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龙之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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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龙之首-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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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的网也是专门来收拾孙剑妖的。

孙忆旧的剑法很妖异。

很邪。

他几乎没有一剑是直攻的。

每一次出剑都斜。

他没有一剑是有剑招的,也没有一招是有规则的。

他使的仿佛不是剑法,而是妖法。

他干中的仿佛不是剑,而是妖。

可是他妖般的剑法,竟是在泰山之巅苦练十年而成的。

他们师兄弟七人的师父,便是当年曾协助依智高在广南叛变的“七绝剑神”。

——“七绝剑神”虽然最终仍为诸葛小花和元十三限、天衣居士三人联手击败,负伤难愈,从此退隐,但仍调教出七名弟子,就是这“七绝神剑”。

当年的“七绝剑神”,计为:温向上、梁往下、何中间、罗左右、孙看前,余顾后、陈上下等七人,他们各只收一名弟子。原都是孤儿,齐要从他们姓,视他们为父。

——其中就只有陈上下不介意他的弟子吴奋斗仍然姓“吴”,盖因他收的弟子是其外甥。

据“七绝剑神”的理论是:

要入他们的门,就得要专心。

要专心,就上山。

——因为红尘俗世,有着大多令人分心不专注的人和事这就是为何想练好武功的人都得“上山去”的原由。

上了山,与尘世隔绝,才能专心练武——就像要读好诗书,就应入学堂、私塾、书院潜心苦读,始望有成一样。

上山是为了要下山。

所以“下山”是件大事:就像念书的学于艺成应考一般重“七绝剑神”的七名弟子,于是各上各的山。

孙看前要孙忆旧上的是泰山。

因为泰山高。

泰山恢宏。

登泰山而小天下。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他希望他的徒儿能出类拔萃、领袖群雄,使他脸上增光。

他的剑法一向走的是邪、斜、刁钻、毒辣、偏锋的路线。

他希望他的衣钵传人能补正他之缺失:

能得到泰山的宽宏气派,尽融会于剑法之中,成其为绝顶的剑法。

他们的看法是来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一个人在那环境浸淫久了,自得其气而成真,是指“久入鲍鱼之肆,不闻其臭”也,若出身于富贵莱华之中,当然也成金枝玉时。

他们驱使弟子上山学艺,也无非是想其传人得其天地之毓秀,尽化为剑法武功,来完成他们当年未竟之志:

独步天下,冠绝群伦。

可是,似是事与愿违。

因孙忆旧(以及其他之剑)在山上练成的剑法,直至下山为止,却不一定跟原来他们所想望的:例如在泰山练剑,便能得剑法之巅峰气势;在华山练剑,想得到剑法之奇;在黄山练剑,就可以达剑法之美……有时候,却适得其反:

孙忆旧的剑法,反而走的是更加奇、诡、妖、异的一路。

对这种情形,“七绝剑神”之首罗左右却有个理所当然、不以为奇的说法:

“环境不是最重要的,一切仍端赖于本性。本身的气质取向,才决定一切。嗜杀的,纵天天不吃肉,还是有一口会杀人的。有慧根的,哪怕出身于屠户门下,最终还是会皈依佛门。不过,我们让他们上山,也没白费,因为就算不能以泰山之浑宏浸淫同样浑厚的剑法,但却能反逼出其剑意更灵动、妖异,如月之阴影、光之背面,其效益尤显。气质不同、如水人生克,日月互动,反而是意外收获,是可喜可贺的好事也!”

这番说法总算能让其他六名“剑神”不那么惘然若失。

是以,剑妖孙忆旧虽习剑于泰山,他的剑法仍不是泰山之剑:

而是“妖剑”。

剑主也外号为”

而今,“泰山”崩于前、“雷网”罩而下,他要以剑之妖、妖之剑对抗这场突袭、狙击!

5.超人

戚少商的命令是这样下的:

“活捉剑妖,余皆打杀!”

命令只是命令。

命令如没有人去实行,如同皇帝没有军队。

没有军队实力的皇帝,无疑是自诗其败,自取其辱。

就算是:“去攻打秦国!”也只是一个命令,但要执行这个命令所附带的行动,便可能引发无数人流血流泪、妻离子散、横尸遍野、家破人亡,而且灾难可能延绵经年,祸亡无日。

所以下命令易,执行难。

——杀剑妖难,活捉剑妖就更难上难。

可是,难,不等于不可能、不可以。

越是难,越要完成,要是能克服了,那就建立了一种超于凡人,超乎寻常的能力,一种近乎超人的力量。

这才有成就。

这才算成功。

剑妖的剑很妖。

雷实、雷属、雷巧、雷合左手持网,正在收紧。

撤下了网就得收网。

不收网哪有收获?

但收了网就得要面对。

网中的大鱼!

——不管他仍活着、挣扎着、还是露着尖齿正拟反噬!

他们右手有斧。

他们一面以斧招架这妖兽一般的剑法,一面反斩!

