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骑与万人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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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人骑与万人敌- 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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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承志疑惑地看着他。 

李承嗣迟疑片刻,还是说了出来:“朕此刻在这里,凉国皇帝呢?” 

他知道承志没有听懂,又道:“利齿藤当初带兵急袭我国,不过四十万人马,已让我们头疼只此,若凉国再次增兵……”他顿了顿,道:“也是时候了。” 


他们走了片刻,面前一堵木栅墙挡住了去路。这也是方五儿新加的东西,以铁板将树木扎成紧密的栅栏,牢牢钉入地底,如一堵厚实的墙将宽广的城墙横着截为几段,栅墙高耸,木棍顶端削尖,万难翻越,中间开扇小门,用时打开,平时锁紧,用以防备凉军登城后整段城墙迅速沦陷。 


身后随侍之人抢上一步,欲为天子开锁,承嗣却摆摆手,示意不用,让他们自去。 

他兄弟二人靠在木墙旁,望着南方利齿藤的大营,一时皆未说话。 

“……那兔子将军,呸!” 

一墙之隔,似乎有几名士兵亦在休息,随口闲聊,承嗣听到利齿藤被提起,心中一动,竖起耳朵。 

“……不像咱们孙将军,碰到那位,都是在上面……” 

“那是!听说那位在他床上叫得……求饶声能传出去二里地,嘿嘿……” 

李承志目瞪口呆,脸上青一阵红一阵,下意识便要拔剑。 

承嗣一手将他的剑按回去,脸颊微红。 

他向来没有在性事中忍耐和克制声音的意识,军中营帐简陋,毫无隔音效果,被听到也是正常。 

与孙悦有过交媾之事既是事实,他便从未掩饰过,甚至还刻意在人前与孙悦亲近,以示恩宠,在大庭广众之下突然听到有人议论此事虽有些尴尬,却不足以令他动怒。 


他微微侧过身子,似乎还想再听些什么,对面的人却话音一转,又道:“不过孙将军这可昏头了,那位哪是能随便招惹的?嘿,看那位最近又有了新人,孙将军怕是要失宠了。” 


另一人不服道:“这算什么,孙将军又不是后妃,又不靠那位的‘宠’吃饭……” 

先前一人道:“话是这么说没错,但上过龙床的人,万一厌了,只怕……” 

李承嗣啼笑皆非,转头看了看承志。 

对面的几个士卒似乎是真心为孙悦担心,又有人道:“别瞎操心了,这还没到那一步呢。” 

另一人道:“我看是了。那位新得了那个美人儿,走到哪都带着,前阵子打仗也不肯丢下,这回也是,孙将军都被远远遣开了,美人儿倒抓着不撒手,可惜碰上凉人□□似的围上来……” 


先前那人道:“不过说起来这位姑娘看着娇怯怯的,倒是挺硬气,一直跟咱们一道对付凉人,我见过她拔剑杀人,就冲这股劲儿,当个娘娘绝对够格……” 


李承志听到有人赞扬他,得意洋洋地冲兄长做了个鬼脸,又将两手手指竖在头顶作兔子状一跳一跳,嘲笑他和利齿藤都被人当做兔子。李承嗣不再听这帮粗汉东拉西扯,伸手勒住承志脖子,将手舞足蹈的“美人”直接拖走。 


* 

回到暂歇的角楼,一名四五十岁的威严老者安静在坐在角落,肩背挺直,眼神复杂地看着这一双少年。 

承志偷偷拉了拉承嗣,跟他咬耳朵:“哥哥,你干嘛带他上来……好吓人……都好几天了……” 

承嗣微微一笑,亦轻声道:“嗯,带他上来,要死一起死,大衍直系就此绝后……” 

庆王轻咳一声,竟主动站了起来,唤道:“陛下。” 

他毕竟是先皇嫡亲的弟弟,身上并无镣铐,虽是囚禁也一直好吃好喝供着,李承嗣似乎并不担心他会逃跑——然而此时城外足有二十万凉兵,便是逃又能逃到何处? 


