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竹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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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竹梦- 第1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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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就是住在寺里。”程巽勋眉头一挑,“寺里要我们顾及的……”
他的声音带着深深的嘲讽,“……除了那老王爷还有谁?”
见雨竹一副懵懂的样子,知道她没听说过,便耐心的科普起来。
原来那老王爷封号为靖,乃是先皇第十三弟,京中关于他的消息极少,只因为他早在十四岁的时候就去了普渡寺出家,就再也没出过寺。
不过由于他是先皇那一辈儿硕果仅存的王爷,礼部也不敢亏待了去,该有的薪俸赏赐从来不少。
“靖王爷为何要纵着尼姑到后宅里卖迷香?”雨竹仍是一头雾水,这些事实在是有些超出她的认知水平。
程巽勋将另一只手里的茶杯搁到楠木云纹弯腿小炕桌上,“也不一定就是这样。”他眼中带了几分凛冽,“我看那静安师太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卖那种东西便罢了……还贪生怕死,为了活命马上将自己的主子卖的一干二净,这种人最是可恶。”
男人的思维果然与女人不同吗,雨竹想着刚才她自己在想着什么,是想迷香从何处而来?还是哪些府上也干净不了?
……反正绝对不是背叛的问题。
“不过靖王爷也不会简单到哪里去。”程巽勋眼神暗了暗,带着几分忌惮:“……生母只是一个小小的宫人,至死不过母凭子贵升了才人,根本没有得力的外家支撑。”
“而且,听说当年光是成年皇子就足足有数十个,圣上病重的时他们大多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个个都有得力的母族,结党联合,拉拢朝臣,朝里朝外处处都是争斗……先皇继位之后……”说道这里,程巽勋的声音也逐渐低了下去,“直到今日,只余这一位还好好活着……”
雨竹小小打了个哆嗦,不用听许多都能想到当年那场夺嫡争斗的血腥残酷,十余位成年皇子,再加上他们各自身后的家族和势力党羽,姻亲分支……这么多人足够让京中刮过一场腥风血雨。
真应了那一句退一步海阔天空了……
“明日我便派李管事到宗人府递牌子求见皇上。”程巽勋松开雨竹的头发,搂着她起身:“今**也忙了一天了,早些歇着吧。”
皇家的事自是由皇上去操心,外人怎么都不应该操心的。
事情自此便消失了痕迹,程家大房无声无息少了一个姨娘连朵水花都不曾激起,就静静淹没在了京城的一潭深水之中。
谢氏将这件事严严的捂了起来,半点不许透露出去,先不说是不是季氏下手害了小陈姨娘的弟弟,断了她往后的依仗,就算是真的,也不过是个姨娘的弟弟罢了,连正经亲戚都算不上,何苦为了他伤了长孙和孙媳妇的夫妻情分。
程国公府的独特情况,让谢氏熬到今日练就的除了一副狠心肠外,就是对不老实姨娘通房的痛恨了,要是能规规矩矩的生孩子伺候爷们,那锦衣玉食、荣华富贵都少不了;可要是谁的心大了,动了歪心思,那就别想好过……
不过谢氏到底比年轻时和软了许多,将小陈姨娘送到妥当的庵里清修后,又派人去寻了小陈姨娘的弟弟。
“可怜见的,手上骨头给踩断了……躺在床上,眼睛肿得像核桃,谁去也不理。”杨妈妈将小厮去看到的描述给谢氏听,私心巴望着谢氏能救他一救。
谢氏穿一件莲青色夹金线潞绸褙子,额上勒着金褐色缎绣红梅镶红宝抹额,微微阖着双目,问:“人现在在哪儿?”
“还在原先的那地儿,屋子简陋的很,有个丫鬟在身边服侍着。”杨妈妈回道。
正说着,忽的听到外头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然后就听到外头打帘子的小丫鬟禀报:“老太太,赵管事求见。”
谢氏微惑,马上就命让人进来,赵管事就是谢氏下令去办小赵姨娘弟弟事情的人,此时急匆匆回来,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老太太,害了小陈姨娘弟弟的恶贼找到了”赵管事跑得很急,这会儿还在微微气喘,眼睛却是亮的,凑巧赶上了这么件大功劳,真是天上掉下的运气。
“小的按照吩咐去了城西,顺便带了仁善堂的坐堂老大夫去给陈谚公子换药,走了几次路都熟了,凑巧就看到门口两个鬼鬼祟祟的人影进去了。”赵管事咧了咧嘴,“小的看他们擅闯民宅,就领着小厮们把人给拿了……偏给那丫鬟指出来,那一胖一瘦两个就是诓了陈谚公子的两个贼人。”
谢氏眼睛登时睁了开来,问道:“当真,那小丫鬟没认错?”
