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撑着嗡嗡作响的脑袋,咬牙切齿道:“臣妾行的正,坐的端,不怕人污蔑。”
“朕日日做在朝堂上听大臣对嘴皮子,什么样的阵势都见过。”赵珣以手抚额,眉头微蹙,半眯着眼睛笑了笑:“往往是那没理的人,声最大最洪亮,因为心虚。这美人跟好话一样,一次两次足矣,多了反倒不美。朕本想顾念多年相处,不予计较。今个,朕就把话说明白,孙婉萤,你的事,朕门儿清,你究竟是个什么人,你又存了什么心,朕还不傻,真心假意分的清。”
她听了这话,脚肚子打抖,根本站不住,她就是冲着皇上的权势去了,不然谁喜欢这冷心冷面的人。
赵珣实在坐不住,几步迈出去,回头过来看她坐在地上痛哭流涕,“趁早收了这些不该有的心思,好好在移清殿歇着,没朕的旨意不许出宫,孙夫人也好好在家歇着。”
皇上气冲冲的从移清殿出来,全其德甩着佛尘在后面追,半响听皇上道:“婉萤已经不是以前的婉莹了,罢了罢了,小时候的情份也不在了。倒是那个春分是临海王的人,你们给朕看劳了。”
“奴才省的,陛下放心,绝对不会让人打扰皇后娘娘安胎。”全其德躬身应道。
皇上听了眉眼舒展,又算着时辰南边的战况该呈上来了,便打发奴才去仁明殿传话,会晚点到,让孙中郎一并候他用晚膳。
正是南风习习的好时节,萧清霁歇了会午觉醒来,面上自带了一副慵懒之态,黄杨捧了水过来给她漱口,蓝田这个耳报神便笑眯眯把孙婉萤被皇上训斥软禁消息笑话一般说了出来。皇后有喜,仁明殿诸人自然是喜笑开颜,小心翼翼,半点不敢马虎。尤其是蓝田和黄杨两个,报喜不报忧。
萧清霁也是怕孙婉萤撒癔症,如今被皇上下了旨意,可见有几个月清静了。她让青桔上了淡妆,搀了黄杨去花厅见客。
一袭绛色圆领官服穿着风流不羁的孙云舟身上,竟有了魏晋风采。饶是见惯了美人的萧清霁也不动声色的多望了两眼,他气质疏淡,眉眼带笑,暖意融融。她不禁把他同孙婉萤作比较,长得并不像,反倒和皇上有几分相似的贵气天成,其行事作风也磊落异常。
她从皇上嘴里也得了不少他的事,有钦佩有赏识,如今照面,更多是防备,毕竟是他孙家一系,立场不同。
“娘娘的脉象稳当,精气神尚好。”孙云舟擦了擦手,说出的话和太医并无二致。
萧清霁见他并未在此作文章,高兴之余亦有疑惑。因孙云舟在母体里失了先天,久病成良医,加上他长年在各地游历,一身医术集各家所长。赵珣便有意让他来替皇后探脉。
“娘娘的身子本就康宁,不比一般妇人孱弱,加之保养得宜,长命百岁不在话下。”孙云舟拢袖笑道:“委实让微臣羡慕的紧。”
这番话至情至性,人活世上,身子为紧,为了旁人伤心伤身实在不该。萧清霁心道,此人道是洒脱,明明自己命不久矣,偏还能如此看的开。
“娘娘不必感伤,在微臣看来,活的长活的短都不打紧,紧要的是惜福快活,自己快活,旁人快活,这就够了,明日事明日说。”像他这般自说自答的,亦是少见。
萧清霁反倒不知说什么好,顿首道,“都说龙生九子,个个不同,孙中郎和昭仪却大不一样,她若有你看的开,也不至于如此。”
“个人有个人的缘法,舍妹给娘娘添了许多麻烦,微臣在这里给娘娘您赔罪了。”说罢,大大方方作揖请罪,蓝田和黄杨毕竟是未嫁闺女,不能近身。萧清霁侧了身子受了他一礼,更加不好意思。孙婉萤是孙婉萤,孙云舟是孙云舟,人好心来请脉,自己是有些小心眼了。
