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骨仔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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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骨仔系列- 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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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新人脸涨得通红,道:“我……你……你说帮你阻击魔教教主,我才跟你来。可你没说要和七杀联手啊……”原来居然就是萧晨。

李响面皮抽搐,道:“……你没事去海边干啥?”

萧晨顿时颜色一黯。

原来今晨唐璜救走叶兴之后,萧晨大感无趣,不久也就回衙门报到,不料到了中午的时候,却接着了消息,说是济南府来了通知,礼部张大人奉旨押送御赐牌坊已于日前赶到了。大概这一两天内,就会颁于义贞。

他为人寡断多情,近几年来,虽不能与英嫂结为连理,但总觉得二人怎么着也还有几十年好活,不知不觉,便将一个渺茫的希望寄于未来,于是平时能偷偷看着她,也就心满意足了。可是现在御赐牌坊一到,这寡妇村的贞节,就是不想守也得守,那他岂不是连一点希望都没了。这才跑到海边哭喊发泄,将铁链抖开,打山打海,被万人敌逮住,三言两语,诓入七杀。

李响早听叶杏说过其中缘由,见他哭得窝囊,骂道:“你在这儿哭管什么用?牌坊又没到呢,英嫂又没死呢!你冲进村去和她马上拜堂洞房不就得了?”

萧晨捶头道:“不行的……那岂不是害了……害了村子的名声……”

李响不屑道:“她们怎么不说为了块牌坊害了你们俩的幸福?”

万人敌叹息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这般缠夹下去,最后,倒霉的是你们自己。”风凉话说完,飘然而去。

李响怒气冲冲,义贞殴伤叶杏之事、萧晨爱慕英嫂之事,自己憋气受辱之事,一齐涌上心头。脑中忽然灵光一闪,有了个主意。再一闪念,已然大致完善,越想越是有趣,虽觉冒险,但是觉得颇有胜算,那些冒险,也便成了有趣的挑战——

反正一件事也是搞,两件事也是做,三件事也是解决……那索性一股脑,就都在今夜完成了吧!

第八章 夜飞

萧晨初入伙,当晚便也在客栈住下。一直聊到很晚才各自休息。李响捱到唐璜睡着,悄悄下地穿鞋,蹑手蹑脚来到外边。

今晚月色比之昨天,又明亮了些,李响用力吸入一口气,搬运周天,灵台一片清明,四下打量无人,纵身出店。他下午想好的计划,正是要在夜里实行。

义贞村贞节牌坊下,上一晚守在此处的叶杏萧晨既已不在,今晚村里便只派了五六个寡妇在此戒备。李响远远将身法提到极致,高起急落,一波一折化身虚影,几个起落,已跳进了义贞村。

月色下,只见安静整齐的村子里,一个黑点东一头西一头的乱闯。李响原先绰号“游天隼”,轻身功夫本就不错,现在对上的又是一群全然不会武的寡妇,实在当得起逍遥自在四字,如入无人之境。

可是也确实是“无人”,整村的寡妇早就休息,关门闭户黑灯瞎火,李响想要找英嫂,却根本没有办法。此事必须暗中进行,又不能敲门去问,一时被难住了。便在此时,村尾忽现一点灯光,望光而行正是人的本能,李响反正不知怎么办,便蹿房越脊一路过去。

只见那一间大屋庄严肃穆,门上悬挂黑匾,道:“泽遗子孙”。屋前又有广场,忽然明白过来,原来便是卜氏祠堂。李响不由一喜,暗道:“这里也是禁区,可去撒野。”打醒精神,来到门前,从兜里掏出开锁绒绳,正待动手,忽听屋中诵经声,不由吃了一惊。

