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海风云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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宦海风云记-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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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您好,这里是水洋公社……哦,是刘书记啊,您好您好……找小常书记?他昨天就下村去了……对对,今天应该会回来的……噢,您等等,他好象来了。”

虞挺华捂住话筒说道:“刘书记还在青州啊。”

常宁笑问:“呵呵,老虞你判断判断,老头情绪咋样?”

虞挺华慢悠悠的笑道:“好象,应该不会发火骂人的样子哟。”

常宁一乐,接过电话筒,大马金刀的坐到藤椅上,“刘书记,您好,我是小常,您有什么指示?”

刘为明果然不象生气的样子,“听小虞说,你下村去了,怎么突然变得勤快起来了?”

“您瞧瞧,您老人家真是贵人多忘事,上次公社一把手会议上,您可是点名批评我了的,我是无地自容,痛定思定,积极改正,现在经常坚持下村,密切联糸群众,呵呵,我就是不听老娘的话,敢不听您老人家的话吗?我的乌纱帽是您给的么。”

“呵呵,有进步嘛,”刘为明顿了顿说道,“小常,昨天晚上,你们公社可出了大名喽,连省委宣传部都被惊动了,你们十几台电话狂轰滥炸了一整夜……这个事你应该知道吧。”

“竟有这种事,这帮土崽子,这个月的电话费又要欠帐了,唉,这帮败家子啊,”常宁故作惊讶,又是唉声叹气又是严肃表态,“刘书记,我马上调查这个事情,查出来我轻饶不了他。”

刘为明笑骂道:“臭小子,别给我装了,我和王县长就在朱书记的办公室里,现在朱书记要和你说话。”

“是新来的地委朱书记。”常宁冲着虞挺华一吐舌头,虞挺华坐近一步把身体凑了过来。

这是一个中年男子浑厚从容的声音,“是小常书记吗?我是朱永军。”

“朱书记,您好。”常宁收起了戏谑之色。

“小常同志,我刚调来不久,对下面的情况不很了解,你看可不可以,辛苦你一趟,我想找你了解了解基层的情况,我派车去接你怎么样?”

虞挺华急忙打出不能去的手势,常宁会意,迟疑一下说道:“朱书记,对不起,今天,今天我怕来不了,下面有两个大队因为石矿开采过界,都打了两三仗了,定好今天在公社调解,所以,所以……”

“哦,百姓的事无小事,你说得对。”

常宁忙道:“朱书记,我一定去青州拜望您去。”

“不急,不急嘛,”朱永军显然在电话那头微笑,“小常同志,我虽然没下过乡插过队,但在五七干校待过一阵,基层的同志辛苦啊,尤其是你们水洋公社,我听你们王县长说起过,连老百姓赖以基本生存的水和土都成了奢侈品,可见你们水洋公社的党员干部,肩上担负的是多么沉重的担子啊。”

常宁谦虚的说道:“朱书记,现在好了,全公社的老百姓都说,自从郑志伟同志来过以后,我们水洋的天亮了,我们水洋得救了。”

“呵呵,小常同志,郑志伟那个事情,我有责任,你有什么牢骚,就冲我这个一把手发吧,你想骂人也行,你就是骂得我如狗血喷头,我也会继续洗脸恭听。”

“报告朱书记,我可没牢骚,我也不骂人,主要是下面的一些党员干部想不通,大家都冲着我来,我只好躲了出去,我说你们有胆量,就骂上头领导去,没想到,没想到他们真干了,朱书记,这事我有责任,我要向县委做深刻检讨。”

“小常同志,请你转告同志们,骂得好,你也没有责任,我看你们昨晚打电话到我家的那位同志,骂得还不够带劲,比方说,你们那句水洋名言,是怎么骂的来着?”

“去他娘的。”常宁不好意思的说道。

“对,骂人也要有学问嘛,起码得有针对性,两个人面对面骂人,去他娘的就不大合适,他是谁,应该把‘他’改成‘你’嘛。”

常宁忍住笑,认真的说道:“朱书记,您批评得对,我们下次一定注意,一定注意。”

只听朱永军严肃的说道:“这次的通讯报道事件,决不是表面上看的荣誉属于谁的问题,而是一件严肃的政治事件,长达八千字的头版通讯报道,没有一句提到党的领导,没有一句提到默默奉献的广大党员干部,没有一句提到三万水洋老百姓的辛勤努力,却谎话连篇的捏造出一个救世主的怪胎来,简直是荒唐之极,滑天下之大稽,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小常同志,我代表青州地委和我个人,向你并通过你,向勤劳善良的水洋公社三万多党员干部群众道歉,你们,辛苦了。”

常宁心头一热,差点要站起来,“朱书记,谢谢您,谢谢地委,我一定在广播里,向全公社传达您的指示。”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会,“小常,之江日报的领导要过来了,你考虑一下,你和你们水洋公社的意见将非常重要。”

通完电话,常宁噌的蹦了起来,“嘿嘿,又有便宜可捞喽。”

