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后很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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贤后很闲-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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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给奴才们坐的,怎么能让她们坐?”
“可是父亲您不是说她们站太久都累了吗?”赵嫣容的目光向她们脚下扫了扫,“既然累了,还是歇歇脚,不然累坏了身子,父亲要心疼了。”
赵逢春看自己的大老婆和小女儿还在高背松木八仙椅上老神在在地坐着,也不说帮忙递个话,便死盯着裴氏,想让她出声说一说。就算不能坐她那样的椅子,也不能让段氏母女去坐了那不成体统的小圆墩儿。可是不管怎么看,妻子始终低着头,连看也不看他一眼。
“嗯哼!”赵逢春重重地清了清嗓子。
到底是被丈夫压制了八|九年的,原本想置身事外的裴氏听着丈夫不满的警示声就控制不住地抖了一下,而后抬起头来……
赵逢春摸着颌下短髯,正等着妻子开口让座,却没想到一向软弱听话的妻子轻声细语地说了一句:“皇后娘娘赐了座,怎么还不快些谢恩坐下?这样杵着不成体统。”
赵逢春的手一僵,微眯起的双目陡然睁大,讶然地看着妻子。
裴氏却是老老实实地坐在那里,眼观鼻,鼻观口,如老僧入定一般,就这么一句,再也没了下句。
赵逢春差点把胡须给揪下来了,他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出了错。
一向听话的女儿变得冷淡,一向顺从的妻子无视他的要求,这让他于恼怒之中隐约感受到了一丝慌乱。
裴氏有这样的胆子,一定是有人在背后为她撑腰。他宠爱段氏,身为正妻的裴氏不可能对段氏没有怨恨。可她从来不敢表现出来,何况是当着他的面?
是谁给了她这样的胆子要落井下石?
是皇后?还是,冠军侯裴宜?
他宁愿相信是前者。
赵嫣容跟他亲厚,对他言听计从,他不用使任何的手段就能让女儿为他肝脑涂地。
可裴宜不同。
虽然外头都说裴宜体弱多病,无法子承父业,维持裴家在军中的声威。可赵逢春身为裴侯的两任姐夫,对这个小舅子有着比别人更深一些的了解。
裴宜虽然不能提枪跃马,但他的狠辣,他的智计,他的狡狯远远超越了他的父母。
外人看见的只是裴家渐渐释出了军权,但他知道,这军权根本就是裴宜故意放开的。如今的安平盛世下,军威过盛,军权过大的世家会比别人都要危险。
他放开了军权,但选准了大腿。那时候赵逢春还如别的大臣们一样,在头疼要靠向太子还是投奔三皇子,抑或是六皇子的时候,裴宜却悄无声息地站在了没人看好的九皇子身后。
康王最后得继大统,裴家功不可没。
只要皇上在位一天,裴家都不是他能得罪得起的存在。
冷汗涔涔而下,赵逢春开始反思自己这段日子的行为举止,计算裴氏回娘家告状的可能性。
“姨娘和姐姐怎么还不坐?”赵逢春还在沉思,耳边传来小女儿清脆的笑声。
他抬起头,正看见容貌像极了裴家人的婉容颇有几分张扬的笑。
他怎么忘了,裴氏虽然被贤名压着,日子过得缩头缩尾,但这个小女儿却并不像她娘亲那样柔顺。若是这丫头去了裴家,难保不会乱说话。以往是他忽略了这个女儿,等将她们接回府,他却是要分几分精神出来,好好教导告诫,让她知道该如何当个知礼孝顺的世家千金。
“谢娘娘赐座,不过我和清容都还不累,我们就这样站着跟娘娘说说话好了。”段氏可不想去坐那寒碜人的小圆墩子,比起像个粗陋下人抱着腿的坐姿,她宁愿站在老爷身后,直着腰杆与人说话。
“放肆!”她话音未落,小江手中的拂尘一摆,腆着肚子叫起来,“外命妇在娘娘面前得自称臣妇,一般人便要称奴婢,你怎么可以在娘娘面前我啊我的,这成何体统!”