砍而不杀!

他们的目的是要斩伤网中的人,而不是要杀死他。

因为戚少商的命令是:

“活抓!”

而雷卷曾经吩咐过。

“行动的时候,戚少商下的命令,就是我的命令,如有人不听,下场就跟不听我之令一样。”

他们当然听令。

但网中的猎物却不从命。

更不认命。

他剧烈挣扎。

反击。

——现在,实、属、巧、合这四名雷家于弟,简直好像是大海中的渔夫,撤网捕获了一尾大鲨,却连同破船一齐给扯人深海之中,脱不了身,也得不了手。

“剑妖”是可怕的猎物。

——像一只妖怪!

如果不是有孙鱼、张炭和利小吉、朱如是,可能,“实”、“属”、”巧”、“合”反而变成了猎物,给卷在漩涡里粉身碎骨。

这四人都勇悍能战。

其中朱如是、利小吉是苏梦枕时候召揽的高手,又是白愁飞所信宠的心腹,王小石也十分礼重他们,也就是说,在戚少商当家之前,他们早已身经百战,为“金风细雨楼”,打过不少名动江湖定江山的大仗。

至于张炭,近日武功大进,反走诡异一路,更是剑妖妖剑之克星。

孙鱼的可怕则不在于他的战斗力,而是他把握时机的能遇上这种人,给罩在网中的孙忆旧也只好仍在网中了。

奇怪的是,突遭暗算、陷于网里的他,一面作战却一面想起一起好像跟眼前事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来。

他一向好色。

迄今,他总共玩过三百七十九位女子,有的是自动投怀送抱,有的是宿柳眠花的娼妓,有的是情非自愿的良家妇女。

他把每一段情、每一个女子;每一次交媾的情形都详加纪录在一本叫做《忆旧怀新梦华录》里。

——要是他今晚死在这儿,这本册子会不会也给人烧了?

还是会公开?

大家看了,才知道他有过那么多的女人,有过这些女子、他们会笑?羡慕?还是鄙恶?

他很想知道。

他真想知道。

这件事,其实跟他如今的奋战昔撑毫无瓜葛,但他还是禁不住要想到这些。

掠过这事。

思想本就是禁不住的。

一一要禁一个人的“想法”,那是件极荒谬而且极费力的事。

而且到头来绝对讨不了好,没有好下场。

余厌倦则没有这种想法。

因为他来不及想。

他的敌人对他倒没有实施狙袭。

敌人也没有以出击和他招呼。

而是用眼神!

——一种看着一具死尸般的森寒的眼神!

但看他的人,本身也像一个死人。

完全没有活意。

只有死志。

——除了他两颊还留有给病人烧的的微绯。

敌人出现的时候,孙忆旧已给一张大网罩住了。

他正要想去相助,忽听桌上”笃”地一响,像从瓦背顶上掉下了一个什么”东西”来。

——像是一件“事物”,多于似人。

然而他却是人。

一个敌人,就“掉落”在前面桌上。

——一个就像是一头黑色蝙蝠的大敌!

余厌倦看到这个人的时候,只觉寒气迫人,他心中一寒,头皮炸寒,心也一寒。

他手里的剑更寒。

寒光暴绽。

剑气催人。

他的人鬼气森森。

他的剑法更鬼。

他第一剑不是刺人,而是刺灯。

桌上的灯。

他的第一剑,刺的不是剑锋,而是剑风。

剑风刺灭了台上的灯。

然后他才真正出剑。

他的剑是黑色的,与黑夜混为一体。

他的人很黑。

毛发很茂。

全身黑衣黑袍。

加上他手中那把黑色的剑,眼他交手,仿佛是跟整个黑色午夜里所有的鬼魅一齐交手一般沉沦。

可是他遇上了一个夜魔般的对手。

他一俯身就冲了过来,一掣时,亮出一把斧头。

他一斧就斫了过去。

——雷家的人自从痛定思痛,认为练刀习剑,绝对不能冠绝天下之后,就苦研炸药火器,另外,创“哀神指”法,并以小斧为兵器,自成三绝,名动江湖。

出斧的当然是“小雷门”的门主雷卷。

斧与剑交接七八记,迸出星花,也是黑色的。

十五招后,斧进,剑退。

黑袍袅动。

雷卷整个人似龙卷风一般反卷了起来,然后大喝一声,一斧脱手飞了过去!

这一下,斧破剑网而入,当胸砍中,并将之定嵌于石墙上!

只听一声如同烧焦了般轧然而绝的惨叫,那着了斧的“事物”还是挣动了几下,在墙上刮响了令人牙相酸的锐响。然而,那只是一件袍子:

黑袍!

一一一人呢?

人在身后。

雷卷的背后。

余厌倦在昆仑上苦学“鬼剑”,本就以倏忽飘忽,鬼神莫测为其剑法之精萃。

“剑鬼”确是剑中之鬼。

然而他却遇上了个病鬼。

——一个给病魔析磨缠绕得只剩下了超人斗志的躯壳的瘦削战士:

雷卷!

