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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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鼎- 第2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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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攸之接过这份文书,仔细看过,心中明白了。

去年江陵之战,垂正十六年八月下了明旨,张范直封长亭侯,爵田七千亩,荫二百户,赐兵甲四十副。

石谦救驾有功,封青余伯,爵田五千亩,荫一百五十户,赐兵甲三十副。

二者封地,都定在家乡,以显龙恩。

单是抚慰金还罢了,当下就赏了下去,可是土地和甲兵,都迟迟没有到位。

张范直还好,他虽然身死,可是水师里有的是他的部下,爵田和士兵很容易就安排了下去。

石谦原本是布衣,当上官也不久,身死后,到现在,爵田五千亩只到位了一千亩,甲兵一个都没有。

土地问题是必须妥善安置,家乡田地都是有主,官府必须迁移,转户,花费些时间也是理所当然。

可垂正十六年八月,到现在已经是垂正十七年十月了,负责这事的礼部和户部官员,还是迟迟没有将事情办好,这就明显是不经心了。

并且,除了爵位,一些普通的战死者家属,还没有领到应有的封赏,只有抚慰金发了下去。

虽因这段时间内,发生了很多事情,南征北战,事情很忙碌,可赏赐迟迟没有落实,知道内情的明白,是官员办事拖拉,不知道内情的人,还以为是王弘毅这位做君主的寡情薄义,出口无信呢!

无论是于公于私,王弘毅都不能不为此发火。

张攸之放下文件,说着:“此事非不可补救,只需立刻派人去发下封赏,再加以抚慰,想必也不会有什么不利影响。”

“这只是其一。”王弘毅脸色有些阴沉的说着:“连这事都能出现纰漏,看来这数年来,有些人过的实在是过于安逸,已忘了尽心尽力做事。”

“有功之臣为孤攻城呕心沥血,孤却连对他们的承诺,都不能如期兑现,这真是让孤惭愧啊!”

说到这里,王弘毅又怒了起来,喝着:“给孤研墨,孤就立刻颁旨,免了这几个官!”

就算在这时,王弘毅还是保留些清明,没有动杀机。

“诺!”内侍一听,忙应着。

这时太监已经把里面清理干净,因此飞快在案几,给王弘毅研了墨,同时还铺上了一张旨绢在案几上。

王弘毅走过去,提起笔,就要写一份旨意,将这几个官员一撸到底。

“王上息怒,这是有些延期,但是去年到现在,连着大战,清点户籍,接受降地,件件都是大事。”这时,张攸之忙躬身说着:“有所拖延,是有过,但是他们以前都有苦劳,还请王上息怒——从宽处理。”

王弘毅一怔,又把笔放下,想了想,叹了口气:“算了,这几个官员,就呵斥,并且罚三月俸禄吧!”

这件事说到底,也是前段时间忙于荆州一统还有平定交州之事,同时忽略了过去。

“张卿,这里遗漏有石谦家眷的封赏,听说家中只有母亲和妻二人?”王弘毅想到石谦慷慨就义时,心中微微一动。

此人是救驾而死,不止是战死,更是为他而死。

张攸之回想了一下,说着:“臣记得,得到过消息,石大人去世时,家中的确只有老母和妻子二人,不过其妻已怀有一遗腹子,恩,后来生了个儿子,要算起日子来,应该出生快周岁了。”

“遗腹男孩嘛!”王弘毅听到这里,已是有了主意。

“张卿,你负责此事,派人去打听一下石卿家中情况,男婴降生的话,就令直接继承青余伯的爵位,断不能让有功之臣,在身死后还要被人怠慢!”

“要是满月,就加些宫中赏赐就是了,对了,既都是女人,派去使者就用女官好了!”王弘毅想了想,说着。

“臣遵旨。”张攸之忙应的说着,心中暗暗感慨,躬身应是。

青余镇。石府

其实也难怪,青余镇总计只有三万亩,一下子要拨出五千亩给石府,这实在困难。

而石府,本身是镇上几个大宅,被官府一起赐下,连在一起,面积足有十亩,按照制度,伯爵规格是由五进院组成,门口可用石狮。

可现在,石家原本是贫户,家无余财,只得了王上一次赏银五千两,别看这五千两很多,但是修几个门户,就要用光了。

这次孩子周岁,大厅中,有管事在招待着一众前来道贺的宾客。

后宅一个三间上房,为了体面,倒还不错,有几个新来的丫头,在一处房间内,有着床,石母坐在上面,慈爱的望着被石妻抱在怀中的小儿。

脸上带着笑,可眼底深处,却带着深深的伤感。

这孩子满了一岁,实是像极了其父!

