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世惊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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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世惊尘-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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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鏖战烽火生狼烟(三)

海天一色,本是修心怡情的大好景致,凌云轩二人却无丝毫欣赏之意。远际冒出上百根桅杆,进而显出大群船只,除王郢外,再无其他可能。

凌云轩转头下令:“全军戒备!”刁斗上传令官听了,升起一面青龙大旗。船队中登时呼喝不断“满帆”,“上镖”,“散阵”。

各船将士依照先前所定归并船位,结成“洪水大阵”。

“洪水大阵”乃水师五行大阵之一,当日,周德威教授凌云轩阵法之时,因自己未经水战,不得详解,便赠与他一本阵策,待其自行体会。后来,凌云轩修习乾坤神功,于道家之学进展颇多,已可大略通晓此阵要诀。船阵由中坛发号施令,以东西南北轮番接敌,因其攻势有如洪水猛兽,故而名之。

敌船渐近,只见其中六艘四轮主舰矫然不群,极为醒目。此舰高逾百尺,上有五层甲板,便如一座城堡浮于海上,两舷共四个风车样的大轮轰隆作响,更各伸出四根拍竿,斜挑半空。六艘主舰便似六只雄狮,率领四周狼群般的船队向官军扑来。

王郢、荀鹤仗着船坚兵利,也不列阵式,以两艘四轮主舰为首,破浪而来。

凌云轩将旗挥舞,调东西二坛迎敌,北坛侧移与西坛形成两翼,护卫中坛。

眼看两艘敌舰临近,官军阵中强弓劲弩齐发,千万枝犬齿箭望空而起。怎奈敌舰太过高大,超过半数的箭枝只能钉到三四层舱室的木壁上,根本无关痛痒。飞的够高的,也都为女墙所挡,伤不住敌方一兵一卒。

倒是黑水帮兵丁居高临下,利箭投镖一齐招呼,如倾盆大雨般倾泻下来。官兵船只矮小,头顶遇了这索命之物,当真避无可避。霎时间,烈呼惨号响彻大阵,兵勇伤亡十之三四。

四轮主舰既有明轮驱使,又有风力相帮,航速为各舰种中最快者,一转眼便甩开追随兵力,冲入中坛。

那舰身躯庞大,激起高波涌浪,朝舰艏各船卷来。数艘哨探用的“赤马舟”转舵稍迟,立即被掀成了船底朝天。大舰两舷的八根拍竿亦伺机而动,每一砸打便令一艘官军船只甲板洞穿,失去战力。

两舰如两只硕大无朋的八脚蜘蛛,于洪水阵中肆无忌惮地连冲带撞,如入无人之境。既有巨舰开道,数十艘蒙冲斗舰、海鹘船紧随而至,蹂躏“毒蛛”过后残留下的猎物。

凌云轩眼见兵将浴血奋战,死伤惨重,不由得心如刀割,立刻下令西北二坛后撤,自率中坛断后。吴影一面投掷长矛杀敌,一面叫道:“擒贼先擒王。”凌云轩心中明白:“不错,目下务必设法除去四轮主舰。”但那舰守如铁桶,周边又有护航船只,如何可破?

忽然,后军冲上一艘海鹘船,径向一艘四轮主舰驶去。凌云轩定睛一看,那船头立着一人,昂首挺立,正是尉迟文君。

原来,尉迟武威虽将将印给她,却不准众将听其号令,尉迟文君一气之下,便趁着尉迟武威不备,逼着数名家将驾船送她参战。

凌云轩大惊失色,心想这姑娘不知天高地厚,此举无疑飞蛾扑火,急对吴影说:“影大哥,你率军后撤,护住中军大阵,我去截住尉迟姑娘。”言讫,放下将旗,往舷侧一跳,落在旁边一艘海鹘船上。兵勇见主帅上船,不敢怠慢,依从凌云轩指点,向尉迟文君坐船追去。

