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城客栈》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凉城客栈- 第86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冷若芊柳眉紧蹙,冥思了半晌,才道:“从沿途路线上看,适合伏击赵侯爷的地点一共有十七处,而最有可能的是在‘洛阳’的‘天街’,那里地形复杂,人口密集,用以杀手隐蔽、伏击和撤退,是暗杀的最佳场所。如果我是‘杀手楼’七杀手,就一定会选择在那里下手。”
  冷北城抬头,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诧道:”赵侯爷不是只有赵尧和赵舜两位公子吗?什么时候又多出一个儿子?”
  冷若芊抿唇:“据说这三公子名唤赵禹,脾气大的很,舞刀弄枪的,还是个垂髫小童……”
  冷北城忽而笑了:“莫非是‘蝎娘子’仇萱的女儿小蛮那丫头(参见《离别钩》卷第二、五章)……几年不见了,她孩子也该长高了吧……”
  冷若芊似有所指的应道:“女孩子总要长大的,丫头也不能像小鸡雏一样,整日地被哥哥保护在翅膀之下,也该独立的出去面对危险和鼠狼,哥哥总不能保护丫头一辈子,哥哥总有一天要有嫂子的,你说呢,哥哥……”
  冷北城转身淡淡的道:“丫头,我们不说这个。”
  “哦。”冷若芊轻声应了一下,心里有了些小小的难过。
  兄妹二人一下子安静了下来,炉子里的火苗,映着二人的脸庞,各自低头想着不同的心事……
  大雪纷飞,远行在即。
  客栈前,旗杆下,冷若芊坐在轮椅“冰吻”上,挺直了腰身与泪眼婆娑的北城哥哥轻轻的抱了抱,有些声音哽咽的道:“哥哥,等丫头回来。”然后由四婢推入“绮梦”小轿,在白茫茫的风雪里,渐行渐远……
  江湖,就好比一场大雪,纷纷扰扰,永不止歇。
  冷北城有点落寞,负手背过身去,悲怆长吟:“富贵浮云两相轻,残山剩水总关情。江湖弟子江湖老,一场游戏一场梦……”


第十章 街,微凉

  ——我的名字叫冷墨。我知道,这次出手,可能是我杀手职业生涯中的最后一次出手,因为我太了解我那些昔日同门战力有多么的恐怖,但是,我更知道,如果我不出现阻止这场惊天大刺杀,即使继续苟活下去,我余生都不会快乐。
  洛阳。
  天街,时近黄昏。
  冷墨站在夕阳下,后面“醉仙酒楼”金字招牌的阴影,恰巧掩盖住了他沧桑的脸。
  他不喜欢阳光,他更习惯于隐藏在夜色的阴影里。
  这是他第一百零七次执行刺杀任务,他身上穿着件宽大的黑布长袍,又宽且大,长袍下藏着他那把藏锋八年的“青锋剑”。
  锐利的尖正顶着他的肋骨,那件黑布的袍子早已被不断冒出的冷汗湿透。
  他已经很久没有杀人,他不知道这八年来,自己握锄头的手,还能不能握紧那把曾经打败天下无敌手的“青锋剑”。
  离开家之前,妻子宋可人将“青锋剑”从床下取出来的时候,剑鞘上积满了灰尘,剑刃还生了锈。
  他现很紧张,从来没有过的紧张。
  “天街”是“洛阳”城最繁华的街道,现在也是人们赶集市最热闹的时间。
  冷墨的目光,从熙来攘往的人群中直直穿过去,就看到了大街对面一个卖红菱的“姑娘”。
