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城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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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城客栈- 第29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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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说话这个人,是他们的总教官梁发。
  梁发继续道:“楚总楼主有吩咐过,安三爷只要一出头,就立即请他老人家去‘青衣楼’好好商讨今后一堂一楼精诚合作的大计。而今三爷大驾已莅临,在下冒犯云端大小姐的目的也已达到,兄弟姐妹们,就没必要再打这一场狠架了吧?”
  安东野突然出现“飞鱼楼”之后,实际上双方打斗时间,极为短促,杀手首领梁发在心中,却一下子作了好几个结论——
  结论一:安东野是绝对有能力杀掉这四名首杀部属的,可是他并没有下杀手;如果不是他故意示敌以弱,故意让对手掉以轻心、就是他有意示好,拉拢分化楼子里的人手,施恩结缘,以图后举。
  结论二:安东野的武功早已名动江湖,但而今他复出之后,随手施为,居然已练成了“气刀”和“劲剑”的境界,这一点,恐怕武林中尚无多少人得悉,安东野在对付四个不足轻重的小人物时,就把自己苦练而得的杀手锏和绝活儿展露了出来,让武林中人早有防备,难收遇大敌出奇招克敌制胜之效,实属于不智之举。
  结论三:四个功力不俗的手下,一上去就吃了瘪,照这样再打下去,也是于事无益,战下去更于事无补,不如马上下一步的行动。
  结论四:席拉里是真的痛恨安东野,但出手太过阴险绝户,这种手下,不管当任何人的部属,都得小心在意,都要自行提防他的反噬;布十真的相当勇悍,这种人,就知道一味邀功,从来不惜从任何人的尸骨上溅踏过去,奔赴他的前程路,这种人可重任、但绝对不可信任;敖巴马看似勇猛无比,实则懦怯胆小,他的出手,不是一种执行命令,而是一种掩饰求功,这样的人,不可信重,应当早早摒弃;客林顿是一个真真正正的能战勇士,这种人,可以任用,也不必太过防范,因为他虽然会冒起得快,但也会消失得更快。
  这一次交手,过程虽短,但梁发已看出了四名手下各自的性情,并在心里打了不同的分数和等级。
  作为一名新锐杀手的总教官,梁发喜欢看人交手乃至交战,因为他从中可以见出人性赤裸裸的潜在东西,让那些平日隐藏很好的劣性和劣根无处可藏。
  例如,有些人平时看上去,好勇斗狠,夸夸其谈,但实际上,一遇到事情,则畏首畏尾,托辞逃避;却又装强佯悍,实是胆怯心寒,全都可以在动手过招时,看得一清二楚。
  梁发从此看得出,旗下杀手们真正的才能,由此决定他们的重用和废弃。
  所以,梁发不喜欢参战,更喜欢观战。
  他从不肯放过这种观战机会,尤其喜欢看名家、高手的交手交战,在进退攻守之间,性情流露无遗,智慧迭现屡见,那当真是增长知识,受益无穷。
  正如安东野与四杀手这短短的一战,他已从其中,学习吸收了很多的东西。
  梁发笑态可掬地问安东野道:“安三爷,您老还认得我吗?我就是当日‘青衣第一楼’的梁发啊!我们在‘划剩盾’见过一面的呀,这些年来,您老人家别来无恙吧?”
  安东野看到梁发,就开怀笑了。
  “我当然记得你,”安东野亲切他说道:“为了把一颗‘解酒药’传到辰源大公子手里,足足折腾了一个时辰的梁三哥;公开承认、承担放一个不是你放的屁,还说脸红就脸红的梁发,除了尊驾,还会有谁!”
  梁发笑得脸上都开花:“安三爷现在是名动天下、咤叱风云的经纬大人物,居然还记得我梁发这个小小不长进的小龙套,实在令梁发震佩莫已,感动不已。”
  “东野一直对你印象很深,”安东野收刀回鞘的姿势,相当的漂亮:“当年你还只是跟在辰源大公子身边的一个‘青衣楼’新人,已有不凡表现、不俗业绩,打拼三年、历练五载,今日一见,果然是绝顶的风流人物。”
  “承蒙安三爷当年的赏识,”梁发衷心他说道:“梁发一直感念在心,更不敢没出息。”
  “梁三哥你太客气了,”安东野拢掌回袖的手势,更加的潇洒:“你我已经叙过旧了,梁总教官有所指教的话,但请直说无妨。”
  “梁发确有公务在身,还请三爷多多包涵,恕罪则个。”梁发由衷的真心说道:“当年欠三爷的情意,待完了公事后,再容答报。”
  “言重了,”安东野洒然道,“你我各为其主,依照江湖规矩,尽管公事公办好了。”



第十七章 斜倚云端千壶掩寂寞

  “安三爷宽宏大量,那事情就好办多了。”梁发诚心实意的一拱手,交代公事道:“敝楼总楼主楚公子,请您移驾过去一趟。”
  安东野一笑,道:“哦?我怎么只听说过贵楼有一位辰总楼主,却没听说过还有一位楚总楼主哩。”梁发则抱拳又道:“要是说,如果是楚羽楚公子请安东野安三当家过去叙叙旧呢?”