“千真万确。”赵管事连连保证,“陈谚公子看了那两个贼人也有了动静,扑上来就想踢呢。”
“这可太好了。”杨妈妈在一旁听得畅快,“菩萨保佑,总算是捉得恶贼。”
谢氏却皱起了眉头,沉吟半响,挥退了赵管事,起身去外院寻老公爷。
……
“哦,还有这等事。”老公爷一向对内宅的事情不闻不问,今日一向雷厉风行的老妻居然满脸迟疑的来问他事情,本身就让他惊讶。
待听得了事情的经过,他这才释然,这种事情果然已经不是内宅妇人能够插手的了。
“依我看,还是放了为妥。”老公爷在书房里走了几步,最后站定说道。牵扯到王爷,那可不就是后院妻妾之争了,他对程家如今的现状很是满意,只要再筹谋筹谋,除去一个隐患,那以后就能高枕无忧了。
可要是将抓到的那两个无赖拎去追查,不管最后查出来的事情如何,那程家可就再也不能与这事脱开关系了。
谢氏有些犹豫,她是个眼里揉不进沙子的人,并不想被欺瞒着,“让老2暗地里查,不成么?不弄清楚妾身心里总像是埋着根刺。”
老公爷哈哈一笑,走到软木黑漆官帽椅边坐下,“夫人不可如此,你好好想想,要是牵扯出什么皇家秘事,可不祸及全家。”说到后面,神色已经带了几分严肃。
谢氏神色一凛,忙应道:“妾身省的了。”
怎么样都及不上府上平安重要,至于季氏——不管怎样,总是自己的孙媳罢。
见她想通了,老公爷满意的点了点头,这个嫡妻还是极好的,除了有些时候太古板,不知变通……
“既是如此,就喊赵管事过来吧。”下了决心,就要赶紧落实下去,万一生了变故可就不妙了。
门外伺候的小厮机灵的跑去找赵管事,谢氏则坐下和老公爷说起了齐国公府开春要办的喜事。
“……难得请了我们家,礼单可要比往例厚上一层?”
老公爷皱了皱眉头,颇有些不乐意谈到,摆了摆手,“夫人做主便是。”
谢氏也猜到他不耐管,暗暗叹了口气,本来该是亲家的,生生弄成了如今这个样子……
“老爷,不好了……不好了,大少爷骑马冲出去了。”沉默间,小厮惊慌失措的叫声突然从院子里传来。
谢氏的心就猛地一沉。

第201章 普渡寺

“怎么回事,说清楚”老公爷猛地站了起来,忽的感觉有些头晕,忙用手扶住了旁边的桌子。
小厮慌慌张张的跑进来跪下,急急道:“回老爷,不知道大少爷是从哪儿知道的消息,当时就发作起来,门房上拦都没拦住,只得赶快派了几个人跟着,现在怕是已经快到城西了。”
谢氏只听得脑子发懵,看到那小厮是赵管事平常甚为倚重信任的才略略定了心。
“这个混账东西”老公爷火冒三丈,狠狠一拍桌子,顺手将桌上一个黄地儿粉彩缠枝花卉的五福盖碗扫了下去,里头不知道是谁送来的爱心炖汤和着碎瓷洒了一地,一片狼藉。
“……如此冲动无知,哪里像我们老程家的种。”老公爷气咻咻的又骂了一句,这才颇为头疼的坐下,但愿能来得及追上才好,不然的话又是一番麻烦。
谢氏想劝又实在是找不到话说,只得长长叹了一声,打发人再下去探听消息。
等到赵管事一脸便秘样的过来回话,听到“实在赶不及……”,老公爷和谢氏才无奈的对视一眼,苦笑着摇头。
思谦堂里。
神情恍惚的程思义直挺挺地跪在地上,完美的诠释着两眼呆滞,目光无神的标准动作。
老公爷指着程思义的手抖啊抖的,不知道要如何表达心里的愤怒,一甩袖子,冷哼着坐下了。
“你个孽障……”
谢氏的眼中也全是失望和责备。
一片静默中,程思义忽然木木的开口,“孙儿只是想知道……是不是季氏做的。”双手很是疲惫的捂住了脸。
“想知道?哼,就为你一个人想知道,就要累得你祖父祖母提心吊胆,累得家族惹上麻烦……”老公爷越想越气,忍不住又是一拍桌子,斥道:“你那些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从小就教导你,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儿女之事比起家族算得了什么?”
“为了个区区一个路上捡的姨娘,你就敢如此忤逆不孝,要是再过些时候还不得……”
谢氏见状不对,赶紧打断,“行了,闹都闹出来了,多说无益,还是赶紧商量对策为妥。”
说话间,程巽功也从外面被匆匆喊了回来,面色复杂的看了长子一眼,道:“人已经给带回府里了……不过街上看到的人不少,怕是掩盖不住。”
老公爷一听就明白了,若说只是骑马跑到城西民宅去闹腾打人便也罢了,可偏偏程思义以前纨绔顽劣,族塾不好好念,整日随着一帮京城勋贵子弟跑马斗鸡,那张脸怕还是不少京中百姓的噩梦,估计早被认出来了。
一旦闻到了风声,京中那些人精似地老狐狸哪里还不能寻到蛛丝马迹?
老公爷皱紧了眉头,他风风雨雨这么多多年过来,所依仗的除了果决,就是谨慎二字,今日倒是给自己的孙子绊了一下……
“把大少爷送回房去,没有我的允许不得出房门一步。”派人将程思义软禁起来,老公爷深吸一口气,吩咐道:“服侍我换衣裳,我要亲自去宫里一趟……”
皇上对老公爷的求见有些惊讶,这为国公爷可向来是能不往宫中走就不往宫中走的人,平日里也几乎是万事不管,怎么今儿还主动求见了?