这海鹘船头低尾高,两舷搭有浮板,形如一只贴水展翅的海鸟,非但速度一流,且稳性奇佳;故而,凌云轩舍却大舰,以便尽快追上尉迟文君。

两船一前一后,穿涛破浪冲向四轮主舰。水手们桨帆并用,越行越快,凌云轩已可与尉迟文君并列一线,清楚地看到她额前两绺细发迎风飘起,拂在秀耳之上。

“尉迟姑娘,此地不宜久留,速速回阵——”凌云轩扯直了嗓门喊道。

尉迟文君扭脸看了,白他一眼,毫无停手之意。突然,粗木拍竿从天而降,砸向尉迟文君坐船。

尉迟文君提气跃起,当空一个鹞子翻身,躲开拍竿;那竿子轰然落下,将那艘海鹘船破开了花。此时船舰相距甚近,拍竿力道过大,直直插入海鹘船船体之中,抽将不出。

尉迟文君翩然落脚,踩在拍竿上。

凌云轩生恐坐船受到猛攻,连累手下丧命,便说:“尔等速回大阵!”言罢,左拳击出,掀去一块舷板,落于二船之间,进而长身跳去,在板上一踏,团身翻至尉迟文君身后。

尉迟文君却施展轻功,脚踩一线,延着拍竿向舰上冲去。凌云轩赶紧拔刀紧随其后。

黑水帮见二人不畏生死,都大感吃惊,微一定神,马上朝二人射出利箭。尉迟文君亮剑劲舞,裹作一张闪着白光的盾牌,直攻到舷侧女墙之后。

凌云轩猛跨大步,倏然弹起,手臂往下劲挥。化雪刀气勃发,“咔嚓”,已在尉迟文君身前破出一条深沟,慑得黑水帮帮众不敢近前。凌云轩则轻巧巧地落在尉迟文君身旁。

谁料尉迟文君怒目相向,啐了一口:“呸!多管闲事!”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凌云轩万想不到,尉迟文君竟然如此相迎。尉迟文君红唇一紧:“闪开——”荡起佩剑杀入敌阵。

第十章 鏖战烽火生狼烟(四)

众匪见她一个弱女子,总也比凌云轩好欺负,竟不约而同地齐攻向她。凌云轩正要出手解围,忽见尉迟文君手中宝剑青光一闪,砍断十余根铁矛,细细一瞧,她所执的却是当日于剑庄所见的“倚天剑”,不禁奇怪这本该由朱温掌握的绝世利器怎会在她手上。

正在凝思,却听尉迟文君长声吟道:“汉家烟尘在东北,汉将辞家破残贼。”发音之间,脚步游走,剑光频闪,招式稳重老练。

凌云轩又是一奇,不曾想这姑娘年纪不大,却可意从诗走,剑随意动。待至下句“男儿本自重横行,天子非常赐颜色”,只见其剑招潇洒俊朗,横砍竖斫,无不彰显男子气概;更叫人惊奇的是,由尉迟文君使将出来,丝毫不见涩滞做作之态。

看着尉迟文君眼神凝重,脸色肃然,凌云轩发觉这已非平日里蛮横无理的尉迟小姐,而是个临阵冲锋,豪气干云,英雄气势不减须眉的女中豪杰,不由得暗暗赞赏:“想不到她尚有如此一面。”

尉迟文君剑锋远递,飞身而起,落脚之时继续高吟:“铁衣远戍辛勤久,玉箸应啼别离后”,先是剑势大开大阖,继而转为飘逸灵秀,却是每次动剑都令三两人应声倒地。

凌云轩看她舞剑之时,眉头微蹙,目生怨光,颇似一闺中思妇的形状,知道她已物我两忘,融入剑意之中。这一看,竟叫他按捺不住,翻身跳入敌围之中,口里吟道:“少妇城南欲断肠,征人蓟北空回首。”

他虽不知尉迟文君剑招路数,但凭诗文推测,当是欲后先前,以切合“回首”二字,这便扬起化雪刀与尉迟文君一左一右逆向相和。二人各自挑开两名海贼,同时扭身回眸。互视之间,尉迟文君浅浅一笑,似想说:“有两下子!”

