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后很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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贤后很闲- 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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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浣衣局就意味着远离了内廷,做着粗重的活计,永远不得见天颜的机会。
她再也不能指望一惯娇宠她的父亲给她什么助力,父亲与裴氏和离,这是她曾经盼了多少年的事,可是一旦梦想成为现实,她才发觉原来现实是如此残酷。
裴家与赵家反目,她的父亲便从堂堂户部尚书,一品大员贬调至汉中府任五品地方属官。家财尽散,便是她想跟着父母一道儿走也成了奢望。
可就在她绝望得几乎要失去活下去的勇气时,庄贵妃对着溺水的她伸出了手,将她从泥淖里拔了出来。
赵清容已不像以前那样单纯直接,她也学会了思考和分析。
庄贵妃能将她从浣衣局里悄悄弄出来,又派人特意教她皇后的种种习惯,庄贵妃必有深意。
而那所谓的深意,只怕就是要利用自己打击她的皇后姐姐。
赵清容对赵嫣容没有半分好感,她甚至还坚认,自己之所以落到这般田地,裴氏之所以会与赵逢春和离,令赵逢春遭贬远窜,都与赵嫣容脱不开干系。
皇帝那样喜欢她,喜欢到不肯再召幸别的妃嫔,赵嫣容这是有多笨啊!
赵清容对赵嫣容独霸着皇上的做法十分不以为然。
身为皇后,贤德、大度是最首要的要求。仗着自己是皇后,仗着皇上宠她,便这样死扒着不让后宫有雨露均沾的机会,可不是将后宫所有的嫉恨都揽到自己身上?
可她又十分地羡慕。
羡慕自己的姐姐有这样的好命,母家有权有势,皇帝又情有独钟。
那样一个万万人之上的男人,年轻英俊富有天下,却甘愿只守着她这么一个并非绝色的女人。
为什么那个女人不是她赵清容?
为什么那个男人不是她赵清容的?
等了这么久,盼了这么久,贵妃娘娘终于给了她这个机会。
而她,也头一回见到了传说中的帝王,自己的姐夫。
只是那惊鸿一瞥,站在长廊下那个身长玉立,如芝兰玉树一般的男人就让她差点忘记了呼吸。那是有如长空晴日般的俊美,只是负手而立,身上便带着万钧的威势。这样高高在上的男人只能供人仰视,令人只想跪拜。
赵清容的心脏狂跳不已,若不是受了贵妃的指示,要她掩面躲开,她甚至想跟着那些碧衣宫女们一起过去,离皇上近些再近些,好能看得更加清楚。
心里惴惴地躲在偏殿,又是期待,又有点害怕,等了很久,也没人过来叫她过去面见皇上。
赵清容心里不安,将自己的行动想了一遍又一遍,似乎并无出错之处啊。
“娘娘,奴婢一切都是照着之前说好的去做的。”赵清容忐忑地说,“会不会是奴婢还是学得不够像?”
庄贵妃摆了摆手说:“不会。殿里燃着媚然香,虽然淡,但会让人心情愉悦,心生绮思。你与皇后的身形相近,又是照着她的样子装扮的,皇上虽不会将你错认成是她,但也会觉得你们有七八成相像,一定会觉得好奇的。”
觉得好奇便会唤人来见,皇后如今不肯搭理皇上,若皇上对皇后还有情,面前有这样上佳的移情对象,温驯又听话,皇上应该会立刻收用才是。
只要赵清容能得了皇上的宠,引得皇上对皇后的心淡一些,那皇后便不足为惧了。
庄贵妃单指轻轻揉着自己的额角,过了好一会才说:“倒也不是全然无用。皇上若非是见了你,又怎么会无故召人过去问话?”
赵清容急道:“可是皇上为什么没问起奴婢?”