“请进来罢。”将手上的折子放下,又揉了揉酸疼干涩的眼睛,年轻的皇帝沉声吩咐道。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老公爷免礼。”皇上笑眯眯的命人赐坐。
老公爷却是连连推辞,“老臣惶恐,此番是向皇上请罪来了。”
皇上端茶轻啜的动作停了一下,神色不变,笑道:“请罪?这又从何说起啊。”
“想必皇上也知道,前些日子臣之次子已经与您说过那事。”老公爷很是恭敬地弓着腰,沉痛道:“得皇上吩咐,不去扰靖王爷安宁,但是如今又出变故,老臣忧心如焚,又不知如何是好,还是来求皇上定夺。”
老臣们说话总是如此,皇上听得都累,伸出一只手撑着下巴,看老公爷摇晃着头,一字一句背书似地念出来,颇觉喜感。
他是知道普渡寺中的那个皇叔的,年幼的时候还有些敬佩他——竟然可以忍受不吃肉的日子;再大一些,等到母妃赏下第一个“贴身服侍”的宫女,他对十三皇叔可不就是敬佩那么简单了——十四岁就入庙清修,要是……有需要怎么办?
不过也没投入多少心力去查这种问题。
父皇晚年的时候,信佛信的厉害,恨不得立马就能皈依佛门,获得长生。而在他眼中,佛教只是很好的统治工具,能引导百姓做善事,积功德,归顺民心……省去朝廷不少麻烦事。
……只要十三皇叔能够安心待在普渡寺,他才不管那些需求要怎么解决呢。
所以即便是听得程巽勋说的那些事,他也懒得理会。
“今日凑巧弄清楚了一些事……”老公爷抬头看了眼皇上略带敷衍的神色,重又躬下身去,掩住了眼底一闪而过的精光。“……抓住了两个贼人后,审问之下居然得出一个消息,幕后指使之人势力不小,居然将京中大小混混,痞子无赖收归囊中,控制得宜,平常就就放任他们隐没在百姓之中,若有吩咐却是一呼百应,乃是里头说一不二的人物。”
顿了片刻,又道:“如果就是如此,那便也罢了,根本不需要惊扰圣上,只是据臣调查,那指使之人居然还是普渡寺的一个俗家弟子,论辈分乃是靖王爷的师侄……更有甚者,此人还常常出入京中勋贵世家,与不少家主关系匪浅,光是臣查到明面上的就有郑允郑大人,晏怀诚晏大人……”
这几个人官位只是中等偏上,不过放在一起却很容易摸出规律——都是亲近蒋家五皇子一党的部分官员。
皇上脸上的笑意渐渐淡了下去,直至消失不见。
“可否属实?”
老公爷心中一紧,背上都缓缓渗出了汗水,暗道厉害,新皇虽年轻,可这皇威却当真不弱。
“老臣竭尽所能,却只能查到这么多,实在是愧对皇恩。”意思是属实,但却没有明确说出来。这种似是而非东西本来就没有什么证据可言,只要皇上起了疑心便足矣。
再说了,这世道,要想在京中吃得开,办事容易,哪处不需要送礼打点?
老公爷垂首退出御书房,摸了摸袖子里的密诏,微微一笑。
……所幸这位连爷以前境界太低,还不在自己能看得上眼的范围内,可真是半点牵扯都没有,倒也干净。
回府后,老公爷立即招了两个儿子在外书房议事。
谢氏听得杨妈妈回报,面色不变,只停下了手中的佛珠,命人把大少爷身边伺候的丫鬟、婆子都喊来问话。
杨妈妈拿根银簪子拨弄着手炉里的炭火,又捧在手里试了试,这才递给了谢氏,“老太太,直接问大少爷不行么?省的这般烦扰……您这几日晚上都没有睡好,奴婢让丫鬟铺了床,歇一会子吧。”
“不把那些个心里有鬼的东西都挖出来,我怎么睡得着……义哥儿的性子你还不清楚,这会儿肯定迷迷瞪瞪的,能问出来个什么东西……”谢氏接过手炉,恨声道:“明明就吩咐不准说出去,到底是哪个不知死活的东西在义哥儿面前透了口风,弄出这么多麻烦出来。”
杨妈妈搓了搓手,板着指头数道:“没什么旁的人知道啊,除了主子们外,只有奴婢、赵管事还有跟着去的几个小厮知晓。”
她连连保证,“奴婢一直跟着老太太的,中途离开过两次 ,一次是去厨下看药熬的怎样了,还有一次就是小佛堂的檀香快用完了,奴婢就去库房给您取了些……先前厨房里的桂香瞧见了,还和奴婢说话来着,第二次……”
“好了好了。”谢氏又是好笑又是好气,这妈妈跟了她许多年了,舒坦日子也过了不少,倒还是以前那憨脾气……
“你这脾气什么时候才能改改。”谢氏没好气道,见众人已经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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