0056会哭的孩子

常宁带着姜希和虞挺华匆匆的来到县城,本来常宁还犹豫要不要带姜希来,可虞挺华同意,罗铁贵也乐意留下来值班,他俩一个意思,姜希和郑志伟不是一条道上的人,现在属非常时期,当然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

找个小饭馆吃了午饭,姜希抢着付了钱后,三人来到县委大院,大门口有两个年青人在等候,刘书记的秘书肖海峰和王县长的秘书梁诚,都是二十几岁模样,常宁和他们混得蛮熟了,上来就一阵左拍右捅。

“两位哥哥,辛苦辛苦。”

互相打过招呼,梁诚领着姜希和虞挺华直接去会议室,肖海峰则带着常宁来到了刘为明的办公室,刘为明和王玉文正等着他。

“臭小子,昨晚搅得大家鸡犬不宁哟,”刘为明盯着常宁,“省委宣传部来了办公室主任,之江日报来了一位付总编和三个手下,还有地委办主任和宣传部的付部长,你知道该怎么说了吧。”

“见机行事呗,”常宁满不在乎的说,“朱书记在电话里定了基调,我照着做就是,不过两位领导,你们到时候可别尽做好人呀,我是肯定会狮子大开囗的。”

王玉文拍拍常宁的肩膀,微笑着说道:“朱书记前天刚从京城开会回来,这个事他事先不知道,所以么,你可以抻抻他们,必要时不但可以上纲上线,也可以吹胡子瞪眼,临来时朱书记问,小常同志会不会哭呀,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嘛,呵呵,至于刘书记和我,当然站在你这边了,地委的领导才是来和稀泥打围墙的。”

刘为明拍着桌子道:“郑家人沽名钓誉欺世盗名,一手遮天胡作非为,真是欺人太甚,哼,正好让朱书记烧上头一把火。”

常宁闻言脸色一整,“两位领导,我明白该怎么做了,你们先请,我得先酝酿酝酿情绪,好唬唬那些城市人。”

县委大院的小会议室里坐了不少人,常宁带着姜希和虞挺华走进去,早就在里面的县委宣传部长郭江滨朝常宁眨眨眼,又示意三人坐下,然后转过身来说道:“各位领导,人都到齐了,我来给大家介绍一下。”

郭江滨指着正座上的一排人介绍道:“青州地委常委兼青阳县委书记刘为明,青州地委常委兼地委办公室主任陈建明,省委宣传部办公室主任黄宁生,青阳县委付书记、青阳县县长王玉文,青阳地委宣传部付部长李万钧。”

“这位是之江日报付总编辑潘一阳,这三位是之江日报新闻部主任任文中、记者部主任余玉霞和新闻版编辑邹骏。”

“这三位是青阳县水洋人民公社的领导,党委书记常宁,党委付书记姜希,党委委员虞挺华。”

郭江滨介绍完,退了几步,坐到后排肖海峰和梁诚的旁边。

白发苍苍的潘一阳望着常宁说道:“常书记果然一表人才,年轻有为,难怪刘开教授提起常书记,竟是赞不绝口啊。”

常宁心里微微一怔,但不为所动,淡淡而道:“潘总编也认识刘老师?一表人才实不敢当,学非所用难谓有为,愧对恩师教诲,年轻倒是事实,潘总编谬赞了,在下就是贵报那篇长篇报道中不指名提到的,碌碌无为,只会对天祈祷的‘个别领导’。”

气氛有些尴尬,谁也没想到常宁会直奔主题。

地委办公室主任陈建明说道:“小常书记,今天大家坐在一起,就是共同协商,解决问题,以便我们以后开展更好的合作。”

常宁礼貌的一笑,“谢谢陈主任,也谢谢各位领导,既然前辈们不好意思先开口说话,那我们做小辈的就不客气了。”

这个时候,是发挥姜希特长的时刻,在常宁的示意下,姜希挺挺酥胸,冷着脸背书似的开口了。

“第一,我们要求贵报立刻采取行动,以最快的速度,收回九月二十一日的报纸并予以封存销毁,这应该是有先例的,贵报当不难办到;第二,贵报必须在头版头条位置,以不小于原报道三分之一的版面,刊登贵报的道歉声明,澄清事实,纠正谬误,以正视听;第三,我们强烈要求贵报严肃处理当事记者及编辑,并对当事记者在青州期间有无违法乱纪行为进行调查,调查处理结果必须在贵报上公开刊登;第四,由于贵报严重伤害了水洋公社三万多干部群众的革命感情和生产积极性,并干扰了水洋公社夺取抗旱斗争的进一步胜利,因此贵报必须赔偿我们由此带来的经济损失,共计二十一万九千八百七十一元,具体清单附后;第五,我们水洋公社正在和驻军开展海防工程军民共建活动,具体项目有大青山公路工程、大青山水库工程和大青山地区程控电话糸统建设,由于贵报的不实报道带来的负面影响,现三项工程的前期准备工作,处于全面停滞状态,导致我们损失了前期投入的资金,共计约三十二万三千两百多元,贵报必须予以赔偿,具体清单附后。”

