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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璃神色不变，也俊雅温和地笑了起来，隔着帘子直视她清幽眼眸，突然便觉得少了几分冷意：“之前或许还有这打算，但现在我改变主意了，我突然有些好奇，想知道你怎么拿得到那些证据的？”
沈向晚抱着双臂，嘴角也噙着笑意，平静无痕地看着他：“四殿下应该明白，凡事做过就一定会留下痕迹的，你的确将该毁的东西都毁了，可是有些东西你是管不牢也计算不准确的！”
司马璃眉梢一挑，淡然望进她眸子里：“哦，那是什么，还请三小姐赐教？”
沈向晚淡淡笑道：“人心，世上万事万物或许都可以准确的算计管控，人心——只有人心是这世上最变化无常，最令人无常算计掌握的东西。”
司马璃脸色微微变冷，一时间沉默下来。
沈向晚又淡淡道：“你可以杀掉很多人，但不能将所有知情的人都杀了，你还要他们为你办事为你敛财，自然得留着他们用着他们；大运河的督造使，掌管工部的四殿下，淮河道那条大运河这些年为你提供了不少银两吧，它何止是一条连贯南北的运河，那简直是你四殿下滚滚财源之流呀，真是可惜了，现在它的主控权突然回到了皇上手里，四殿下以后过日子恐怕就要捉襟见肘了。”
司马璃望着她悠然自得眼含讥讽的表情，心下怒气一阵阵搅动着心脏，他垂下眼眸掩去眼底跳动的暴戾精芒，半晌敛去情绪，问道：“你说得对极了，人心的确是这世上最让人把握不住的东西；关于另外一件事，我至今还是想不明白，你是如何知道那些人就是我的人？”
沈向晚突然露出极纯真和善的笑容，轻轻道：“真想知道？”
司马璃用力地点了点头：“真想知道，请三小姐赐教。”
沈向晚甜甜一笑：“其实……是你在梦里亲口将他们的名字一个个告诉我的！”在前世罪恶的梦里！
司马璃盯着她半晌，眼神渐渐阴霾起来，她竟然又一次当面耍他！真以为他不敢对她怎样吗？
体内压抑的怒火终于到了崩溃的边缘，他蓦地站起来，哗啦一声便撕开挡在面前的帘子，他俯身将阴影投在她身上，覆着她幽冷的面容，一把将袖里的圣旨甩到她面前。
“那这个呢？你又为什么要这样做？”
沈向晚淡淡瞥一眼绸黄的卷轴，含三分寒意笑道：“四殿下，婚是皇上赐的，你要问也该是去皇宫问皇上，而不是我。”
司马璃眼神如火焰在窜烧着，钉子一样定在她面容上：“你知不知道，当时我会冲过去救她……，那是因为我以为那个人是你，是你，你听明白没有！”
沈向晚不闪不避迎着他受伤的眼神，冷冷地慢慢道：“不管前提怎么样，结果你救了五妹是事实，你和她单独一起过了一天一夜也是事实，这——就足够了。”
司马璃突然冷笑起来：“我为了你摔断了腿，伤了内腑，你却这样毫无表情地看着我，告诉我要为自己的冲动负责，讽刺，真是讽刺！”他眼神蓦地泛起掠夺嗜血的冷芒，将他的身体又往沈向晚跟前压低了一分：“你知不知道，当我看清那张脸不是你时，我真想松手让沈云轻摔死。”
沈向晚依旧表情淡漠看着他，在他暴戾威压的眼神下丝毫没有不适的压迫感，反而轻轻笑了起来：“哦，是吗？那你当时真应该松手让她掉下去摔死的，如果你真那么做，也就不会有今日这道圣旨了，四殿下你也就更没有今日的烦恼了，你说是吗？哎呀，想起来真是让人替你惋惜呀，当时你的手指怎么就不松开一点点呢！”
