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龙之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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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龙之首- 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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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弃妻擒妻”手法之精微、奥妙,亦可见一斑!

然而关七竟然能使!

关木旦居然会用!

狄飞惊却只会施“大弃子擒拿”手!

连他也不会施展“小弃妻擒拿”一一是以,他内心之震愕。可想而知,也可以想见!

关七闭着眼。

只一只手。

他以一手,“拿”住了朱月明。

朱月明也正合着眼。

就在关七“擒”住他的刹那:他突然变了。

——变成了一堆衣服!

4。神煞

人是人,人怎么会变成一件(或一堆)衣服的呢?

可是朱月明会。

这一刹里,朱月明好像一条蛇,又像是一粒球。

蛇是蛇,球是球,却又怎会扯在一道呢?

但朱月明却似蛇,又像是球。

说他是蛇,那是因为他身上的衣服,脱了一层又一层,除了一件又一件,而且像是一重又一重,永无止休似的。

法下了才知道,原来他穿着那么多重的衣服,那么多层的衣衫。

脱到这一套,已是第三层,才发现朱月明身上所穿的衣服,多近肉色,他这回连脱几套,竟有点显褐不那么臃肿了,甚至迅速的清减,干瘦了下去。

——他,原来还不算太痴肥。

所以他像蛇。

他的皮脱了一层又一层。

但蛇却不像他。

蛇没他那么大的本事。

——至少,蛇不能即时的把皮脱了一层又一层,一次又一次。

而且蛇不像球。

就算蜷伏着的时候也不像。

他却像。

他就像球一样,突然给人打了一下,踢了一脚,他就淬然跳了起来,弹了起来。

去势极急。

并且速。

还十分奇诡:

——所以,若要向他出手,他会忽然间跳到不知哪几去,问到什么地方去,甚至不知道他“滚”到哪一个角落里去!

所以他像球。

他不只是脸胖嘟嘟、肚腩肉墩墩的像是上下两个球:

他的人也像球。

一一至少是一般的圆,一样的能弹会滚。

一弹,就不见了。

一滚,便到了丈外。

关七一手就抓住了他,但他一碌就碌到了丈八外.关七手里只剩下了一堆衣服。

关七皱了皱眉,闷哼了一声,放弃了衣服:

转而拔剑,面向朱月明。

这时,朱月明已有点脸无人色。

他面对剑锋,以及那持着剑连脸都映绿了的神煞。

关七已睁开了眼。

——狄飞惊的“眼之刀”只能伤他双目于一时。

朱月明此际亦已张开了眼。

——虽然痛,但狄飞惊的“眼之矢”并不能使他的眼长久不能视物。

可是,这时候,杨无邪,无情、戚少商、孙青霞,连同那刚翻身跃起、力图振作的詹别野都同时有一个憬语:

关七使的是擒拿手,竟是闭着眼睛时使得更精更妙更好更天衣无缝。

同样,朱月明的“霸王卸甲”身法,却是在合上双眼时,更加倏忽无定、无迹可寻。

这两人,在这一刻,凭感觉交手,竟是那么的接近,那般的相契。

狄飞惊却比在场的人都多透悟了一点:

——原来“小弃妻擒拿手”是应该以独臂施为,而不是双手并使。

难怪卜先知练不成“小弃妻”擒拿手法了!

狄飞惊为悟出这点,而感觉到一阵悚然:狂喜的颤悚。

但他随而又为另一事而颤哆起来。

那是一句话。

朱月明说的话。

这时候,朱月明才刚喘得过一口气来。

但他仍未喘定,又得面对关六。

还有这神煞狂魔手上的剑。

不过,这时他已可以说话了。

也未得及发话了:

“雷纯不在我处,你误会了。”

关七龇齿厉声嘶道:“他说她在他处,他又说她仍在他那儿,他现在说她在你处——你们耍我!?”

他一连几个“他”,“她”,”他”,可见情急,以他的武功和宗师身份,本不该说话如此失却条理。

不过他所说的,大家皆明其意:

他的第一个“他”是指狄飞惊,第二个“他”像指杨无邪,至于“她”当然是雷纯,而“你”,当然便是朱月明了。

朱月明当然会听。

他也当然不敢“耍”关七这神煞。

——何况,而今,这神煞已凶神恶煞的向他迫近。

他忽然“爆”出了一句:

“你弄错了。”

“我——弄——错一!?”

“雷纯是雷纯,小白是小白,小白不是雷纯,雷纯也不是小白。”

“小白……雷纯……,

“你找的是小白,而不是雷纯。”

“——我我的是……小白……!?”

“对!你深爱的是小白,雷纯只是替代了她……耍你的不是我,而是狄飞惊,还有雷纯!”

