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罗刹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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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金罗刹女-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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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女双眼含着泪光,点了点头。
    他凝眉半晌,再开口问道,“和我有关?”
    少女垂下头,轻轻嗯了一声,“姑娘她不肯解除婚约,为了这事和老爷太太大闹起来,后来……就悬梁……幸亏被发现了,险些就救不活了……”

☆、第44章


    悬梁?顾承不自觉向后退了退,心里备感惊诧的同时,也有些五味陈杂了起来。
    看向软轿的目光多了几分恻然,该说什么好呢?方巧珍也算性情柔中带刚,可是他们从前并没有过交集,在胭脂铺子里是头一回碰面。彼此缺乏感情,更谈不上了解,何至于要以性命来勉强这段姻缘呢?
    凝神听去,方巧珍还在轻声啜泣。他无可奈何,觉着实在不该在这个时候上前安慰。既然知道不会有结果,那就干脆连希望也不要胡乱给。
    可禁不住还是规劝起那贴身丫头,“她身子这么弱,就该在家静养,你早些服侍她回去罢。”
    那少女凄然长叹,“哪儿拦得住啊,这都多少回了。您是不知道,姑娘自打寻了短见,好容易给救活,家里老爷太太恨不得陪一万个小心,一点不敢拂她的意。姑娘说亲不能退,太太到现在也没再说一个不字。前些日子,好容易打听出来您在这处,就赶着催着也要过来瞧瞧,说是得给您赔不是。”
    解释一番,又不免加意求恳,“您好歹说两句好话儿,哪怕活话儿都成。她眼下已是极脆弱的人,再禁不得打击。您要肯成全,那就是超生我们姑娘了。”说着,就要拜倒,叩下头去。
    顾承连忙拦下,冷静言道,“这事儿我应承不了,只能等她慢慢接受,慢慢淡忘。你放心,早晚都能过去,她毕竟也不过见了我一面而已……”
    “就是那一面……唉,要么说是缘分,又或者说是冤孽呢。我们姑娘打那次见了之后,就满心满眼都是三爷您了,这可真真是情根深种……”
    听完这话,他面上虽没显露,心里可是真的慌了慌。不过转念一想,这世间没有什么事是时间无法消弭的。日子一长,她自然而然就会忘记自己。
    所以他还是那句话,“好生陪着她,早点回去。你跟她说,我并没生气,大家是好聚好散,请她放宽心就是。”
    少女听罢,直直盯着他,像是在看一个冷漠无情的怪物。
    但他没办法,总不能给了甜头,到时候又无法兑现罢。他说完,匆匆点点头,撇下兀自不甘的少女和轿中羸弱女子,一径快走,离开了这片幽僻小径。
    然而心里还是架不住忐忑,总觉得这事尚没了结。果然几日后,他和沈寰正在屋里说着话,方巧珍的二哥方济琛便找上门来。
    门一开,四目相对,他已心知不妙。急忙朝屋里喊了一声,我有事出去一趟。反手关上门,拉着方济琛连忙就往外走。
    既是有话要谈,总得找个清静地方。二人上了近处茶楼雅间,顾承才一落座,方济琛已朝他躬身行礼,竟是一揖到地。
    他无奈起身,回礼道,“您别这样,我受不起。”
    方济琛一脸惆怅,手足无措的坐下,期期艾艾地说,“有日子没见您了,今儿来叨扰。您想必也知道我的来意,您前些日子,见过巧珍了?”
    他点点头,方济琛接着道,“您也瞧见了,她如今那副样子,也是可怜见儿的。当然了,这事儿是我们没办好,怨不着您,您是一点错处都没有。只是您看,事已至此,我们也是极难做。家里头就这么一个闺女,老父老母从来当眼珠子一样宝贝大的。现如今可好,动辄就是要死要活,这可让人怎生是好啊。”
    眼看着就快要掉下泪来,“只求顾爷看在往昔情分上,许我们家一句话罢。”
    七尺男儿有泪不轻弹,看这架势是真心在伤怀。
    可顾承也不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有些话该说还得说,“您的意思我都明白,但我不能应承。当日已经坐实了的事,隔了这么久,您忽然说不作数了。说句不好听的,这是出尔反尔,只怕不合适。再者说,这好处不能都教您一人占全了罢?”
    他向来说话给人留几分余地,能这么直白,已算是明确表达了拒绝的态度。
    方济琛不敢拿大,连声道是,“您说得在理,确是我们不讲究。可咱们两家的交情还不至于让您这么决绝。巧珍这丫头,您也见过的,论模样、论言谈,不敢说出类拔萃,好歹也是京师地界拿得出手的。您就是应承下了,也不算吃亏。何况我们家欠您的人情,那是一辈子都还不清的。赶明儿您只要有要求,我们兄弟一定竭尽全力给您办妥当了。您看,这样的话,是不是能再考虑考虑?”