他连忙趴门缝一看,祠堂里铺天盖地的牌位下,正有一人长跪诵经。那背影瞧着熟悉,不是别人,正是英嫂。只听英嫂诵道:“凡为女子,先学立身。立身之法,惟务清、贞,清则身洁,贞则身荣,行莫回头,语莫掀唇……”声音低沉虔诚,直如蛛丝绵粘。李响一颗心被绕得透不过气来,猛地握拳一摆,这才挣开了束缚。拾起门上的铜锁,将绒绳打个结,塞进去,套住了锁里的千斤,轻轻压住一拉,铜锁“嘎吧”一声应声而开。

李响摘了锁,推开门,施施然走进祠堂。

英嫂诵经虽然认真,但是这么大的动静还是听到了,停下来道:“金婶?”只道有钥匙的只有金嫂。李响也不说话,就在她背后不慌不忙地看牌位上的名字。英嫂停了一下,见无人回答,以为金婶只是来检查巡视,便继续诵经。

李响把视线收回,仔细端详这寡妇。只见她中等偏瘦,穿一身纯黑衣裤,因为背上有伤,跪得极是僵硬。从后边看去,右肩略高,正是常干农活挑担的影响。颈上皮肤微黑,脑后发髻颜色晦暗。怎么看都只是个略微端正的寻常村妇而已。不由摇头暗笑道:“原来萧晨喜欢这样的。”

心中忽然起了玩笑之意,咳道:“英嫂。”

背后突然传来男声,英嫂吓的一哆嗦,跪不稳,扑的坐倒。回过头来,见是李响,慌道:“你……你……”果然五官端正,眼睛生得大,虽然不似练武人的活泛,但是别有一番温婉。

李响竖起食指嘘道:“小心。被人知道了我闯进来,捉了我去坐牢。”

英嫂反应过来,不安道,“快出去!祠堂不是人能随便进的……”

李响赖皮道:“反正已经进来,又没人看到,多呆一会儿又有什么分别?”

英嫂脸涨得通红:“你再不走,我就喊人了……”

李响微笑道:“喊啊,我赌你不会喊。”他在供桌上拿了个苹果啃,道,“从一开始我们就只想帮你,帮到现在,朋友反目,叶杏被打伤。我倒想看看,你是不是还想让我横着出去。”

英嫂低下头道:“求你们快走。不要再给我添麻烦。”果然是心地善良,狠话也不会说一句。

李响大喜,知道萧晨情丝所寄,果非非人,登时胸怀大慰。眼看英嫂哀婉无助,不由越发觉得有趣,暗道:“她与萧晨,相识十来年,比我更了解那捕快。若要做媒,我该怎么说呢?” 稍有犹豫,咔嚓咔嚓的吃苹果。吃完了,把苹果核往腰带里一塞,快手快脚的重摆了一下果品盘,让那苹果存在过的痕迹完全消失。仔细欣赏成果,已经有了念头,道:“你长得不坏呀,为什么非得这么折腾自己,非要守寡呢?你的丈夫……叫什么?”

英嫂颇为老实,有问必答道:“国栋……卜国栋。”

李响目光在层层叠叠的牌位中逡巡,一眼看到,指点道,“就是他!他真的有那么好么?”

英嫂低头道:“先夫本分体贴,夫妻之情,永世难忘。”

李响叹息道:“怪不得!这么好的人……可他若这么好,怎么忍心你一个妇道人家这么辛苦,你真的没想过再嫁么?”

他在祠堂里突然说出这种话,英嫂直慌得连连向牌位磕头,道:“为夫守节天经地义,更何况又哪有人能够替代先夫。”

李响赞道:“有理!”居然也跪下来,恭恭敬敬朝那牌位鞠了三躬,直起腰来,道:“能在过世这么久仍让妻子死心塌地,你简直是男人中的男人。”向那牌位伸手,差了约有五尺,笑道,“哇,高不可攀。”

英嫂见他神经兮兮的,也不知如何应对。李响够了够,忽又扑倒,趴在地上举手,叫道:“啊,更高了,越离越远了。”英嫂越发糊涂。忽然李响趴着打个响指道:“可我现在是趴着的呀!”双臂一撑,腾的站起身,上步探身一抓,英嫂惊叫道:“哎,不要!”

