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荣遗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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枯荣遗梦- 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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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脑子里,眼睛里,全是杀叛军!

漫天硝烟,惨叫,血雾与骨肉盔甲乱飞。不知从哪又涌来很多人,他们都戴著鬼面具,帮助我军诛杀叛军。本来势均力敌的局势立刻翻转,叛军开始边战边退。
可惜,山寨出口被鬼面具人众给封了,叛军的炸雷也被我抢扔完了,他们无力与後来的鬼面具人相抗。

天……亮了……

“呼──呼──呼──”我拄著刀气喘吁吁的站在方东的尸体前,全身都湿糊糊的,冰凉凉的,非常疲惫。

眼前是一片修罗场,遍地残肢,被炸碎的尸体与房舍碎砺,寨墙上与楼阁上的余火劈劈啪啪的响著。到处都是尸体,鲜血与碎肉染红了雪地,一条条血液形成的细流顺著山寨出口的斜坡往下流淌。

所剩不多的叛军全都投降了,被我军兵士逼到一旁靠墙跪著。一切都很安静,除了喘气声与火烧木头的声音。所有人都睁大眼睛看著我,表情就像见了鬼一样。
这气氛很诡异。

我皱著眉头转动眼睛缓缓扫视一圈,当我看到涌出洞口的那群人时,他们皆恐惧的往後退去。

为首的几人中有一个是老相识郭晋安,不禁心中奇怪,他老子不是文官麽?他怎麽会来参军?(你老子当初也是文官,为什麽你现在是将军?)

郭晋安见我盯著他看,脸色煞白的咽了口口水,一脸恐惧的往後缩了缩。我不屑的转过眼,看到院落门口时,满身满脸血污的云青佟与他的部将也被我的目光吓得往後退了一步,脸上的神色除了震惊还有胆怯。

疑虑顿上心头,难道我现在的样子很可怕麽?
云青佟艰难的咽了口口水,往我跟前走了几步,小声说:“颜……将军,你还好麽?”
我很奇怪,张口想说话,却忽觉左边眼角很痛。伴随而来的是一阵浑身发软的眩晕。


172。 我变丑了
发文时间: 0705 2010
“颜将军!”云青佟大惊失色,急忙上前想要搀扶我。我晃晃头,眨眨眼,看到几滴血点从我脸上散落开去。

扬手摸一下左脸,手掌感觉到湿湿腻腻的触感,同时左脸一阵极痛。急忙放下手,手掌伸到眼前一看,满手的鲜血,手指尖还挂著一丝肉末与皮……

我不知道我是怎麽晕过去的,後来被左脸的剧痛惊醒。
我痛的浑身颤抖不住,眼睛几乎瞪出眼眶。耳边传来那曾听过的难听声音安慰我,让我忍耐一下,说就快处理好了。

我转动眼珠看向一旁,那安慰我的难听声音正是那晚曾见过的白衣胡人发出来的。他仍戴著白色的面具,而坐在床前往我脸上抹东西的人却没有戴面具。

他的打扮很奇怪,头发全编成细细的辫子,密密麻麻的披在身周。额上戴著黑色镶玉石的抹额,脸颊两旁垂下两条相同样式的飘带。他的脸瘦长苍白,就像那种久病不治的人。脸上画著很妖豔的图腾纹饰,看起来就像鬼巫师。

他身上是厚重繁琐的怪异棉袍,胸前挂著很多装饰,稍一动作就发出“哗哗”的清脆碰撞声。

“嗯,值得夸赞,果然有英雄气概。”那鬼巫师一脸僵硬的说,声音阴阴凉凉的,“痛成这样也一声不吭,佩服。”
“颜将军,我叫‘莫尔’,这是我师父‘鬼巫伊斯莫’,是宵凌王爷将我们师徒请来为你疗伤的。”那白衣胡人恭敬的说道:“你左脸的伤太过严重,已经见了骨头,怕是会留下疤痕。”

左脸的伤?
我盯著那白衣胡人动动嘴唇,却说不出话来。

“别乱动。”鬼巫伊斯莫冷冷的说,手指使劲一按。
我痛的差点翻白眼,站在他身後的白衣胡人莫尔见我忍痛的样子不由自主的上前一步。伊斯莫侧过头低哼一声,莫尔急忙又退回去,低下头不再看我。

