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行霸道- 第67部分

高欢急忙道：“不敢当。道尊只管垂询。小子一定尽力回答。”

元阳道尊温和一笑，道：“你修炼的金刚五相轮？”

高欢道：“是。”

元阳道尊问了这一句后，沉吟了下道：“小友，你可以给我演示一遍你的金刚五相轮么？”

高欢自然不会拒绝，修炼金刚五相轮他也根本没想过要瞒人，更不可能瞒过元阳道尊。

在绝世大宗师面前，高欢静心凝神，把白虎七煞爪、青龙翻海腿、龟蛇八式、朱雀天翼刀，全力施展出来。每施展一种武功，高欢都对应的施展出法相，力求把最高水准都表现出来。

白虎凶煞霸道，青龙变幻无穷，玄武阴阳轮转，朱雀炽烈如阳，高欢神魂经过暗月洗炼后，又吸收了树心果，高欢对于元气感应、操控更进一层。一套金刚五相轮演练下来，点尘不惊，却把其中变化威力尽数施展出来。

收势之后，高欢对元阳道尊拱手示意，“请道尊指教。”

元阳道尊再次点头，一脸的欣赏道：“在你这个年龄，能炼成四种法相，青龙法相以成真相，朱雀法相以成神相，真是天资横溢，比之元真也不逊色。白虎七煞爪霸而不狂，凶厉刚猛，青龙翻海腿屈伸变化如意，发力时重意不重力，应该是金身罗汉外传的一脉。”

他沉吟了下又道：“金刚五相轮本是七千年前龙树上人所创。千年后，嘉光头陀叛出飞龙寺，远逃到东土，把残缺的金刚五相轮分传两徒金轮、铁龙。之后，嘉光头陀被飞龙寺执法大师所毙。金刚五相轮却因为金轮、铁龙而在东土流传开来。

金轮信佛，带艺投入天台山正信寺。此后，金刚五相轮结合正信寺绝般若心法，成为一门绝学。铁龙一脉，则在漳州传开。漳州近海，武功多得大海之辽阔开远之意。铁龙这一脉，因为流传太广，反而逐渐失了真髓。现在东土流传的金刚五相轮，大都是铁龙一脉。

金轮这一脉结合佛门心法，又有宗门传承，一直是传承不绝，保留金刚五相轮的大半精髓。千年前，金身罗汉因故离开正信寺，把金刚五相轮外传到晋州林家。二百年后，林家被仇家灭门，金刚五相轮再传到金江连环十三堡张豪手中。在这二百年间，正信寺为血手天魔灭绝宗门，传承断绝。

张家以此法维持了数百年的霸主地位，直到六百年前，连环十三堡内讧，此法在混乱中失传。三百年前，再次出现在一名叫张狂的武者身上。张狂为人狂傲，性格刚愎，被敌人追杀潜入黑龙山脉。此后，不知所终。在东土所传的金刚五相轮，至此也都丧失了大半精义。”

元阳道尊把金刚五相轮的传承渊源一一道来，其中脉络清楚明白。被元阳道尊这么一说，他的金刚五相轮传承来源已经不言自明。

高欢越听心越凉，到最后，血液骨髓都要被冻凝住。眼前明亮的朝阳，也失去一切色彩，整个世界刹那变得灰暗下来。

元阳居然清楚地知道金刚五相轮所有的传承脉络，这个破绽，只怕是法相怎么也想不到的。当然，按照法相的计划，本就不应该闯到元阳道尊这里来。不过，那又有什么区别。元阳道尊眼皮下面，高欢还能瞒得了多久。

远超常人的坚韧意志，让高欢抑制住转身狂奔的冲动，依然稳稳站在那里，神色沉稳，目光坚定，甚至是气息都很稳定，几乎没什么特殊波动。似乎，元阳说的一切和他都没什么关系。

高欢神秀气朗，眉宇间一派平和沉静，端的是皎若朗月，凝如山岳，粗衣芒鞋也难掩其超逸绝伦之姿。难能可贵的是，他还能处惊不乱，沉稳自若，气息不乱，这份城府以及冷静，太一道上下再没有任何人能与之相比。

元阳道尊阅人无数，却也免不了为高欢风姿所动。这样的人物，也让元阳道尊生出怜才之心。

不过，高欢越是优秀，元阳道尊越不能容忍这样的人有问题，道：“那么，你的金刚五相轮是传自红莲寺了？”

面对元阳道尊那淡然却洞悉一切的智慧目光下，高欢知道一切抵赖都是徒劳。事已至此，高欢反倒更加从容起来，“正是。”

元阳道尊淡然道：“那么，你来太一道做什么？”此话一出，场中的气氛陡然凝滞住一般。元阳道尊没有施展任何力量，可他的淡然质问，却比任何疾言厉色都要可怕。元阳道尊再如何平等待人，可不意味着他就软弱可欺。灭杀高欢，只在反掌之间。

任何回答，都可能招致万劫不复的结局。高欢沉稳地道：“太一道广招天下英才，小子是来拜师的。”

