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骨精列传 作者:by工作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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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骨精列传 作者:by工作室-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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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身体正因为欲望而疼痛着。

但,这正是他最最不愿意面对的。他不能。

他知道三月是不会拒绝他们的关系更进一步的,他当然明白三月对他的所有情感,她那么信任他、崇拜他,她渴望他。

他又何尝不是呢?

起初,他在一堆学生里一眼看到她,她资质甚高,有脱俗的气质,和他年少时相仿,他阅人无数,但真正当了一回老师的,只有在三月面前。

他耐心地引导她,她是他唯一的作品。他几乎已太过投入了,在倾心教导三月的同时,他不自觉地把自己也演绎得太过完美。他多么迷恋自己的这份完美,他希望他永远是三月可望而不可及的极品男人。

只是,她比他想象得更出色。她正值灿烂的花期,对他竟成了要命的诱惑。杨绪生生平第一次萌生了一丝莫名的恐惧。

他是男人,洞悉男人的劣根性,虽然,他一直以为他和别的男人不同。

把三月变成一个情人?不,他不敢想象。他要在年轻的三月面前,脱掉衣服,给她看一个年老色衰的身体吗?腰腹上有了赘肉,皮肤已经松弛,更可怕的是,人老了,身上是有气味的。

他自己小的时候,总是闻到外公身上有股特别的味道,说不出的涩涩的、闷闷的,后来才明白那是老年人的味道。现在,他偶尔会在自己身上闻到,令他惊恐和惆怅原来自己也是会衰老的。

这一切,都会暴露在三月面前。年轻的三月会忘记他的智慧、他的幽默、他的成功,只记得那一具难看的男人的躯体。

他更害怕在床上,与三月突然平等了,成为了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

他经历过太多男人女人的故事,开到荼糜花事了,那些过程和结局都何其相似。

上了床,他们会太快地把火烧尽。他会像所有“得逞”了的男人一样,失去耐心,会对三月呼来喝去,心不在焉;而三月也会像其他和他上过床的女人那样,从身体到精神都有所求,并不满足,直到痛斥他原来就是一个那样的男人,有着男人的一切缺陷:自私自利善变无情??

他不想他和三月重蹈之前的所有覆辙,他不想有朝一日和三月间只剩下恶言相向。

他这样珍惜她,那么他爱三月吗?不,那也是不能承认的。“爱”这种字眼是不能随便说的,那是要付出代价,可能伤筋动骨的。他必须要对自己和对任何事情有足够的掌控。他拿什么来坚持这样的感情?对方会以为有资格来无限索取。他却没有可给予的。

他的家庭对他来说至关重要,他是他们派回中国这个大市场的先头部队,他是来为他们打头阵来的。他不可能为了一个三月就打乱他的人生计划、家庭决策。

他的一切都来之不易,他一向都牢牢守护,决不予人,哪怕是爱的人。

他早就没有了“爱”的资格和能力。

不,决不。不开始,就不用结束。

他把三月视为留给自己的最后一方幻想。近似于自虐地克制,是对自己,也是对三月的一种保护。他既不想失去,也不想拥有。

他帮她付了帐,说是送给她的毕业礼物,她穿着那件漂亮的黑裙子和他共进晚餐。但胡朝静已经明显地觉察到杨的彬彬有礼没了刚才的热情,甚至有些抗拒和疏远。烛光下的两个人竟有了沉默的片刻。

他仍送她到家门口,礼貌地同她告别。这次没有等着她上楼扭亮房间的灯,车子便绝尘而去。

胡朝静关上房门,心中惶惶然:发生了什么吗?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她一下子发现过去好几个月里的潇洒,都是假装的,她崩溃地倒在床上痛哭。

这是她大学毕业的一天,她本该对人生怀有无限憧憬的,当中一定也包括了爱情。她想,她已经第二次为了杨绪生流泪了。她感到满腹委屈,她还什么都没有经历过,为何就像是尝尽了男女间的辛苦。

她清晰地看见杨绪生眼里的疼惜和欲望,为什么他选择退缩?

为什么他就在你身边,却让人觉得远隔天涯。为什么欢乐的画面里,他总是有股绝望的神情?

之后,他们依旧交往频频,几乎每个周末都见面。

有些话题是固定的,比如杨绪生坚持让她去交交同龄的男朋友。起初还令胡朝静恼怒,后来就渐渐有点悲哀。到最后,胡朝静真地就结交了一个。

杨绪生偶尔会关心他们恋爱的细节,胡朝静老实不客气地告诉他,他会给点意见,但明显情绪低落。

男友的电话来了,胡朝静就躲到阳台上去接听,杨绪生坐在他送来的那张沙发里。

当初没想过是这样的场景,三月站在恰好的位置,梧桐是对的,天上的月亮也是对的,角度和神态正是他的心头好。但是女孩却在接听另一个年轻男人的电话。

于是他就站起身走人。胡朝静连忙挂上电话追过来,眼神无辜地望着他,他的怒气被自嘲取代:“三月,你始终是自由的。”

胡朝静问:“那你呢?”