  安东野呵笑道:“梁三哥此言差矣,我安东野早已不是什么三当家了,牢狱才脱,天涯飘泊,哪有什么家可当?不过,我倒想拜会睽别已久的楚二公子,问问他的义兄辰源大公子,近日贵体可否安好无恙?”
  梁发道:“无论如何,梁发认为,三爷还是亲自走一趟的比较好。”
  安东野狮唇一翘,豹髯一掀,虎目一闪,龙眉一剔,开口道:“呵呵,东野不去的话,下半辈子就不会很安生,对不对?”
  梁发忽然,顾左右而言他,道:“两年多前,我只是‘太平庄’在京城里一个小分支‘太平门’里的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角色,你却在‘划剩盾’谈判大会中慧眼识珠,把我引荐给辰源大公子,是我从底脱颖而出,这件事情,我一直记得。”
  安东野坦然地道:“那件事情啊,我记得那一次,几个京城的大小帮会,在‘划剩盾’聚会,商议‘联合抗金’的事宜,因为各自意见不合,一直争争吵吵争吵到了晚上,我记得当时几百个大小帮会的头目,围着篝火畅饮阔论,你们‘青衣楼’的大公子辰源,就坐在你对面前方,大概是因为你新入‘青衣楼’不久、在楼子里的地位尚低,你与大公子坐位,相隔至少也有近二百人,当时,各帮各会的首领头目,轮流着发言讲话……”
  “是的,那时侯,正值‘金国’元帅、四太子金兀术挥军南侵,大家都义愤填膺,都想有一番作为,都要为国家尽一份力,”梁发这时候的笑态里,却带有一点冷诮:“所以,这些头头们,都各自发表了一番宏图伟论。可是呢,到现在看来,做到那晚自己说出去那番豪言壮语的,只怕一百个人里不见得有一个实现诺言,就算有尽力的,怕也不过是做到誓言里的百分之一还不到。”
  安东野笑道:“梁三哥这话,就未免过于义愤了。老人常说,‘说话一套,做事又一套’。若是一定要求做得到的才说,我看这满京城的人,都要变成哑巴了。放言空论,夸夸其谈,徒有其表,这些都是人之常情。不过那一次我还是有所收获的,那些京城道上的老大们,滔滔不绝,侃侃而谈之际,我却发现了一个人,一个非常年轻的‘青衣楼’第三代弟子,有些不同寻常的举动……”
  梁发笑道:“那个家伙,自然就是我梁发了。”
  安东野赞许的道:“当时我发觉你好像掏出了些什么东西,动作很慢,然后缓慢向前渐渐移动,移动的动作更加缓慢,简直是哪怕一个小小的动作转变,也都非常谨慎,更十分小心,生怕惊动了在场的任何人。你一直在向前缓慢移走,但是外人骤眼看过去,全然感觉不出你在移动。就算是前一瞬和后一瞬望过去,你至少已动了三、五步,但仍难以让人发现你已转移了原来的位置和姿势。”
  梁发赧然而道:“梁发本以为自己当时已足够小心,但不想这一切还是尽落安三爷的眼底,梁发实在汗颜至极。”
  安东野笑道:“不是你隐藏得不够好,是因为我有心观察你,自然能洞悉你的一切。”
  梁发赧然道:“当时当场那么多人,小人跟三爷又是素昧平生,况且大佬云集,我只是名小人物,你却仍能把我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而我却全然无所察觉,实在是——”
  “您客气了,”安东野截道:“那一晚篝火聚会,你也有发觉我在留意你,对吗?当你潜移默行至‘五虎彭门’代表彭少阳身后时,还盯了我一眼,那一眼可是盯得极狠,我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记忆犹新恍如昨日呢!”
  梁发听罢,更是愧然无措:“原来这一眼也没瞒得过三爷,那时侯,我仅是无名的小卒,但三爷您已是名震武林的‘大风堂’三当家了,说实话,我不认得你才怪呢,但你若识得我、那才没道理啊!可我的一切,却都没瞒得过您老的法眼。”
  安东野道:“着啊!像你这等沉着敏捷的无名小辈,这才更了不起,是以,我才一直留意你的一举一动,半个多时辰后,你才移到你的一名同僚孙财身边,悄声说了几句话,又悄悄拿了一个水袋,又足足用了大半个时辰,你才移至你们大公子辰源金的身侧,然后把那事先掏出的药丸喂入你们大公子口中,再递过水袋给他喝了几口水,你那个本已醉得七、八成的辰源大公子,这才又清醒了过来,好巧不巧,恰轮到‘青衣楼’代表发表抗金意见之时,辰源大公子才说得头头是道,井井有条,掷地有声,极有见地,获得全场掌声雷动,道上的朋友,无不夸赞佩服大公子不但人漂亮、酒量也好,口才更佳。”
  梁发笑道:“我家辰源大公子,确实是酒量、口才、相貌、风头,都好得出了名!”
