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影寻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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侠影寻踪-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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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孤败眼珠一转,意念飞快转动。
王害疯也学着眼珠一转,若有所思,学得惟妙惟肖。
独孤败料定王害疯确疯无疑,正在模仿自己。
独孤败想要试探他一下,道:“重阳子是个老混蛋!”
王害疯毫不迟疑,跟着道:“重阳子是个老混蛋!”
独孤败心知一下也问不出这个疯子所以然来,索性便先大大地骂了王害疯一通。“死乌龟”“活王八”各种难听的话都骂了出来。
王害疯一字不差地义愤填膺地骂了出来。
独孤败觉得有趣极了,听一个人骂自己“死乌龟”“活王八”,岂不是一件天大的趣事?
独孤败大笑,王害疯也大笑。
独孤败心道,王害疯确实比重阳子可爱多了,就算他杀了终南七子,自己也不忍向他下手了,更何况自己也远远不是这疯子的对手。
独孤败有些头疼了,永远被一个人学着不是一件十分好玩儿的事,即使只是一个晚上也够折腾人了。
总不能自己大小解时也被这疯子学着照做吧?
独孤败觉得很无趣,可是王害疯似乎觉得很有趣。
独孤败思得一条妙讼?他忍不住又在心中自诩为天才了。
——天才与疯子基本上都是一回事。
独孤败与王害疯确实基本上是一回事。
或许独孤败才是疯子,王害疯才是天才。
自诩为天才的人也不知道自己这条妙计会造成怎样不堪设想的后果。
不过天才也和疯子一样完全不计后果。
于是天才装作深情的样子,一字一顿地道:“我爱阮香香!”
王害疯也装作深情的样子道:“我爱……”他忽然停住,整个人似乎傻了。
疯子便变成了傻子。
傻子变为了一块木头。
木头木木地,再也不学独孤败了。
独孤败纵声大笑。
王害疯放声大哭。
哭得就像小孩一样,眼泪鼻涕和着流下,哭得撕心裂肺,惨不忍睹。
就连独孤败也看不下去了。但他仍然要刺激王害疯,他要逼他找回真正的自己,就像当日被重阳子逼得自己找回自己一样。
独孤败道:“你是王害疯,还是重阳子?阮香香是谁?你跟她什么关系?”
独孤败犹如在王害疯脑中丢了无数个炸药包。
王害疯忽然跃起,一面嚎啕大哭,一面跳下了房顶,消失在暗夜。
独孤败当然不会让他消失,他跟了上去。
王害疯到了紫竹林,哭声湮没在竹涛声中,凄凄历历,孩子般的哀恸更能打动人心。
独孤败循着声音一路寻找,忽然觉得胸口一酸。
侍剑惨死,自己竟然没有好好地为她哭过一回!
他找到了王害疯,再也忍不住,也是放声大哭。
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才是本性,是大道之始,也是大道之终。
王害疯忽然停下哭声,独孤败也紧跟着停下。
现在似乎变成独孤败在学王害疯了。
其实王害疯并没有学独孤败,独孤败也没有学王害疯。
或许王害疯便是另一个独孤败,独孤败便是另一个王害疯,王害疯便是另一个重阳子,重阳子便是另一个王害疯。
那么独孤败是不是另一个重阳子?
重阳子又是不是另一个独孤败呢?
王害疯说话了:“终南七子性命无忧,只是筋疲力竭,我已将他们各自送回房了。”
这绝不是一个疯子能说出的话。
难道王害疯根本没有疯?
独孤败终于猜到了一个秘密,重阳子的秘密。
独孤败忽然说了一句似乎毫不相干的话:“其实重阳子一直就是王害疯,王害疯一直是重阳子。重阳子为何不承认自己是王害疯?”
王害疯道:“重阳子羡慕王害疯,重阳子想做王害疯。可是重阳子身为重阳宫掌教,还肩负着一个十分重大的责任。重阳子要是不在,某些势力便无法平衡。所以他不能做王害疯!”
独孤败道:“但是重阳子也需要发泄,所以每一年他要做一次王害疯,做一日王害疯!”
王害疯道:“王害疯才是真实的重阳子!”
两人相对大笑。
时哭时笑,两人似乎成了真正的疯子。
独孤败已明白。
重阳子根本从来没有疯过,只因为他背负着一项重大的责任,所以他不能做他自己,他要做别人眼中的重阳子。
但是他的本质是王害疯,王害疯也不是真疯,只是装疯卖傻,发泄一下心中郁积的情绪。
唯有持续一千年的疯癫,可能是真实的疯了。
独孤败不知道的是,世上没了重阳子,天地间不知要多上多少浩劫,将会有多少涂炭生灵,有多少受难苍生!
三界需要重阳子。
重阳子是天下苍生的重阳子,王害疯只是阮香香的王害疯!
因此王害疯只能做重阳子!
并不是为了飘渺的大道,并非如人们想象般的挥慧剑,斩情丝!
只是为了天下苍生!
独孤败第一次觉得重阳子也是一个极可爱的人,甚至比任何人都要可爱。
独孤败向可爱的人道:“现在你是王害疯,还是重阳子?”