“沈向晚，你到底是不是人？”司马璃似乎终于被她激怒了，眼底凝聚了乌色的霜暴，咬着牙根盯着她浅笑的面容，她含嘲带讽的话更深深刺痛了他的神经：“你难道就没有心吗？还是你有心只是你的心比石头还坚硬比生铁还尖冷？”
“心？”沈向晚嘲讽地看着他，她的心在上辈子就被他杀死了：“当然有，”她指了指胸口靠左的位置，“它在这呢！”
“你既然还有心，我为了你差点连命都丢了，你为什么就不能给我一个好脸色？为什么你一定要帮助司马仁对付我？哦，我差点忘了，你还去帮助太子！是不是在你心里，只有他们这些出身高贵的人才是人，才值得你拿正眼看他们？而对于我这种出身的人，你就要踩在脚底，无视到底，你明知道我将正妃的位置留给你，你还要将你妹妹塞到我身边？你帮助司马仁不够，还要借太子的手剪除我的力量，用父皇的嘴斩断我的臂膀，如果你这么做是为了引起我的注意，那么我告诉你，你已经做到了，你可以收起那套故纵欲擒的把戏了！”
沈向晚眸底闪过一丝愕然，她该说司马璃是自卑过度还是自信过度为好呢？在他眼里，她做这一切就只为了吸引他的注意？他哪只眼看到她对他露出过那么一丁点有意思的表示了？
真是狂妄自大得可以！
沈向晚不怒反笑，沉吟了一下，嫣然如花般笑了起来：“四殿下，你的正妃我没兴趣做，你还是将那个位置留给别人吧，还有，你该回去好好准备迎娶你的侧妃我的五妹。”
“沈向晚，”司马璃看着她笑靥如花的面容，怎么看觉得怎么刺眼，他霍地将头抵到她光洁前额，两手铁钳一般捉住她的手腕，将她困在床角不能动弹分毫，眼眸冒着闪闪燥动的光芒，用低醇惑人的声音极轻地一字一顿道：“你就如此笃定我一定会按照你的意思娶沈云轻那个女人么？我在想，如果在今晚，在这张床上，让你臣服在我身下，成为我的人，明天圣旨上赐婚的名字会不会换成你沈向晚三个字？”
☆、第44章 送嫁人选
沈向晚对上他疯狂的眼神，并没有如他幻想过的那般，脸上出现害怕惊慌或者恐惧之类的情绪，她清澈眼眸还是如静止的泉水般清幽明丽，甚至连一丝细微的波动都没有，她望着他俊朗的面庞，半晌淡淡一笑：“如果四殿下喜欢用这种强逼的方式在一个女人面前，证明你四殿下的魅力，那我这具身体你可以拿去享用，能为四殿下的魅力献身是我的荣幸，我绝不会表现出一丝抗拒。”
司马璃听完这番话，默默注视她冷清的面容，眼神一寸寸冷冽下去，良久，墨瞳内所有沸腾的情绪重新回归沉寂无声，他直起身，勾起一抹幽冷邪肆的笑容，轻轻道：“沈向晚，你听着，即使有这道圣旨，沈云轻也不见得会成为我的侧妃，而你——就等着做我的正妃吧，我说了你是，你就一定会成为我的正妃；我还得再多说一句：以后你最好不要多管闲事，再去帮助司马仁或太子，如果还有下次，我不保证你细美的脖子还能继续呼吸到新鲜的空气。”
沈向晚只是淡淡挑了挑眉，含笑不语，司马璃目含冷意在她清丽容颜上投下长长一瞥，随后转身离去。
嗯，天子一诺千金，圣旨既下自然没有收回的道理，如果司马璃一定不让沈云轻成为他的侧妃，他会怎么做呢？想着，她幽幽轻笑起来，如果赐婚的的另一方根本不存在，这婚事自然也就告吹了！
被心爱的男人要了命……呵呵，她真想看看到时沈云轻脸上的表情，会有多么的精彩！
