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有意(出书版) 作者:尘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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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花有意(出书版) 作者:尘色-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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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简微微地皱了眉头,似乎在想着什麽,一时间没有再回答苏雁归的话。
「我的话都有道理的,对吧?」苏雁归笑嘻嘻地凑过去,小声问,「还有啊,之前在水里时,我们那一吻多激烈啊,说不定住上三五个月,你就会爱上我了。」
「胡说……」宁简下意识地将靠过来的人推了一把。
苏雁归被推出了好几步,定在那儿好一会,便垂头丧气地蹲了下去,很有几分受伤了的意味。
宁简看着有点不忍,正犹豫着是不是要哄一下,便看到苏雁归偷偷地挑起眼角看自己,他顿了顿,收回目光没有再看。
苏雁归倒是厚着脸皮回到他身旁,挨着他在边上坐下,几乎整个人都靠到他身上:「宁简,你生气了吗?」
「没有。」
「那你笑一个我看看。」苏雁归很自然地伸出两个指头捏了捏宁简的脸。
宁简扬手就是一砍,苏雁归吃痛地缩了手,一脸委屈地道:「你看,你明明是在生气。」
「我没有。」宁简皱了皱眉,有点茫然了,张眼看着苏雁归时,苏雁归甚至觉得他眼中有着一丝无辜,看起来十分好看。
「你都不肯对我笑……」
你都不肯对我笑,可是明明连一个笑容都没有,我却还是情不自禁地爱上你。
「宁简,你记得我十四岁那年生辰吗?」
宁简「嗯」了一声,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苏雁归也不在意,目光看着头顶那一线光亮,像是透过那一线光亮,看着多年以前的自己。
「镇上的小孩生辰那天,他们的娘都会给他们煮个鸡蛋,给他们做一套新衣服,早上出门时在他们额上亲一下。可我爹说,永城里的习惯跟月牙镇不一样。所以从小到大,每年生辰,他只会给我做一个鸡蛋,给我一个红包。」
宁简有点茫然地偏过头来看他,不明白他为什麽突然说起这件事。
苏雁归马上就感觉到了他的动静,收回目光朝他咧嘴笑了笑:「我十四岁那年闹了很久,说七月初四是我的生辰,要你给我庆祝,你还记得吗?」
宁简摇了摇头。
苏雁归似乎也早就料到,并不沮丧,只是用树枝摆弄着火堆。
「你那天早上给我做了一个鸡蛋,买了新衣服给我换上,包了一颗金豆做红包……」像想起了极有趣的事,苏雁归脸上的笑容就更灿烂了,「还在出门时,在我额上亲了一下。」
也许就是从那个时候起,明白了这个人对自己而言,是不一样的。
苏雁归指着自己的额头:「这里。」
宁简一下子就觉得整个人都热了起来。他不明白为什麽,只觉得苏雁归指着额头朝他笑的时候,他就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在那儿亲了一下,极羞涩,又带着莫名的欢喜。