  冷墨认识这个卖红菱的“姑娘”,她比自己早两年进入的“杀手楼”,她是那一年的头魁,她的代号叫“罗刹”。
  罗刹是个腰身有些臃肿的大“姑娘”,她正蹲在街边,用一把小小小小的弯刀,将竹篮子里的红菱一个个剖开,手法、腕力、刀工,灵动而恰到好处。
  ——罗刹虽然经过易容改扮,但就是她娴熟精准的动作,让冷墨一眼认出了她的身份。
  罗刹其实已经不再年轻,甚至身材也有些微微走样,但她还是姑娘的打扮。
  女人总是不愿承认自己不再年轻,爱美也是女人的天性。
  至少罗刹觉着自己比面前这堆大姐大嫂大妈阿婆年轻、纤瘦、好看。
  围在罗刹面前讨价还价的家庭主妇们,做梦也想不到,面前这个卖红菱的胖姑娘,她杀的人比她竹篮子里的篮子里的菱角还要多上几倍。
  罗刹显然没注意到冷墨在观察她,而冷墨却明显感觉到了来自身后的两团杀气。
  他的身后是“洛阳”城最大的酒家“醉仙楼”。
  酒楼的生意非常火爆,雅间和散桌每天都座无虚席,老板就在酒楼门前搭了个简陋的棚子,摆了几张简单的小桌长凳,用来招呼那些消费不高的打尖廉价客人。
  比较醒目的是棚子中心铺着一张面积较大的门板,一男一女就相对席地而坐,讨了两碗最便宜的村白,用自己带来的咸菜下酒。
  那男的脸色血红,矮且壮实,一根白布条固定着满头乱蓬蓬、脏兮兮的头发,他身旁立着根又粗又长的扁担,看上去是一个在“洛水”码头做挑夫,趁早饭时间来填饱肚子的苦力。
  冷墨当然知道他不是苦力,就如罗刹不是什么小贩。
  他叫血刀。
  冷墨敢打包票,他脚前那根扁担里,一定藏着一把杀人不见血的血刀。
  坐在血刀对面的少妇,水蛇腰不由自主地扭来扭去,四周的人都会感慨、嫉妒这个又矮又壮的粗人,竟会有这么一位好身材的老婆,既羡慕又为那女人感到不值。
  冷墨暗自苦笑,如果这些人知道这个女人是一条赤练蛇的话,恐怕早就吓得屁滚尿流躲得远远的。
  赤练曾是血刀在“血刀派”的二师姐,也正是血刀的引荐,她才入了“杀手楼”组织,师姐弟两人早已有了夫妻之实。她手里挽着一个盖着白布的篮子,她那条“赤练鞭刀”就藏在篮子里。
  从冷墨站立的招牌往东南角走二十五步,树荫下停着辆很宽敞、很豪奢的黑漆双辕四驾马车。
  赶车的车夫是个黑瘦的汉子,他在打着瞌睡,嘴里还叼着一根茅草。
  车帘半挑,里面坐着一个美人,犹抱琵笆半遮面,好似在等待贵客的梨园艺伎。
  “黑鸦和灀衣也来了。”冷墨心头暗呼,背后的冷汗又多了一层。
  罗刹、血刀、赤练、黑鸦、灀衣,他们五个都来了。
  不对!
  冷墨一凛,他明明感觉到他的周围,除了自己和他发现的五个杀手之外,隐隐约约还隐藏着一股让人不寒而立的恐怖杀气!
  现场还有第七个杀手存在!!
  一定有!!!
  但是,无论如何,冷墨都找不出那个杀手的准确位置。
  第七个杀手是谁?
  是战力狂霸无边的北杀?还是……他亲自来了?
  一想到“那个人”的名字,冷墨连呼吸都快要没有了。八年前的噩梦,还历历在目……
  突然之间,冷墨有些后悔自己的决定,他开始打退堂鼓,他在考虑要不要现在就撤出,可人还在家里等着他……
  每个人都有害怕的时候,每个人都有软弱的一面,只要他是人。
  然而,冷墨已经来不及退走。
  就在冷墨内心挣扎煎熬之际,他和他们苦苦等待的目标,出现了!
  马蹄得得,暮色渐浓。
  冷墨的心沉了下去——
  赵轻侯决不能死!
