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外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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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林外史- 第10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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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两张牌跌在桌上,翻了出来,红头配梅花,蹩十。
    黑暗中那双眸子,平静地,冷漠地,瞧着,冷冷道:“扶他出去……李登龙,他若有所需,就给他。”
    栏杆外的李登龙立刻躬身道:“是。”
    快活王道:“郑先生如何?”
    郑兰州笑道:“小胜。”
    快活王道:“不知是否也愿歇歇,待本座与沈公子一搏。”
    郑兰州笑道:“在下本来早已有意退出,看一看两位的龙争虎斗……”微笑着推出一堆约摸三四千两银子,接着笑道:“这区区之数留给小哥买糖吃。”
    小精灵单膝脆下,道:“小子谢赏。”他笑着接道:“郑先生一共也不过只赢千余两,却赏了小子四千,瞧这样下去,小子明年就可以买个标致的小姑娘做老婆了。”
    郑兰州哈哈大笑,长身而起,道:“在下告退。”
    快活王却道:“郑先生何不留坐在此。”
    郑兰州笑着沉吟道:“也好……在下就为两位掷掷骰子吧,看来今夜之豪赌,到现在才算真正开始,方才的都算不得什么了。”
    沈浪仍然微笑着坐在那里,他的手也仍然是那么温暖而干燥,虽然他也知道郑兰州说的并没有错。
    真上惊心动魄的豪赌,到现在才算开始,他今夜的对像只是快活下,快活王今夜的对像也只是他,没有别人。
    虽然他已从别人身上取得十万两,虽这十万两已使他胜券增加厂两成,但他的对手委实太强,直到现在为止,他还是找不到一丝一毫可乘之机……坐在对面的这人,简直像是尊不败的赌神,他的镇定与沉着,简直无懈可击。
    三十二张光亮洁净的牙牌,又整整齐齐摆好。
    快乐王突然道:“两人对赌,便不该由本座做庄,是么?”
    沈浪微微笑道:“王爷果然公道。”
    要知两人的牌,点数大小,若是完全一样,则庄家胜,那么沈浪便吃亏了,这种情况虽然极少,但快乐王仍不肯占这便宜。
    快乐王道:“轮流做庄,也有不便之处,倒不如由你我两人,协议赌注多少,两人完全站在同等地位,谁也不会吃亏。”
    沈浪笑道:“但凭王爷做主。”
    快乐王目光闪动,突又缓缓道:“但如此赌法,阁下不觉太枯燥了么?”
    沈浪道:“枯燥?”
    快乐王道:“如此赌法,可说全凭运气,毫无技巧,这样虽然刺激,却大无趣。”
    沈浪笑道:“依王爷之意,又该如何赌法?”
    快乐王目光炯炯,逼视着沈浪道:“牌是死的,但赌注却非死的,牌虽不能变化,但赌注却可以变化,只要能有变化,便有趣多了。”
    沈浪道:“赌注又该如何变化?”
    快乐王道:“你我下注看牌之后,双方都可将赌注加倍,对方若不接受,便连比牌权利都没有了,对方若是好牌,还可再将赌注加倍……赌注可以一直加下去,直到双方都不再加,或是一方弃权时为止。”
    他目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微笑,缓缓地接道:“如此赌法,你手上若是一副大牌,便可多赢一些,你若取得一副坏牌,却也未一定会输,只因你赌注若是加得恰当,对方点子纵比你大,也可能弃权的。”
    沈浪抚掌大笑道:“妙极,当真妙极,如此赌法,除去幸运之外,智慧技巧与镇定功夫,更是万不可少……”快乐下道:“不错,这赌法的最大诀窍,便是不可被别人自神色中瞧出你千里一副牌是大是小?而你却要设法猜出对方手里一副牌是大是校”沈浪大笑道:“这赌法果然有趣……有趣的多……”四下围观的人,早已一个个听得目瞪口呆。
    郑兰州叹息着笑道:“这样的赌法,当真是别开生面,闻所未闻,在下本以为对各种赌法俱都略知一二,哪知王爷今日又为‘赌’开了先例。”
    快乐王笑道:“赌场正如战场,赌场上双方必需勾心斗角,尔虞我诈,这样赌得才有意思,如此赌法正如武林高手相争,机遇、技巧、智慧、经验,俱都缺一不可,这样赌输了的人,才算真正的输了。”
    郑兰州笑道:“王爷因是绝顶高手,沈公子看来亦不弱,两位今日之赌,无论谁胜谁负,我辈都可大开眼界,真是眼福不浅。”
    快乐王道:“沈公子若无异议,我此刻便可开始。”
    沈浪笑道:“赌注既可随时增加,第一次赌注多少,何妨先作规定,免得每次都要取得协议,岂非徒然浪费时间。”
    快乐王微一沉吟,道:“五千两如何?”