    顾承摇头,也算开诚布公,“对不住,我办不到。不瞒您说,我打算离开京城,回头去哪儿都还没想好,恐怕将来也是居无定所。您家就这么一个姑娘,跟着我颠沛流离不划算,还是趁早另则贤良的好。”
    方济琛怔忡起来,“您要走了?”见顾承点头,半晌也没想起下头该接的话。俩人沉默许久,唯有面前清茶徐徐冒着热气,氤氲出一派颇为朦胧的意相。
    隔着袅袅水雾,方济琛打量着顾承,忽然开口道,“这么说罢,您心里有人。我知道,那天您在街上抱着一个姑娘的事,我也都听说了。”
    他一顿,顾承当即皱眉问,“那令妹想必也知道了?”
    方济琛连连摆首,“哪儿敢让她听见,家里从上到下都瞒得铁筒一般。”
    顾承无语,真是自欺欺人。何苦来呢,如果早些知道,说不准这会儿已然想开了。
    “说回方才的话,我知道您在意那位姑娘。这原本也不算什么,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男人家三妻四妾的多了……”抬眼见顾承一脸怫然,忙又改口道,“但顾爷是有为君子洁身自好,必然不屑这些事。可转圜的余地也许还是有的,您觉着,平妻可不可行?”
    顾承简直要笑出声来,平妻?就是方巧珍肯答应,沈寰也不会答应,自己则更加不会答应。
    这么想着,不由冷笑了一声,“顾某没那么大本事,手段更是没有,不敢奢望齐人之福,这辈子只会有一个妻子相伴。”
    方济琛瞠目结舌,摇头叹息,“那您说,我怎么和巧珍交代?她现在笃定了和您的婚约还在,是媒妁之言,父母之意。我要是敢说解约俩字,只怕人当场就能给我撞了南墙。”
    他拉拉杂杂说些有的没的,顾承都有话应对,但说到寻死觅活,顾承也犯了难。总不能站起来拍拍衣裳说一句,死生有命,您跟我说不着。
    他干不出这样的事来,也还狠不下那样的心,只好放缓了些声气,尽量把话说好听些。
    “您也别急,这事儿急不得。我总相信,时候长了问题自然能解决。要不还有一个办法,反正我人是要走的,不如您回头告诉令妹,就说我得了急病没救过来,不在这世上了。临去的时候有话交代,请她善自珍重、孝敬父母,再择一门好亲事。总归是希望她能好好活着,您觉着这样可行么?”
    这人连自己都敢咒,可见是铁了心。方济琛心头一片冰凉,隔了许久,认命似的点了点头,“看来您是真心不喜欢巧珍,可惜啊,我今儿又办坏了一件事……”
    他欲言又止,顾承已大略猜到。站起身来,干脆道,“令妹在楼下?那恕我不便相见。”
    方济琛连忙跟着起身,伸手遥遥一指。顺着他手指的方向,顾承看见上回见过的那顶小轿,正巧停在茶楼正门对面。
    “您打这儿出去,她就能瞧见。既然已说到这份上,您干脆好人做到底,自个儿让她断了念想得了。就当是我求您,发发慈悲,可千万别把她往绝路上逼……”
    又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真是成心难为人。顾承不愿多看方济琛求告的模样,咬了咬牙,道了一声好。转身便下楼,从大门走了出去。
    方巧珍这回不再遮遮掩掩,撩开帘子,冲着他温婉的笑笑。他点头问好,唤她方姑娘,“我送您回去,您身子刚好些,不便在外头待太久。”
    她羞涩的一垂头,“您都知道了,怪难为情的。那您原谅我二哥了么?”
    他一晒,“原本就没怪罪过,何谈原谅?方姑娘说笑了。”
    “那咱们走吧,您骑马了么?还是陪我走着,恐怕会累着您。”
    他应道,“无妨,一共也没有多远的路。”
    “是啊,道不远。”她拖着长长的语调,尾音里有着意犹未尽的遗憾,“要是远点就好了。”
    这可真没法接话了,他稳了稳心绪,开始劝慰起来,“方姑娘的事儿,我听说了一些。老实说,我不太认同姑娘的做法。既然知道家里人是为自己着想,就不该那么任性,拿他们最珍视的东西来要挟。且不说别人,就是母亲怀胎十月,其中艰辛业已难为外人道,父母亲恩尚且还没报,怎么能轻言生死?方姑娘,说起来您之前那番举动,是不是有点欠妥?”
    类似的话不知听多少人说过,可从他嘴里说出来,方巧珍就是觉得受教,点着头道,“您说得都对,我确是任性了,伤了父母亲人的心,是大大的不应该。可我当时也是急坏了,觉着他们做得不对,是有心欺负您,我看不过眼才……”
    “您要是为我打抱不平,那真不必了。”他不是一点不动容,却只能冷静道,“我说过,从来没因这事儿生您家人的气。”
    “是真的?”她双眸弯弯,内中藏着点点泪光,也不知是因感动,还是因喜悦。
    “是真的。”他望了她一眼,收回目光。“所以我还是那句话,珍重爱惜自己,就当是为人子女应尽之义了。”
    “我明白了。”她笑得温娈动人,颇有几分娇羞的姿态,“多谢您一番教诲,真不愧是在学里教书的。往后我是不是,也该叫您一声顾先生了?”