“问什么?有什么好问的?”庄贵妃冷笑了一声道,“再怎么像,你也是一身宫婢的装束,不可能是他的皇后。皇上是九天真龙,能为了一个女人乱了方寸?左右你是本宫宫里头的人,他若有心,略查查也就知道了。你放心吧,本宫猜,用不着几日,皇上便有可能召你过去……这之前,只怕还会再来宫里一两趟。你就照着绿苹说的做,多多接近他,好好服侍他,让他觉得欢喜,让他觉着你性情温驯可爱。”
赵清容被她几句话说得血脉贲张,一张粉面染了赤霞,羞羞答答地应了。
庄贵妃不耐烦见她这个模样,挥手让她退下去。
清和宫掌宫金紫姑姑俯身道:“娘娘,会不会是皇上没看上她?”
“这样的蠢货,也只有一张脸能看看。”庄贵妃揉着太阳穴,叹了一口气道,“不过这样也好,她这样自以为聪明的掌握起来更容易些。将来若她有了孩子,也不会成为本宫的心头大患。”
金紫立刻明白了贵妃的意思。
若是将来这赵清容生了儿子,贵妃便会立刻留子去母,将这孩子当亲生的来养。
“好是好,只是这赵清容说起来是皇后的妹妹,奴婢瞧她也不像是个肯安份的,若将来真得了宠,只怕娘娘握不住她。”
庄贵妃冷笑一声说:“得了宠也翻不了天去。她父亲跟裴家已没了关系,又贬官远窜到汉中,皇后怎么可能拿她当妹妹看待?将来她越是得宠,皇后对她的嫉恨便会越盛。用不着咱们动口动手的,这俩姐妹就能将宫里翻了天。不论输赢,本宫都能坐收渔人之利。”
金掌宫立刻躬身恭维道:“娘娘英明。”
“皇上,皇上!”出了清和宫,李睿也没上龙辇,而是自己在园中快步走着。
德宝跟在他身后,追得颇为辛苦,但也不敢大声叫。
李睿在太液池边连走了两个圈,心情才平静下来。
清和宫里的香气,举行形容极似赵嫣容的女人都让他心中愤愤难平。
他不明白,庄芹为什么要做这些。
不管这个与皇后有几分相似的宫女是庄芹从哪里找来的,他可以肯定的一点都是,庄芹绝对没安好心。
他站在湖边,看着太液池上开得正盛的荷花,突然想起皇后之前对他说过的一句话。
“人都说眼见为实,可有时候眼睛也会骗人。皇上,您心里愧疚了那么久,又怎么知道自己愧疚的冤是不冤呢?”
李睿觉得自己一点也不了解庄芹,或者说,他曾以为自己十分了解的女人,一瞬间变得那样陌生,那样满腹心机,那样不择手段。
赵嫣容曾经对他说过,真正在意一个人,便会想着独占他,一时一郂也不想让别人沾染上。
庄芹会在意他吗?
不,她在意的那个人四年前便死了,之后他再没有听她提过那人半个字。
李睿突然想起,在顾允行去世一年之后,庄芹对自己似乎更加关心体贴,时常寅夜流连。他以为那是她想照顾自己,可有那么几次,他确实在某种情况下对庄芹产生过那方面的冲动。不过每回他都能迅速地压制下来,因为他心里将她当做顾允行的妻,当做自己的姐姐!
所以自己会有冲动,这让他很是气愤也很羞愧。
香气!
每回的意动,身边都会带着淡淡的香气,就像今天在清和宫里闻到的差不多的香气。
再想想,自己开始用上合欢香,似乎也是从庄芹小产之后不久才开始的。
李睿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皇后说得对,有些事,不是一味逃避便可当它不存在的。
“德宝,朕宫里的合欢香还有多少?”
