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的一场春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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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州的一场春梦-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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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皱起了眉头:“查账?查什么帐?”
 财务经理吞吞吐吐地说:“陶总要看这两年的收入支出以及利润状况,”顿了一下,他接着说,“他还带了会计师事务所的人。”
 天啊,陶立群想干什么。我忙走出客户的办公室,来到走廊,点了根烟,脑子里迅速整理了一下,跟财务经理说:“你先拖住他,我待会儿给你电话。”
 我挂下电话,想了想,用力地抽了两口烟,决定还是先打电话给石方,因为我实在不知道老唐听到这个消息后会不会整个人炸起来。
 我拨通了石方的电话,把大致情况跟他沟通了一下,石方听完也吃了一惊。
 “怎么办?”我们俩几乎是同时问了对方这句话。
 石方沉默了一会儿,说:“东楼,你还是赶快赶回去吧,尽量阻止陶立群。我也打个电话给他,劝劝他。唉,这事儿要是闹大了,怕是不好收场。”
 我跟客户匆匆道了个歉,立刻往公司赶。车子快到公司楼下的时候,老唐的电话打了进来。
 老唐声音有点急促:“东楼,你在哪里?”
 “我在公司楼下。”
 “好,你立刻上去。陶立群想干什么,是不是要翻天!公司才刚好了几天?妈的!”老唐的声音越来越高,似乎有些失控。
 我猜想是财务经理看出事态严重,便打电话给老唐汇报了。
 我极力安慰老唐:“我这不已经赶回来了么?另外,我跟石方也通过电话了,他这会儿估计正在打电话给陶立群。”
 老唐说:“石方怎么看这个问题?”
 我说他也不是很赞同,正是要劝止陶立群。
 老唐说:“说什么也不能让他查!不是怕他查,而是这算什么?两个股东不在家的时候,带着会计事务所的人来查账,想毁了公司还是怎么样?!你务必压住他!”
 我心里十分为难,但还是答应了老唐。
 老唐想了一下,叹了口气:“还是我打个电话给他。另外,我马上订机票,今天立刻赶回去。”
 我觉得事情似乎越闹越大,心里十分不安:“那北京的项目怎么办?”
 老唐的声音开始转回平静:“翻不了天。况且后院儿起了火,怎么也得先灭了再说。说起来,这笔帐也是时候算一算了。”
 我走进公司时,看到财务经理哭丧着脸站在会议室门口,见我回来,似乎遇到大赦一般扑了过来:“你回来就好了!陶总不听我的,他说股东有权利看帐。”
 我示意他放松,推开会议室的门,一个陌生的西装革履的家伙坐在窗边喝水,估计就是会计事务所的人,会议桌的另外一头,陶立群正在怒气冲冲地对着手机争论,电话的另一头,估计是老唐。
 陶立群大声说道:“好!我就等你回来!我们当面说清楚!最好把石方也叫回来!好,拜拜!”
 陶立群把手机重重地摔在会议桌上,喘着粗气对我说:“东楼,你打电话给石方,叫他立刻赶回来!”
 我愕然地看着他:“可是那边的项目。。。。。。”
陶立群粗鲁地打断我的话:“你就跟他说,我们要连夜开紧急董事会!”

10

 夜凉如水。
 与一干朋友在聊天室聊天。本来欢声笑语,嬉笑怒骂,可是突然一阵心痛袭来,竟觉得无比的疲倦。一种透骨入髓的疲倦。
 我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种感觉,也不知道该如何开解这种情绪。
 也许,这就是寂寞。
 它在深夜这样袭来,让我无力反抗。
 试图抛掷一些快乐在心里,权作障碍物,阻止它的前进。然而它是那么熟悉这些无力的障碍,轻松将之跨越,直奔我而来。
 我只有冷笑着看它扑向我,像蚕一样啮食着我的心,一点一点,直至掏空,竟再也不觉得痛。
 生命里有太多需要面对,需要承担的东西,突然觉得很无力,很疲惫,很厌倦。
 我为什么要去撑?!我很累。
 我只想握紧刀锋,我只想感觉疼痛,我只想活过爱过。
如此寂寞如此夜,谁来与我干杯?
11