    沈浪笑道:“好。”
    骰子掷过,牌分出,每个人的眼睛都瞪大了。
    巨大的赌注,新奇的赌法,强而有力的对手一一沈浪的眼睛也不禁发出了兴奋的光,却衬得他微笑更迷人,潇洒。
    他两只手轻轻拢起了牌,七点不算好,但也绝不坏。
    他复起了牌,也将脸藏在阴影里,瞧着快活王,快活上也在瞧着他,这两双发光的眼睛,都没有丝毫变化。
    但快活王的手,那双完美,毫无暇疵的手,已推出了一堆洁白的银锭,口中轻轻地道:“再加壹万两。”
    壹万两,这数目不少,他手中莫作是一副八点以上的大牌?还是只不过在虚张声势?只想将对方吓退?沈浪迟疑地捡出了两张银票,道:“壹万两之后,再加壹万五千两。”
    快活王道:“很好,我再加三万两。”
    三万两,他毫不犹豫就推出三万两,看来,他只怕不是在虚张声势了,他的牌必定不校但七点,七点却绝不是好牌。
    沈浪缓缓伸出了手,已要将牌推出,准备放弃。
    但就在他伸出手的那一刹那,他的主意突然变了。
    这只能是他本能的灵机,绝没有任何理由,他没有推出牌,反而推了一叠银票,微微笑道:“三万两,我看了。”
    快活王目光凝注着他,并没有瞧他手上的牌,淡淡道:“你赢了。”
    沈浪道:“但我只有七点。”
    快活上轻轻翻开了牌,却只是一点。
    四下发出一声轻微的叹息,一点,居然敢如此重击,而七点居然就看了,这全都令人不可思议。
    沈浪赢了第一仗,赢得十分漂亮,这或者就是胜负的关键,染香脸上不禁绽开了微笑。
    郑兰州叹息着掷出第二次骰子,牌再次分出。
    沈浪将牌轻轻一掀,已瞧见了,那是大牌,一对完美无缺的天牌,幸运再次降临在他头上。
    幸运之神,今夜似乎特别照顾于他。
    他不动声色,瞧着快乐王。
    快活王也丝毫不动声色,没有丝毫举动。
    他莫非已有些怕了?
    沈浪考虑着,这是难得的机运,他绝不能轻易放过,他既不能出得大多,将对方吓退,可也不能出得太少。
    他要给对方致命的一击。
    死一般静寂中,他终于沉声道:“我加壹万五千两。”
    这数目不多也不少,正是出得恰到好处,他要便对方摸不清他的虚实,他要让对方觉得他心里也在害怕。
    快活王考虑了有半盏茶工夫,方自道:“壹万五之后,再三万。”
    沈浪心在笑——快活王果然上钩了。
    他指尖轻触着缎子般光滑的牌背,故意沉吟着道:“三万……三万之后,我再加五万。”
    快活王迟疑道,他似乎知道自己走近陷阱的边缘。
    但他终于道:“五万之后,再加五万。”
    他终于跌了进去,沈浪觉得四面的呼吸声都突然变粗了。
    现在,对方已跌入他布好的陷阱,他可以一击致命,但他却不愿将这场牌结束得太早。
    他想,这样已足够了,已足够折去对方的锐气,以后的牌,必将是一面倒的局势,他不必大着急。
    于是他微笑道:“五万两在这里,我看了。”
    快乐王道:“很好……很好……”
    沈浪轻轻翻起了牌,道:“天……”
    几乎在同时,他已瞧见了对方的牌。
    那赫然竟然一副至尊宝,无可比敌的至尊宝。
    四下的惊叹声,赞美声,虽然已被极谨慎地抑制着,但汇集在一齐时,那声音仍然不校沈浪却几乎没有听到,他要使别人落入陷阱,自己反而落入陷阱,这关键的一仗,他竟败了。
    现在,他辛苦赢来的十余万两,都已输出。
    局面已完全改观,快活王已稳占上风,此后,他务必要处于挨打的局面,那局面必定十分艰苦。
    他想若再胜,必需非常谨慎,非常小心,静等着第二次良机的到来,否则他今夜便要从此一蹶不振而一败涂地。
    但今夜是否还会有第二次良机降临呢?
    良机降临时,他又是否能够把握?
    这一段时间,果然是极为艰苦的。
    他打得非常小心,简直太小心了,快活王是赌中的狼,自然不会放过每一个打击他的机会。
    接连五次,他没有跟进,平白输了二万五千两,他甚至连快活王是什么牌都没有瞧见,他不敢去瞧。
    虽然有一次他明知炔活王手上的牌绝不会超过五点,而他手中却是八点,但他还是没有跟进。
    因为他的信心已动摇,他完全没有把握,他不敢再打没有把握的仗,他赌本若是输光,便永无翻身的机会。
    幸好,他以后以一副“杂五”对手一副“天杠”小胜了两把,赢回三万五千两,他的赌本又小有增加。
    但快活王接连又以一副“三点”骇退了他的“七点”,一别“虎头”对赢了他的“杂九”对。
    他若不是又用一副“天杠”小小捞进一一些,赌本便要送去一半了,五万是绝不够的,九万还勉强可以。
    骰子在盘子清脆地转着,银子与牌,在桌面上无声地滑来滑去,长夜,就在这其中悄悄溜走。
    但快活王的眸子更亮,旁观的人也毫无倦容,只有沈浪他心里己有些厌倦了,他已挨打挨得太久。
    但他却绝不让别人瞧出来,丝毫也不能被别人瞧出来,他知道这时已接近生死存亡的关头。
    他知道剩下的时间已不多,在这短短的一段时间里,他若还不能把握时间翻身,只怕就永远没有时间翻身了。
    他渴望能拿着好牌。
    他终于拿到!