沁香斋里，老夫人端坐在主位，最近旁的是沈向晚，而沈明存与夫人一左一右分坐在两侧，夫人下面是三姨娘四姨娘；沈向晚下面是沈云楚沈云意与十岁的庶子沈少康。除了仍在养病的五姨娘与养伤下不了床的沈云轻，所有人都聚齐了，开这场家庭会只为一件事。
那就是三天后沈府第一个女儿沈云楚出嫁的大事。
夫人泛着冷意的目光缓缓扫过在场众人，道：“老夫人，按规矩，云楚出嫁，理应由云轻与少康送嫁，可现在云轻这伤……，”她说到这里，略略顿了顿，看了沈向晚一眼，又道：“云轻去不了，本来应该由云意替上，可是云意这两天染了风寒，咳嗽不止，看来一时半会她这病是好不了的；这样，就该让向晚去的，可是向晚身份毕竟特殊些，老夫人你看这事……？”
老夫人沉吟了一下，看了看掩嘴轻咳的沈云意，再将目光落在淡然微笑的沈向晚脸上，缓缓道：“依我看，云意带病送嫁难免让人觉得不吉利，那就让向晚去吧，不管怎么样，她也是沈府的小姐云楚的妹妹，她和少康去，是最合适不过了。”
夫人微微一笑，询问地看着沈明存：“老爷，你认为呢？”
沈明存眨着眼睛，略一挑眉，凝着目光停在沈向晚含着淡淡笑意的脸：“向晚，你意下如何？”
沈向晚垂下眼眸，唇角勾一抹几不可见的讥讽弧度，静默了一会，抬头看过众人期待的脸，含笑轻轻地点头，温和而恭顺道：“既然大家都认为我去送嫁最合适，那向晚恭敬不如从命，自当送大姐出嫁。”
夫人突然松开眉头，语气隐隐露一丝轻快笑道：“那这事就定下了。”
沈向晚恭顺地看着她，轻轻道：“是。”
三姨娘眼含欣喜中掺一丝伤感看着沈云楚，这个与她虽没有母女血缘却有母女情谊的女儿要出嫁了，她心里既宽慰又有些失落，云楚出嫁以后，她寂寞时再也没有人会静坐在旁边听她说话了，也没有人会在她生病时安静地递上汤药……，以后想见一面都不容易了啊！
四姨娘的目光却是落在沈向温和含笑的面容上，目光里暗暗含着几分试探几分狐疑。
沈向晚偶尔转眼迎上她的眼神，便轻轻一笑，精明的四姨娘一定是发现了什么，才会以这种目光打量她。
沈向晚淡淡抬眸看向夫人，见她微垂的眼眸下隐约有丝不寻常的窃喜，就连旁边沈云意的眼神也有些奇怪，像是有些心虚又不安的样子。
沈向晚心下暗暗有些奇怪，沈云意向来是藏不住心事的人，她会露出这种眼神一定是夫人做了什么……她心下一动，一个念头飞快闪过，难道沈云意的病是装出来的？目的就是要将送嫁的人选变成她沈向晚成为唯一不可选的选择！
这么一想，沈向晚的眼神逐渐深了起来，却越发清亮明澈，幽深如海，谁也不敢直接撞进她清幽的眼眸，因为谁都怕在这样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下，会将自己的心事看得透澈无形。
沈云楚出嫁的日子终于到了，大清早，沈府上下就忙碌了起来，沈向晚也不例外，沈云楚嫁的夫家是尚书苏全泰的嫡次子苏明睿，值得一提的是，苏明睿的哥哥，苏全泰的嫡长子苏明扬，他娶的夫人正巧是太子府林英东大将军的千金林如颜，林如颜与林如玉是堂姐妹，但感情并不太好，林如玉得尽太师府的宠爱尤其是太师对她最为溺爱，反而对林如颜这个大小姐冷淡得很。
想着沈云楚以后与林如颜的妯娌关系，想到林如颜与太师及林如玉的关系，她不由目露华光狡黠地笑了起来。