可怜谦儿如此年轻,就早早的去了,哎……

望着怀中的小儿,石妻强忍着悲伤,露出笑脸,对着石母说着:“母亲,宾客怕是已经来了,我们就算是妇人,家里无人,也必须带着他出去了。”

“恩,是啊,前来的都是客,不能怠慢了客人啊!”石老夫人点点头,在丫鬟的搀扶下向外走去。

一个请来的奶妈,也接过夫人手中的小少爷,向外走去。

不一会,一家三口,在丫鬟仆妇的簇拥下从后面走到前面来。

见老夫人和夫人带着小少爷过来,过来道贺的宾客,都纷纷站起身,向着二人说着吉祥话。

老夫人作为一家之主,自在这时只能是由她来说话。

可深闺老妇,又能认识几个人?

石家勉强算是读书之家,但是却不是大户,这举止自然有罅漏,这时来的宾客,就有人暗暗鄙夷。

石妻却是聪明人,见此情况,不由脸上隐隐带着不安。

“母亲,刚才听到下人传来消息,族长一会亲自过来,只怕今日这满岁宴,又要……”空闲时,石妻走到石母身边,忧愁的小声说着。

石母闻听此言,也是面现忧色。

以前石谦还在世时,就算当时没有做官,可是家中有着男人支撑着,族长对石家还算客气。

石谦去世后,家中没有男人,现在纵然有了大批赏赐,可家中主事就只有两个女人,一个小孩。

家里没有男人,亲戚和仆人都想侵占财产,这可如何是好?

前段时日,连族长亦是透露出这些的意思,看来楚王给予的田地和抚慰金,已是让他们垂涎不已了。

石妻想了想,又说着:“母亲,可是我听说,当地县令,就是由族长去说,说我们两个寡妇,不能承担这样大的家业,不如先把爵田交给了族里代管,等着孩儿长大了给交回来,因此这四千亩就迟迟不能拨下来!”

“还有,虽现在给了一千亩地,可是受租子时,各庄头总是拖延着不给,就算给,给的粮也少了小半。”

老夫人想了片刻,冷哼的说着:“哼,这是我儿拼了性命得的家业,老身就算拼了命,也不许他们占了。”

老夫人又说着:“你我都有着官身诰命,还怕他们强夺不成,真的不行,我们向大王告状去!”

石妻只得应着:“是!”

老夫人不知道的是,石妻比她更多了一份忧虑。

这份忧虑,却是来自自己的娘家。

舅舅舅母,甚至在前几日,也透露出想要插手的意思,意思是为了外甥,要代替外甥看管这份家业,等成年后还给外甥。

这让石妻心中又是难过又是忧虑。

现在小儿尚幼,离成年还早,无论是交给了族里,还是交给舅舅,这十几年内被侵吞的不说,万一到时候孩子有什么“病故”,这田产归谁,还真是无人能知道。

要怎么样才能保住夫君留给他们孩子的这份家业?

第二百零七章 满月宴(上)

婆媳二人正在忧愁着,已有人进来禀报,说是族长来了。

石姓一族并非世家,不过古代,就算不是大族,族人也不少,这时的人,都很重视宗族,有着很强的宗族观念。

身为族中一员,婆媳二人自是不敢怠慢,二人都有着官身诰命,不好出去迎接,连忙让管家出去,将族长让进来。

族长进了外面的一进房,就见得这房宽大,两面各设梅花小几,一排椅上都搭着椅搭,墙上悬着一幅画,壁桌上供着一尊神。

远一点就是几进几出的房子,石氏族长看的眼睛发亮,心里已是暗暗有了打算。

早在来前,几位族中有些威望的人,就已经上门找过他。

说的无非是石谦一家孤儿寡母,没个男人掌家,偌大的基业,要是不小心落到了外人手中,岂不是石姓一族的过失?

他们这几家,都有意接手石谦家的田产和店铺,说是孩子成年,能继承其父家业时,再亲自交到此子手中。

这些财产,是石谦家所有,但也是石姓一族的产业,总不能让外人谋取了去。

这时,女子地位相对低,大社会环境对女子的要求也颇为严苛。

要是平常人家,只有几亩薄田也就罢了,可石家这样的大户,家中有着大笔抚慰金和田产,还有着爵位的沿袭,这让所有人都牢牢的盯着这块肥肉。

说是石谦之子成年后再还回去,要是到了时候,来个病故,或者身死无子,由宗族代为掌管,过个十年八年,谁能算得上这笔含糊帐?

抱着这样的主意,和族长争取此事的人不在少数。

而且就在几天前,这位族长也听到一些风声,说是石妻的娘家也有意插手此事,这段时日,已来往了石家数趟,要说服这对婆媳,将管家之权交给他们,这怎么可以?

再怎么说,这都是石氏一族内部的事,什么时候轮到外人指手画脚了?

除非石姓一族的人都死绝了才成!