孙云舟微微垂目,斜阳的余晖落在长长的眉梢上,显得静美安详,“舍妹同娘娘不可同日而语,娘娘胸怀若谷,自然不会一般计较,有些事,不知道的,比知道要好。”
“哦,”莫非是来为孙婉萤求情的,萧清霁不以为然,笑道:“孙中郎是拜错了菩萨,莫非在你眼里,本位就如此不堪。”
这话带了咄咄逼人,孙云舟了然一笑,“娘娘知道微臣并无此意。微臣知娘娘的心意,也劝娘娘不必再查下去,陈年旧事,有其用意在。”
她从来都没有放弃对孙婉萤的查探,如今堪堪有了一二,孙云舟的要求,实在是无礼又奇怪。
“娘娘,借一步说话。”
戏肉来了,萧清霁心头一跳,看着左右,让他们退到珠帘之后,洗耳恭听。
“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在亲戚家 更新不定 完结快了 还有几章 具体几章 我也算不准 番外肯定有的 在正文完结之后。么么么么么
☆、60君子云舟
萧清霁这一惊非同小可;脸一沉,露出重重威严;就像那云端的菩萨,眼神复杂的瞅着依旧云淡风轻的孙云舟。她以为他会接着说;好看的薄唇抿的紧紧的;跟河里的蚌壳似的。
他面容上已经泛着微微笑,仿若一泓春水,暖意熏人,颀长的身子微躬着;低低嗓音透着小心翼翼,“这事本不该说,是个犯忌讳的大事。我也是前日才从孙家得知了此事;委实牵连甚广,微臣死不足惜。”
萧清霁头疼起来,他毕竟还年轻,这般洒脱的如风的人,也有这么一段不堪的秘密,甚至这段秘密掀起惊涛骇浪。她愣愣的看他,他不躲不避,眼里渐渐浮现深情和哀伤。她悚然格开他,她和他不过打个几次照面,什么时候他有了这样的心思。她对他一直是羡慕向往的,也把他当成正人君子来看,可人是复杂多面的,这么大的事,他谁不说,偏给她说。
“该不该说都说了,孙中郎,本位敬你是君子,事关重大,单凭你一面之词,本位?”萧清霁后脚背轻轻抵着大红漆柱子来缓解内心的颤动,她猛然抬头,只那么静静的凝视他,想从那一弯水里瞧出旁的东西。
孙云舟站的位置正好挡出了落日的余晖,火红的怒云映红了半边天,显得她红颊似火,娇艳异常。这辈子或许是第一次也是最后的一次能这么近的看着她,而她也能这么全心全意的看着自己。
“嗯?”他唇角有朵绚烂的花,心里又紧张又甜蜜,像是要爆裂开来,不由得放慢了语速,“皇后在查当年陛下落水之事不是,你可知为什么先帝把相关人都斩杀了,没有人知道事情的真相。正是因为那件事牵扯到我,兹事体大。先帝最看重的人是太后娘娘,最讨厌的人——”他笑意未减,带出点苦相,“是我,而他又不能杀我。”
这倒也说的通,萧清霁不断回想其中的种种隐情和蛛丝马迹,企图从他的面上看出端倪来,二十多的男人,偏偏还是如少年般纯净,即便她用怀疑不信任的目光不停扫视,也无法勘破一二。她不禁有些脸热,活了两辈子,第一次被人珍惜的对待,他的目光真诚热烈,持有一颗赤诚之心,温柔的看着心爱的人。
若同样用水的来比较,赵珣就是一汪大洋,深不可测,热烈澎湃,让人无法抗拒。而孙云舟就是一泓溪水,缠缠绵绵,淅淅沥沥,伴人到天明。
她愣愣的看着他,舌尖泛出苦味,不知怎的,在她记忆深处的那些渺远的苦楚和委屈,被他暖煦宽慰的目光一照,通通如浓雾淡了远了。所有的钝痛和泪水都有了倾注之地,他接收着,安抚着,用一种强大的力量鼓励她,治愈她。
“你何至于如此!”一声叹息,泛起心间的圈圈涟漪,萧清霁别过脸去,看着高高的宫墙和通红的云层感。