李响的手便在牌位上方两寸处停下,笑道,“好,听你的。可你看清了,我现在已是触手可及了哦!”忽的纵身一跃,单爪扣住房梁,向下一望,笑道,“现在呢?高不可攀更变成了低低在下。”托的落下地来,站在英嫂身侧,居高临下笑道:“明白了么?”

英嫂茫然道:“明白什么?”

李响歪过头来,一点一点呲出牙来,笑道:“我让你——站着做人呀!”忽然伸手在英嫂腋下一托,英嫂猝不及防被他拉起,蓦地明白现在是被个男子提在手里,顿时只觉腋下火热,脸臊至通红,两脚落地,奋力挣扎道:“你放手!你放手!”

李响觉得这女子还真配萧晨,认真笨拙,与那捕快的世故沧桑相映成趣,暗道:“以往都是唐妈给我和叶杏出主意,这回看我来成人之美。”笑道:“你想让人听见,咱们就到外边去。”放开左手,右手托着英嫂一蹿,已一个箭步出了祠堂。

冷风扑面,一出祠堂,英嫂知道二人拉拉扯扯不雅,生怕给人知道,一下安静下来。李响低声笑道:“不叫了?现在不叫,一会儿也不要叫啊!”他把两腿左右摆动,高抬低压,低声道,“记住:这个叫做——跑。”

突然之间,李响托着英嫂撒腿就跑。他本就擅长奔走,这时用上轻功中短程最快的“快哉风”心法,登时把两人加速成两条影子。英嫂还没法应过来,已给拖得向后一仰,只觉眼前景物扑面而至,回过眼来再看,只见两眼所见,上下左右全都变得一片模糊,只有正中一小块,才看得到前面飞撞而来的砖墙。

李响托着她飞奔,带起的疾风扑鼻灌耳,他向旁边看去,只见英嫂张大了嘴,瞪大了眼,想叫,可是却被风将声音堵住,只露出一两声短促的哑鸣。

片刻之间,两人已经来到村子中间,李响停下脚步,呼呼大喘,笑道:“过……过瘾么?”英嫂瞪着眼睛,喘得直点头,也不知是同意还是怕得快死了。

李响再接再厉,接着道:“这个叫做——跳!”双手托住她,纵身一跃,两人一起跳上路边一栋房子的房顶,在屋脊上停下。

英嫂迭遭惊吓,脚软得再也站不住,李响手上劲一松,整个人马上要堆到瓦上动弹不得。李响低笑道:“半夜上过房吗?来,起来看看,和你平时看到的景象完全不一样。”

他强把英嫂扯起,自己也向远方张望:月色下,整座村子再也不是在平地上所看到的灰色。在房顶上来看,青色的瓦被月光蒙上蒙蒙胧胧的一层光晕,粼粼闪闪,好像一块又一块整齐的鱼塘。瓦片之上,便是湛湛晴空,幽蓝色的夜,没有云,几乎没有星,宁静的向远处延伸,延伸出空旷、寂寥的完整世界。

李响笑道:“有没有觉得身体变得轻了?当你站得更高的时候,这个世界更大,那些世故、规则、风言风语,就变得不值一提了,是不是?”他感觉手上英嫂的分量越来越轻,便慢慢松手,让她靠自己的力量站住。

英嫂弓着腰,向前伸着手保持平衡,两脚把屋脊上的瓦片搓得哗啦直响,也不知踩碎了几片。屋里的人终于给惊醒,叫道:“谁家的猫呀这是!”便听到下地开门的声音。

李响又托住英嫂的手肘,笑道:“逃啦,这是——飞!”