 傍晚的时候,我开车到白云机场去接石方。
 老唐要赶深夜的班机回来,打电话给我要我们回公司等他。我将车停在停车场,打开车窗,一根烟还没抽完,就看到石方拖着个旅行箱行色匆匆地走了出来。
 我按了按喇叭,向他招手。石方走过来拉开车门,将皮箱扔在后排座位上,回头坐在我旁边的副驾驶座上,拿起我的烟盒抽出一根点上:“奶奶的,到底怎么回事儿啊!”
 我扔掉手里的烟头,将车发动。机场路在下班的高峰期一贯的拥挤无比,我们的车在一片车海中缓缓地移动着。我们俩不断地交换着意见,都对这件事感到忧心忡忡。
 车子在转弯上环市路的时候,石方说:“先不要回去了,我们找个地方先坐坐,我不知道老唐回来之前该怎么面对陶立群。”我明白他的意思,就顺势将车拐进了越秀公园门口的“雍雅山坊”,时候尚早,旁边的GOLF酒吧尚未营业,只见一些人在进进出出收拾东西。
 “雍雅山坊”依山而建,环境清幽,木叶的清香不时飘来。这里的环境雍容大气而不失精巧别致,时尚现代中不失古朴经典,很适合聊聊天什么的。我们坐下来招呼部长点了他们的招牌菜:鱼头煲,又要了一些肥牛青菜,准备慢慢地打边炉。我想了想,还是要服务员拿了两支啤酒,准备慢慢喝。
 庭院雅致,微风徐徐,我跟石方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感觉十分惬意,谁都没有提及那个敏感的话题,似乎都在逃避。事实上,我们也不知道还能作些什么。
 晚上九点多的时候,老唐打来电话,说准备登机,我们约好了12点在公司会议室碰头。饭吃得差不多了,我们决定找个夜店去蒲。旁边的GOLF去了很多次,兴趣已经不大,但是时间有限也不能走得太远,于是我们商议后还是到公司附近的“金圣地”去唱歌。
 我们一路把车开进体育中心的西门,泊好车,直接上楼。在路上我已经打电话给那里的经理订好了房,所以报了房间号咨客就直接领我们进去。进去不多久,经理就走进来笑容可掬地问我们怎么安排,我说今天是自己朋友唱唱歌,不是陪客户,经理也就识趣地退了下去,帮我叫了以前的一只存酒,便不来打扰。
我们点了一堆都很喜欢的老歌开始狂吼,我喝了几杯酒,心情十分不好。石方唱了两遍罗大佑的《恋曲2000》,意犹未尽。

 远攀入云层里的喜玛拉雅
 回首投身浪影浮沉的海峡
 北望孤独冰冷如西伯利亚
 传情是否有这种说法?
 等遍了千年终于见你到达
 等到青春终于也见了白发
 倘若能摸抚你的双手面颊
 此生终也不算虚假

 缠绵的千年以后的时差
 你还愿认得我吗?
 我不能让自己再装聋作哑
 沉默的表达代价太傻

 我不能让自己与千年挣扎
 让我揭晓这千年问答
 让我揭晓这千年问答
让这恋曲有这种说法

 大约11点半的时候,我们买单走人,回到公司。
 公司里面静悄悄的,陶立群办公室的灯亮着,我俩推开门进去,他正在电脑上玩“纸牌接龙”。看到我们进去,他咧嘴笑了笑,没有出声。
 老唐风尘仆仆走进公司,扔下自己的行李,阴沉着脸说了一句:“开会吧。”
 那天晚上的会一直开到凌晨四点多钟,双方争执不下,没有商量出任何结果。陶立群坚持自己没有做错,将矛头直指凌吾,老唐则要陶立群站在股东的立场上考虑一下这么做的后果。
 陶立群嘿嘿冷笑了两声:“股东?如果你把我当股东,我要看看帐你又何必那么大反应?”
我和石方在场十分尴尬,石方跟陶立群的角色完全一致,更是两难。而我,尚不是股东,更加不知把自己摆在什么样的位置上说话。于是我俩只能尽可能地保持沉默。

会议没有任何结果地散了,但是就股东利益的问题,大家决定明天下午将会议继续。离开会议室的时候,整个房间里尽管开着抽风,仍然烟雾弥漫。看着老唐和陶立群阴郁的脸,我突然觉得他们是那么陌生。
12

