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仙难逑,奈何情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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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仙难逑,奈何情深-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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昶帝瞪着眼睛看着天空,沉默无语。

我一直怀疑昶帝对**的感情,但此时此刻,我终于放下疑心。他的确是个暴君,对全天下的人都那么无情无义,独独对**的情意,却如此之深。

过了片刻,他站起身来,将头发盘了个发髻,又恢复了以往威严倨傲的模样。

“容昇,那些巨人是什么人?”

容昇道:“他们就是书中所说的龙伯人。根古书记载,归墟原本有五座神山,岱舆、员峤、方壶、瀛洲和蓬莱,最初,神山在海上漂来漂去,天帝便派了十五只神鳌下来,每队五只,轮番用头去撑住神山,不让它们漂走。龙伯人钓走了六只神鳌,于是,岱舆和员峤便随着海潮漂走了,现在只余三座神山,方壶、瀛洲和蓬莱。所以才有十洲三岛之说。”

昶帝默默听着,良久才嗯了一声。

“大家下水去捞东西,能捞到多少是多少。”

海面上飘起了一些包裹,众人来回往返了数回,打捞起了一些东西,可惜都是些衣物。所有人的脸色都随着西落的斜阳渐渐沉了下来。

眉妩紧紧地握着我的手,痴痴的看着元昭,眼中仿佛有万语千言。

我知道她此刻所想,以她至情至性的脾性,她会觉得能和心爱的人死在一起,并没有什么遗憾。可是我呢?我为什么心里那么的纠结酸楚?

我默然看向容昇。

他面朝大海,拿起了洞箫。碧绿色的箫管,衬着他清雅俊美的容颜,犹如一副画卷。

那支熟悉的曲子归去来在薄暮的海上飘了起来。

玄羽叹了口气:“此刻,容大人还有心情吹洞箫,倒真像世外仙人,不食人间烟火了。”

容昇放下洞箫,淡淡一笑,转头对昶帝道:“陛下,一会儿鲛人若是出现,请陛下跪下恳求鲛人一件事。”

昶帝一愣:“什么意思?”

“陛下还记得寐生么?”

“自然记得。”

容昇点了点头,忽然开口说了一句极其稀奇古怪的话语,依依呀呀,语调婉转。

昶帝问道:“这是什么?”

“寐生懂得鸟兽之语,也听得懂鲛人的语言,臣曾学了几句,这句话的意思,便是请鲛人打捞一只船的意思。”

昶帝腾地一声坐了起来,面露狂喜之色。

“真的么?”

容昇点了点头。

所有的人都激动起来。

“再告诉鲛人,让他们捞些吃的上来。”

“对对,多捞些东西上来,穿的用的吃的喝的都捞上来。”

容昇微微叹了气:“陛下不要抱有太大的希望。但愿,鲛人还能记得二十年前的那份情意,也但愿鲛人不记仇。”

“这是什么意思?”

“陛下与臣的一位故交相貌相像,而臣的那位故交,恰好曾救过鲛人的首领。那鲛人念旧,曾靠近龙舟看望故人,却被陛下捕捉到船上,险些杀掉。所以,臣担心,此次那些鲛人未必肯帮助陛下。”

昶帝一听,面露尴尬,良久才哼道:“不论如何总要试一试,难道大家在岛上等死不成?”

我看见地上散落着一些零星的珍珠,便开了句玩笑,“陛下若是饿了,不妨吃些珍珠,还有美白功效。”

昶帝一听,脸色更难看了。有句话我憋着没说,若不是您老人家起了贪念,又刚愎自负自不量力,哪有这样的一场劫难?

夜色渐渐浓了起来。海面上突然亮起了光,一开始我以为是流星,随着那光点越来越多,有一个黑色的影子飘了过来。

容昇站起了身。

那黑影停在海面上,一袭黑衣纹丝不动,像是风永远都吹不到他的身上。看着他手里的黑幡,我恍然想起,他就是鬼差焦离。瞬间,我后背升起一股凉气。

他看着容昇,依旧是一句冷漠无情的问候:“好久不见。”

容昇低叹:“见到你,只有一件事,所以,不见你,最好。”

焦离不言不语,迎着海面,张开了黑幡。岛上的人只有我和容昇能看见他,众人只当容昇自言自语,却不知道此刻,海中有无数的亡魂。

渐渐地,海面上浮起了无数的光点,如流萤一般,朝着那黑幡飘了过来。

焦离收起黑幡,对容昇点了点头,便转身飘去。

容昇低声道了句再见。

焦离停住,回过头来,面无表情地答了一句:“过几日再见。”

