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毓幽狐 作者:寒江幽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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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毓幽狐 作者:寒江幽雪- 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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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今年隆冬已尽,若是春寒过了,便要好上许多。”
沧澜叹了这一回,起身道:“若是前锋有急报,便让沉君去寻我。”随即闪身出了浮陀厅。
芙蓉庄中一日可抵好几日,程云亭这黑甜一觉十分踏实。自醒来后便听到九商的声音传道:“明之,你可是醒了?若是觉得精神头儿足了,我还有事儿要同你一道参详。”程云亭忙道:“你快快让我出来。”
不过是一瞬,程云亭便觉得眼前一花,九商正在面前笑盈盈地瞧着自己。程云亭环顾四周道:“九商,你下回可做得隐蔽些儿,若是教沧澜王她们知晓了你身上有芙蓉庄这等法宝,指不定起了那等不堪的心思来……”
九商拉了他坐下,一面无奈道:“明之,你这疑心倒比原先更重了。”她故意不去提这话,只是转了话头:“如今沧澜的想头便是守山为主,能熬过去便罢,你怎么看?”
程云亭蹙眉道:“这个冬日熬过,那下个冬日又该如何?除非鼠族人寻到了其他物事能替代得了这黄金粟,抑或南都肯放过姮娥,否则这便是个解不开的死结。”
九商将先前逗小狐的蝴蝶簪绕在指尖把玩,那阴琼木越发衬得她十指青葱如玉。半晌,九商出声道:“明之,你可还记得先前沧澜的话?那金乌峰是族人的性命所系,若是有那黄金粟的替代之物,为甚要举全族之力去同姮娥交恶?”
程云亭长吁一口气:“那必然是沧澜无十全把握,不愿损敌一千自伤八百,故而一直以守为攻。”九商双眉一展道:“我亦是这般想来。”她伏在程云亭耳边轻轻道:“我想助沧澜一臂之力……”
程云亭眉心一跳:“你怎地会这般想?”他面上显出些迟疑之色来:“自你心法大成后,我x盼夜盼便是速速上枫雪岭,将师娘接出来……咱们在鄂华岭上耽误了那些时日,那是不得已,如今已然进了锦玦岭,此处又正凶险,咱们难不成还要等尘埃落定才动身?”他愈发有些焦急,“前头还有个虎啸岭,谁晓得那里是个甚么状况!若是多耽搁……”
九商极轻极轻地道:“我想问沧澜讨黄、金、粟。”程云亭闻言一呆。九商低声道:“我阿娘在冰牢里待了这般久……”程云亭一想这黄金粟的功效,须臾便晓得了她的心思,亦极轻地回道:“你觉着能讨到的可能性有几成?”
“若是助他们打赢了姮娥,便有八成。”九商轻轻地扶上面前的石桌,用素手蘸了茶水在桌面上画了幅极形象的山形图,那茶水沾了她的手,立马凝成一层薄霜,在桌面上显得极有意趣。
“那日沧澜带我去翠驼岭,走的便是西面的宝春凹。再朝西便是悠然峰。这两处皆靠南都的小桃源。”她指尖一动,“宝春凹东面是不知名的小山头,再朝东尽是绝谷。”
程云亭仔细想了一回,道:“可是当初被雀族长老们炸断的山层?”九商颌首:“正因如此,瘦月峰才在地形图上首当其冲。盛产黄金粟的金乌峰便在这瘦月峰之后。”她指尖再一点,道:“此处正对瘦月峰,是翠驼岭上的聚华峰。姮娥及一干从众皆在此苟延残喘。寒碧潭上的曲煌堂虽是他们的老巢,可太过阴寒,南都下了狠手,教圣火一丁点儿都不漏出小桃源,他们在曲煌堂中委实呆不下去——再金碧辉煌却寒冰刺骨,姮娥自是熬不住的。”
九商讲至此处,忽然面色潮红起来,道:“明之,若咱们布下疑阵,教他们觉着金乌峰上的黄金粟已然都运到了西面的悠然峰上,那会如何?”