李承嗣从容走了进去,推开简陋的铺盖坐了下来,笑道:“四叔今日肯认朕这个‘陛下’了?” 

庆王面色凝重,看了他半晌,再次开口道:“嗣儿……老夫似乎看错你了。” 

李承嗣懒洋洋地抓了块饼,裹了几块肉干,漫不经心道:“看错,嗯?四叔莫不是觉得伙食不好了,军中上下都是吃的这个,还请四叔委屈几天……” 


庆王不理他的打岔,深吸一口气,认真道:“这几日老夫一直在观察你,你竟能为守我大衍国土做到这一步……四叔想问你,你对机关军械有何看法?” 


李承嗣知道他与先皇为了这个问题斗了半辈子,也不敢随便回答,只避重就轻道:“怎么,敌人的刀架在脖子上了,还想着回去磨枪?” 

庆王道:“不,长久有长久的法子,眼下有眼下的应急之招,总能应付一二,我那些手下在不在城里?” 

李承嗣并不怎么相信他,刚想敷衍几句,突听李承志一声欢呼,奔进来道:“哥哥!有援军来了!” 

他刷地站起身,几步抢了出去。 

远处凉军大营一阵混乱,一队人马横冲直撞,隐隐约约间一杆大旗飘在空中,上书一个“方”字。 

李承嗣的激动慢慢消退,心里竟隐隐有些失落。 

 
 四十二 

这支人马约有近万人,强势突入凉军后方,杀了敌人一个措手不及,而后马不停蹄继续冲杀,摆出一副欲擒贼擒王的架势,直扑中军而去。 

凉军一片大乱,从城头望下去只见四面八方的凉人皆向主营涌去,如道道洪流汇入大海,虽一时忙乱,人数却绝对占优,方字大旗下的援军如一叶扁舟,似乎即将被直接淹没! 


李承志一声惊呼,却见那队人马突然转向,似乎放弃了救援欲逃之夭夭,向外疾奔而去。这一手出乎敌军意料,外圈正是空虚之时,竟完全无力阻拦,眼看着这些人即将成功脱险。 


承嗣眉头深蹙,冷冷道:“点一千骑兵,跟我来!” 

围城十几日来,这已是他第三次领兵出城,前两次一次是偷袭骚扰,另一次是追着攻城失败的残兵痛打落水狗,均是看准了情势后才出击,又十分谨慎,绝不恋战,是以损失极微,李承志不便再阻拦,只是眼巴巴地看着他,道:“哥哥,你快些回来……” 


他并不懂为什么方军已退,兄长还要出城——如果说援军是怒涛中一叶扁舟,承嗣这一千人简直是一片树叶,绝无撼动敌军的可能。 

庆王看着承嗣快速下城的背影,又看向远处那支人马,若有所思,拍了拍承志的头,道:“莫要担心。” 

李承志一边悬心兄长,一边气鼓鼓地一甩头,道:“不要摸我头!” 

庆王也站到城垛边向下仔细观察,悠悠道:“你小时候,本王还亲手抱过你……” 

李承志炸毛道:“你还觊觎过哥哥的位子呢!离我远点!” 

庆王并不与他一般见识,看着城外,自言自语道:“方家小子真是不容小觑……若有老夫机关相助……” 

随着他这句话,远处方军竟未脱离,又是一次变向,冲着方才凉军调动中明显兵力薄弱的左翼斜插了进去! 

与此同时,承嗣的骑兵也已出现在了视线内,长刀一挥,直冲敌阵! 

只是他这方向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并非是朝着援军所在的左翼,而是冲着中军偏右去的。 

承志傻眼了,道:“哥哥下去早了,下面看不清楚那么远的地方吧?我们导引的旗手在干吗……” 

庆王淡淡道:“看着。” 

话音刚落,只见凉军迅速应变,几乎是须臾间,便分出近半人马迎上了承嗣的骑兵队! 