此后,两柄神兵交相呼应,“边庭飘摇那可度,绝域苍茫更何有!杀气三时作阵云,寒声一夜传刁斗。相看白刃血纷纷,死节从来岂顾勋。”刀剑之势,大有千军万马征战沙场,死命相拼的意味。

军阵中以一敌众,不比江湖上比武过招,讲求的是将生死置之度外的霸气;若凌云轩二人使的是化雪刀法之类的功夫,不见得可取上风,但凭借诗意,二人却可扫荡四围。舰面甲板上逾百名贼众兀自斗不下他两个。

待最后一句“君不见沙场征战苦,至今犹忆李将军”念出,刀劲剑气各画半圆,首尾相接,合成一股力墙朝众匪推去。

一串跌打摔扑之声响起,贼众歪七倒八地躺在地上,呼痛不已。

二人驻足立定,尉迟文君摆首打量了身边的凌云轩,问道:“你不痛么?”凌云轩低头一瞧,才知无意中,右肋、左腿各有两处刀伤,血流不止,却转头看见尉迟文君肩上亦已挂花,便道:“彼此彼此!”心想这次总算不是听她说横话了。

二人各自点了几处闭血穴道,凌云轩看了看身前数十具尸首,心中一凛,便对那些残兵败将说:“尔等助纣为虐,本当严惩,但我不愿大开杀戒,且丢了兵器,聚至舰艏!”众人不敢违命,纷纷将刀枪矛钩扔在地上,三三两两走向舰艏。

尉迟文君仰首问:“现下如何?”

凌云轩一怔,旋而笑道:“胆大包天的尉迟小姐,你上船前怎无此问?”心里想着:“你这么冲上来,难道没想过无路可退么?”

尉迟文君啐了一口,赌气不答。

此船女墙有一人多高,凌云轩无法瞧见战况,只好走上一处箭台,探头向外看去。此时王郢大军已冲散自己左军,正要攻打钱镠所率的中军。不过,自己所乘的主舰依旧是做先锋,看来王郢、荀鹤并未看到此处情形。而因此舰太过高大,首甲板上的响动丝毫影响不到底舱的船工,他们尚不知晓此舰已然易主,还是十分卖力地驱动明轮。

“务必阻止王郢攻入中军”凌云轩想着,灵光一动,顿生一计,朝舰艏喊道:“可有懂得掌舵之人?”

那帮残兵宛似不闻,漠然无语。凌云轩只得又喊一遍。

为首一名胖匪爱搭不理地道:“坛主、舵主都给你俩杀了,怎还有人掌舵?”

尉迟文君听他出言不逊,怒斥道:“找死——”长剑往地上一扫,激起根断柄箭射了过来。“扑——”那人喉头中箭,倒地而亡。

第十章 鏖战烽火生狼烟(五)

其余帮众吓得噤若寒蝉,低头后退。尉迟文君挽了个剑花,收剑入鞘。

突然,人群中挤出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跪到二人面前,抱拳道:“二位将军,小人名叫周强,两年前给王郢抓了,为保活命,被迫入伙,一直伺机逃离,苦无机会。这数月来,小人跟随谭舵主左右,略知操舵之法。若二位将军肯收留小的,小人便愿斗胆一试。”

凌云轩大喜,扶起周强,说:“好,你只消依我所言行事,我可寻人送你回乡谋生。”周强登即欣喜不已,赶忙跑去舰尾舵房。

凌云轩要尉迟文君盯紧余人,自己跟进舵房,对周强说:“我要你转向撞沉舷侧那主舰。”他估量只要先头阵中两大主舰自相损毁,王郢军中必定大乱,也便不会再攻打钱镠水师。

周强先是一愣,旋又道:“小人尽力而为,还望将军放下主帆,令此舰以轮力划水。”只因此时风向正北,若挂帆而行,巨舰拐弯实在不易。

凌云轩走出舵房,挥刀砍断主帆缆绳。“呼啦啦”一阵响,诺大的油布帆砸落下来。

凌云轩冲着舰艏众人高喊:“此舰便即自毁,尔等如要活命,现下便可投海求救。”众人一听大惊,有聪明的猜到凌云轩意图,急忙由舷侧跳下,落入大海。有一必有二,众人见有人跳海,心知已无他路,只得煮饺子样的扎了下去。