他几十年的功力,总是被这个女孩子弄得十分狼狈,他开始相信有些人注定是要相互折磨。

这样的暗战令两人心力交瘁,却又无法割舍。

胡朝静知道,杨绪生和孙战遥差不多岁数,所以有时候,她比别人对孙更宽容。她见识过这种年龄男人的任性和喜怒无常。她没有怪杨,她都不知道该怪他什么。



正 文 4。长山走了

长山走了,没有把他的宝座让给孙战遥。

管理部拆分成人事部和总务部,孙战遥只任人事部的部门经理,权利被削去一半。

方芳和戚豫飞被调到了总务部。

并不是长山出尔反尔,长山还是个不错的人。

只不过,长山先生自己也是个打工的,银行不是他家开的。他自己是泥菩萨过黄浦江,哪里还顾得了你孙战遥。

长山的离开是被中村进了谗言。实际上,日本人之间的斗争往往更加隐蔽和激烈。

中村的全名叫中村信之,但是,对这个人,大家的结论是万万不可“信之”。他是管业务的,级别比长山要低一级,为人也很低调,长山原来很看中他,倚赖他。

长山生性散漫随和,有人帮他干活,他乐得不管。

孙战遥倒是在不知哪根神经搭对的时候提醒过长山,不要养虎为患。中国人对于“养虎为患”的危机意识是最为强烈的。

当时长山哈哈一笑,对他说:“你何尝不是头猛虎?”

那句话噎得孙战遥憋红了整张脸。但转念一想,这也算句称赞他实力的话了。

长山哈哈笑过的一个月之后,调来了新的行长,叫前森的。

趁着长山休假的那一个礼拜,中村在新行长面前出尽了百宝,进尽了谗言。

长山是老资格的中国通,是前任行长的宠臣。前森正好嫌长山在他面前碍手碍脚,本来就在动脑筋怎么换掉他。如今中村主动献好,肯与长山势不两立,那是最理想的格局了。

中村向新行长保证,长山在上海就知道吃喝玩乐,工作上的事情全由他中村在处理,所以一旦长山离开,工作决没有问题。

等到长山晒得一脸雀斑,兴冲冲地从夏威夷休假回来,他发现局势发生了天崩地裂的改变。

中村和前森已经准备好了一大刀证明材料,用以证明长山不适合驻扎上海。其中,包括了一些中方高层员工的证明。

那些材料被送到日本总行,经过总行的讨论,决定把长山调回总行,并且还降了一级。

日本和中国一样,只能上,不能下,降级是很严重的后果,意味着在这个企业里,你很有可能根本没有前途了。

长山的位子就是这样空出来了。

并不是先皇寿终正寝,让你太子继位,而是尔虞我诈的宫廷政变。孙战遥的满腔期待落空了。

但是,前森没有马上晋升中村坐这个位子。

中村这样急吼吼地投靠新主,干掉旧主,其实是很冒险的,肯定会在道德面上被质疑:新主也可能对其人格产生鄙视,生怕有朝一日也受到同样的出卖。

但是,中村愿意赌一把。

日本企业的体制是论资排辈,特别是这样知名的大银行。

如果你的上司不出意外死亡,或者是出现重大差错,你就永远是他的手下。哪怕,这个人,他就是个混蛋,根本没有能力,就只会趾高气扬地指挥你、压榨你,你也无法反抗。因为他是你的前辈,他就有绝对的权威。

中村一直有点瞧不上长山。论本事论手腕,长山都不是中村的对手,无非就是早入银行了几年。现在,他还奇形怪状地培养起中国接班人来了,不趁早地掐灭,只怕哪天总行也心血来潮,真地提拔了孙战遥,到那时,中村是再也没有机会了。