他们冒着被衍军围歼的危险,聚集兵力,不惜以人命填壕,没日没夜地攻城,为的不过就是这个:擒杀衍帝李承嗣! 

雍城从来算不上是难攻的大城,就在不久之前刚刚被凉军占据过一次,其中虚实凉人多半心中有数,此次来攻,自然也不是为了再占雍城一次——该刮的油水早就刮光了——而是将计就计,欲一举擒下这个自作聪明的衍国国君。 


只要能抓到这人,进可攻,退可求和,局势立变,哪怕用几万人来换,都是划算的。 

岂料本该第一日便攻下的城竟是硬生生撑了半月,衍帝明知凉军心思,却仍几次三番主动挑衅,亲自领兵出城——而他们还没有抓住机会!这简直是赤裸裸的羞辱。 


这令凉人早已憋足火气,此刻军令一下,无数人立马转身扑向承嗣大旗所在处,势若疯虎! 

城头都似乎能听到凉人野兽般的吼叫声,那一队骑兵在大股敌军映衬下显得弱小不堪,承志紧张得攥住了庆王的衣袖而不自知,低声自语道:“哥哥,快跑啊,快啊……” 


喧嚣的战场中,城下之人竟似乎听到了这极微弱的呼唤,还未冲至能看清对面凉人面孔的距离,便忽的齐齐拨马,整个队伍有如一体,在战场上划出一个优雅的弧形。 


这弧形长而流畅,丝毫未曾停顿,斜着由右向左掠过,而后指向城门,似乎领军之人发现无可趁之机,不待与凉人碰头便欲龟缩回雍城。 

这回撤的时间实在太早,凉人追之不及,死死缀在后面放箭,却未能阻住分毫;并没有多少人注意到,这骑兵队撤退之时,与方军队尾轻轻擦了个边。 


是的,李承嗣出现以后,全场的目光几乎都集中在了这不过千人的小队上,方五儿身畔压力大减,轻易冲破阻挠的泥潭,穿透了凉军左翼。 

南城外是利齿藤主营所在处,驻兵本就最多,这一番闹将起来东西两面已在飞马驰援,但尚不及合围,方五儿这一手以进为退,突破后不必再顾忌身后拼命追击的人马,觑准了来援敌军尚未填上的薄弱处几回冲杀,撕开了一道口子,轻轻松松自西南角脱围,扬长而去,再不回头。 


只是在突围之前,巧合一般的,调头而来的衍军也恰恰横掠过此处,疾速的奔驰中,某一瞬间,两军队尾似乎挨得极近,几乎是擦身而过。 

庆王皱起了眉头。 

若在凉人方向看,或许会以为这两支人马皆被追得狼狈不堪,纷纷逃命,顾不得其他,然而如此居高临下,庆王却看得分明:方五儿明明是有机会与承嗣合军,掩护他退入城内的! 


“你们兄弟两个,到底在搞什么鬼……”他话音一顿,突然转眼瞄向承志,似是想到了什么,缓缓道:“你就这么担心他?我看,你哥哥可未必把你放在心上,这时候只怕已经金蝉脱壳,逃之夭夭了……” 


李承志一时未反应过来,松开他的衣袖,后退一步,茫然道:“啊?” 

庆王续道:“他定是随方家小子逃了……难怪要亲自领兵。好计策,凉国的崽子们只怕还未反应过来……再围上几日,你我便要一起为这雍城陪葬了。自古天家无兄弟,做了皇帝的人更信不得,你一片赤诚,不过是他掌中随时可抛的饵……” 


承志呆呆道:“不会啊,哥哥知道的,凉人捉不到我~”继而眨眨眼睛,疑惑道:“你被父皇抛过?” 