人才啊!小江子的表现真是令人意外。看着段氏忽青忽白的脸,赵嫣容险些笑出来。段氏这是在家里自在惯了,别说现在是在宫里头,就算在赵家,她在主母和小姐少爷们面前还要自称婢妾呢,这样我啊我啊的说话,可不就是没规矩!
“小江是昭阳殿掌管着礼仪规矩的副总管太监,别看着他年轻,却是最重视规矩最谨守本份的,皇上也很器重他,这才将他赏到昭阳殿当差。”赵嫣容“呵呵”一声,“他是个鲁人,说话一向这么直白,父亲瞧着他是皇上派来掌规矩的,别跟他一般见识啊。”
赵逢春本来也没在意站在一旁的这个少年,方才听他那样顶呛段氏,心里正窝着火,可是一听他是皇帝指过来的,还是副总管太监,这窝着的火就“咻”一声消散了。
“无妨无妨,公公也是在尽着本份。”赵逢春看着小江子的表情直比三月春风,像是要将他脸上看出朵花儿来,“没见过世面的蠢妇自是不明白宫里的规矩,有劳公公教导。”说毕对段氏使个眼色。段氏跟了他十来年,自是明白他的意思,于是忙对小江子施礼:“小妇人不懂规矩,多谢公公提点呐。”
小江也没回礼,只叫人去将那小圆墩子搬了两个过来,一左一右放在段氏母女身前。
“婢妾谢娘娘赐座。”这声婢妾都多少年没喊过了,此时再说出来,段氏只觉得胸口一阵阵发苦发涩。两个字而已,让她突然省过味儿,原来这十几年觉得快活惬意的日子,不过是自欺欺人。
她看了一眼坐在上首的裴氏,一瞬间胸中涌起无数的酸涩怨毒,这女人,不过是因为有个公主亲娘才能坐得这里,她身下的位子,明明应该属于她!
不过这情绪只是一闪而过,段氏深吸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坐了下去。
可是赵清容不肯坐。
她指着赵婉容说:“三妹妹能坐那儿,为什么我不行?”


、娇骄女

13 娇骄女
是啊,为什么不行?同样是赵家的小姐,她凭什么要像个低下的奴婢一样,屈辱地坐在下头?
赵家二小姐赵清容年已十七,只比赵嫣容小一岁。从小到大,赵嫣容有的她必然会有,赵嫣容没有的她也会有。吃穿用度上,她与嫡长女并无多大差别,而在女红诗文上,赵逢春在她身上下的功夫甚至多于长女。赵家没出皇后之前,在京中贵女圈子里,可是有相当多的人以为赵清容才是嫡女,赵嫣容是庶女的。
于是自赵嫣容入宫为后,赵清容便不大肯出门,因为不管到哪里,那些表面上还是笑语晏然的贵女们看着她的眼神背后就都存着会让她如坐针毡,羞愤难平的意思了。
就像她原本是只五彩斑斓的孔雀,有一天突然被人扒了外皮,发现原来那些光鲜亮丽的羽毛下不过是只灰溜溜的小家雀儿。原本跟你姐妹相称的小姐们,一个个看你的眼神还不如看一个丫鬟侍女,充满了鄙夷和嘲讽,这让心高气傲的赵清容如何能忍得?
她之所以年纪这么大了还没有议亲,不过就是因为她是嫡女的心思庶女的命,但凡赵家相中的高门都会嫌弃她是个庶女,而但凡不在意她的出身的,她又嫌弃人家门第不显,家世不贵。
拖到现在,估计原来她看不上的家族也未必肯要她了。
看着坐在上首锦衣华服,光华耀目的长姐,赵清容的心像被油煎着一样。
如果她不是姨娘生的,如果段氏不是姨娘而是正妻,那么现在坐在上位,尽享荣华富贵,成为万人之上的那个,会不会就是她而非赵嫣容?