王郢、荀鹤二人遥见前锋之中一艘主舰放落主帆,船员又接连投海,忙命人乘快舟去探个究竟。

一旁主舰亦觉事有蹊跷,升起一面黄旗。此乃王郢军中暗号,必得邻舰升黄旗为应以报平安。

周强恐内情暴露,不敢再等,猛打满舵,径向右侧这艘主舰*来。舰身倾斜,凌云轩二人忙打了个千斤坠,方保站定。

邻舰初见友舰*来,以为有事相告,后见其势头太急,似乎并无止步之意,登时大乱。正在这时,王郢探子的快舟业已行至舷侧,方要使镰钩连上舰体,再行登舰。

凌云轩急忙唤出周强,说:“眼看便要撞船了,我下去劫了那舟子,你二人便跳下来。”言讫,纵身扑下。只听几声兵刃互击,舟上四人便被制服了。

凌云轩仰头大喝:“周强、尉迟小姐,快下了。”

周强回头一看,舰艏马上就要穿入邻舰舷板,那舰上许多兵丁也执弓在手,正在搭箭,要射杀他两个,赶紧跳了下来。

凌云轩扎开马步,提气而起,于半空使了“艮”字掌诀,此诀以山为形,力道浑厚,巧巧地托了周强,将其送至舟上。

尉迟文君方要离身,坐舰便已撞入邻舰,只听惊天动地一声爆响,舰身猛烈晃动。尉迟文君立脚不住,倒头栽下舰舷。

这一震动,小舟也受了牵连,脱开镰钩,朝一旁漂去。凌云轩不及多想,复高高跳起,使出“艮”字掌诀,稳稳接住尉迟文君。

二人当空打了一转,方要向小舟落去,忽觉背后烈风大作,只见坐舰舰尾因受巨力横摆而来。

这巨舰厚木碰将上来,谅你武功再高,亦会身负重伤,甚至丢了性命。二人避之无及,眼看便要于半空突遭大祸。

凌云轩不敢迟疑,将尉迟文君推至身前,更于背后凝聚丹田真气结为一堵护墙。“嘭——”一声巨响,凌云轩只感如遭雷击,五内翻涌,张口喷出一团滞血,洒在尉迟文君肩头,正是给主舰撞了个正着,幸而他于空中侧身,卸去五六成力,才保活命。

二人如断线纸筝,斜落向小舟。尉迟文君赖凌云轩挡灾,尚无大碍,施展轻身功夫,安然上舟。此刻,凌云轩口鼻涌血,半死不活地伏在她肩上。

周强见状大慌,一时手足无措,尉迟文君急叫:“赶回中军——”周强立时清醒,扬起小帆,朝钱镠军阵疾驰。

尉迟文君转手将凌云轩扶下,让他*着桅杆坐定,自己也于对面盘膝而坐,两手把住他小臂上内关、外关二穴,助其疗伤。此二穴俱为八脉交会穴,内关通阴维脉,外关通阳维脉。若是练气行功,自以任督二脉为要,但言及引气疗伤当首推阴阳二维脉。

凌云轩只感双臂两股热气纠结绞缠,齐向内体输来,说不出地舒服受用,心中一惊:“这姑娘的内功修为不在我之下。”

王郢大军忽见两大主舰莫名其妙地毁在一起,无不愕然,哪里还有心恋战。荀鹤恐军心浮动,急忙下令收兵,以船结寨,稍做修整。

官军本给四轮主舰吓得肝胆俱裂,待见王郢并无乘胜追击,不由得大松一口气。

周强驾舟随了败退的船只赶入中军。钱镠得知凌云轩身受重伤,连忙往内舱唤来随军的徐通荣,给他医治。

徐通荣为凌云轩上了些伤药,千叮万嘱这几日内绝不可妄动内气。凌云轩点头受教。

大军缓缓退至普陀岛尉迟水寨驻扎。王郢并不追赶,于数十里外列阵为营,安顿下来。

当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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