孙云舟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做个周全的礼数,绛色官服的下摆的祥云纹路消失的在长长的甬道上。
她恹恹的靠在榄窗底下,隔着绡纱,外头天已经黑头,长廊下的大红灯笼照的景致朦朦胧胧,她不由的想起上辈子第一次见到孙云舟的场景。
正是孙婉萤和皇上合计狸猫换太子,夺了高琳琅的孩子。她病的稀里糊涂,整宿整宿歇不成,人未老,头先白。皇上也是让云游回来的孙云舟给她把脉开药,一来二去,也算是熟了。因为孙婉萤的缘故,她并不喜他,竟连瞧都没瞧过他一回。那时候的仁明殿死气沉沉,每回他来才有人气,紫芋每回都是边喂药边说笑话来听。一个丫头再伶牙俐齿怎么会说宫外的笑话呢,想来是他的缘故。后来她吃了些药,却始终心结不能解,加上皇上又口口声声说她行事不端,为了皇家颜面,以病重无子为故,让她自请废后,没多久,孙云舟就病逝了。当时她被怨愤冲昏了头脑,如今扒开云雾,怎么能看不明白,她和孙云舟清清白白,并无过错,错就错在,他们生来就是错误的。
这一辈子,孙云舟依旧待她有心,敢把自己的身家性命交付于她,当真是何至于如此。
泰安五年的夏天看似风平浪静,实则风云诡谲。八月中秋节宴上,高琳琅的肚子开始发动,这一胎有惊无险,夜里刚掌灯时分,后宫里迎来的婴儿响亮的啼哭声,皇长子在众人翘首期盼的目光中出世了。说来也巧,没几天,海战告捷,因为工部的红衣大炮的襄助,这场战役大胜而归,见倭人赶出了南边的海域,同时战败的倭人将由吴郡孙侯的带领由天津口登岸入京拜见圣上。
且不论前朝如何,后宫里头的众人可都来欢欢喜喜来道贺,这可是泰安朝的皇长子,太后自然是喜的见牙不见眼,而皇上自然面上也是高兴的,并有意让底下人大力操办皇长子的满月宴。
而私底下,他的情绪就没那么高昂了,就是有点淡淡的,整日没事就摸着萧清霁高耸的肚子喊儿子,仿佛高琳琅生的是块肉。萧清霁挺着肚子去过看皇长子,虎头虎脑,身子康健,长的很像高琳琅,除了那双眼睛,可未出月子的婴儿都是整日睡觉的,这唯一跟皇上像的地方旁人都难以瞧见,也难怪皇上不咋上心。她倒是挺高兴的,大帝姬身子弱,三不五时就要太医守着,连哭声都跟小猫似的,皇长子带了个好头,是个牛小子。做娘的不求别的,只求孩子身子康宁,她如今近五个月的肚子,吃嘛嘛香,肚子也大的出奇,夜里睡觉翻身都难,也算赵珣体贴,她哼哼两声,他就人没醒手也会帮着她翻身。
别看他对着她,说话暖言煦语的,时不时搞个小惊喜。但是毕竟是枕边人,萧清霁敏锐的感觉到他心里有事,且还不是小事。他不说,她也能猜到几分,姜幸甘已经封了淑妃,高琳琅的贤妃也是跑不掉的,孙婉萤老老实实在移清殿待着,其他妃嫔虽急红了眼,无宠无子也是没法子的,就是雅婕妤协理六宫也是萧规曹随,不敢放肆。如今朝中最大的事就是孙侯进京了。萧清霁倒不怕他吃亏,索性把心力都关注到了肚子上。歪在榻上拈了西域进宫的葡萄吃着,暖侬这孩子还学着宫女给她摇扇,别提多乐呵了。
赵珣一腔心事进来,见暖阁众人围着萧清霁说笑,暖侬忙丢了扇子蹦蹦跳跳跑过来,甜甜的喊了声皇舅。
“嗯。”赵珣对孩子露了个笑脸,牵着她的小胖爪子放在圈椅上,暖侬腿短,脚离地老远,在半空中学的荡秋千,她伸手就要去够案上的团扇,又够不上,红艳艳的小嘴嘟起。
逗得满殿的人笑成一团,赵珣温柔的看着萧清霁,伸手把那团扇送到孩子手里,笑道:“安定侯这回可是立了大功,南边有他们,朕是可以安心了。暖侬,想不想你爹啊。”
小姑娘两手举扇拍了两下,托腮望天想了想,“想!”