  现在能救赵轻侯的,也只有他一个人。
  他知道自己一旦暴露行踪,“那个人”一旦知道自己还活在世上,必将遭到“那个人”和“杀手楼”不死不休的追杀。
  但,他还是要非救赵轻侯不可,因为赵轻侯八年前也救过他和他的她。
  冷墨掌心淌着汗,他慢慢地伸手入怀,紧紧握住了他的“青锋剑”剑柄。
  罗刹一颗接着一颗地生食红菱,当她吃到第四十颗的时候,就闻到了一股沁人心脾的香味。
  罗刹的嗅觉一向很灵敏,尤其对各种的美食。
  这味道一入鼻,她就找到了香味的源头,那是一个简单而又整洁的面摊。
  四个娇滴滴、美艳艳的小厨娘,正在烙“锅贴”,动作熟练,姿势优美。
  长得好看的姑娘即使拉屎挖鼻孔说脏话都很美,丑姑娘就算吟诗作画煮茶也难看到吐。
  “锅贴”是“洛阳”城当地的名小吃,但很少有做得这么美味,隔着一条街道都能闻到醉人的香味。
  罗刹马上放下篮子跑了过去,要了几张“锅贴”和一大海碗淡爽可口的“蛋衣汤”。
  面摊不但卖汤饼,酒水居然也有的卖。
  酒是醇香的“女儿红”。酒坛子虽然被泥封得严严实实,血刀鼻子一嗅,就闻出了这几坛酒至少在地底窖藏了十五年以上。
  没有什么比美酒佳酿更让血刀兴奋的,血刀立刻奔过去,坐在罗刹身旁,连喝了六大碗。
  四个美丽小厨娘满脸笑容的热情招呼着,她们眼角的余光,已看见带着边关硝烟和战场煞气的马队,迈着整齐一致的步伐,正慢慢地从街角后转入了这条长街——
  街,微凉。
  阴影里的冷墨,激动的看向由远及近的马队。
  第一匹“汗血宝马”上的中年人,金冠蟒袍,凤眼长眉,须发略见花白,大红色的锦袍,系着条宝蓝色的玉带,绿鲨鱼皮的剑鞘,轻敲着黄澄澄的金马鞍。
  恩人端坐在高头骏马上,腰杆还是挺得笔直,眼睛还是炯炯有神,看来简直就和八前完全一样,没有什么岁月的痕迹。
  有些人就像是永远也不会老的,镇西大将军“安乐侯”赵轻侯,无疑就是这类善于保养的人。
  更何况,他就算已改变很多,冷墨还是第一眼就能认把他认出来。
  有些人、有些情,本就能令人终生难忘。
  ——八年前那个风雨夜,我甘冒奇险挨了阎王一刺,带着奄奄一息的可人逃出“杀手楼”,逃出“京师”。在京城外的荒郊,我再也支撑不住,连同背上的妻子昏倒在水洼里,如果不是进京述职的赵侯爷路过救了我们夫妻一命,我们在八年前就已经死在荒外了。
  八年了,能与可人多厮守了八年,我的心愿已足,还奢求什么呢?
  现在,是我把这条命还给恩公的时候了!
  冷墨只觉得胸中一阵热血上涌,连咽喉都似已被热流堵塞,连声音都已几乎发不出。他一定要尽全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和状态,他一定要抢在“杀手楼”之前通知恩公,这里有刺客!前面有危险!
  井然有序的“七十二飞云骑”,已转入天街。
  面白微须、气度从容的赵轻侯身后,紧跟着两名孪生青年,均是锦袍鲜衣,额角高耸,眉清目威,很是俊秀,依稀有着侯爷的风采流韵,想必是赵轻侯的一双宝贝儿子赵尧和赵舜无疑。
  两位公子一个骑着青骢,一个跨着黄彪,两人锦袍下摆,都悬着一柄镶有明珠宝石的名贵宝剑。
  父子三骑之后,四名轿夫抬着着一顶轿子,轿前轿后,整齐地分列着七十二名携弓挎箭,盔明甲亮,表情肃杀的飞云骑卫。
  大街上的行人,似被这一对人马的气势所慑,情不自禁地纷纷向两边躲避,让开了道路。
  现在赵轻侯的马头,距离“杀手楼”的埋伏圈,已不及五尺!