元阳道尊哑然失笑，微微摇头道：“避实就虚，这可不好。”

高欢拱手道：“道尊既然看出小子的来历，还有什么可狡辩的。不过，此来，的确是拜师而来。太一道大开山门，广收天下英才，可从没有说过不允许魔宗的弟子来拜师。小子虽然祭拜过红莲祖师，却并没有真正拜谁为师。法相大师已经拔除小子身上法印，从此小子再不是天莲宗的弟子。此来拜师，纵然别有目的，也并不违背太一道的招收弟子的门规。”

元阳道尊好笑道：“你倒是振振有词。本来你这样的天才，百年难得一见。此番上山而来，又没有做任何坏事，放你回去也没什么。只是你拿了我宗的凤凰天翔剑，却不能就这么放你走。”

怅然叹了口气，元阳道尊道：“若是二百年前，你这样的人，不论如何卓越超凡，我也是一掌灭杀了事。只是这两百年来，整日的观云听雨，杀气也都磨光了。如何处置你，到叫我有些为难。你说，我该怎么办？”

说到最后，元阳道尊竟然询问起高欢的意见来。

高欢还没那么天真，以为元阳道尊真就下不去手杀他。只是元阳道尊所想，自然和旁人不同。杀或不杀，对他根本不是问题。他考虑的，应该是别的方面。

元阳道尊若想杀他，全天下没有人能挡住。找到其中的关键，高欢才能正确应对，才能在这位绝代大宗师面前保住小命。

从刚才的情况来看，元阳道尊的性子平和散淡。不过想想他在世间称雄三百年，只用了两百年的时间就让太一道发展成了天下第一道宗。

只是这份魄力、手段、心智，那真是天底下最绝顶的人物。大宗师一共有七位，虽然彼此间没有高下之分，元阳道尊却因为太一道的缘故，隐然的天下第一人。

这样的人物，他所想无非是两件事。第一，宗门传承。第二，修为上更进一步。宗门传承，最需要的就是人才。高欢觉得元阳道尊肯和他说这么多，大半是因为怜才。

如此的话，元阳道尊应该还能给他个机会。想到这高欢正色道：“小子无知，哪有什么见解，任凭道尊处置。”

元阳道尊有些好奇地道：“对了，法相派你来想做什么？我听说他为人坚忍，一心武道，难道是派你来偷艺的？”

高欢坦诚道：“法相大师想看看《未来星宿万劫经》。”

元阳道尊想了下道：“听说他修炼的是《九幽十方金刚转轮秘藏》，想来他心法不全，与转轮之道上无法进步，这才想借着《未来星宿万劫经》中的万劫星宿变找到进阶之法。两门秘法万年前倒是颇有渊源，法相倒是好计算。”

高欢心中更是凛然，元阳道尊明明已经推测出他的目的，随口一问，他若是敢有半句假话，就再没半分活命的机会了。

元阳道尊深深地看了高欢一眼，道：“你没有违背太一道门规，前来拜师，也没有错。不过，要想过我这关，成为掌门嫡传弟子，却也不容易。我且问你，你闯过八门，可有所得？”

看到高欢张口欲答，元阳道尊正色道：“你要想好了。这个问题要是给不了我满意答案，我就送你进焚天炉，一了百了。此事重大，我给你三天的时间好好考虑。”

事关生死，高欢本应该利用三天的时间好好考虑。高欢却立即道：“恕小子狂妄，现在就给道尊答案。”顿了顿又道：“若是道尊不满意，小子死而无憾。”

第028章　折服大宗师

天道峰上，丽日高悬。

坐在树下的元阳道尊，略带好奇地审视着高欢。高欢的目光明澈悠远，没有一丝兴奋紧张，也没有一丝卑微怯懦，神色从容沉静，还有自骨子里散发出的自信，一种近乎绝对的自信。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一个智慧生物，最大的恐惧就是面对死亡。任你英雄豪杰，当面对死亡时，也会显出人性深处的柔软。

元阳道尊活了四百余年，不知见过多少高手强者，在死亡面前的糟糕表现。以高欢的年龄，以他的修为，绝不应该如此的平静，如此的自信。元阳道尊不相信高欢是那么无知，不知道这件事的严肃和重要。

可越是如此，元阳道尊越是不能理解高欢。究竟是什么力量支撑着高欢，让他敢这样行事。

不管如何，元阳道尊都不会改变自己的决定。如果高欢拿不出让他满意的答案，元阳道尊绝不会手下留情。

高欢伸手在地面上一抹，风雨侵蚀的斑驳青石立即变得平滑如镜。高欢在青石上划出了一个直径一尺的标准圆。

“小子在闯过八重天门后，稍有所得，还请道尊指教。”

高欢对于身体的控制已经达到一种极限，随手画来，那个圆标准无比，首尾贯通完美无瑕。

直到现在为止，元阳道尊还是猜不透高欢想做什么，想表达什么。这种无法把握的未知，让元阳道尊更是新奇。过去四百年间，他阅尽天下武功、道术，阅尽世间百态，自忖这世间再没有多少能让他把握不住的。高欢的举动，激起了他的兴趣。