莫非皇上有意让安定侯入京,一般来说地方诸侯是无事不能入京觐见,只是如今方打了胜仗,孙侯觐见已经定下了日子,而安定侯依旧驻扎在福建。萧清霁摸了摸小姑娘的发旋,来了两年,是个讨人喜欢的胖妞妞了。
赵珣微微颌首,并不搭腔,同孩子打趣了两句,见她小鸡啄米的模样,暗觉好笑,让奶妈带了下去。皇上歪腻着皇后,说些面红心跳的话儿,有眼色的都退下了。
“怎么了,一回来就愁眉苦脸,谁敢给皇上脸色看。”萧清霁捧着红脸苹果儿咬了一口,回头笑道。
他半拥着她,一道歪着凉榻上,一手执了山水扇缓缓摇着,一手扬起薄毯往盖在她身子,“虽说天还热,终是过了中秋了,还是搭点东西好。”她身怀有孕,自然是不能用冰,好在仁明殿依山傍水,空气流畅,并不闷热。
他伸手一握她的手腕,在她耳边轻轻道:“谁说没人敢给皇上脸色看的,你肚子这两个可不是。”
萧清霁的眼一下瞪圆了,手里苹果掉在厚毯上打个圈,她挣扎着就要从他怀里出来,看着他表情,惊喜叫嚷:“你说两个,是双胎!”
可不是双胎,方才他听了吴太医的奏报,奏折都看不下去了,心烧火燎往这赶,先有是喜,如今再用手丈量她那大的出奇的肚子是惊。他低头在她肚子上亲了一记,笑眯眯道:“可不是,母后当年怀我也是双胎,你别怕。”
别看大周的皇上子嗣难,可一怀怀两的事也不算少,先祖就有几例,连皇上也是双胎出世的。这时代生养难,双胎生产更是难上加难,虽说萧清霁的身子康宁,但也保不齐有危险。
萧清霁笑眯眯的坐回去,心道生一个是生,生两个也是生,保不齐还赚了。她好笑的看着赵珣孩子气的举动,笑道:“我才不怕,你得正经点,别这样,也跟孩子似的。”
“嗯,那你先陪我这个大孩子歇歇,看了一天的折子,头晕脑胀的。”说罢复把她搂在怀里,轻轻抚着长长的青丝。
他有一搭没一搭的想着心事,朝堂正是多事之秋,本来想着她生产前能扫除各路小鬼,双胎出世的日子要提前,看来有些事情要提前布置了。
☆、61太后震惊
皇长子的满月宴办的隆重盛大;毕竟是泰安朝的第一子,太后喜上眉梢;就是皇上,虽对这个儿子的感情不及皇后肚里的万一;但是架不住他出生的时日好;南边的海战大捷,正是举国欢腾的时候,所以一场办盛大的满月宴,往大了说;鼓舞士气。昭仪孙婉萤犯了老毛病,一直缠绵病榻,皇上也着太医诊治;好东西都往移清殿送,甚至私下有传闻,待孙侯进京之时,就是她封贵妃之际。
皇后怀有龙种,新封的淑妃贤妃又都要照顾孩子,昭仪身子不适,剩下能堪用的只有雅婕妤。往日瞧她是个不知轻重的,死对头姜幸甘已是淑妃,如今倒也收敛不少,协理六宫各殿各司不敢独断,事事萧规曹随,将后宫有条不紊,规矩不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