第十一章 伤心小冷的剑

  长街,吃饼喝汤的罗刹指尖转动着那把小小小小的弯刀,喝酒的血刀抓住了脚下藏刀的扁担,赤练伸手进篮子摸到了鞭刀,黑鸦睁开了假寐的眼睛,灀衣露出了琵琶后面另外半张带杀气的脸。
  冷墨呢?
  冷墨握紧了他的“青锋剑”,他准备冲出去,一面高呼示警,一面向街对过的旧日同门们发动攻击。
  然而,就在这时,他忽然感觉到一件冰冷坚硬的东西,抵住了他的后心。
  一柄刀,一把像蛇一样,系着长链的鞭刀!
  一个比赤练蛇还恶毒的声音,贴着他的脖子,一个字一个字地低声:“别乱动好吗?老娘我已经注意你很久了。”
  冷墨当即全身冰冷僵硬。
  步履消无声息来到自己身后,刀尖准确无误对准自己致命要害的,正是赤练。
  他已经完全不能动。
  而就在这时,黑鸦扬鞭拍马,驾驭载着灀衣的马车已向迎面而来的队伍冲过去。
  赵轻侯坐下的“汗血宝马”受到惊吓,发出一声惊嘶,向前盲目地窜出。
  车内灀衣的琵琶里,装置着足以轰开一座城门的炸药。
  血刀不知何时已扑到街心,突然自扁担里中,拔出了口四尺七寸长的刀,向坐骑失控的赵轻侯身滚来。
  与血刀同时行动的是罗刹,她那把小小小小的弯刀,轻巧而锋利。
  冷墨想要出手援救,赤练的鞭刀已经他死死逼住!
  “杀手楼”行动配合得天衣无缝,赵轻侯已必死无疑——
  健马惊嘶,人群惊呼。
  黑鸦的马车已将邓赵轻侯与他的子女部属隔断,灀衣投出琵琶在“飞云骑”中心炸开了花,巨响中,断肢碎肉,漫空飞舞。
  马上的百赵轻侯已变了颜色,提缰勒马,但伏在地上的血刀的长刀已斩断马蹄。
  罗刹的弯刀跟着斩出,刀光如雪,长虹般劈下。
  身经百战的赵轻侯,清啸一声,人已自马鞍上冲天飞起。只听风声急响,光芒闪动,罗刹的弯刀恰巧擦着他犀牛皮战靴足底飞过。
  然而,血刀的血刀,自下而上,直斩而至,气势惊人。
  爆炸声中,赵尧和赵舜两条人影已分一左一右,夹住了黑鸦。两个孪生兄弟心意相通,一贴近黑鸦左肩,一贴近黑鸦右肩,两人同时拔剑。
  黑鸦倏然出手,双手按在两兄弟的手背上,赵氏两位公子虽同时握住剑鞘,却拔不出剑来。
  但这两人毕竟是将门之子,反应也快到极点,既不吃惊,亦不叱喝,两人仿佛心灵相通,动作一致,空着的手,同时已扣住黑鸦左右肩上。
  这一刹那间,黑鸦要不受制于人,只有放手,但只要一放手,这两兄弟就可以出剑!
  车厢里的灀衣立刻出手,她左手“碎梦萧”点向哥哥赵尧后脑,右手“碎心琴”向弟弟赵舜当头砸下,一心二用,锐不可当。
  灀衣的马车与飞云卫护住的小轿仅七步之隔,灀衣身形飞起的时候,小轿深掩的帘子突然飞出一柄长枪——
  ——一柄长一丈三尺三寸七分,重七十九斤七两三钱的红缨大铁枪。
  枪尖是纯钢,枪杆也是纯钢。枪尖若是刺在人身上,固然必死无疑,就算枪杆打在人身上,也得呕血五斗。
  所以,灀衣当即放弃对赵氏兄弟的偷袭,在空中一个急翻,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