程云亭蹙眉道:“这同在瘦月峰上对聚华峰盯梢又有甚分别?不过是换了个战场罢了。”
九商沉吟道:“明之,你不晓得个中原委。昨夜我同沧澜他们一道进小桃源前,饶是我这般的极阴体质,在那入口外都觉得寒意逼人,更别提那些本畏寒的蛇们——这将是姮娥的困厄所在,盘踞多时的聚华峰已如同鸡肋,可一旦真到了南都小桃源外,他们绝不敢大肆声张。若束手束脚,则气势上先输了一等。天时地利,他们已然失去了两项。再者,南都那两不相帮之誓只有我同沧澜、沉君亲耳听到……”
九商还未曾说完,便听到一声极讶异的惊呼。沉君不晓得甚么时候已然立在他二人身后,双眸紧紧盯住那石桌上的茶霜图。九商心中咯噔一下,不晓得他到底听到了多少,却闻他道:“贵客真个肯替我们收拾了那些蛇佬?”那言语之中,竟是一片殷殷。
“沉君,你怎地不多歇息会?”沧澜大踏步进了浮陀厅,眉梢还隐隐带着些狠戾,手中握着一直朦朦胧胧略带些光晕的圆珠。九商忽然觉着那圆珠中有些怨气郁结,不由得心中一紧。沉君已然迎上前去,道:“那细作如何了?”
九商同程云亭对视了一眼,这才恍然。方才沧澜急急地出宫,便是要好好审讯那苪娘的来历。只听沧澜沉沉叹一口气道:“那苪娘……父亲是我族人,母亲却属蛇族。这些个小娘子们,到底还是同娘亲!她娘早已化作翠驼岭上一捧蛇皮,她竟还肯听姮娥调令……”她声调微微颤抖,放佛是想到了甚么极苦痛的事一般,沉君忙安抚地扶住了她的双肩。
沧澜缓了一口气,将那圆珠一般模样的物事轻轻放在石桌之上,喃喃道:“我本不想的……”程云亭看着那圆珠,面色不禁发白。九商面上稍显诧异,程云亭便贴耳低声道:“沧澜王取了那苪娘的元神。只怕如今那已是一具行尸走肉了。从前随着师傅,听说妖王们有这个本事,将族人元神提出来……”
九商想到那苪娘虽狡诈却极灵活的眸子,如今只怕成了一潭死水,心中亦打了个寒颤。沧澜在沉君的安抚下镇定了些,望着那雾蒙蒙的珠子,似是说与九商听,又似说与自己听:“我本想饶她一回,她却下了狠心要同我作对,还出言不逊,差些将阿彤叔气得晕厥过去。此人实在留不得……”许是头一回取了族人的元神,沧澜的双手又不自觉地蜷缩起来。
沉君心细如发,忙忙打岔道:“沧澜,你可晓得二位贵客在商讨甚?”他故意微微扬了语调,将石桌上那副茶霜图示意与她看:“你且瞧瞧这个!”
沧澜何等聪慧,一扫之下不由得讶然:“地形图?”她肃然起来,紧紧盯着九商:“商妹,这是何意?”
九商温温静静道:“沧澜姊,我有单独几句话想同你说。”沉君满面疑惑,再瞧瞧老神在在的程云亭,不由得一阵气闷。
待得九商同沧澜从内室出来,沧澜面上尽是欣悦之色,九商也双眸晶亮,显得十分欢喜。程云亭不由得松了口气,沉君见微知著,晓得他三人所知尽是自己不知道的,心中不免有些怏怏,低不可闻道:“沧澜最爱瞒着人……难道我也是外人不成?”程云亭闻言面上笑容一僵,想到自己也是个爱心里藏事的,轻轻叹一口气道:“她不过是不想教你担心罢了,甚么都晓得,也不见得是好事,沧澜王这是心痛你呢!……”

、第一百零九章

第一百零九章
先前沉君不过是心中有些愀然,故而自言自语一番而已,不料程云亭有心听了进去,还拿话来宽慰他,忙讷讷答道:“云亭兄此话差矣,愈是瞒着,心中愈是不痛快,若是积攒的久了,只怕不是一二句话便能打消得的。”程云亭见九商走近,闭口不再多言。
沧澜满面春风,走到那沙漏之下,抬手在石壁上一处银色浮陀花上揿了一回,只见石壁上那些个银丝缓缓动了起来,九商定睛一瞧,正是自己先前画出的山形图!沧澜从头上拔下一股银簪来,在那山形图上指点道:“商妹,悠然峰上极寒,只怕姮娥不信黄金粟会换到了那里。”她用银簪点了一处,正是宝春凹所在:“此处我三人一道走过,商妹亦晓得,下面尽数埋下了蛇砂。姮娥轻易不敢从此处过。”
程云亭沉吟半晌道:“沧澜王的意思,便是将宝春凹的蛇砂尽数毁去,再卖个破绽,好教姮娥等深信其下埋了黄金粟?”
