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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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鼎- 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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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两人言谈甚欢,同行的王彦有意放慢马速,略后于这二人。

汲水县此时正是夏日,天上红日当空,只行一段路,便热起来。

于是,大致一转,一行人便返回府衙。

宋子烨却已是看的明白,此地,治理的很是出色。

望向一旁催马前行姿态从容之王守田,他更是暗自点头,此子配自家小妹尚可。

之后几日,宋子烨依旧逗留。

又在王守田陪伴下,巡看了城中医馆及南北城,更去龙女庙前上了一香。

临走前,将其妹之物交予王守田。

王守田则将随身一传家玉佩交予宋子烨。

至此,这门婚事,方正式订下来。

待宋子烨走后,王守田始忙下聘之事,而王彦则带着这喜讯,先一步返回文阳府衙。

文阳府,节度使府衙。

窗前翠鸟鸣啼,书房内,王遵之脸色灰败,在他面前,一妇人,横眉冷目,直瞪着他。

“夫人,你这又是何苦……”王遵之苦着声,叹的说着。

“老爷,我因何至此,你会不清楚吗?我生有三子,二子夭折,一子亡故,丧子之痛,我且问你,你是否真能感同身受?”

“夫人,你说这话是何意?”

王遵之看向自家妻子,想到这段时日听来的传言,脸色沉下来。

“我是何意?哼,当我妇人便真无知吗?你那二弟前往成都府,所为何事,我已知晓了,怎么,想随便认一族侄,收为嗣子,享我可怜之儿的富贵荣华?你还真是狠心哪,我可告诉你,你想收嗣子也成,这人选,须我来定。”

“若依你,该收谁?”到了这时,王遵之竟冷静下来,只淡淡问着。

妇人却不知收嗣子这其中内情,只当王遵之服软,这大帅之位,本是自己父亲传下来的,自己当然可以管,于是,便将自己所选之人提了。

“胡闹!真是胡闹!此子只是一寻常族人,怎能担大任?”王遵之听后,直摇头。

原来,夫人所选之人,竟连其他两个候选人皆不如。

妇人却闹将起来,说着:“你若不从,休想我承认那嗣子!”

平日里,她若这般闹,凡事王遵之皆会从之。

成亲二十载,王遵之向来敬她,她却只当这是理所当然。

后来,她三子皆亡,为安抚其悲,她百般闹事,王遵之也只是温言安抚。

她便以为,只要自己不依,事情便能如她所愿。

王守田好不好与她何干?

这一切,皆是她儿所有,岂能交给外人?

倒是自己所选之人,对自己言听计从,让她见之心喜,更兼其相貌有几分酷似夭折小子,因此待他便多了几分亲近。

她之盘算自是明了,便是真将这偌大基业交于外人,也需是自己认可之人,这样以后才可继续享受富贵。

但此事,又怎能和那日常小事相提并论?

且不说王遵之所选之人,乃是自己私生子,与自己血脉相连,便不是,又怎能听一妇人言,选一寻常子做后继者?

见妇人哭闹,他忍了再忍,终是彻底寒了心,平淡的说着:“夫人,你可知,若依你,这偌大基业,终有被毁一日?”

妇人张口便说着:“这基业本是我父所创,你娶了我,才得了,本来下一代就是我儿,如今我儿皆亡,我当然要挑选合心的人!”

此言一出,王遵之闭上双眼,轻轻叹息一声。

“来人。”

“大人。”立刻有人应着,从外面进来。

“夫人性喜礼佛,我一向不肯,现在却觉得是大善,来人,送夫人去城中静心庵,修养心性,以全礼佛之心!”

“……诺!”有亲兵就应着。

妇人闻此言,瞠目,恨恨的说着:“王遵之,你好狠的心,我父看错了你,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王遵之头也不回,手一挥。

亲兵不再犹豫,将她拉了出去,一路上,哭喊声不绝:“王遵之,你会后悔的!”

而独留房中之人,却一时仿若老了十岁。

一日后,闻二弟归来,他方重新打起精神召见。

“大哥,事已成,此子果真了得,大哥你做的决定,小弟如今算是服了。”将此行所见所闻,一一说了,王彦表示对兄长之选择心悦诚服。

见此,王遵之终于露出几日来唯一笑容,心情也大快,王守田有此作为,他实是非常高兴。

“既如此,你来起草文书,过几日,我便收他为嗣子。”王遵之吩咐的说着,自己身体,已是一日不如一日,若不早定下名分,只怕有突发状况,一切皆成流水。

他素知自家夫人脾气秉性,若真是那般,只怕这偌大基业,真要毁于其手了。

王彦也听说这事了,身为二弟,却不好询问这事,只得装做不知,见兄长决定已下,也不再劝,反正王守田此子的确有才能,可堪大任,若未来真由他来继承,倒是王家之福了。

于是,欣然说着:“诺。”