  安东野却一本正色的道:“但我佩服的倒是你。当时辰源大公子与我们‘大风堂’代表、云端师姐相邻而坐,因大公子情迷家姐,一是借酒浇愁,大醉伶仃,若不是你及时给他喂食‘解酒丸’,发言时辰源大公子必定丑态百出,沦为大会笑柄,‘青衣楼’也定将颜面扫地;我发现你开始行动时,辰源大公子才刚刚开始失意痛饮,你早就算准一个时辰后他必醉得不省人事,是以你也就开始提前行动,并且一点也不惊动场中的任何人,如此不动声色,当然是保住了金大公子的金面,那时我就知道,你梁发绝对是个人物,绝非池中之物,迟早要鲤鱼跃龙门,一飞冲天!后来打听之下,我才知道你的姓名师承履历。”
  梁发感激的道:“所以,你才请辰源……大公子把我提拔了上来?”
  安东野道:“不用谢我,我只是把我所观察到的,如实的转告给了辰源大公子,谁知道,辰源大公子只说了一句:‘我马上把这个小家伙调到我身边做事,再有,他给我用的‘解酒丸’,叫做‘醐醍灌顶’,如果他可以把药丸的配制秘方私密告知与我,我可以考虑保他当个分楼主。’看来,辰源大公子当时醉是醉了,但并未糊涂,他比我更留意你,甚至连你用的是什么‘解酒药’都留意到了一清二楚的地步。”
  梁发汗颜道:“三爷对我识重之情,至今未报,我真是猪狗不如——”
  “胡说八道!你这算什么狗屁话!更何况——”安东野转叱道:“这一点小小情义,你早早就已经报答完了。”
  “啊?”梁发十分费解的问道:“哪有的事情?我如何不知道“”
  “有,当然有,”安东野反问道:“你可还记得‘落山脊’大会?”
  “‘落山脊’大会?记得啊,那一次,一众京城有头有脸的人物,会聚该地,共商划分地盘大计,那是我首次奉辰源大公子之命,做大会保安指挥、独挑大梁,我又怎么会忘?”梁发道:“可是,那一次,笑得也没报答三爷您什么啊……”
  “错,”安东野正色道:“难道你忘了那个屁吗?”
  “屁?”梁发一时想不起,还是有些迷糊的道:“什么屁……”
  “放屁的屁,”安东野板起脸来,极其认真地用手指反指着自己的大鼻梁,一本正经的宣布道,“那个被你承认、臭味熏天响声震天的屁,是三爷我放的。”
  听了安东野这番话,梁发对安东野,更加肃然起敬。
  ——安东野最最了不起的地方,不单单是在于他观察入微,没小看轻视了任何人,更厉害的是他过人的记忆力,以及他超人的亲和力。
  一个出色的人物,不但可以从比他高明的大人物身上学得值得学习的东西和本事,还可以从远比他卑微低下的小人物身上,吸取经验和教训。
  安东野显然就是这种出色的人物。
  梁发从跟安东野的这一番对话里,也学得了不少本领。
  然而,他仍是要执行楚羽交给他的任务:“安三爷,你对我识重在先,礼遇在前,我欠你的情,亦未报答你的义;不过,你也曾教讲过,男子汉大丈夫,做事要公私分明,需先公后私,决不能以私废公。现在,你我私事已聊完,所以,如果,你能随小的走一趟,跟楚总楼主聊聊,那自是最好不过;如若您不赏脸,小的也只有得罪爷驾了。”
  安东野点头道:“不错,你现在是办公事。咱们刚才叙旧而已,但并不碍着公事。跟你叙聊,天南地北,海阔天空,我很乐意奉陪;但要我去见楚公子,那就对不住了,我现在心情不好、很不好、简直是糟糕透了,可没那个见他楚老二的兴趣。梁三哥你有职责在身,尽管施出手段来便可,不要左右为难,更不必客气留情。”
  梁发则表示相当为难的道:“三爷您明鉴:笑得可是不想开罪于您老的,但是楚总楼主他——”
  “不用再多费无用的唇舌了。”安东野表示理解的道:“东野也是江湖中人,东野明白,你是要向楚二公子交待,但我不明白的是,要是我不愿意去、你有什么办法逼我去?”



第十八章 纵使他人空笑我

  梁发叹了一口气,然后又叹了一口气,才问道:“三爷,您真的不同意跟小的走这一遭?”
  “不错。”安东野直言道。
  “那好,小的就得罪了!”梁发轻轻一拍手,“飞鱼楼”楼梯足履声响起,六名青衣男女杀手,二前四后,押了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女孩儿,缓步走了上来。
  安东野一见了被押的女子,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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