所以他不惜赌一把。

中村他是日本人,手上又有业务。前森刚到中国,决不肯冒险重用一个中国人,让孙战遥来取代他的。中村对这点还是有信心的。

但是,前森只在内部级别上让中村小小地晋升了一档,并没有动职位。长山那个副行长的位子,前森一直让它空着,并且空了很久。

那是全银行最诱人的饵,让每个想接近他的人心醉神摇,让每个想得到它的人施展浑身解数。

为了它,下面的人就永远没有联盟。

长山回国前有点凄凉。毕竟是被降级了,没有什么风光。

大家都知道是中村搞的鬼,新行长看上去就心狠手辣的,竟真的拿日本同胞先开刀。

在事业上略有追求的,自然都不敢主动表示同情。无论是日本人一方,还是中国人,都有意无意避开长山,生怕新行长认为是跟他是一伙的。

孙战遥失落的情绪在长山的衬托下,找到了点平衡。总算有个比自己还惨的,心里就会好过点。

迎接新行长的到来,全体员工在五星级酒店里聚餐,顺便也欢送长山迎接新行长的到来,全体员工在五星级酒店里聚餐。顺便也欢送长山。

日资企业的宴会都是有“套路”的。之前先选出一个善于插科打诨的“干事”,负责召集人员、预定饭店、募集经费。到了当天,就是那个干事来主持整场的宴会。

宴会的开始,颇像是孙悟空的孩儿们在花果山操练。

首先当然要恭敬地请老大的训示。

前森用很流利的英语咿哩哇啦地说了一通。

大家都坐得笔挺,目光炯炯,似乎生怕遗漏了一句半句老大的讲话。

至于讲话内容,其实没一个人全听懂。可是掌声一浪高过一浪,还要交头接耳地纷纷赞叹:难得这个日本人说得一口好英语,真是国际化的人才。哟呵呦呵,再来一段您哪。

接下来,就是老大带领全体同仁三次集体鼓掌,相互加油。

鼓掌,好像是日本人重要的表达方式。可能是认为整齐有力的掌声能给予人精神上的振作和鼓舞,作用跟高喊口号差不多。不过,难免有点不看场合,不管是否在包房,或在大堂,照样啪啪鼓掌不误,只当周遭一切统统透明,不顾其他客人和服务生的偷笑。

因为钱主席曾经说过:“一个人犯傻是犯傻,一大帮人犯傻就是团队精神了,团队精神就是集体不怕犯傻而犯傻。”

本来,这三次击掌应是放在宴会结束以作完美句号的。可是鉴于以往的经验教训,真到了筵席尾声,有一半的人已经醉得左手找不到右手,另一半无组织无纪律的上海人已经开路回家了。于是,就把这个加油的仪式放在大家还清醒和在场的时候进行。

热情高涨的三击掌之后,大家“豁豁哈嘿”,全都摩拳擦掌,决定血战到底。

平时看哪个上司不爽的,这个时候,尽管拿着酒瓶放马过去。在这种场合,上司不能拒绝下属的敬酒,下属也不可推脱上司的敬酒,要彼此给面子。

所以,只要你有足够的酒量,就可以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平时里咒不死他,现在就喝死他。

往往此时,情绪最被振奋的,正是长期被差使得团团转、最低层的民众,个个都咬牙切齿,目露凶光。几乎每次,有点级别的,都情境凄惨,喝得不成人样,被送到医院去打点滴解酒。因此,“干事”每找宴会地点,总是优先考虑离医院近点的。

最壮观的一次,共有两个副行长,四个部门经理一起被送到最近的地段医院里吊针,占了整一间的输液室。他们用几国语言哭哭笑笑。

当中不知道是谁拍打腿上的蚊虫,“啪”地一声响。于是这几位都以为宴会又开始了,东倒西歪地挣扎而起,努力地立正,无比整齐划一地三鼓掌。

聚餐那天,长山破例没有坐在行长那张桌子上,而是同孙战遥坐在一桌。他穿戴得很整齐精神,一扫之前的灰拓。他是个长情的人,以前和大家也相安无事,在中国的这几年,算是他人生中比较暇逸的日子。他是个老派人,一直称中国是日本国的老师,今后一定会成为世界强国。这类的论调大家都还挺受用。

长山拿着一瓶红酒,和员工干杯。他知道以他现在的处境,只请一小撮人喝酒的话,会害了人家,错当成是他的派系他都要走了,何必害人。所以他找所有人敬酒。

但是,长山显然多虑了。

众人都在搞气氛,毕竟是欢迎会才是主题,大家熙熙攘攘地涌到新行长的面前去敬酒,根本无暇理会要“开路开路”的长山先生。人未走茶已凉,只剩得长山独自在那里酒入愁肠,无人与他呼应。

而中村俨然一付九千岁的模样,半倾着身子,坐在前森的边上。一边向前森介绍着那些来敬酒的员工,一边也适时地替前森挡上几杯。

转来转去,长山转回来,还是想和孙战遥喝,他喝了不少了,脸已见苍白。长山喝酒也上脸,不过是越喝越白的一类,所以看上去格外憔悴。

长山和孙战遥喝,什么话也不说,一连干了三大杯。

他蓦然张口:“孙,你在揭发材料上也签名了,对吗?中村是故意给我看到的。孙,我不怪你,真地,那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孙,我懂得,那是没办法的。”

孙战遥目瞪口呆。是哪个把他的揭发材料给长山看的?肯定是中村这个混蛋!

孙战遥在道德上毕竟还有点压力,他自己开解自己:兵败如山倒,难道靠他孙战遥的支持就可以力挽狂澜吗?归根结底,谁都是墙头草,个人利益最大,识时务者为俊杰啊。这个简单朴素的职场道理,长山应该懂得吧。不懂以后也不用混了。

长山道:“知道吗?我们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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