第三十一章 嗣子(下)

六月初一,忌置产、安床,宜出行。

早在这一天前,王家上下就已打点好行装,就待这搬家吉时了。

于是这一日天方亮,天边也不过才露出浅浅初白之色,王宅正门便从里面打开了。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从里面走出来,有的搬着东西,有的赶着马车,仿若搬家一般,而在事实上,这一家皆去汲水县居住,和举家搬迁也没什么分别了。

自从王守田升任了汲水县令,这王家就愈发成了方圆百里内的大户,奴仆数量已是数十人。

虽然这些人,多是附近贫家子弟,人多粗陋,又不识礼节,几月在这王家熏陶下来,竟也像模像样。

此时搬起家来,因有着荷桂等人,倒也不至太过忙乱。

即便如此,马叫驴啼,却也吵醒了几户人家。

多少双眼睛都盯着王宅,这一有人醒来,不出一柱香时间,整村皆知了。

本是清冷无比村中道路上,在王家女眷出来时,已有不少人围观。

见此情景,王氏老夫人只得叹一口气,言语中带着几分无奈,说着:“怕是难以走的安生了。”

一旁的赵婉到底年轻,不明白婆婆话中之意,上前几步,疑惑的问着:“婆婆,这上了车,不就能走了?”

老夫人看她一眼,见这媳妇身着的正是妻室方能有幸穿上的裙衣款式,头上虽只戴一两样饰物,却皆非俗品,面上淡扫娥眉、只扑了一层薄粉,望去很是清雅,却又不失稳重,倒是越来越有夫人之风度了。

又叹一口气,王氏老夫人只说着:“过一会,你便清楚了。”

赵婉自是不敢再问,心中虽带着困惑,却也只是站在婆婆身旁,小心服侍着。

老夫人身旁年纪更轻些的素儿垂下眸子,若有所思。

见几样必用的物件和贵重物都搬上了车,老夫人一声令下,女眷纷纷上车。

这时,村东南方向,呼啦啦来了一群人,边走边呼喊着,见此,老夫人只得命马车停下等候。

“素儿,你先在车上候着,一会,少不得一番纠缠,你到底还未出阁,又非王家女眷,不好抛头露面。”

知来者是谁,老夫人不得不重新下车,随行女眷也只能跟下。

对素儿,老夫人特意提了这几句。

素儿也不想多和村民接触,老夫人此话,正中她下怀,于是,乖巧点头,很是安静的重新上了马车。

原地,只留下老夫人和一干家眷仆人立于车前。

不到片刻,那群人已奔至。为首的,却是分族族长家中小子,口中呼着:“老夫人,老夫人!我祖父即将带乡人族人前来一起为您送行,您且莫走啊!”

少顷,既到老夫人面前,喊话那人年约十四五,气喘吁吁,却仍礼节到家的给老夫人深深一礼。

老夫人忙让他起了,很是过意不去。

“只是搬到县里少住几日,本怕麻烦你们,便选了早上出发,却不想,还是惊动了你们。”

“老夫人,您这话可就远了,族人血脉相连,岂是寻常人可比?有什么讨扰不讨扰,这话,若是让我家祖父听了,他定会难受!”少年正说着,后面几人已是赶到了,其中,就有一显出老态的王氏分族的一支族长。

王守田一脉虽成了官家,身在族里,却要给这族长几分薄面,这事,王夫人同样大户出身,又岂会不懂?

“族长,只是去县上小住几日,您怎么亲自来了?”老夫人忙说着。

“田儿是全村甚至全族的表率,你们这番前往汲水县,也不知有没有带上一些土特产,我这边已经备上了一些。”

“早听说你们这几日便动身,却不知准信时间,若不是我家小子过去说,我到现在还在痴等呢。”族长似是不满,这话里话外,却并无真责备之意,脸上也带着笑。

老夫人忙又解释一番,眼瞅着几大筐土特产被族人硬塞上了车,而又有几个少年,被族长推到了她面前。

“这几个孩子,算是族里不错的少年了,都是之前去城里做工,刚赶回来,你看,能不能带到汲水县去?无论让他们做什么都好,只要能呆在那里长些本事,给这些孩子家里长长脸,就成了。”族长虽是商量口吻,可这时说这些,料定了王氏不会拒绝。

王氏也的确没拒绝,她也实在不好拒绝,当着这许多人,族长只是提这点要求,她难道能当面拒绝吗?