高欢伸手又在圆里面划出一条曲线，曲线奇妙又均匀的把圆分成两份。

“天地混沌，称之太一。太一而分阴阳。”

高欢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在圆形的一半用手指一抹，被分成两半的圆形立即呈现出明显的对比，一面光滑如镜，一面粗糙如磨，只是粗糙如磨的一面，有一个完美的小圆，保持着光滑状。

元阳看到这里，已经是若有所悟。不过，总觉得还差了点什么。

果然，高欢继续道：“阴阳相抱，阴极阳生，阳极阴生，一动一静，一阴一阳，动中有静，静中生动，故此，阴阳化生万物，而成天地。”高欢在光滑的圆形那一面摸了下，又划出一个粗糙的完美小圆面。

至此，整个图案完整地呈现在元阳道尊眼前。元阳道尊深深地注视着那图案，如此认真，如此的投入，不止是目光，甚至是元阳道尊的心神，都为那个高欢在青石上随意划出的图案所吸引。

整个图案就像两条鱼首尾交缠，可不论是最外方那个浑圆无暇的圆，还是里面的两条交缠的鱼，都有着无比的和谐奇妙。

元阳数百年的如死水心境，就像被扔进一座山，所有的平静轰然破碎。在高欢之前，元阳道尊无法想象，有人能用如此简单的图案表达出如此复杂神妙的内容。

圣人说：道不可说，不能形容，勉强来说，只能叫太一。

高欢画出的这个图案，在元阳道尊看来，已经无限接近于道。此图，能涵盖一切，宇宙天地，万物众生，所有种种，都在其中。

元阳道尊早在二百年前就登上九阶大圆满的境界，此后，周游八方，会遍天下强者。世间是有几个人能和他拮抗，可大家层次相若，彼此之间都达到极致，已经没有借鉴的意义。

若没有宗门万年来的记载，不知有多少前辈飞升而去，元阳道尊一定以为他们的境界就是道的极致，不论是谁，也不可能再向前一步。正因为有这些前辈在前，元阳道尊等几位大宗师，都绝不肯放弃前进的努力。

能成为大宗师，这世间的大部分东西都已经失去了吸引力。他们真正要抗争的，就是自己的命运。由生而死，本是最自然的过程。

可身为绝世强者，绝不想就这么湮灭，更不想对死亡认输。元阳道尊在天道峰上枯坐二百年，就是想突破最后的屏障，打破生死难关。二百年过去了，元阳道尊修为愈发淳厚，却还是无法迈出最后一步。

高欢所画的图案，显示出了他对道把握，已经到了一种极致。从层次上说，甚至超过了元阳道尊自己。当然，以元阳到尊眼光，一眼就看出此图的真意。这个图案蕴含地道理，元阳道尊几乎全都明白，却没办法像高欢这样清楚明白简单地表达出来。

一个图案，给了元阳道尊无比巨大的震撼。他知道高欢是个很了不起的天才，年纪轻轻就如此沉稳从容，又能领悟武道神相，还有机缘得凤凰天翔剑，心智极高，城府极深，简直是一个很完美的传人。

可是，高欢的出身是个大问题。元阳道尊到没什么门户之见，对于高欢的过往也不太在意。但和魔宗扯上关系，麻烦多多。一旦高欢的身份暴露，就是元阳道尊也难以护住他，更会让宗门陷入巨大的麻烦。

元阳道尊还是怜才，若是高欢能给出他一个满意答案，他可以是忍受高欢的出身，收他为徒。本来，元阳道尊要的答案，只是高欢的态度，并不是他的修行心得。

高欢却再次给了他无比的惊喜。随手一图，已经得了天地至道的真意。如此天赋，真是惊才绝艳。为了这样的天才，元阳道尊愿意承担一切后果。

九阶圆满大宗师，寿元高达六百岁。可元阳道尊已经活四百六十岁，如果不能突破生死屏障，那么剩下的时间只有一百多年了。元阳道尊不得不考虑道统传承的问题。

对于一个凡人，一百多年的时间，就是重孙子都已经成家立业。可对于元阳道尊来说，一百年多年已经有些短了。至少，不大可能再培养出一个九阶大宗师来。

太一道内，元真的天赋最高。可想在一百多年内成就大宗师，依然是个妄想。而且，元真性子简单，并不适合成为领导太一道。

昊天则年纪太大，性子木讷，缺少机变。万剑也是专心剑道，修为虽高，同样不太适合领导太一道。

高欢却表现出无限潜力。为此，他的出身已经不算是问题。元阳道尊愿意一力承担，哪怕是出现最坏的结果，元阳道尊也有能力控制局势。

而且，这个图案也给了元阳道尊几分灵感。纵然不能突破境界，可在有生之年，能看到把道诠释的淋漓尽致的图案，而且是在太一道弟子手中画出来的，元阳道尊真是心怀大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