重阳子道:“王害疯就是重阳子,重阳子就是王害疯。难道有何不同?”
“有,当然有!重阳子是我的恩师,王害疯是我的朋友!”
重阳子大笑道:“每年重阳这一日,我是你的朋友!”
“今后若是其他人在场,你就是我恩师重阳子。只我们两人在,你就是我朋友王害疯!”
“朋友现在想和朋友干什么?”
“朋友想找朋友喝酒,朋友会不会拒绝?”
“朋友当然不会拒绝朋友,喝酒去!”
紫竹林后,云海前,石桌处。
不知是两个疯子在喝酒,还是两个酒鬼在比疯?
总之,酒鬼和疯子都很高兴,都已烂醉。
重阳子并没有说出要独孤败帮他保守秘密,但是独孤败岂会不帮朋友保守秘密?
真正的朋友,有很多话,都不必说出口。
独孤败也没有再问重阳子和阮香香的故事。
既然是朋友,他绝计不会让朋友说出不想说的事。朋友想要告诉你的时候,自然就会告诉你。朋友不想告诉你,也并非是不把你当朋友。
真正的友谊应该如此。
世间真正的友情又有多少?
没有人知道。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两个酒鬼,或称为两个疯子,一定是永远的朋友。

第三十四章 出山

日子恢复了平静。
比静止的水面还要波澜不惊。
指缝间流走了无数光阴。
独孤败来到终南山之后,山花已红了三次,果子已结了三次,冰雪也覆盖了三次。
当然,最重要的是,重阳子疯了三次。
重阳子疯了三欼?终南七子一次比一次惶恐,独孤败一次比一次觉得有趣。
天机子也来了三次,都是在九月初八。重阳日只要重阳子一发疯,天机子溜得比谁都快。
但天机子毕竟不是没有良心,他既然每年回来,就说明还记挂着师兄的疯病。
他既然逃跑,只能说明他怕死。
有多少人甚至仙魔妖怪不怕死呢?独孤败不知道,他甚至觉得怕死并非一件可耻的事情,几乎可以算作一项美德。
热爱生命的美德。
那么自己怕不怕死呢?
不怕。
独孤败的理由是,“我这个人不可能有什么美德。”
生死等闲事,他毫不关心。
至少不会关心自己的生死。
三年,可以发生很多事。
独孤败却觉得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唯一一件有价值的事,便是神功已成。独孤败已在心中为神功命了名。
这绝对是开辟修炼史新纪元的神功。
一个废人,竟然也可以变得很厉害。
当然,一定会吃很多苦。
一年半的时间,独孤败完全掌握了【浩然一气功】。
接下来的半年,独孤败一直在整合自己神功的理论,完善理论的不足。
最后一年,他才真正开始修炼这门神功。
神功已成。
他现在想要下山。
现在是夜,后半夜。
星疏无月。
重阳殿的房顶,两个道士在喝酒。
其实独孤败刚刚在紫月林跟玉阳子拼了一场酒,现在只是转移了地点,变换了对象。
独孤败道:“我要出山!”
重阳子鲸吸一口壶中的烈酒,道:“你从哪里弄来的这般的好酒?”他似乎丝毫不在意独孤败出不出山的问题。
“我上山那一年亲手酿的,埋在竹林之下。我曾告诉自己,哪一日我要离开了,便要将美酒挖出来,一饮而尽!”
重阳子仍是懒懒地躺着,道:“都已三年了。你的功夫练得怎么样了?”
独孤败没有告诉任何人自己独创的神功,不过任何事都瞒不过重阳子。
因此独孤败也不吃惊,也懒懒地道:“也不怎么样!我只是想出山了而已,跟练功有什么干系?”
重阳子忽然坐起,脸色变得很严肃:“我留不住你?”
独孤败笑着坐起:“莫说是你,就算清净散人要嫁给我,也是留不住我的!”
重阳子表情依旧严肃:“现在我以你师父的身份跟你说话!”
“不管你什么身份,我只当你是王害疯!”
“你既然要走,有些事必须要让你知道!”
“洗耳恭听。”独孤败倒了一大口酒,结果真的故意淋在耳朵上,以示诚心的“洗耳恭听”。
“布袋和尚为什么要救你,你可知道?”
“大概是因为我相貌英俊,气度不凡!”
重阳子不管独孤败胡说八道,继续板着脸道:“布袋和尚绝对不会是因为对你动了凡心!”
重阳子板着的面孔在加上风趣的言语,简直是太富有表现力了。
独孤败大笑。
“真正的原因是因为独孤鸣!”
独孤败犹是一副无所谓的表情,但他已不说话了,以免打断重阳子。
“独孤鸣的怨念已积淀了近万年。你若是带着怨念死去,独孤鸣便将重组万年的怨念,获得新生。到时候就算是我,也治不住他!
所以今后你随时都可以死,就是不能带着怨与恨死去!”
“我要死的时候一定想着你这个臭道士,那样我还恨得起来么?”
“你不跟师兄们告别?”