    第一把,他拿到“娥”对,第二把,是“天九”。
    这两把他赢得并不多,但却发觉快活王那双镇定明锐的目光,已有一些乱了,这正是他反击的时候。
    他确信只是要能再拿着一副好牌,便可将快活王置之死地,快活王显然已有些焦躁,只因这对手明明已快躺下去,却偏偏还能支持着不倒,这种时候,正是胜负的最后关头,沈浪的时机终于来了。
    但这却已是他最后的时机。
    这时机若是错过,便永不再来。
    沈浪只要能再拿着一副好牌……只要一副好牌。
    他全力控制着自己,不使手指颤抖。
    他轻轻拢起了牌,第一张是“梅花”。
    这张牌不错,“梅花”还没有出现过,他还有成对的机会,纵不能成对,只要配上一张八、九,他还是胜券居多!
    他缓缓推开第一张牌,露出第二张,他觉得自己掌心已在出汗,小巧的牙牌,似乎变得重逾千斤。
    第二张牌竟是“地”。
    两点,只有两点,要命的两点。
    那红红的两点,就像是两个无底的洞,等着他跌下去,又像是两只讥讽的眼睛,在空虚地瞪着他。
    他记得有一次也是拿着张“地”牌,也是同样的两个红点,但这两点与那两点,为何竟是如此不同?
    这张两点曾经带给他幸运,此刻为何又要带给他不幸?他今夜以这两点开始,莫非又要以这两点结束?
    强烈的灯光,此刻也像是变得有些昏黄。
    旁观的人,虽然看不出沈浪与快活王神情有丝毫变化,却已感觉出他们之间那种紧张的气氛。
    每个人都也不由得紧张起来,神经都像是琴弦般绷紧,染香,更是紧张得连气都喘不过来。
    只见快乐王推出一叠银票,道:“加三万。”
    沈浪微一迟疑,数了数面前的银票,道:“我再加三万。”
    快乐王几乎想也未想,道:“再加三万。”
    赌注一下子就由五千跳至九万五千了,众人的心不觉都提了起来,染香的一颗心更几乎到了嗓子外。
    她知道沈浪面前连上次赢来的最多已只剩下六七万两了,这已是他最后的赌本,输了便不能翻身。
    她瞧着沈浪,几乎是在哀求:“你的牌若不太好,便放弃吧,留下六、七万两,多少还有翻本的机会。”
    沈浪却将最后一叠全都推了出去,道:“三万之后,再加三万五千。”
    染香几乎叫出声来,但想了想,却又几乎要笑出声来——沈浪手里必定是副好牌,说不定是至尊宝。
    他的牌若不好,又怎敢孤注一掷——没有人敢将自己最后的赌本拿去冒险的,除非他根本不会赌。
    染香忍不住微笑了。
    她若知道沈浪手中只是两点,她只怕立刻就要晕过去。
    快乐王凝注着沈浪,像是想瞧入他的心,想瞧瞧他究竟是否在虚张声势,是否在“偷机”。
    沈浪就动也不动地让他瞧,快活王突然微微笑道:“你骇不退我的,你最多只有四、五点。”
    沈浪笑道:“是么?”
    快活王道:“我算准了。”
    沈浪微笑道:“那么,你为何不再打?莫非你只有一、两点?”
    快活王道:“哼!”
    他突然拍了拍手,身后立刻有人递来只小箱子。
    快活王将箱子全部推了出去,道:“我再加你九十万两。”
    四下的人又微微地骚动起来,龙四海,周天富,不知何时也被这场惊心动魄的豪赌吸引得回来了,站在栏外。
    龙四海眼睛瞪得如铜铃,周天富鼻子里直冒气。
    沈浪却仍然只是微微笑着,指尖在牌背上滑来滑去。
    快活王道:“如何,你不敢跟进?”
    沈浪微笑道:“方才我忘了请教,赌本不够时,难道也算输么?”
    快活王道:“你赌本已不够?”
    沈浪道:“王爷明知任何人身上都不会带着九十万两银子的。”
    快活王的眼睛像是鹰,瞧着沈浪道:“虽无现银,抵押亦可。”
    沈浪笑道:“纵是那位周兄,身上也不会有价值九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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