赵清容眼眶发涩,甩开段氏拉她衣袖的手,将视线投向赵婉容。
赵嫣容就算了,人家毕竟是皇后,可婉容这小妮子凭什么与她不同?
她的母亲是个继室,也未见能比她高贵多少。
赵清容心里暗恨着,对着赵嫣容却是半点也没显示出来,只是跺了跺脚撒娇似地说:“娘娘,您不能这样偏心啊。以前您对妹妹们可不会这样厚此薄彼的。妹妹也想跟您一处坐着,咱们以前不都是这样亲香的吗?”
“也是。”赵嫣容从善如流,闻言立刻点了点头,对她招手说,“你是赵家的小姐,自然不用坐那样的墩子,过来坐本宫身边吧。”
赵逢春听她这样说,顿觉宽慰。嫣容还是顾着家人情谊的,对自己的妹妹到底是关照体贴。
赵清容也是喜笑颜开地过去坐下,皇后娘娘与她这样亲近,她自觉有了脸面。有了脸面了,谁还顾得上坐在墩子上不尴不尬的姨娘?
段氏将伸出去的手缩回来,对着皇后的脸上依旧带着近乎讨好的笑容。
宫里的规矩大,皇后之所以让她坐墩子,也是因为规矩束着。若此时不是在宫里,若此时四周没有旁人,她必不会这样给她没脸。段氏和赵逢春有共鸣一般同时这样宽慰自己。
只要一会将旁人都撵了出去,一家人自然就能好好儿说话,也不用这样憋屈着了。
正这样想着的赵尚书迎面就被一道雷给劈了。
“父亲来得正好,刚刚本宫还与母亲说,这几年她持家辛苦,平素也没得机会与娘家走动。听说舅舅前些日子身上不爽,家里又没个主母可以帮着主持中馈,家里如今也不知道乱糟成什么样子。本宫想着,母亲现如今是舅舅最亲近的家人,管家理事又是做惯了的,不如便趁着空子让母亲带着婉容到舅舅家住几日,帮他理理侯府的事。”
若是搁在以往,裴氏若是要提出回娘家一趟什么的,赵逢春是不会拦着的。他知道裴氏好脸面,回了娘家必不会说夫家的坏话,一定是粉饰太平往好了里说。可是今天,他觉得妻子女儿都不大对劲。
裴氏或许不会说什么,但婉容这丫头如今大了,心也杂了,平素就好跟段氏所出的几个孩子争个长短,万一她在裴宜面前说出什么不妥当的话,那他这十几年花的心血功夫不就全白搭了?
赵逢春便想着,皇后若问“父亲您觉得如何”时,他一定要找个由头拦住了。便是让裴氏自己个儿回冠军侯府,也不能让婉容这丫头跟着去坏事儿。
心里是这样打定了主意,赵逢春便等着皇后开口征询意见。
谁知道皇后半点要问意见的意思也没有,接着说道:“婉容也许久未见舅舅了,正好代本宫去探望一二,舅舅这么多年照顾咱们家,也该咱们做晚辈的多孝敬着些。”
赵婉容忙起身应诺。
赵嫣容又说:“小江你现在就去与李总管说一声,让他亲自去侯府一趟,就说明儿个,本宫便派人将母亲和妹妹送过去。”
“是!”小江拂尘一摆行了礼,躬身退出殿外。
“慢着!”眼瞅着小江太监就要出去,赵逢春急得站起来出声阻止。
“怎么?”皇后一脸的诧异,“父亲也想去吗?还是算了,您是赵家的家主,总不好住在外头。若有心,过去略坐坐也就是了,舅舅又不会怪罪。”
“何必急在这一时。”赵逢春白净的面皮有些发紫,想了想说,“让你母亲在宫里多住几日吧。”
赵嫣容淡淡一笑说:“本宫也想多留母亲妹妹住些日子,然则宫里有宫里的规矩,母亲是外命妇,总不好住得久,不然本宫可就要跟父亲抢人了。”说着就笑了起来,婉容见她笑了,也跟着笑。裴氏也听不出皇后这话里带着几分真意,不过听着心里却是暖洋洋的,见婉容笑得开怀,原本紧绷着的脸上也露出一丝微笑来。