轰隆一声,关七如遭雷顾。

他自拍了一记“天灵盖”,这一下之后,他双目、双耳、鼻孔、嘴角都淌(渗)出了血迹。

苍穹中又似有什么事物掠过,一只只锅盖似的,又像一只大碟子、更似一只形迹诡秘的大蜻蜓,只听胡胡琐琐的声响一直不断,轧轧勒勒之声隐约时大时小。

“小白不是雷纯,雷纯不是小白……”关七按额狂呼:

“你们耍我……你们耍我……你说谎!你在说谎一……!”

“我没打诳语!”朱月明急切地道:“你找的确是小白,而不是雷纯,你别着了六分半堂的诡计!”

“我找的是……小白……”关木旦眼欲喷血,以手按头,喃喃自语,摇摇欲坠:“我我的不是……不是雷纯……!?”

“对!”

朱月明这句话回答得一点也不蛇。

而像钉子。

——一记敲进了关七心内的钉子。

恶毒的钉子。

锐利的钉子。

对关七而言;这仿佛比任何交战更令他受伤,更使他沮丧。

“我我的不是雷纯——”他哀呼道:“——而是小白!?”

然后他仰天长啸:

“小白……小白……你在哪里!?你——在——哪——里——!?”

他语音里有无尽凄酸,无限的苍凉:敢情,“小白”不止是一个名字,而是一段凄美得入心入肺的记忆,一段销魂得肝肠寸断的往昔。

一阵狂风,不知从何处吹来,一时间,关七披着一头狂发,竟一大把一大把的随风飞去,剩下的头发,竟在月下蓦然闪着银光。

他竟在这片刻间,脱了一半的黑发,白了一半的头发!

一一那是段什么回忆,竟伤这鲍世奇才、一代人杰如此之深、这般之甚!

(小白是谁?)

(谁是小白?)

(小白跟雷纯的关系又是什么呢?)

一时间,在场的人,无不狐疑,谁都关切,大家都非常好奇。

第十五章无意若何

1.无可怜见

只听关七怆然吟道:

“富贵浮云两无定,残山剩水总无情,秋风吹醒英雄梦,成败起落不关心……”

他这几句诗信口吟来,别人听来,还不怎么,但戚少商却如遭重击:

他没听过这几句诗。那想必是关七此际心情悲凄之际,漫声吟唱出心中郁结。他向只以为夫七是武学宗师,十分心仪,但今夜一战,始知关木旦确是武林怪杰,为之折服。可是他还不知道关七竟有文才。他的文采之好,诗才之捷,完全大出戚少商意料。这几句诗,敢情是关七有感而发,但却是至深至甚的刺伤了戚少商,使戚少商勾起了息大娘以及他和息红泪的未了之情。

其实,这情愫不仅于戚少商萌生,连狄飞惊同时也惊动不但惊动,还惊痛。

只不过,戚少商的感触是在于息红泪,狄飞惊的感慨在于雷纯。

——小姐,纯儿,恩君如明月,夜夜感清辉啊。

只听关六还当空对月长吟。

“祸福依伏从无路,吉凶悲欢有尽头。画图有约春无价,情深不寿梦乍醒。”

然后他三招大呼,“天可怜见,小白,温小白,温小白,我找得你好苦,我为情所苦!

天,无意,天意,何苦如此欺我!这般戏我!”

听他这般召唤,众皆动容:

一,看来,关七之疯癫,一半可能是因为这叫“温小白”的女子,跟以前他们调查所得,显然有错处、出入。

二,听来,关木旦不但已有点恢复了神智,还回复了部分记忆。至少,他已记起“小白”不是“雷纯”。

三,“小白”原来姓“温”!莫非…!?

大家想到这里,已来不及再揣想下去:因为关七已然发动。

他发动了攻击。

最大也是最厉害的攻击。

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失望。

他找不到小白。

一一小白甚至不是雷纯。

他感觉到受骗的愤怒,更可怕的是唯一的寄望都破灭了,粉碎了——。

这使得他的愤懑无处宣泄。

“他唯一发泄的方式就是:

战!

战斗原本就是他生存的方式,也是他生命的方式,生活的方式。

——何况他现在万念俱灰,根本就不要活了,不想活了。

就算死,他也是要选择这种方式。

战死!

——战死为止!

他一剑砍向朱月明。

剑气凌空劈向笑脸刑总。

朱月明又一次猝然受袭。

他原以为他那一番话,已挤兑住、困扰了关七,令他无所适从,再度癫狂。

要不然,至少也可转移关七的视线,他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身,让他转而去对付“低首神龙”狄飞惊。

他还很庆幸。

庆幸他这“刑总”没有白当。

——他利用他的“位置”,找到不少人们所不知的资料,大家给瞒在鼓里的事实,还有许多不为人所知的秘密。

而今,他就利用这些“机密”,“救”了自己。

因为关七实在太难对付。

——此人武功大高、太杂、太可怕、也太不可思议了。

那不是人。

而是战神。

斗神。

——既是武痴,亦是杀狂。

朱月明自信:只要是人,他都可以“收拾”得了:要是今天收拾不了,慢慢来,总可以一一“收拾”。

可是对关七不能。

——这已是妖物,不是个普通的人:一个人又如何把他刚见过、刚交手过的不世绝学,马上就可以吸收过来而且立即便可以应用并且随手便能够运用!