苏雁归看着他,手没有拿下来,过了好一会,又重复说了一句:「这里。」
宁简有点胡涂了,见苏雁归眼中有一丝恶作剧般的兴奋,便又皱起了眉头,别开了眼不再理他。
苏雁归却步步进逼,凑近一点又道:「亲一下?」
宁简干脆不说话了。
苏雁归有点失望地放下手,很轻地叹了口气,等宁简回过头来时,他才一脸难过地道:「那时候想看你笑一下,可你都不乐意,一整天冷着一张脸不说话。现在让你笑一下,你也不肯……笑一下啊宁简。」
笑一下,你想要什麽我都可以给你。
宁简没有理会他,只是抿着唇低头不语。
苏雁归倒是笑了,站起来走到水潭边上:「宁简,笑一个,不然我就跳下去。」
「胡闹!」宁简的脸色终於微微地冷了下来。
「那我跳了。」苏雁归咧嘴笑了笑,往後一翻就扑通一声掉到水潭里。
宁简心中一惊,失声叫了出来:「小鬼!」
苏雁归掉下水後就没有冒出头来了,宁简快步走到水潭边,又叫了一声:「喂……」
水面却是一片平静,除了苏雁归落水时惊起的涟漪一圈一圈地荡开,再无其他。


宁简站在岸边,看着涟漪渐渐消失,心中就升起了一丝莫名的惊惶。
明知没有用,他却还是伸手在水里来回拨动,激起阵阵水花:「小鬼,不要再胡闹,快上来……」
声音在山洞中回响,却更显得四下空旷。
宁简闭了嘴,看着眼前水潭,半晌站起来退了一步,吸了口气就要往下跳。
就在这时,水面突然涌动起来,只听哗啦一声,苏雁归便从水里冒了出来。
宁简僵在原地,彷佛完全不知该做出什麽反应,甚至还维持着那吸气的姿态,双眼死死地盯着水里的人。
「宁简?」苏雁归很容易就看出他的异样,叫了一声,游到岸边来。
宁简看着他,好半晌才伸出手:「上来。」
语气里有一分怒气了,苏雁归听得出来,脸上笑意更深:「宁简,你刚才是不是一直在叫我?」
宁简没有回答。
「你在担心我吗?」苏雁归兴奋地捉住他的手。
宁简动了一下,没有挣开。
好一会,苏雁归才恋恋不舍地放开了他的手,在水里移动了一下:「宁简,你是不是很想找到宝藏,离开这里?」
「当然。」
苏雁归一脸为难:「可是一旦找到宝藏,你就非杀我不可了。」
宁简没有说话,甚至没有看他一眼。
「宝藏那儿还藏着皇室血脉的秘密,无论当今皇上是谁的儿子,都要杀了我以免会被有心人利用,是这样没错吧?」
「嗯。」宁简很自然地接了他的话。
「出去就要杀了我,如果你不舍得,那要怎麽办?」苏雁归眯着眼看着宁简,一边缓慢地说着。
宁简始终没有看他,目光彷佛停留在了某处,听到苏雁归的话,便下意识地接了一句:「是啊……要怎麽办呢?」
哗的一声水声,苏雁归已经从水里冒出大半个身子,靠在岸边,一把扯住他的脖子,吻上了他的唇。
宁简反射地挣扎了起来,苏雁归无处借力,很轻易就被推开了,在水里沈浮了一阵,重新冒出水面时才发现宁简还大大地睁着一双眼定在那儿。
苏雁归笑了:「宁简,你来亲我一下,我就带你出去。」
短剑铮的一声出鞘,从拔剑到将短剑架在他的脖子上也不过瞬间,快得让人看不清,宁简死死地盯着苏雁归,却只是皱眉不说话,眼中是极淡的无措,彷佛除了这样,他自己也不知道能将苏雁归怎麽办。
苏雁归的反应也快,只停了片刻,便往後一荡,又整个人潜入了水中。
直到水面波澜淡去,宁简才微微吁出口气,颤着手将剑重新收回了剑鞘中。
他已经很清楚,苏雁归不会淹死在这个水潭里,可是看着苏雁归潜下水去,却又会无端地紧张起来。
这样的紧张一直持续到苏雁归再一次浮上水面,那张少年意气的脸上,始终挂着让人舒心的笑容,他一靠近岸边,就将手中的东西抛到了岸上。