此言一出,容昇的脸色一变,我也反应过来,焦离这句话的意思,便是过几日还要死人。

我的心情骤然暗沉下来。如果鲛人不肯帮忙,没有船,没有水,没有粮食,我们的结局已经可想而知。

容昇俊美的脸上布满肃色,他吹起了洞箫,清幽的曲声在暮色中飘散,如一缕轻烟雾笼了这片海。

众人翘首以盼,等着鲛人的出现。昶帝的忐忑不安,十分明显。若是鲛人真的不肯帮忙,只也能怨他自己当日的狠绝。

终于,海面上出现了鲛人的歌声,随着洞箫的声音一唱一和。月亮升了起来,白色的光盈盈地在海水上荡漾,星星跳跃着像是一个一个的精灵在随风起舞,清雅的洞箫声,低吟的歌声,在月光里缠绵徘徊。若不是腹中饥肠辘辘,若不是身上潮湿寒冷,此情此景堪如仙境。

玄羽低声道:“陛下,她们来了。”

昶帝低声地念叨着容昇教给他的那一句鲛人之语。

渐渐地,那些鲛人聚到了小岛的周围。

那个鲛人首领,蓝色的眼眸,静静地望着昶帝,这一次,她没有靠近,隔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看着昶帝。

我心里忽然很难受。因为我知道,她看得不是昶帝,是一段无望的感情,一段凄美的回忆,一段不可能跨越的距离。

昶帝单膝跪下,冲着那鲛人首领大声地喊出了那句话,碧海上响起袅袅回声。

容昇放下了洞箫,我看见他放在身侧的手,紧紧地握住了洞箫。他也很紧张,所有的人都很紧张,这是唯一的一条生路。

鲛人首领并无反应,停了片刻,鲛人便散开了。

昶帝忙问容昇:“她们答应了吗?”

容昇摇了摇头:“臣不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留言的,扔地雷,追文的筒子们,因为抽的无法回留言,这里一并谢谢
43。

昶帝颓然坐在了地上;所有的人都静默着,岛上一团死寂。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海面上响起了奇怪的声音。

一团黑影渐渐靠近。

“是船!”

“船!船!”

众人狂喜地喊着,看着那黑影越来越近;不是龙舟;只是随行船队里最小的一只储备船;原本装的是一些兵器衣物。

无数的鲛人推着这艘船前行;砰地一声船靠在了岛边。那个鲛人首领;隔着船舷看着昶帝;露出一个依稀如笑的表情,然后又对容琛依依呀呀说了一句什么,转身离去。

鲛人跟随着她,鱼儿一般游走在如纱的月色中,渐渐不见。

昶帝激动地扑到船边。

船上原本装着的衣物兵器都不见了,却有十几个竹笼。

向钧激动地喊道:“陛下,这是装馒头的竹笼。”

他激动万分地揭开竹笼的盖子,果然,里面装着馒头。

泡了海水的馒头已经不像样子,但没有人嫌弃,不及昶帝开口,众人便涌了上来。

昶帝回首看着众人,一字一顿道:“一人一个。”

幸存下来的神威军和御林军不足七百人,很快,两笼馒头便分光了。

众人看着剩下的十二笼馒头。很显然,再过六日,众人便会再次陷入绝境。

“十日之内,便可到达射虹国,大家不必担心。”容琛的一句话,像是一个定心丸,让所有的人都悄然地舒了口气。

昶帝挥了挥手:“上船吧。”

众人相继登上了船。这条船自然无法和龙舟想比,但此刻能有一条船,已经是莫大的欣喜,是活命的机会。

元昭将幸存的士兵安置妥当,昶帝命向钧将剩下的十二笼馒头抬入了他的房间。

毕竟这是一条沉过的船,湿漉漉的房间十分凌乱,东西七零八落,有些地方还缠绕着海草。我收拾了半个时辰,房间终于看上去勉强能住。

昶帝难得的好脾气,居然也未挑剔恼怒,只是怔怔地坐在一把椅子上。

短短一日,他像是多了几分沧桑。

“陛下您早些安歇。”我正打算告退,他撩起眼帘,贸然说了一句:“朕想起了**。”

我心里一涩,**她此刻已经长眠在海底,此行源她而起,可惜她却再也不会醒来。虽然她一早就说过,不想复活,不想继续今生,可是真的眼睁睁看着她彻底了结今生,我仍旧觉得遗憾不忍。

“朕一开始,一点都不喜欢她,玄羽挑来的女子,她是最丑的。”昶帝眯起眼眸,缓缓道:“朕一点都不喜欢她,但偏偏只有她练成了房中术。”

他居然不喜欢她?我吃了一惊。原来他并非审美观扭曲,只是演技高超,对**那般的痴情深爱,皆是假装不成?

“朕不喜欢她,她也不喜欢朕,这倒也公平。朕从生下来,就从未输过,呼风唤雨,只手遮天,没有人能勉强得了朕,更没有人能赢得了朕。于是,朕生平第一次遇见了敌手。”

说到这儿,他突然停下来问我:“你可知朕的敌手是谁?”

我迟疑了片刻,答:“陛下自己。”

“不错,就是朕自己。”他眼中闪过一丝惊异,仿佛没有料到我会猜中他的答案,他也许以为我会答**。

“双修要性灵想合,两心相悦,体质互补。朕不喜欢她,但又非她不可。朕必须要战胜自己,逼自己爱上她,所以,这三年来,朕忍她,等她,宠她,其实不过是在和自己斗。”

“那么,陛下胜了么?”