赵嫣容接着又说:“如今外祖父外祖母都不在了,母亲娘家便只剩得一位舅舅,合该多亲近走动。以往本宫未出嫁,妹妹又年幼,母亲要料理一大家子的事,便跟舅舅家少了亲近。现在女儿入了宫,成了皇家媳妇,妹妹也眼见着长大懂事。家里又有祖母和段姨娘管着,母亲现在可是清闲了不少,也正是该为外祖家出出力的时候了。”
赵逢春对这话当然是不以为然的。出嫁的女儿便是人家的人,娘家有什么事跟她又有什么关系?裴家不过就只一个裴宜能入得皇上的龙目,其他旁支外房都是些不大长进的货色。赵逢春虽要倚靠着冠军侯府,但也不乐意裴氏与娘家走得太近。
可是皇后说出这样的话来,也未必不是皇帝的意思。
大约是看着裴宜年纪这么大也没成个家,皇帝有些心疼了,想让娘家的姐姐多照顾着些他吧。
只是裴氏去冠军侯府之前,他必须是要好好敲打一番,以免她们母女回娘家胡说八道伤了裴赵两家和气的。
“娘娘说的是,不如今日让为父接了她们先回府里,向你祖母说一声,家里也好备些常礼送过去,免得被外人说失了礼数。”赵逢春说。
“何必费那麻烦,左右不是外人,舅舅还会挑理不成?”赵嫣容转着手上的羊脂玉镯子,“祖母那边,本宫自会派人去请安,将这事说说。不过是让母亲妹妹回去住两天,祖母那样和善慈爱的,知道母亲记挂着娘家,不因父亲不在而对唯一的兄弟不管不顾,一定会对母亲大加赞赏的。母亲贤德,父亲脸上也有光彩不是?”
一句话,便将赵逢春堵得死死的。若他再要坚持,不免让人觉得他是故意要与皇后娘娘对着干。赵逢春嘴里像含了黄莲,满口发苦。
赵清容听皇后说要让裴氏和赵婉容去冠军侯府,心里动了动。
冠军侯裴度当年是开国大功臣,又尚了武德帝最信任最亲近的同胞妹妹平阳公主,冠军侯府便是照着长公主府的规制所建,精致奢华堪比各亲王府。裴家人丁疏落,平阳公主所生的二女一子里,长女亡故,次女出嫁,偌大的侯府里只剩下裴宜这么一位主子。
只是以前赵裴两家走动得少,赵清容又是庶出女,只有幼时随着嫡母去过一次,模模糊糊的印象里,那座府第大得吓人,到处都是金壁辉煌的十分贵气。
虽然她看不起裴氏,但是对冠军侯府十分的向往。
“父亲,不如让女儿陪着母亲一道儿过去?”赵清容越想越觉得这主意好。
裴氏软弱可欺,赵婉容年纪幼小,她虽是庶出,可也要叫裴氏母亲的。跟着去侯府,那也是大小姐,谁敢拦着她锦衣玉食,仆从如云?裴氏的嫁妆又多又好,可见裴家多有钱。她要是跟过去,裴侯给她的见面礼想也不会少。
赵婉容听她这么一说,肺都要气炸了。
二姐是有多厚的脸皮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裴宜是她的舅舅,跟你有什么关系?这样死皮赖脸的,还真当自己是什么东西了!
赵婉容看着母亲,见裴氏也是一脸的诧异,显然二小姐提出来的要求让她大感意外。
“正是呢!”段氏坐在下头突然一拍巴掌,将众人吓了一跳,就听她喜滋滋地说:“二小姐也许久没见她舅舅了,便跟着夫人和三小姐过去。二小姐是晚辈,正该去舅舅跟前尽番孝心。”
赵婉容发了急:“我舅舅用不着二姐姐去尽孝心。有我和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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