宁简愣了一下,走过去才发现是两块一样大小的铜片,约莫一节指头的厚度,是修得很整齐的方形,一片上面刻着篆体的「月」字,另一片上则是一个「花」字。
「这是……」
苏雁归笑着指了指水里:「下面还有,我刚掉下去时碰着了。」
「是苏实留下的那些字……」宁简看着那两块铜片,好一会,便将短剑往腰间一插,便要跳下水去。
「你干什麽!」苏雁归叫了起来。
「下去将铜片都打捞上来,它们肯定跟宝藏有关。」一边说着,宁简已经下了水。
苏雁归连忙捉住他:「你在岸上待着,我潜下去找就好了。水底有漩涡,你下去太危险了。」
宁简摇头:「你上去,我去挖。我武功比你好,知道有漩涡就会警惕,不会再出现之前的状况了。」
「不行……」苏雁归还没说完,已经被宁简反手抛上岸了,等爬起来看时,宁简早已经潜入水中,连影都看不见了。
苏雁归张了张嘴,似乎想叫,最後却又闭了嘴,在岸边一坐,望着那两块自己捞上来的铜片,自嘲地笑了。
「为什麽要捞上来?不捞上来,他永远都不会知道的……」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他将铜片捡起来又丢回地上。
就算想着,不拿上来宁简就不会发现、不会知道怎麽向前,说不定就会放弃,会跟他一起留下来,他也无法一直欺骗自己。
宁简是一心一意要找到宝藏,离开这里。
也许宁简真的会有一点不舍,也许杀他的时候会伤心难过,但是比起他,对於宁简来说,有更多更重要的东西。
比如宝藏,比如宁简的三哥。
水面哗然,宁简从水里冒出来,将三、四块铜片抛上岸,很快地便又往水里潜了下去。
比任何时候都要积极。
苏雁归坐在岸边,看着荡漾的水波,突然有了想哭的冲动。
张开口时却呵呵地笑了出来,他把头埋在臂弯里,什麽都不想去看,什麽都不想去听。他不怕死,可是继续往前,可以跟宁简在一起的时间就会越来越少。每过一道难关,就代表那本就不多的时间,更少了。


宁简的动作倒是很迅速,两个来回,地面就已经堆着九块铜片了。
他爬上岸,看到苏雁归坐在那儿埋着头,便走了过去,犹豫了一下,伸手轻轻地拍了拍苏雁归的头。
苏雁归鼻子一酸,连头都不敢抬起来了,只闷声道:「我不是小孩子。」
「好,你不是。」宁简顺着他说。
苏雁归却只觉得更加难过,那样的顺从,也不过是长辈对孩子般的纵容,不是他要的。
宁简没有再说怎麽,也没有急着回头去整理那些铜片,只是安静地在苏雁归身旁坐了下来。
苏雁归能够察觉到他的举动,却始终无法抬起头来,过了很久,才听到宁简说:「饿不饿?」
忍不住苦笑,苏雁归合眼摇头,最後抬起头,朝宁简做了个鬼脸。就像小时候,宁简将他绑起来拷问时,或是不肯练剑被罚时那样,做一个鬼脸,然後自己先笑出来。
宁简的目光似乎柔和了下来:「饿的话我去捉鱼。」
看着他站起来就要往水潭走,苏雁归慌忙捉住他的手:「我不饿。」
宁简点了点头便重新坐下来,没有说话。
苏雁归知道他在等自己开口。目光转到地上那一堆铜片上,他开口:「我爹留下的八个字,『初醉月邀花落雪飞』。是要把这些铜片砌成一句话吗?」
宁简伸手将铜片逐一翻好摆正,突然便皱起了眉:「这里只有六个字,其余都是重复的。」
苏雁归也有些意外了,连忙凑了过去,果然看到地上只有六个不同的字,其余几块铜片,都是重复着这几个字。
宁简停了一下,便已经站了起来,苏雁归一把拉住他:「宁简……」
「我再下去看看。」
「我来!」苏雁归又用力地拉了他一把,抢先走到水潭边上就要往下跳。
却没想到宁简从後面追了上来:「不必了,我下去就好。」
苏雁归一下子就愣在了那儿,眼睁睁地看着宁简消失在水里,才慢慢地坐倒在地上,笑了起来。