 九九年的圣诞节我一个人在家喝啤酒,哪里都没去。戒酒这种事情对我来说不过是个借口。我知道从自己某天在家独自打开第一罐啤酒就意味着我又开禁了。
 最近我陷入了一种厌倦的状态,这种状态令我不知所措,我坐在家里的飘窗台上,看着窗外的人群,思绪不可抑制地被扯回3年前的圣诞节,1996年的洛杉矶。
 就在这个平安夜即将过去的时候,石方打通了我的电话,说就在我的楼下,要我下来。我透过玻璃窗看下去,果然见到他从一辆车里探出头来。
 我们驱车来到沙面的一间清吧,坐下喝酒,话题有点乏味,主要是我的状态奇差,后来不知怎地,就谈到了香港的娱乐圈。
 首先好像是聊到了香港的三级片,主要大家聊得比较多的就是一些演员背后的身份,说出来的确让人大跌眼镜。
 相信很多人都看过一套台湾的《金瓶梅》,里面扮演西门大官人的那位单立文,姑且不说他演过多少部戏,起码很多人看过他主演的《聊斋艳谭》和李翰祥的《金瓶梅》系列,对其印象简直就是三级片里的“西门专业户”。
 可是鲜为人知的是,他其实是香港当年数一数二的贝斯手,是当年和BEYOND齐名的《蓝战士》乐队的灵魂人物,黄家驹最好的朋友,家驹出殡的时候,扶棺的第一个人就是他。
 现在的单立文又做回了自己的音乐,为陈慧琳写写歌,为黎明的演唱会做做贝斯手,倒也逍遥,但绝对谈不上什么当年的理想。
 说起徐锦江,很多人也绝不陌生。《满清十大酷刑》、《青楼十二房》、《南洋十大邪术》、《玉蒲团之玉女心经》、《玉蒲团之官人我要》、《大内密探零零性性》、《蜜桃成熟时1997》也算脍炙人口,可他自己坦承,拍三级片是为了养家糊口,还曾为此痛哭流涕,尔东升后来在拍《色情男女》时找到徐锦江来演一个三级片演员,倒是诉尽了他自己的辛酸。可是,徐锦江是国画大师关山月的关门弟子这大概是许多人都不知道的事情。
 说到《色情男女》,又想到了该片的主演张国荣,据称这个角色当年本来是准备找周星驰来演绎,可是后来星爷的经纪人公司觉得该片会被定位三级,将会影响星爷的发展,故而换为张国荣。
 一切的感慨由此而起,说起这些人,说起张国荣,说起了许久没有提到的一个字眼:理想。
 是啊,理想。
 人在坚持自己的理想时,是寂寞的,你的一切努力是艰苦的,而且是无人喝彩的。
 当你最终发现背弃了理想时,你会惶恐。但是就算你坚持到底,你也会发现,理想早就像那冰冷的尸体一样,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死去。
 最近的生存状态极其麻木,在蓦然回首的时候,我看到自己曾经的理想像那已经冰凉的尸体,在慢慢的腐烂着。。。。。。。。
 单立文有像黄家驹一样的理想和才华,可是他没有黄家驹的运气;徐锦江身为关山月的关门弟子,也开过画展,甚至在雕塑方面都颇有造诣,可是为了生存,走上了演艺圈的道路。
 张国荣从艺的坎坷不必细述,但最后他是才华得到承认,机会给了运气,但最后呢?我不知道张国荣为什么会复出歌坛,但是我相信他绝不是不甘寂寞。
 张国荣在演绎《霸王别姬》时,把一个人的痴情诠释到了极致,女人本就比男人痴情,男人本就比女人执著,那么一个扮演女人角色的男人真是痴到了可怜。
 《阿飞正传》里那句关于没有脚的鸟的台词,更是说出了张国荣的心声。
 我跟石方说起了我准备写一部武侠小说叫做《寂寞如尸》,讲的就是男主角曲如诗少年得志,又有着家族荣誉,可是却意外暴毙,于是赶尸的,抢尸的,验尸的交错在一起,最后方知道原来他是诈死,因为在盛名与繁华之下,他累了,他想要逃避,他想要做回一个平凡的人。
石方听来觉得饶有兴趣,说十分期望看到我的小说能够面世。我笑笑说,等我们的事业能闲下来的时候,我就写。写完了,我们一起投资拍吧。说完了石方和我都不约而同地哈哈大笑起来。我借着酒劲儿说:“要拍就找张国荣来演。

 几年后,我的《寂寞如尸》几次动笔都无疾而终,直到有一天张国荣的死讯传来的时候,我才有种一语成谶的恐惧,感到阵阵的头皮发麻。于是在一个午夜梦回的时候,我再次动笔写《寂寞如尸》,并行将完稿,为了一个几乎忘却的纪念,也为了纪念一个神秘出现神秘消失的叫做“蝴蝶”的朋友。
在小说接近尾声的时候,收音机里居然意外地传出了张国荣的歌声,是那首《左右手》。我狠狠的喝了一口酒,夜空中那天好多星星,我喃喃地说:“也许他也是累了,去做了一个平凡的人。”
13

 那次的股东会议应该说不是个很愉快的结局。
 在会议上,陶立群提出两点要求:第一,要求在对股东透明的情况下,做一次帐务盘点,让大家了解这两年公司的财务状况;第二,要求明确股东利益,并重新确定股份比例。
 盛世的股份结构问题相对来说比较复杂,由于当时公司注册成立的时候尚属于国有股份性质,全部资金是由当时的省证券所出,后来公司转制为私有民营,老唐在陈思的指点下带着石方和陶立群毅然走出了这一步,决定回购股份。在陈思的暗中协助下,老唐扣除了经营过程中的利润回报和几个软件产品的技术作价,最后三人仅用四十万就买下了这家注册资本一百万的公司,而且这里面还有二十万是一年后付清。
 最重要的是,这用来回购股份的四十万也是由公司当时的利润里截流出来的。换句话说,实际上,无论是老唐也好,还是石方、陶立群也好,并没有真正从自己的腰包里掏出过一分钱。而后来的股份划分也是简单地凭着大家的商议做出了决定:由老唐掌握70%的股份,而当时仅仅负责技术完全不懂经营的石方陶立群两人则平分剩下的30%股份,各占15%。
 当时老唐也承诺这里面有一部分是留给未来进入公司的骨干精英,另外老唐也说过将来公司步上正轨,大家可以坐下来重新论功行赏。石方和陶立群表示毫无异议。
 陶立群引用着老唐当年的话,侃侃而谈,会议的气氛变得尴尬而且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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