姜希说完,虞挺华从包里掏出一叠纸稿放到桌上,“各位领导,这是我们提交的书面要求,和附后详细清单,请各位领导过目。”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常宁站起来说道:“各位领导,下面应该是你们的事了,我们现在退场,在外面等候结果。”说完,率姜希和虞挺华往外就走。

“等一等,”之江日报的新闻编辑邹骏说道,“常宁同志,你把我们当什么了?我们是来和你们沟通交流的,你不要错误的估计这个事情。”

“是吗?你就是那篇通讯报道的编辑吧,”常宁冷冷的说道,“既然你们是这样认为的,我们就更没有必要待在这里了,弄虚作假,哗众取宠,胡编乱造,胡说八道,为了个别人的利益,目无党的领导,漠视广大人民群众,之江日报哪里还是党的报纸,简直可以叫做之江混蛋报。”

“放肆,”邹骏气得愤怒地站了起来。

常宁盯着邹骏,忽地微笑道:“请你记住你说过的话,我现在告诉你,我刚才说的之江混蛋报,并不是我的发明,而是东南军区的杨北国司令说的,如果你们想以权势压人,我就有权利请他老人家来为我们助威,提醒各位一下,我的耐心很有限的。”

好么,真正是秀才遇到兵了。

0057有理说不清

常宁一个人坐在刘为明的办公室里,虞挺华乘空去农业局办事,姜希去了方天正付书记那里“汇报工作”,自得其乐一阵后,才想起得给刘开老师打个电话,那个付总编潘一阳上来就摆出门儿亲的样子,可别一个不小心,让大水冲了龙王庙。

“老师,近来可好?”常宁在之江大学待了四年,人头混得蛮熟,可信奉六十分万岁的他,谈得来的没有几个,出了校门,还保持联糸的就是刘老师了。

“呵呵,知道你会打电话来,”刘开在电话里笑得开心,“你小子把眼高于顶的潘一阳,整得象热锅里的蚂蚁,痛快,痛快啊。”

常宁奇道:“老师,莫非那白发老儿整过你?”

“哼,一个拿破笔的整我刘开,他也配?”刘开说着又笑了起来,“小常,你有所不知,我们两家住同一条胡同,就是棋友关糸,可是,可是那糟老头老是赢我,呵呵,既生开何生潘,为师每每想起连输几十盘的惨境,就在心里恨恨的问候他家那十八代祖宗。”

“呵呵,老师心情蛮好嘛,我还以为糸主任被撸了,您一定开心不起来呢,”常宁笑着讨好道,“老师,要不我帮您出出这口恶气?”

刘开忙乐道:“使不得使不得,得饶人处且饶人,与人方便于己方便嘛,老潘头这辈子也不容易,才五十三岁就熬成了满头白发,今年春天才爬上付总编的位置,付厅的待遇也明确了,正想再努力拚搏几年,可真够到霉的,当班之时出了那篇通讯报道,报纸我也看了,确实是狗屁文章,你们在下面一闹,潘老头肯定挨了不少批评,你们再要是紧咬不放,领导来个挥泪斩马谡,潘老头就彻底完喽。”

“嗯,老师您说得对。”

“再说了,这事闹得最大,人家毕竟是一省媒体的头脑,党的喉舌,俗话说胳膊扭不过大腿,真要是来个死不认帐,你们找谁控诉去,与其两败俱伤,何不乘人家尚未缓过劲来,乘机顺手捞上他一把?”

常宁乐呵着,把那五条要求简单说了一遍。

电话里的刘开一阵爆笑,“哈哈,好,好,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论谈判讨价还价的本事,十个老潘头加一块也算计不过你,小常,你这是歪打正着,点到妙处了。”

“哦,老师此话怎讲?”

“呵呵,醉翁之意不在酒也,你小子那点心思,我还能不知道?”刘开笑着说道,“你前面那三条都是虚的,是领导们处理的事,他们站得高看得远嘛,你现在的层次还太低,有点儿子教老子怎么做人的味道了,呵呵,基层的干部,就是要讲实际,孩子受了委屈,大人给块糖天经地义嘛,你们那里的旱灾乃百年罕见,反正是国家的钱,支持一下理所当然,谁也不能眼红,不过,呵呵,你也真够坏的,还列了个详细的损失清单,群众的积极性高低都能拿钞票来衡量,我还是头一次听说啊。”

“知我者,老师也。”

“告诉你一个小秘密吧,老潘头临去之前来找过我,呵呵,老夫不才,稍微点拨过他,因为老潘头的亲妹夫,是省财政厅的二号掌门人,大笔一挥,立地生财,呵呵,明白了吧?”

常宁大喜,“谢谢老师,谢谢老师。”

刘为明王玉文推门而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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