庆王不悦地转头扫了一眼城下,目光倏地定住,喃喃道:“用不了几日,他是打算……今天就把雍城送出去?!” 

* 

之前承嗣两次领军出城,皆是出其不意,且凉人最初并不知道打头的正是他们此行的目标,只顾防止有人突围,是以每次皆能全身而退。然而这次情况完全不同,几个方向的敌军都烧红了眼,疯狂打马,便是弃了雍城,李承嗣也是非拿下不可! 


追击的人数太过庞大,越众而出的尽是骑兵,这一刻整个大地都在随着马蹄的落地颤动! 

虽然衍军回撤太快,导致追得最紧的人也尚未进入弓箭射程,然而他们仍不住开弓放箭,不求准头,但凡能干扰到对方分毫,都是莫大的胜利。 

这段距离看似遥远,两方尽发全力之下,却几乎是转瞬便过,南城门已然大开等待,追在前面的凉军似乎已能看清敌军队末的马尾! 

照此趋势,凉军已然无法阻止承嗣逃入城内,然而如此近的距离,城门决计关之不及,雍城易手只怕就在今日! 

一名凉国先锋紧夹马腹,全神贯注地盯着衍军的黑旗冲锋。此刻想要减速亦是万万不可,他仿佛看到了城门一关,洪流般的骑兵收不住脚,在巨响中尽数撞在墙上的场景。 


但看这已被砸得破破烂烂的城墙——他甚至有种错觉,哪怕是撞,也能将这座城池撞塌! 

“嗡”的一声,他未及细想,纵马一跃,反射般地闪躲了过去,身侧身后响起猝不及防的惨呼,已有人坠马! 

他突然想起了自己遗漏了什么:他们追得太快,已踏入城头射程! 

后方并无撤退的军令,停下无异于寻死,此时他别无选择,挥舞起手中兵器,硬着头皮继续朝前闯了过去! 

朦胧间,他看到远处那黑色的大旗一晃,掩入城门。 

身侧一匹光马尚在奔跑,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知道片刻前的战友此刻已成了己方铁蹄下的肉泥。 

他不知道的是,乱箭中越来越多的凉军连人带马翻倒,绊倒了更多全速追击而不及躲闪绕行的友军,拦路的障碍迅速堆积,短短几息间追兵已锐减到数千! 


“娘的,衍国的弓弩实在太过厉害……” 

他咬着牙,顶着头顶的威胁死追不舍,城门已在缓缓合拢,衍军只余了个尾巴,眼看即将撤完,可是他已经能确定,在城门闭上之前,自己这边人是绝对能冲进去了。 


围城这么多天,城内人手不多已经不是秘密,只要数百人一卡进去,后续人马立刻便能跟上。一旦敲开了雍城的壳子,衍帝就算逃得眼下,也不过晚死片刻罢了。 


他带着必胜的信心,携着近千友军抢在城门合拢前挤了进去。 

(未完) 

今天开始会尽量保持日更到完结,有事不能更的话也会提前说明 
 四十三 

跨过城门后,迎面而来的是一堵高耸却粗糙的墙——他可以肯定,数月前凉军占据此处时,这里绝没有这样一堵墙。 

最后几个衍国骑兵自两旁绕过这堵墙,消失不见,他心下暗叫不妙,还不及细想,只觉身子一歪,战马长嘶一声,脚下突然踏空! 

似是忍耐到了极限,整个地面倏地陷了下去。 

这堪称巨型的陷阱没有任何逃脱的可能,最后一瞬,他绝望地抬头,看到四周高墙上密密麻麻的、闪烁着寒光的箭头,正无声地瞄准着这些精锐的前锋。 


他身后,城门发出沉重的巨响,彻底合拢。 

* 

“哥哥!” 

李承嗣方走上城墙,一手尚在卸盔,已被冲上来的承志扑个满怀,几乎仰面翻倒。 

他随手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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