    她掩口笑起来,一面盯着他瞧,他被看得浑身不自在,隐约也还是有阵阵不安——他竟不知道自己有这样本事,能让一个只见过一面的姑娘,谈笑间生出满心满眼的欢喜。
    好容易送到方家门口,方巧珍还有些依依不舍,所幸没再说别的,就只道,“回头我要是去学里看您,您答应么?”
    他一面听着,一面想,是该尽快辞了这份差事,早些收拾东西动身才好。于是淡淡颔首,不置可否的笑笑。除此之外,真是无言再对。
    方巧珍一步三回头的进了门,他终于长吁一口气,只觉得短短一段路,却是走得身心俱疲。茫然回身,抬眼看向前方,登时便愣了愣。
    巷口处正站着一个穿白衣的少年,俊眉修目,挺秀端然。只是那俊眉微蹙,修目清冷,正似笑非笑的盯着自己瞧。
    那人自然是一身少年打扮的沈寰!他懊恼的站在原地想,到底还是让她一路追上了自己,看见了这一幕。

☆、第45章


    沈寰嘴角的笑有点骄矜,也有点冷峭。顾承看在眼里,心里想着还该实话实说,大不了挨她几句呲答,自己缄口听着也就是了。
    岂料刚上前两步,沈寰一扭身,先甩袖走了。幸亏走得不算快,他追上去,看着她的侧脸,一时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才好。
    拽了拽她的袖子,结果招来一记白眼,“少拉拉扯扯,才刚没得着机会动手动脚,这会儿来我身上找补?”
    身子顿时一僵,看来他还是高估了,自己对她冷语讥讽的承受能力。
    可问题还得解决,吐纳两口气息,换个方式说道,“不是你看见的那个样子。事出有因,也很突然,所以来不及和你细说,其实。。。。。。”
    “来不及说,但是有时间做,前脚才和我海誓山盟,后脚就送人家回家。什么意思?是打算两头都占着?瞧不出来啊,心思还挺周密,早就说你桃花运好,看来还真没说差。”
    一口气下来不打磕绊,余光瞥见他越来越苍白的容色,冷笑着总结,“不就是人家姑娘还惦记着你,想要和你再结百年之好么。动心了罢,至少是不忍坚拒。”
    “没有。”冲口而出,话音含着负气的委屈。这人怎么能这样,连珠炮一般的数落,让人一句插不上嘴,字字句句还透着满满的不信任。
    他的心意都白白付出了么?她感受不到?还是故意冤枉自己?
    沈寰昂首朝前看,半晌也没听见他一句解释,心里好笑,冷哼一声,爽性快走几步撇下他不搭理。
    走出半条街去,身后的人也没再追上来。真是气性大了,敢这么拿乔。忍不住想要回头看看,又觉得不能凭白给他脸。凭什么他不好好解释,要让自己一句句逼问。
    素来强势惯了的人,又心高气傲,何曾想过别人的难处,临事便愈发显出得理不饶人来。
    顾承不远不近的跟着她,彼此相距不过十来步。他脾气虽好,却也不是泥捏成的,遑论这半天下来心里正自不痛快。
    可眼风不离前面走着的人,那样清瘦飘逸,身子裹在素白直衫下,更显伶仃孤单——毕竟是才刚大病初愈。
    他心上一疼,犹豫片刻还是放低姿态,上前一把搂住她肩膀。原本俩人身量上还是差着一头多,这样一来他就得俯身来就和她。
    沈寰下意识抖动双肩,竟然没甩脱,可见他搂得多紧。
    “真不害臊,大庭广众之下搂搂抱抱。”她气恼的娇嗔道。
    他笑得云淡风轻,“你现下穿成这样,人家看着,只当我搂着自己一个小兄弟,爷们儿间亲昵点有什么可害臊的。”
    她斜睨着他,想不到他无端受了抢白,还是能拉得下脸来哄自己。天知道他这样一个自尊心强的人,能做到这一步,该是因为多在乎。
    心软下来,话也就跟着软下来,“我是气你不声不响的就跟人跑了,有事儿也不言语,是安心要瞒着我?要是我不跟过来,你回头会老实告诉我么?”
    他想了想说会,只是在找合适时机,“其实早前方姑娘来找过我,我才知道,她是个那么刚烈要强的性子。虽然我不能应承方家的话,可也不方便在这个时候直截了当拒绝她。她哥哥的担忧也对,万一再有个想不开,我岂不是太对不住人家。”
    “这和你什么相干?要怪也只能怪他们家心思不地道,当日嫌弃你在先,这会子出了事,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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