“皇上,近两个月您几乎不用了,所以德懋殿里还存着四大匣子呢。”德宝擦了擦额上的汗回答道。
“待回去,先拿半匣子给朕。”


、第70章

70 【鱼目怎混珠】
李睿再次踏入清和宫已是五天之后了。
庄贵妃亲自接出来;穿着素静;不过眉梢眼角带着欢喜。
李睿将她扶起,看了看她的气色笑了起来:“贵妃今儿看着气色不错;太医说你好了,朕不放心;过来看看。”
庄贵妃微弯着眉眼,抬手摸了摸面颊,笑着说:“本就没什么大病;有劳皇上惦记着。前朝那么忙;您还要抽空过来看妾,妾身实在是惭愧。”
李睿负手而立,看着他的贵妃;眼睛微微眯着,面上笑容不减,不过已当先向殿中走去。
清和宫里又飘散着那股木香气,李睿这次却只是微蹙了蹙眉,并没有叫人去将熏香熄灭。
他早上就派人去清和宫传话的了,过了晌才进清和宫,这香也不知熏了多久。
他在前头走着,庄贵妃在离他半步的身后紧紧相随。就见他向旁边一伸手,德宝立刻塞了一只宝蓝色的祥云纹香包给他。李睿将这香包放在鼻子底下嗅了嗅,便随手将它塞到了怀里。
淡淡的清草香气,有些微的辛辣,庄芹面色微变了变,不过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皇上这香包倒是特别,妾身以前仿佛没有见过?”
“南洋新进贡的香料,是挺特别的。”李睿侧头看着庄贵妃,嘴角翘着,“贵妃若喜欢,朕让人送些给你。”
庄贵妃笑着说:“您知道的,妾身不喜欢这些有香气的东西。不过这香的味道是挺特别的,不知道皇上能不能让妾身瞧瞧?”
一旁的德宝太监笑眯眯地插话道:“回娘娘,这香料有个名字,叫聚气返魂香,特别提神醒脑。皇上这些日子忙于国事,夜里熬得若晚了,喝浓茶都不如这香提神呢。”
说完了,又从怀里摸出一模一样的一包来,呈给庄贵妃。
庄贵妃接过了,在鼻下细细闻了闻,却有些色变。
她善于制香,仅凭味道虽然不能全知道这香料的成份,却也能闻出个大概来。
这里头有不少夜息香'注1',混着少量龙涎、山柰和山霍香,正是她殿中所点媚然香的大敌。
李睿贴身戴着这香包,就靠着这点媚然香的味道想造成他的错觉甚至幻觉几乎是不可能的。
庄贵妃不觉暗暗咬牙,等了这么多天才将皇上盼来,谁知道南洋会挑在这时候进贡什么香料?
庄贵妃将这香包在手中捏了捏,要还给德宝,李睿冷眼瞥见便说:“朕那儿还有不少,这只你就收着吧。”
等皇上落了座,庄贵妃还在说他上回来的时候的事:“不过是之前得了方子,想着这用脆桃腌起来,说不定会好吃,便试了两次。”庄贵妃请皇帝坐下,早有宫女捧了一只白玉六瓣无瑕浅碟上来,里头放着半透明的桃条,上头淋着蜜糖水,看着十分诱人。
“这是清和宫里的宫人自己做的,妾身尝过,味道是极好的,皇上您尝尝?”庄贵妃拿了白银錾梅花双筷挟了一根桃条便要放到皇上的嘴里去。
在他们还是孩子的时候,庄芹也时常会用筷子挟了好吃的东西直接喂到李睿的嘴里去。
只是现在他们都已长大,一个成了帝王,一个做了贵妃,如此亲密的举动倒是许多年没有过的了。
见那筷子直伸到自己面前,李睿微微一偏身,将那送到嘴边的筷子躲开,但笑不语。
庄贵妃微怔了怔,面上露出一丝尴尬来:“是妾身一时忘形,竟然忘了规矩,真是该打。”说着便抬手在自己嘴上轻轻拍了一下,随后笑了起来,“记得以前您还非要妾身喂着吃,不喂便不肯吃饭呢。”
“那都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时候年纪小,不懂事。”皇帝唇角勾着一个完美的弧度,那样的俊秀风流,便是清和宫里的宫人们一个个看着也都有些心旌动摇起来。
皇上长得实在是太好了。
德宝身后的一个试食太监快步上前,从怀里摸出一只小小的布包,打开来,里头摆着专用的银筷、银勺。他拿着筷子接过庄贵妃挟着的那根桃条儿,道了声“谢娘娘赏!”便将桃条儿塞进了自己的嘴里。
细细品过后,他便退到后头去。
这还要等一会工夫,若确认了这吃食没有问题,皇上才能动筷子。
李睿便端坐着,双手放在膝上,挺直了身体。
“来人,上好茶来。”庄贵妃特意用桃干儿来引皇上说,可皇上却十分沉得住气,就是不问她那个桃林间粉衣美人的事。
不一会功夫,一个宫女便托着茶盘走了上来,先将茶放在皇帝和贵妃的面前,却不退下去,而是在离他们三四步远的地方站着。蛾眉螓首,虽说身上穿着的还是宫婢的粉色衣裳,但默然站着的时候也别有一股风情。
皇帝也没接茶,只是抬头看了看那妆容精制的美人儿一眼,才对皇后说:“这人瞧着眼生得紧,是新分来清和宫里伺候的人吗?”