昶帝默然片刻,一字一顿道:“朕从未输过,所以,这一局,朕相信自己一定赢。可惜,她的自尽,让这一局走到一半便成了死局。”

“所以,陛下要她复活,继续这场赌局?”

“不错。”

原来,他倾尽天下费尽周章历尽千辛万苦地要救她,只是为了继续这一场战局?

“这场赌局,朕其实还有一个对手。”

“谁?”

“元昭。”

我再次吃了一惊,关元昭何事?

“她喜欢的人,是元昭。”

原来一切他都知道,我暗自佩服他的演技和忍耐力,他居然可以演的如此之像,让全天下的人都以为他用情至深,为了一个女人而不顾一切。就在方才,他被救之后第一句话就是让元昭派人去打捞**,那一刻,我丝毫不怀疑他对**的真心,我想全天下的人都不会怀疑。

知道真相的一刻,我真正明白了什么叫,人心难测,堪比海水难量。如同容琛,如果不是遇见月重珖,我恐怕永远都不知道,二十年前,还有一个和我一模一样的灵珑,才是他此生挚爱。

“世人爱戴他景仰他,称他战神。”昶帝轻哼了一声:“若不是朕西征中受了伤,又怎么会成就他的赫赫威名朕无论是哪一方面,都强他百倍。**居然为了他而拒绝朕。朕不服,也不甘。所以,朕更要她复活,喜欢上朕,这样,朕才算是赢了元昭,也赢了自己。”

他顿了顿,唇角微微勾起一丝自负骄傲的笑:“这一仗,朕有三个对手,**,元昭,朕自己。”

“朕从未输过,可惜,这一仗,因为**的死,而无法继续,朕很遗憾,很不甘心,所以朕想让她复活,将这一仗继续打下去。”

想起众人目前的惨况,想起为数不多的馒头,还有这船上的七百人命,我忍不住气道:“陛下可知,为了你心中这虚无缥缈的一战,要死多少人?”

昶帝哼了一声:“那一场战争不死人?对他们来说,这一次出海压根算不得打仗,只是一场赌局,赌的就是生死。要么死,要么长生。”

我气结无语。

“今日,朕被龙伯人扔进大海,九死一生。朕想,不知谁会来救朕。或许,没有人会来。朕没有想到,会是元昭,你说,他为何要来救我?他并不傻,我对他如何,他应该心知肚明,这世上真的有这么愚忠的人么,朕不信。”

此时此刻,他还在怀疑元昭的用心,我气得气血翻涌,咬牙道:“天下人,陛下谁可以提防,独独不必防着他。”

“为何?”

“因为他天生患有绝症,有生之日已经屈指可数。陛下担忧的怕被他夺取的东西,他根本也没放在眼中。”

我承诺过要为元昭保守这个秘密,但此时此刻,我真的无法做到,我为他不平,他为昶帝出生入死,对他舍命相救,却被昶帝视为心里的敌人。

昶帝明显一怔,似乎难以相信。

“人各有志,道不同不相为谋。陛下对他的猜疑,有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之嫌。”

昶帝皱了皱眉:“所谓英雄相惜,其实,朕很欣赏他。但他名声太盛,功劳太大,威望太高。所以,朕也不得不防备他。”

“陛下,其实你的敌人,不是**,不是元昭,只有你自己。你的心结已经不是心愿,而是心魔。陛下可曾想过,便是赢了这一仗,又如何呢?”

昶帝一怔,似乎没有想过这个结果。

“自己和自己,是没有输赢的,赢的一方是你,输的一方也是你。”

昶帝默然沉吟了片刻,低声道:“失去了**,这一仗已经没有了意义。或许,是我该放手的时候。”

“那么,陛下是要打算回归中土吗?”

昶帝站起身,背负双手,望着苍穹一轮圆月,缓缓道:“既然已经走到了这里,焉有回去的道理。十洲三岛,朕志在必得。”

我恍然想起那一日,他在太后的寝殿里说的一番话语。

“这满室辉煌,无边富贵,都是浮华一梦,朕死了,都是别人的,朕辛辛苦苦挣来的东西,一样都留不住。只有长生不死,这些才会是朕的,永远都是。”

之所以要出海寻仙,是因为他要**复活,如今她已经不在,他也一样要寻到长生仙草。在他心里,最重要的不是**,也不是爱情,而是那些他不想舍弃的东西,想要永远拥有。

事情往往是这样,走到最后,已经失去了来时的初衷。

我深感无语,施了一礼,躬身退下:“但愿陛下能寻到长生仙草。”

走下楼梯,一个修长的身影等候在拐角的阴影里。我脚下一顿,转身上了楼。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一连两天,我都躲着他,大部分时间都呆在昶帝的身旁,他无从和我单独叙话。

我医得了别人的心病,却医治不好自己。

七百人拥挤地聚集在这条船上,没有淡水,即便很饿,馒头也变得难以下咽。

船行如飞,众人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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