他以为他自己足以凭那十分要害的“讯息”击毁了关七的斗志。

至少,也利用关七摧毁掉狄飞惊。

他一向擅长于“霸王卸甲”,不仅是招式武功,连待人处世也如是一一今天狄飞惊“阴”了他一着,他就一定会“以彼之矛攻彼之盾”,狠狠的“摆”回对方一道!

要知道,在当时为官之道,最重要的要诀就是。

“卸”。

举凡是有“黑锅”要背,要懂得“卸”:卸给同僚,部下、朋友、乃至无辜百姓。

有功当然要“顶”着。

大凡有“重责”要负,更要知道“卸”,避重就轻,见风转舵,借力使力,借刀杀人。

其奥妙都在于一“卸”字。

有过定当要“闪”得快。

但凡有危险冒犯的事不干,有危害自己锦绣前程的不做,有危及自己富贵荣华的沾也不沾,这都是要把“卸”字诀掌握得恰到好处。

至于有好事自然更要把握个妙至颠毫。

朱月明是靠“卸”字决一路升擢上来的,直至今天坐稳了“刑总”之职。

不过他只当是一个里程碑,而不是终结,他还要扶摇直直上青云的。

是以,在他的部门里,虽然也害了不少人,坑了不少好汉,结了不少梁子,冤了不少百姓,生了不少怨隙,但他在“刑部”一直声名不坠,外面对他的风评,一向仍是不坏:

至少,一个笑脸迎人的”刑总”,总比一个杀气严霜的刑总好。

至少可亲多了。

而且他也不是光替达官贵人做狗腿子,只替人制造冤案害人,他有时也为人(为己)平反了几件冤狱,甚至一口气办了好些十恶不赦之徒,还大快人心的一气处决了不少土豪劣绅。

所以,朱月明也颇得人心,声望不坏。他一向是“墙头草”,墙内墙外,哪处风来,他往哪边倒,而且倒得快,不碍眼,也不碍人事。

就是因为这样,深谙此道的蔡京才特别洞悉他的企图,发现他的不老实,因此而怀疑他的不忠,才要找心腹来替换他的位子。

朱月明什么都好像无所谓,啥都能卸,什么都可以让,但这名位他可是丝毫不退,半步不让的。

因为他知道:这是退不得的,也让不得的。

——退一步,则无死所。

——让半分,任人鱼肉。

像他担当过这种职位。做过这种事的人,人在权在,人在势在,人在威名在,人在人情在,一旦人去、位易、职权空,那就极危险了:

以前造过的孽,做过的事,全都会向自己反扑,就算是悉心培植自己的心腹班底做接班人,到头来,如果遇上庞大的压力,就算是椎心置腹的亲信也一样会弃车保帅,哪怕答允了决不出卖、追究,也一样会以“大义灭亲”的名义去把自己送上刑台;要是让别人占据甚至推翻了自己的位子,那下场就更惨不堪言了。

是以,像他这种人,“名位”就是性命身家,失不得,也放弃不得的。

他常常说自己是流水性,运用了道家的说法:天下万物,莫柔弱如水者,但若论韧力、坚刚,又莫有胜于水,是故滴水穿石。他还常说自己:“大力不幸,故天下莫能与之争。”

其实他不是不争,他只是晓得以退为进,不争不能争之事——对于利害攸关的,他是必争必取,决不礼让的。

人家因而说他能“大肚包容世上一切难容之事”,又说他似水善于适应,因此甚至容器皆变其形。这才是位能随机应变、择善而从的大人物,是故做人处世,如鱼得水。他总是笑嘻嘻的、笑眯眯的,来个不答之答,仿似默认,模棱两可。

其实,他要是认真计较之事,他可跟你争持到底,抵死不相让,别说水性了,他连火性都迫上来了,烧不死你,更来个水火交煎,把敌人煎成焦炭炸成白骨熬成一锅浓血汤。

他更进一步,在做人上深请此理之外,还把这“卸”字决练成他独门武功。

这就是他的“霸王卸甲”。

“霸王卸甲”奇功的最妙处,就是在“卸”字诀。

卸!

——卸膊!

不允诺。

不承担。

不道德也不道义。

不让人有可趁之机也不让自己有可隙之危。

这就是“卸大法”:

霸王卸甲!

2.听天由命

这顷刻问,战神关七已向朱月明出手三次。

——三度出手!

朱月明也迭遇三次的险!

可是关七也无功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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