送嫁队伍从沈府到苏家，必须穿过十条街道才到，这段路程大概得走上一个时辰，小眉走了一段路后，突然感觉肚子有些不适，不得不对沈向晚小声道：“小姐，奴婢内急，先去方便一下。”
沈向晚见她面露难受之色，便点了点头，轻声道：“那你等下快点跟上。”
小眉应是之后悄悄从队伍里溜了出来，当下急匆匆寻茅厕去了。
可芯无奈地朝她的背影摇了摇头，小声嘀咕道：“小眉这是怎么了，该不会吃坏肚子了吧，出门前才刚去了如厕，这一会的功夫又得……。”
沈向晚听后淡淡一笑，心中突然有什么触动，她怔了一下，继续跟着送嫁队伍往前走。
一刻钟后，小眉追上了她们，沈向晚淡淡看她一眼，小眉却将头垂得极低，似乎不敢与她对视一般，沈向晚不禁皱了皱眉，小眉这神情看起来怎么有点不对，像是十分紧张，却又小心翼翼在掩饰着什么。
沈向晚垂下眼眸，若有所思地转开了视线，小眉似乎暗暗松了口气，急促的呼吸略略平顺了些。
这时，送嫁的队伍要转入另一条街道，在拐角处刚好有几棵枝叶茂盛的榕树挡住了她的视线，喧天的琐呐声中，那条街道也出现了另外一支送嫁的队伍，两顶花轿相遇时似乎发生了轻微的擦撞，花轿只是不明显地晃动了几下，对方见状连连赔礼道歉，轿夫们不以为意，既然无甚影响，自然不会在这种吉庆的日子与对方计较，便继续抬着花轿往苏家而去。
这一切，因为沈向晚隔得远，又有大树阻挡，她根本不曾知道。
只是在看见另外一支队伍从那条街道出来时，心下莫名的涌起烦燥不安。
一个时辰后，花轿停在了苏家大门口，在喜气洋洋中，新郎将沈云楚迎进了正屋，在司仪响亮的唱和声中，完成了所有的仪式，最后礼成之后，沈云楚被送入了新房。
沈向晚送嫁的任务算是完成了，老夫人为沈云楚选的夫婿苏明睿，可是个思想十分独特的人，其实不仅苏明睿，就是整个苏家也是开明而独特的，不然，苏明睿的父母又怎会同意他娶沈云楚一个庶女为正室。
沈向晚静坐在旁，看着在宾客中斛筹交错的苏明睿，唇角淡淡泛着一分欣赏的笑意，大姐的婚事就如前世一样，眼前这个英俊不失文雅的苏明睿将是个好丈夫。
站在沈向晚身后的小眉似乎有些心不在焉，替她斟茶的时候居然不小心洒了茶水，幸而只是溅出少许，却也弄湿了腕处袖子，还烫红了一片皮肤，沈向晚不禁再度皱眉淡淡打量了她一眼。
可芯见状，连忙接过她的工作，催促她下去上些烫伤药换了衣裳再出来。
小眉面色微微有些不自然扯出一抹笑容，低垂着眉眼看向沈向晚，沈向晚想了一下，轻声道：“小眉，你去吧。”
小眉低低应了声是，便转身下去了，直至半个时辰后她都没有回来，可芯有些担心道：“小姐，小眉不会是在苏家迷路了吧？怎么去了那么久？要不让奴婢找个人问问？”
沈向晚沉吟了一下，点头道：“也好，你去找一找吧，说不定还真是迷路了。”
然而，一刻钟后，可芯皱着眉头一脸困惑地回到了沈向晚身边：“小姐，奴婢到处找过，也问了好些人，但都见到小眉，也没人看见过她，不知道她究竟去了哪里？又干什么去了？真是让人担心！”
沈向晚心中一跳，霍地站了起来，急促道：“我们去新房看看大姐。”
然而，就在她们动身去新房的路上，新房内突然发出一声尖叫，接着听到喜娘在后面追赶的脚步声，人声鼎沸中还隐约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