想到这里,本来还觉得此番前来有些不好意思的石氏族长,这一下立刻显得正气凛然起来,向着里面走去,已下定了决心。

在大厅前,见到了穿着诰命服饰的石母和石妻。

因她们都有着官身,族长见了她们,也要行礼。

不过,在他行礼时,石母连忙止住了:“族长不必如此多礼。”

族长也就顺势停了下来。

石氏婆媳将族长让进大厅,与众位宾客见面。

见到来的人,不过都是一些带着女眷前来拜会的普通官员和乡绅,并没有世家,也没有高官,族长心下稍安。

他打听过了,楚王除了给了石家大笔抚慰金和爵位后,就再没有关注。

这种情况下,让族人管理着石家家业,未必不是不可能。

宗族决定的事情,这婆媳还敢反对不成?

这样想着,打量着周围摆设时,族长目光多了一份炽热。

几乎同时,一条道路上,一辆牛车正在向着石府行来。

牛车里坐着一对夫妻,因赶车的是他们家的人,二人在车里商量事情,不怎么避讳。

远处是一排排碧绿整齐的田野,由于收割了稻,田野中暂时空着,准备种上冬小麦,大片大片田野一望无际,天空中鸟欢快地飞翔着,在田野里寻找着遗留的稻子。

牛车里有个中年人,穿着黑色袍子,袍子很新,显的节日或者有事才穿着,又有一个中年女人,这女人身穿一条长裙,看起来还有些姿色。

这时,这女人看了看远处,先是说着:“夫君,你看这大片的田都归到了石府,这石府真是好运气。”

“你胡说什么,这是石谦用命换来的。”中年人带着薄怒说着。

“嘿,用命换,命有这样值钱?许多人用命换,也换不了十亩地。”这女人说着,见丈夫不快,又转了话题:“夫君,今日这事,你可要好好的去争取,莫要让石家的族人抢了。”

“你虽然姓周,可却是石家夫人的哥哥,石家小儿是你血脉亲人,是你亲外甥,石家的人,哪个不是为的图谋石家的家产?你这做舅舅的,以前不顶事,这时可要摆出舅舅有的资格来!”

“知道了,这件事,我知道怎么样作!”中年人有些厌烦的说着。

妇人见此,低声说着:“你还厌烦,眼看田产和地契都要落到石氏族人的手里,你这个亲舅舅,也真的忍心看着自己妹妹和外甥,没了当家人,又被石家人欺负?”

中年人看了自家妻子一眼,暗暗叹了口气,自己婆娘怎么想,他还会不知道?

不就是惦记着自己外甥的偌大家业。

说是不心动是假,这样大的基业,每年少许油水就足够买上十亩田,外甥成年还至少有十年,就能为家里弄上百亩地,这在县里也算是地主了。

但是如果说只有坏心还真冤枉了他,单是为了妹妹和外甥,都要去一次。

自己毕竟是外姓,由自己保管着,夫妻二人顶多是谋些好处,中年人是读了些书,和乡下女人不一样,知道这爵田可是很难转移。

可要是石姓族人管了,就不止是这些了,比如说,代表着外甥向宗族捐祠田,这就是名正言顺,几次一来,田就挖空了。

所谓的祠田,就是以田租收入供祖先祭祀用的田。

在宗族观念强大的古代,一旦有出息,就必须建宗祠,置祀田,这是给全族人保持香火,并且还有着教育族内孩子的功能。

只要祀田不去,一族就没有败坏,因此无人能反对。

因此就算是爵田,也可以捐给族里当祠田。

并且,爵位是不太可能传给族人,但是外甥刚刚满岁,以后能不能活到成年顺利继承了爵位还未可知,要是中途不幸夭折,并且没有儿子,转个弯弄个族里的小人,转到外甥名下当儿子,就可能继承爵位了。

这里面的弯弯饶饶,他可是清楚的很,一想到这里,他就觉得自己这次去,不是谋利,是帮着妹妹和外甥保家保性命。

牛车在街上行走着,不一会就在一栋大宅前停了下来。

这座大宅是石家婆媳新得的宅子,面积很大,记得以前是尚家的产业,后来尚家打仗时受到牵连,抄了,这给了石家。

今天是外甥满岁的日子,门前很热闹,有两个仆人在门口等候。

夫妻二人一下车,就被站在门口的仆人看到了,他们是认识这对夫妻,有人忙上前行个礼,迎了进去。

“宴会可开始了?”石舅随妻子向里走,随口问着带路的仆人。

仆人说着:“还不曾开始,老夫人和夫人已是差人出来看了几次,就等您二位了!”

“是么?”听到这话,石舅很是满意的点点头。

不管怎么说,在妹妹心里,还是有他这个当大哥的人。

舅母在左右观看,府内的房屋,都是按着伯爵等级建造,虽由于时间还短,钱也不多,租子还没有收多少,只建了一小半,但是已经不是寻常百姓可比,真是高大华丽,非比寻常。

连县衙都不过这个程度。

看的这妇人心里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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