沧澜双眸熠熠生辉,道:“我便是这般想来,商妹觉着如何?”又见九商颌首,心中更觉满意。再一瞧身侧的沉君,神色间颇有些怏怏的,心下回过神来——那蛇砂正是沉君的手笔,初时花了大气力,用雄黄子、闵魂草等林林总总不下二十余种药材炼制而成,耗了十二分的心血……如今说毁去便毁去,只怕沉君心中不乐。她正迟疑着不晓得如何继续,只听沉君低声道:“这法子自是极好的,只是若一击不中,再炼蛇砂怕是来不及的。”
沧澜闻言,神色肃穆起来,心底暗暗盘算。沉君言之有理,若是这一回不能将姮娥从众一网打尽,只怕他们视宝春凹如履平地!九商同程云亭到底是外人,他们相助自己,亦有所求,只怕不会如沉君这般满心满意地为自家打算。沧澜正自思量间,忽然听得程云亭道:“这配蛇砂的方子,沉君可借我一观?”
沉君先是一愣,随后道:“并不是甚么了不得的物事,随后我写于云亭兄便是了。”
程云亭转身面朝沧澜拱一拱手:“沧澜王若是信得过我,便将这炼制蛇砂之事交与我罢。我且说一法子来,沧澜王若是觉着合适,自可一用。”九商见他身形笔挺如松,一言一行中尽得洒脱自信,心下欢喜,竟瞧得有些呆了。耳边只听得程云亭道:“原先宝春凹下的蛇砂不必毁去。我且再炼一份新的出来,同那原先埋下的起了出来,将二者混在一处。沉君元身可振翅而飞,到两兵对阵之时,便请沉君携了这蛇砂,一概从空中洒下,教姮娥等避无可避!”
沧澜双拳紧握,想到先前在广场之中那些受了伤的兵士,服下混了程云亭炼出的药汁来皆有好转,心下便服了他几分。又听程云亭道:“在下不才,身上却有不少补血丸。补血丸中再加一味火龙草,便能制出滚滚热浪来,其药力可渗透地皮,更能教姮娥相信黄金粟已然转到了宝春凹之下。”
沉君迟疑道:“补血丸虽炼制不难,可要铺满整个宝春凹底,怕是要数千枚!那火龙草亦是极难得之药草……”程云亭朗声道:“在下虽不才,这些却仍能办到!”九商想到芙蓉庄中书房里,炼丹房中那些巨大的坛罐,晓得明之为了自己早就殚精竭虑,心下一股暖流涌过。
沧澜从未见过程云亭这般意气风发之态,一时间竟被折服。待得她回过神来,更是决意一试,咬牙道:“便如程郎君所言!”她转头去吩咐沉君:“兵贵神速,你且去将蛇砂的方子交与程郎君,若程郎君需帮手,不得推辞!”