只得应下,却言说妇人不懂男人之事,这些人只带过去,到底做些什么,那得让儿子做主。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见人已收下了,族长干瘦的脸上仿佛能生出花来,很是满意的连声说着。

这边说着话,不一会,闻讯赶来的张里长带着谦卑的笑,也赶过来送行。

在他身旁,跟着的,就是他那最宠爱的嫡子张青云。

再见他,倒是让乡人怔了,不到一年光景,此子倒是长开些了,五官竟俊秀许多,站在一旁沉默不语,倒也像模像样。

察觉到媳妇有些不安的挪了下步,老夫人面上带笑,只说了几句,便不冷不热的提出要走。

这张里长却依旧笑容不改,随王氏族人一起送了半里地。

这一家人表现的很谦卑,只是等王家车队走远,立在父亲身旁的张青云方抬起头,望着车队离去方向,脸上阴晴不定。

“还看什么?怎么,势不如人,还想着报仇不成?少不得给家里惹祸!”此时周围也无他人,张里长一转脸,便见到了儿子脸上的仇恨,立刻斥责的说着。

张青云却未像从前那般暴跳起来,而是很恭敬的低头,说:“请父亲放心,只要那人得势一日,儿子便忍一日,绝不会做出以卵击石的蠢事。”

对儿子这段时间的变化,他倒是看在眼里,还算满意,于是,见他表示服从,也不怎么多说,只说着:“你明白便好。”

张青云点头称诺。

王家人这一走,那座热闹许久的王宅顿时显得空了。

不过,几个主人虽都去了汲水县,这边却也留下了几户老实的奴仆,平时只照看着宅子和田地,倒也清闲。

跟着去的,皆是平时机灵能干,其中,以荷桂一家最为得宠。

荷桂如今管着一干丫鬟仆妇,早就去了几分怯意,言谈举止越发干练起来。

赵婉性格温婉,贤惠孝顺,之前初来时,帮着荷桂管家,平时还跟着识字读书,也算是越来越长进,不过王家大小事宜越发多了,这真管起一大家子上下事宜,却也不是一时就能学成。

而且,在王氏心中,赵婉外柔内刚,并不完全是唯诺的人,而且她只是平妻,并非大妇,哪怕是为她来着想,老夫人也断不可能真让她去真正掌握了管家大权。

王氏心里清楚,儿子将来娶妻,娶的定是蜀地大族之女,这样的女子又有几个是容忍大权旁落?

进了门,与其就开始内斗,并且折损赵婉,不如现在就控制一个度。

对这赵婉,老夫人真是喜欢,也正是因为喜欢,她就要未雨绸缪。

“我儿婚事,应是快了。”想到那人的种种反应,老夫人突然有些不安起来。

不知那人会给自己儿子安排一桩怎样的婚事,若是摊上一难缠小姐,怕是家无宁日。

有句话讲的好:母子连心,父子天性。

如今这话倒还真有些应景了,老夫人在路上想着儿子婚事,王守田也在为此事费神。

只不过,王守田所想的,却是这婚事何时才能定下。

初订虽过了关,可他派去下聘的人,却还没传回信来,若这时候出了变故,也绝非不可能。

只有下聘成功了,这事才算定了。

王守田,便只得等待。

不光是他,王守田的一干班底,人人焦急等待。

这几人自是明白这事若成了,对自家主公有着何等助力,因此较之这要成亲的人,他们这帮旁观的,反倒显得更上心了。

王守田一派淡然镇定,给县衙其他几人不少宽心。

这一日下午,汲水县县衙偏厅内,茶香四溢。

午后闲来无事,王守田和赖同玉二人便在此下棋,几人围了一圈观战。

王守田前世囚禁十数年,平时就以棋自乐,现在下子,其势自然不一样,直杀得赖同玉连连大败,脸上连汗都流下来了。

最后,赖同玉只得将棋盘一推,郁闷说着:“不下了,本想趁着这几日,扳回败局,赢主公一场,不想主公却连这机会都不给我,实在让我又惊又喜啊!”

哈哈一笑,王守田见对方很是郁闷,调侃说着:“你这点水平,就算本县心浮气燥,想赢我?怕是没指望了。”

顿了一顿,又说着:“你们中谁来下一盘?”

被他目光扫过几人忙摆手,纷纷说着:“主公,我等可不善棋艺!”

王守田越发笑的开心了。

看着王守田,良久,赖同玉方才长叹一声,沉静的问着:“主公实在是让我佩服,这等时候,居然还能沉稳如此?”

宋子烨初是大喜,闻到王守田已有平妻,不由脸色铁青,就算不是扫袖而去,也几近于此了。

这使一群人大惊,很是担忧这婚事。

“主公,这事我观宋家已经很是喜欢,关键是赵婉,只要将这平妻贬下……”这时,薛远终于忍耐不住,认真上前,鞠躬行礼,说着:“这大族大户,岂能有平妻以分家统之理,主公睿智,不会不明白这点。”

说这话时,整个房间一片寂静,只有午后的阳光灿烂。

王守田掂起一子,抚摩着,似笑非笑。

第三十二章 破局(上)

“这天下事,急者越迫,缓者越裕,不可不查!”这话一出口,让薛远和赖同玉几人怔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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