“错,你的问题十分有问题。为什么不问我跟不跟师姐告别?我只打算跟师姐道别!”独孤败笑了,显得十分诡谲。
酒已饮尽,重阳子不再说话。
独孤败醉眼看去,他已眯着眼睡着了,简直没有半分得道高人的样子。
自从独孤败得知重阳子的底细后,就再没有觉得重阳子有什么仙风道骨了,横看竖看都只是一个装模作样的疯子。
当然,是可爱的疯子。
日子久了,独孤败觉得自己也快变成疯子了。
终南七子也一致认为,独孤败跟以前的师父越来越像了。
独孤败呆呆地望着月亮,痴痴地笑着。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日上三竿,独孤败朦胧醒来,早已寻不见重阳子的影踪。
他走到溪边,对着水面略微整理一下衣冠。这是他三年来第一次把自己弄得整整齐齐。
到了清静殿,清净散人却不在。
独孤败就守株待兔,在殿前的花海等着。
美貌的紫衣道姑出现在了花丛中,犹自带着万古不散的寒气。
独孤败迎上:“静姐姐!”
清净散人冷冷地道:“你等不及试毒了?”她心中也有些诧异,这浑小子平日都来得很晚,恨不得晚上才来,今日却不知何故早已在这里等着了。
独孤败道:“今后没有人帮静姐姐试这些毒药解药了,也没有人会帮静姐姐照看这些花花草草了,今后静姐姐你一定会想我的!”他似笑非笑,盯着清净散人,盯着她的眼。
“这么说你要死了?”清净散人果然是语出惊人,正眼也不看独孤败一眼。
她虽然望着独孤败,但眼中看到的似乎只是他身后的花花草草。
独孤败早就习惯了清净散人的冷淼?他懒懒地道:“跟死了也没什么分别,我要出山了!”
清净散人仍无表情,不再搭理独孤败,径自回了房中。
独孤败愣在这里,心中自然有一股独孤败式的淡淡惆怅。
他不是第一次被无视了,所以只是淡淡的忧伤。
他无声地望着远处的殿檐,立了半晌。
只见里面仍无动静。
独孤败耸耸肩,转过身,便要离开。
不过他立刻愣住了。
因为一转头就望见了清净散人!
定是她使了什么道法直接从屋中转移到了独孤败的背后。
清净散人的手中已多了两个包袱。
冰山一般的她竟然莞尔而笑。
独孤败觉得背脊发凉。
他知道,这个女人不笑倒没什么,只要一笑,自己说不准就要倒什么大霉了。
不过独孤败也不是第一倒霉了,他也不怎么当一回事。
他心中自然是希望静姐姐多笑笑,尤其是对着自己笑,不要整天绷着脸。只要她笑,自己倒霉也是值得的。
独孤败笑着接过包袱,道:“这是给我的?”
他解开包袱,哑然失惊。两只包袱都装着数十瓶瓷瓶,左边的是青色瓷瓶,稍微比右边包袱内的棕色瓷瓶要大上几分。
清净散人道:“今后你出山,一定会闯不少祸,捅不少娄子,免不得伤得半死不活。而以你的体质,旁人也无法以真气或道法助你疗伤。”
她顿了顿,道:“青色瓷瓶是我特质的【金疮药】,治外伤;棕色瓷瓶是大师兄炼制的【九转还丹】,治内伤。”
她的语气依然冰冷,但独孤败却感觉胸间涌出暖意。
独孤败笑着从两个包袱各取出一只瓷瓶,揣入怀中。再将包袱打好,递与清净散人,道:“多谢静姐姐关心!只不过我行走江湖不可能时时背着这两个硕大的包袱吧?”
他拍了拍怀中的瓷瓶,道:“心意我收下了!”
他笑着道:“其实静姐姐也是很关心我的,是不是?”
清净散人竟然又微笑了。
独孤败觉得机不可失,道:“我就要走了,静姐姐难道没别的东西送我?”
清净散人语气颇为挑逗:“比如呢?”
独孤败坏笑道:“比如送一点肢体接触?”
清净散人嫣然一笑,犹如万年不开的花骨朵忽然绽放,一绽放便是风姿绰约,令整个春天失去色彩。
清净散人柔声道:“好!”
独孤败瞧得痴了,三魂已丢了两魂,如痴如醉。
没有半点声音,一只手柔柔地印上了独孤败的胸膛。
独孤败已醉了,似乎已飞了起来。
——他确实飞了起来!
被一掌击飞,晕晕乎乎地飞出清静殿,又飞至重阳宫之外。
——确实是肢体接触!
所幸的是独孤败落地竟然落得十分平稳,就像是被人扶着一样轻轻落下。清净散人只是想教训教训他,也没有伤他的意思。
独孤败觉得耳中传来清净散人冷冷的声音:“你这样子,迟早有一天会栽在女人的手里!”
清净散人所料无误。独孤败不仅会惹出许多祸事,更会无数次的重伤垂危,栽在女人手里更是家常便饭。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独孤败没再做停留,悠然行至山腰铁匠铺,向铁师傅道明自己出山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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