你还是在怀疑我吗,宁简。
他看着水面,好久才长长吐出一口气,慢吞吞地爬起来,转身去翻那些铜片。
铜片都很相似,拿起来的重量也几乎相同,除了上面的字,确实没有什麽不一样。
他记得很小的时候,养父就曾经手把手地教他认上面的字,跟他说,这是他要记一辈子的东西。
八个字,不是很长,他也曾经问过养父那是什麽意思,可是那个人也只是微微一笑,拍了拍他的头,而後沈默。
苏家的子孙只需要把真相一直流传下去就好了。
不属於我们的东西,就不要去想。
而如今自己却站在了这里。
苏雁归又叹了口气,这一次宁简似乎找了很久,直到他有点急了,准备跳下去找他,他才从水里浮起来,一边将两块铜片丢上岸。
看着他脸上也有些白了,苏雁归又生出一丝不忍来,原有的那一丝怨怼早就消失无踪,他只是伸出手,宁简犹豫了一下,便借了他的力爬了上岸。
苏雁归没有说话,宁简一上岸便跑到那些铜片前,苏雁归知道他心里急,便也跟了过去,将铜片翻好,一边说:「这样字倒是全了,可是也多了几个重复的。怎麽办?」
宁简看着那一地的铜片,好半晌,才突然道:「你记得之前那个石室里的凹陷吗?」
苏雁归抬头:「你是说,那排得很整齐的?」
宁简点了点头:「那些凹陷看起来就像是……一首诗。」
「你的意思是,这些字是要嵌在那些凹陷里的?」苏雁归想了想,「可是也只有八个字……」
「你知道连环诗吗?」宁简的声音显得很冷静。
苏雁归也便随着他的态度,安静地想了起来:「这个我知道,文人们的游戏,也有人喜欢把这样的诗刻在壶盖、碗碟上面……」说到这里,他的眼睛也亮了起来,「就是用几个字围成一圈,然後可以任选一个字开头往旁边读下去,都可以凑成一句诗……你是说,这八个字也是要这样来读吗?」
宁简又点了点头,一边已经从铜片中取出不重复的八个字,按顺序围成一圈:「初醉月邀花落雪、醉月邀花落雪飞……果然如此吗?」
苏雁归往他所摆的看过去,听到他这麽说,想了想,道:「可是反过来,『飞雪落花邀月醉』,不也可以组成诗句吗?凹陷只有四行,我们怎麽知道要放什麽进去?」
宁简也沈默了。
苏雁归看着他,半晌自嘲一笑,转头看那围成圈的八个字:「而且,宁简……你看,如果从『飞』字往另一边读,飞初醉月……很奇怪吧?」
宁简的眉心微微地露了一丝浅皱,却没有说话,目光也始终没有从铜片上挪开。
苏雁归看着他身上湿透的衣服,最後轻轻扯了扯他的手:「先把衣服烘干了,再来想吧。或者到火堆那边去想。」
宁简彷佛没有听到他的话,苏雁归等了一会,便咬了咬牙,一把将几块铜片揽到怀里,站起来就要往火堆那边走去。
只是刚转身,眼底已经横了一柄短剑,剑刃锋利,触手生寒。
苏雁归抬眼,就看到宁简执着短剑站在那儿,看着自己的眼神里已经有了一分杀意。
心里彷佛被什麽狠狠地戳了一下,痛得他措手不及,苏雁归却没有後退,只是笑看着宁简的眼,说:「到火堆那边去看,你身上的衣服都湿了,不烘干会生病的。」
说罢,就极自然地往旁边一转,走向火堆。
直到停在火堆旁,把铜片放下,他才微微地松了口气,低头就能看到自己的手在颤抖。
他知道自己在害怕。
宁简眼中的杀意不是假的,如果刚才他有一丝妄动,或是宁简再狠心一点,说不定剑已经划破他的咽喉了。
然而宁简并没有下手,只是将余下的铜片都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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