他施展八步赶蝉,托着英嫂“唰”的从这个房顶跃上另一个房顶,两步跨到屋檐处,又向下一个房顶飞去。

一个个熟悉的院子在脚下一闪而过,方正、干净。英嫂向远处去看,在村子房屋的尽头处,青白色的贞节牌坊安静的立着。李响的脚步清晰的指向那个目标,英嫂的理智明白过来,“啊啊”没有意义的乱叫。李响笑道:“不用这么高兴。”

牌坊下守夜的寡妇这时都已困得不行,以为时间太晚,这一夜已经安全,一个个靠着石柱打盹。

李响低低一笑,轻声道:“省事了。”

英嫂奋力挣扎,却也不敢吵醒她们,低叫道:“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李响耸肩道:“我想——让你高过这牌坊!”

说话间已经来到近前。十丈的牌坊拉着个人,终不能一纵而上。李响便托着英嫂一跳,先跃上一根立柱,斜着借力一弹,单手扒住牌坊二层的上檐,先将英嫂抡了上去,自己再一拉,也跳了上来,然后掐着英嫂的腰一送,又将她送上排放的顶部。他在立柱上借力的那一脚,只在一个寡妇头上半尺左右,那寡妇受到震动,猛地惊醒,眼前哪里还有半个人影,便以为只是睡惊了,哪里敢想牌坊顶上已经有了人?

英嫂的脚一沾牌坊,头脑里顿时一片空白。她竟然站在了义贞牌坊上……一直以来,只能供奉的贞节牌坊?

——大逆不道、没有规矩、天打五雷轰……想到这里,她已然吓得全身无力,跪倒在牌坊顶上,又不敢出声,只好用力咬着自己的手指,任眼泪汹涌而下。

李响微笑着坐在牌坊的边上,不说话。

已经不用说话了。他想要传达给她的感觉,在奔跑与飞翔,在苍茫与静谧中,都已经表达出来了。在将来的日子里,英嫂会记得风从脚下吹过的感觉,那种感觉会让她的膝盖离地面越来越高——一个体会过站着的人,怎么会再容忍自己跪下呢?

他们的脚下,石兽一样的牌坊团住脚下那几个困倦的寡妇。

他们的背后,义贞村仍在沉睡;

他们的面前,绵绵一条大路亮如绸带。

更远处,高粱在夜风里像月光下的含情脉脉的天山天池。

玉兔西斜,进了丑时。虽然天幕正黑,但以夏天的天气,这也就快亮了。几个守夜的寡妇哈欠连天,实在撑不住,你一言我一语的一对付,终于先行回家睡去了。耳听她们脚步声远,跪坐在牌坊上的英嫂才渐渐平静下来。李响站起身,笑道:“我把你送回去吧。”英嫂点了点头,哆哆嗦嗦的站起来,两手大张着,紧张地维持平衡。

李响笑道:“不要怕。”和她并排站了,单手扶住她的手。两人在月色下一起展开手臂,习习凉风穿腋而过。李响陶醉道:“你知道你们这里离海多远么?”知道英嫂不会回答,微笑道:“我们几个人是看海的。我们这几个人,有来自西陲,有来自塞北,有来自蜀中,有来自中原,我们见过山,见过河,可是,没见过海。”

他已陶醉其中,道:“我听说大海一望无垠,碧波万顷。一边是雪白的沙滩,一边是海天一线。沙滩细腻,一半干爽,一半湿滑,赤脚走上去,便可乐而忘忧;海里有各式各样的鱼贝,海水清澈碧蓝,可以学习游泳。若是造一艘船扬帆出海,几个月都有可能见不着一点陆地。可是前几天我见到了,才知道,最美,最广阔的海,永远在我们的心里。”

他侃侃而谈,倒不是口舌便给,实在是早已在他脑中萦绕多时的内容。自决定了东行至海后,实际上就一直在脑中浮想联翩——当然,浮想的内容:沙滩上也好,船上也好,往往也还多一个别扭叶姑娘。

一通白日梦做完,回头看时,只见英嫂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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