6。飞斧队

鬼一佯的余厌倦,遇上像一只鬼的雷卷。

——只看谁比谁先去见鬼!

剑鬼已闪至雷卷身后。

他的剑比身影先到,一剑就扎向雷卷左腋窝里。

他使的是鬼之剑,所以每一剑都刺向“鬼地方”。

却没料到,“登”的一声,剑刺着命中,不是骨,不是肉,没流血,没渗呼,却只有金铁交鸣,星火四溅。

因为他的剑尖刺着的是斧头。

一在那厚厚、暖暖的毛裘里,不知藏看有几支斧头。

至少,腋下便有一支。

他的剑便是刺在斧上。

雷卷一掣腕,斧已在手。

斧面绽着寒光,竟是从他目中的寒芒反射过来的!

烛已熄。

就算有光,也不亮。

但雷卷双目却依然在暗里黑中发光:

绿色的火。

青色的光。

——这是什么光?什么光?来自什么力量!?

一种教人去死的力量,来自于死。

那是死志——不是斗志。

斗志是活下去求胜的力量和意志,死志只是毁灭,没别的意思。

一一甚至自己还活不活下去,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

他要你死,你就非死不可。

除死无他。

又一斧掼出。

飞至!

余厌倦鬼叫一声,用剑一斩。

鬼一样的剑斩鬼一样的劈在鬼一般的斧上。

令余厌倦惊骇莫已的情形就发生了。

雷卷干。

且瘦。

——就像是痨病鬼。

弱不禁风。

他的手也瘦如干柴,手腕还不及一只拜神的杯口粗,青筋毕露。

他用这样的一只手发出了一面斧。

小斧。

余厌倦几用了十成功力注于剑上,剑锋过处,登时鬼风啁啁,鬼影幢幢,他这一剑叫:

“鬼斩钟馗”,贯了平生三十年功力精华所汇注,一剑斩于斧上。

结果却是:

斧飞。

剑碎。

——那一剑竟抵不住那一斧,碎成千针!

是碎成千针,而不是千片。

一条条细而长的黑什,仍迸射向雷卷;

胜便趁胜追击,如影附身;败则败中求胜,如蛆附尸!

一一这就是“剑鬼”余厌倦,以及他鬼一样的剑法!

千支针,射向雷卷。

每一针都穿心。

每一针都要命。

这一刹间,雷卷却倏然做了一件事:

卷!

——他整个人突然扭曲、绞紧,像龙卷风一般的“卷”了起来!

他一卷,整张毛裘也卷了起来,带起下一股罡风。

同时,精光一闪。

他又发出了一道飞斧!

毛裘厚,针刺不入。

卷风也旋落扫掉了一切剑针、针剑的攻击,

——然而余厌倦能躲得了雷卷的反击么?

余厌倦已没有剑了。

他鬼啸一声,空手接了一斧。

接是接了,但情形如何,却没有人知道,只知道斧遽然落下,“夺”地掉在地上。只见剑鬼则返身就走。

走得仓皇。

不再恋战。

拼命的逃。

他一掠而出,震破大门,纵过回廊,绕过水榭,闪人假山之后,又跃落围墙之外、正喘得一口气,却不料——

雷卷在此际又反手打出了一斧,这一斧也撞破大门飞过回廊穿过水榭劈开假山砸破围墙“夺”地打在墙后余厌倦的身上!

命中!

剑鬼在这一刹间,还想避。

还要闪躲。

他听得喀地一响,立即急闪,在这万钧一发之际,仍躲开要害,斧只嵌劈在他左手臂骨上!

这一瞬间,余厌倦不是感觉到痛。

也没有害怕。

他什么也来不及想,只掠过了一个念头。

一一人生到底有没有轮回?

以前,他身为“剑鬼”不信有“轮回”这回事,反正,死了就什么也不知道,有没有都一样。

所以,他不认为有轮回。

他还笑别人是希望有根应,期待有因果,才相信有轮回。

而在这一刹间,他多希望:真有轮回这回事!

——要不然,他可真的要死了,什么也不知道了,什么也没有了。

至少,没有轮回,也得要有鬼。

——因为有鬼便有神,有神有鬼,还怕没有人鸣?

还可以成人,就是有轮回。

“——的确,还想活下去的,不想死的人,才希望有轮回。

他的感觉是到这里。

他的感觉没错:

他是死了。

——那一斧、虽只砍在他臂骨上,但其震荡力紧随而发,他全身筋脉肌骨都为之震碎,就像是敲碎一块冰一样,就似是一颗石子打在一尊瓷瓶上。

他死于飞斧。

可是,“惜旧轩”不止雷卷一个人有飞斧。

而是,“一队人”。

——至少,还有“实、属,巧、合”四大雷氏子弟都飞出了他们的:

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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