲨鱼公司咄咄逼人，采用低价策略，进一步挤压国内厂商的利润空间。鲸鱼公司又心怀鬼胎，醉翁之意不在酒，还真是八仙过海呢！〃
〃我们要盯着他们打出的每一张牌，不能留任何一个空子让他们去钻。〃
李学勤站起来，走到地图前面。他的目光先落在左边的中国地图上。这是一幅五十万分之一的地图，上面密密麻麻布满红色的圆圈。用实线画成的巨大红色圆圈是学勤集团已经拿下的市场，那些虚线的圆圈是预备拿下的地盘。李学勤又抬眼看了看右边那张世界地图上，这张天蓝色的地图看起来则干净多了。偌大的地图上，只插了可怜的15枚袖珍司旗。这些司旗代表学勤集团在全球的15个海外市场或分公司。〃寂寥的'领地'！〃李学勤在心里暗暗感叹。他心目中的海外帝国应该有150枚袖珍司旗。像鲸鱼公司那样。
〃把这儿，这儿，还有这儿……全部拿下！〃李学勤的手指在地图上画着圈，最后重重地敲了两下，这是他一直酝酿突围的地方。
〃庞刚！〃李学勤扭头招呼庞刚道，〃来！你来看。〃
庞刚走到地图前，挨着李学勤站着，仰起头看着。
李学勤用手指了指鲸鱼公司的市场区域，对庞刚说：〃你看，我们现在的海外领地太少了，除了东南亚、中东、非洲和澳洲市场外，欧美市场仍旧有很大的空白点。〃
第111节：一号目标（13）
〃是啊！〃庞刚说，〃眼下我们是国内强势国外弱势，局面不对称。〃
〃你这句话命中要害，〃李学勤认真地点点头说，〃如果我们安于现状，只关注中国市场版图，那么我们也将是一个没有作为的企业。我们应该在国内继续筑牢排头兵地位的同时，大力开拓国际市场，不断延伸我们的全球营销渠道。我们下一步重点进入的海外市场应该是欧洲和北美市场。〃
〃只要这次我们新下线的样机通过鉴定，就可以进入欧洲市场了，同时也意味着我们的产品已经跻身于世界一流产品的行列了！〃庞刚踌躇满志地说。
〃嗯，〃李学勤满意地点点头，又指点着墙上的地图说：〃下一步，我们准备扩大海外投资，把我们的海外制造中心的规模扩大到35家，设立遍布全球的60余个国际分支机构。如果照此速度发展下去，谁说学勤集团就不会成为全球最大的制造商，甚至有朝一日可以和鲸鱼公司平起平坐？〃
庞刚听了，眉宇间流露出一股抑制不住的兴奋之情说：〃对！干掉鲸鱼公司！〃
〃不过庞刚，我们虽然眼睛盯着鲸鱼公司，把它们当做标杆。但是我们心里必须清醒地明白一点，鲸鱼公司在业界可是名副其实的'巨人'，它们处于食物链的上端，是一本万利的掠食者。人家有雄厚的产业资本、技术、品牌及相应的管理制度，可以一下子聚敛数十亿元重金，从事技术升级，我们不行；人家可以千里迢迢把工厂和分销机构设在中国，不断瓜分我们的市场，我们也不行；人家可以控制原材料，想什么时候涨价什么时候涨价，想涨多少就涨多少，我们也不行；人家还可以凭借雄厚的资金和技术实力，靠着全世界分工厂的生产线为他们代工，然后再把产品销往全球，我们还是不行。和这些巨无霸比起来，我们只是一条小鱼。我们必须奋起直追，缩短与人家的差距。〃说到这里，李学勤的眼睛里闪耀着坚毅的目光。跟了他20多年，庞刚很熟悉李学勤的这种眼光。每当李学勤寻求到新的事业起点的时候，眼睛里总会流露出这样的光彩。
第112节：“海龟”的聚会（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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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经济转型时期，
弱者强食真的成为商业道德了吗？
从C市回来之后，肖凡花了几天几夜的时间，拉出了一份长长的收购学勤集团股权的可行性分析报告，并且附上翔实的收购计划。这份报告十分详尽，除了核心的收购股权问题以外，肖凡还附上了对中国市场分析等翔实材料和综合评述。只要读了这份报告，即使对学勤集团不甚了解的外行，也就很清楚收购的目的和必要性。
肖凡终于将精心策划的报告上报到了总部。接下来的几天，她一直焦急地等待着总部的消息。可是，左等右等，始终不见动静。总部迟迟没有对她的报告作出批复。她有些着急。无奈之下，她只能给戴维打电话。戴维说他已经将这份报告呈送给委员会审阅，目前执行委员会正在研究。
〃戴维，这个评估时间要多久啊？〃
〃Sandra，这是一个非常复杂的过程，牵涉到很多方面。首先总部通过了这个项目的初选分析后，就会派来专门的评估团，评估学勤集团是否真正具有投资价值，如果他们经过系统的评估，还要经过一番十分复杂的审查，最后才能进入真正的计划实施阶段。这些都是必须要走的程序。〃
〃这么说，这个过程可能十分漫长了？〃
〃理论上是的。你知道，总部对海外收购一向是十分谨慎的。〃
肖凡苦恼地说：〃过程如此漫长，可是机会却稍纵即逝。〃
〃Sandra，这个事情可不是那么容易的，说白了，这就是一场公司里的制衡游戏。〃
〃戴维，我很肯定，这是一个大机会。如果失去了机会，我们将很难在中国翻过身来。〃肖凡有些着急起来。
戴维沉吟了一下，说，除非哈斯先生直接介入，这个过程才能加快。
〃哈斯先生？〃
听到这个名字，肖凡的心速甚至突然加剧了，
〃好吧，Sandra，别担心，我去想办法解决，你等我消息吧！〃
第113节：“海龟”的聚会（2）
放下电话，肖凡用手托着下巴，怔怔地发呆。在她看来，眼下收购学勤集团股权是这次战役中举足轻重的一个支撑点，一个打通整盘棋的活眼。只要赢下这一个子，整盘棋就活了。可是想搬动这个棋子可不是那么容易的。肖凡心不在焉地摆弄着鼠标，心中五味杂陈，大脑接近一片空白，她决定找刘宝华商量一下这件事。
〃Sandra，你找我？〃
〃是！〃肖凡抬起头看看刘宝华，指指对面的位子。
刘宝华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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