沉君虽满腹委屈,却不敢表露在面上,再一想,程云亭同九商亦是替沧澜分忧解难,便舒坦了不少,忙取了纸笔来将蛇砂的配料一一列出。程云亭仔细瞧了方子,婉言拒了沉君做下手,对沧澜道:“我炼制丹药时素来是九商帮手,如今还请沧澜王寻一间清净屋子,不教任何人打搅。”
沧澜满口应允,将他二人带入寝宫处一间极隐蔽的侧屋中,道:“此处是我闭关冥想时所用,从未有旁人来过。”她顿一顿,又诚挚道:“如今我锦玦岭安危,皆系在二位贵客身上了!”
程云亭道:“沧澜王请宽心,明日此时,定奉上两千枚丸药!”沧澜深深看了他二人一眼,旋身而出。九商在石门处下了重重禁制,又放开神识四下探察了一番,携着程云亭的手闪身入了芙蓉庄,正落在莲湖旁。
白凤树瞧见得二人进来,忙叫道:“程兄,那火龙草在阁楼前山坡的草茵里呢!”九商不料它这般通灵,笑道:“白凤,你本事倒了得,我要封你作这芙蓉庄里的大管事,耳听六路,眼观八方。”
程云亭笑道:“多谢白兄提点。”二人一道遁地而走,待得瞧见那片草茵之时,九商喃喃道:“那火龙草长得甚么模样?”
程云亭眼明手快,揪出一株道:“便是这般形容。”九商朝他手中瞧去,只见那草同旁的药草无甚异样,不过是草尖尖儿多了一点红,颇像美人的胭脂痣,隐隐还带些焦油之气。她用意识在草茵中探了一回,不禁唬了一跳:“怎地这般密密麻麻?沉君不是说这火龙草极难的么?”
程云亭又好气又好笑:“你当着芙蓉庄是青淮庄么?寻个果子都要费上半天气力?”他二人亦晓得时不我待的道理,急急采了不少火龙草,由九商一并抱在怀中。程云亭熟门熟路拐入书房,又取下多宝格上的玉绕藤金葫芦,揿了那狐首浮雕。九商眼见多宝格“咯吱”一声转了开来,叹道:“你竟比我还要熟悉此间的布局。”
九商凝神引力,气运丹田,那芙蓉庄中的小金乌自然格外卖力,不多会儿便将那大大小小的炼丹炉燃得热浪翻滚。九商在一侧用白玉舂将火龙草碾碎,以备炼药之需。程云亭屏气静心,将那已然成型的大大小小补血丸再次丢入各色炉中,一时间放佛漫天花雨般红丸四散。
九商瞧着面前的景象,忽然觉得心头一阵灼热。她脑海之中浮现出了先前在冰晶阁中瞧见的那女子舞剑之态,恍恍惚惚又觉得少了些甚么。“飞萤折竹”、“ 青女织梭”、“踏雪飞鸿”……一招一式,飘摇若仙,却又有甚么东西放佛藏在心中蠢蠢欲动,教自己晓得那剑招仅是剑招罢了,却无魂魄。程云亭专心致志操控着炉火,哪里晓得身后的九商已然面上泛出一阵青紫之色。
漫天花雨,剑招无魂……一股凉意从心底升腾而起,涌向九商的指尖,发髻间的月华簪忽然嗡然有声。九商再也等不得,不过是须臾功夫,便出现在莲湖之上,手上的月华簪早已化作一柄青芒。芙蓉庄同九商心意相通,满天金乌已然化作月华,在剑身之上流光溢彩,摄人心魄。
九商脑中一一回想,再将招术一一舞出,闪出朵朵剑花,浮绕在身侧经久不散。那剑花又如漫天飞雪,点点莹莹,绕身不绝。程云亭此时还在炼丹房中,只有白凤树望着莲湖之上那飘飘人影瞠目结舌——一片片叶子绷成了小小风帆。
望着这恍若谪仙之人,白凤树不禁叹道:“这千百年来,已然多久不曾见过惊心动魄之景……”它晃一晃自己那紫金色的叶子,忽然发觉有一缕微微的剑气从叶端溢出。这下白凤树是真个儿懵了——自己难不成随了主人,主人心中有剑意,连带着自家都能吐出剑气来哉?
九商却没注意到白凤树的细微变化之处。她仍旧沉浸在自己的剑花之中——这才是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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