庄贵妃闻言一喜,皇上避而不谈的话题,总算是被他自己挑出来了。
“来了才两个月,之前总是粗手笨脚的,便让她在后头做些活计。如今也长大了,还挺懂事贴心的,便将他调来前头做事。”贵妃一边状似无意地解说,一边偷眼去瞧皇帝的脸色,“那腌桃子的方儿,还是她献上来的呢。”
皇帝将茶碗盖儿微掀起半边,洁白的瓷碗里,碧黄色的汤汁清亮,悬针似的茶叶在杯中打着旋儿,如碧衣美人儿一般在水中沉浮起舞着。
然后将碗盖儿一盖,又将这盏扑鼻香的香茶放了回去。
“怎么都不敢将脸抬起来?”皇帝问道。
“许是被皇上天威惊到了吧。”庄贵妃笑着说,“来,玉桃儿,将你的脸抬起来,让皇上瞧瞧。”
玉桃儿?皇帝看了一眼庄贵妃。取的名字倒是会躲懒讨巧。
“这眉眼倒是有几分熟悉。”皇帝沉吟了片刻,对庄贵妃说。
“妾身也觉着,玉桃儿身上看着有几分皇后的神韵。”
那着粉的宫女眼波流转,微微欠了欠身道:“奴婢不敢与皇后娘娘相比。”
那声音婉转低回,带着欲语还羞的娇气,那话音儿微向上挑的方式,与赵嫣容平素说话的腔调又有几分相似。
本还半含笑意的皇帝突然冷下脸来。
“贵妃,前日宫里清点人数,说是贵妃要了浣衣局的一个粗使婢子过去,可有此事?”
坐着的庄芹与站着的赵清容心里都是突然“咯噔”一声。
庄贵妃将赵清容从浣衣局弄出来时是极隐密的。
不过一个受罚的宫女而已,大多像赵清容这样的被罚到浣衣局里,便是一辈子无法出头的。上头有人肯捞,浣衣局的人自然乐得顺水人情。
出得了头,便是有功,出不了头,也不过是个宫女,翻不了天去。
浣衣局的宫监根本就没当回事儿。
好端端的,宫里为何要清点人数?既是宫里清点,她的清和宫因何又没得到丝毫风声?
皇上莫非是知道了赵清容的身份而特地去让人查了?
庄贵妃的脑子里快速转了几个念头。
定是上回来见着她太像皇后,便让人去查了来历。
而下人做事未必能全收拾干净,被人抓着了痕迹报与了皇帝。
所以他才会隔了这些日子再二度上门。
庄贵妃立刻起身,转到皇帝的身前跪下。
她这一跪,殿里的清和宫宫人们全都跪了下去,赵清容就跪在贵妃的脚边,也不像以前那样胆大,只低垂着头,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是妾身的不是。”庄贵妃声音依旧是那样柔顺自然,半点听不出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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