这个给我疗伤的怪人果然是鬼巫师啊。

我觉得这个鬼巫一定是在记恨我,虽然我们是第一次见面。他往我左脸上不停的涂抹,倒药汁,涂抹,倒药汁,来来回回的折腾。我痛的死去活来,痛昏过去又痛醒。
不是我多心,我真的有种他在故意整我的感觉。

他将药汁倒进我左眼里,我被蛰的不停流眼泪。眼泪流到血肉模糊的左脸,又是一阵剧痛。
似乎我就这样躺著被这个怪模怪样的鬼巫折腾了一整天,那白衣莫尔一直在跟我说著什麽,似乎在分散我的精力,想借以减轻些我的痛楚。可我光顾著忍痛了,根本听不进去他到底在说什麽话。

天色开始变暗时,云青佟亲自领著亲兵拿进来很多火把举在周围,屋内顿时亮的刺眼。我已经被疼痛折磨的精疲力竭,什麽都不想理会。

莫尔因陪我说了一天的话(都是他在唠叨,而且死难听),口渴难忍,便开门出去了。那几名亲兵与云青佟围拢在床边看我,神色都不大好看。而为我疗伤的鬼巫伊斯莫则开始收拾他的药箱,看来这折磨终於到头了。

不一时莫尔端著一碗热水进来,他身後还跟著一名端著面盆的亲兵。他将热水递给伊斯莫,伊斯莫接过来点点头,站起身走开了。莫尔接替他坐下来,拿出面盆里的手巾拧干,为我擦拭脸上身上的血污。

他的动作很温柔,很舒服,我朝他感激的笑笑,却扯动左脸的伤,又流出血来。
“别笑,别动。”他嘶哑的说,虽然双目的地方只有两条细长的缝隙,我却能感觉到他目光中浓浓的担忧与心痛。

“先生,他的脸……”云青佟焦急的走过去,小声问坐在桌前喝水的伊斯莫道。
伊斯莫斜我一眼,吹吹碗中的水,抿了一口,咽下,慢悠悠的说:“死不了。又不是女子,用不著对那张面皮过於在意。”

伊斯莫的话像一柄利剑刺进我的耳朵里,眼前顿时失去了焦距。

我的脸……无药可救了吧?

我觉得很累,缓缓闭上眼睛。伊斯莫说的没错,我又不是女子,用不著在意这张脸。
这下,再也没人会说我是狐狸精了……

方大哥,我已经为你报仇了,我会送你的骨灰回家乡的。
我变丑了,他不会再喜欢我了吧。
无论如何,我立下了战功,我们颜家终於又可以抬起头来了。

我忘记了脸上的疼痛,脑中混乱的胡思乱想。当我回过神来,屋里只剩下为我包扎伤处的莫尔。

桌上与矮柜上各有一盏燃著的油灯,幽暗的火苗一动不动,将莫尔的影子投映在墙上很高大。他已为我包扎好脸上的伤,很轻柔很小心的将我扶起来,靠在他单薄的胸膛上,为我穿好亵衣与染了血的中衣。

他的身子上有一股淡淡的怪异的香味,我从没有闻到过这种香味。对於他的亲昵照顾我也不觉得有何不妥,反而觉得他温软的怀抱很是舒服。

不过……为什麽我用不上力气动弹不得?

眼前出现一支小药勺,里面是一小勺褐色浓稠的药汁。
“颜将军,这是去内毒的药。”他将药勺搁在我唇边,有著一股怪味道的药汁便缓缓流进嘴里。

我皱皱眉,一屁股坐了下来,
很不舒服的吞下这药汁。待药勺离开,我艰涩的说:“为何……我动不了?”
“师父给你用了‘凡香软骨散’,怕你忍不住疼痛挣扎,耽误疗伤。不必担心,你可自行运转内力疏通经脉,半个时辰後便可动弹了。”莫尔一边说著,一边将药勺放进药箱里,而後轻轻将我放躺下。为我盖好棉被,便收拾起药箱意欲离去。

我目不转睛的看著他的一举一动,忽然觉得他嘶哑的嗓音也不那麽难听了。他真是个很亲切的人。

见他背起药箱朝我抱拳行礼,我开口说道:“前晚为何迷晕我?”
莫尔身形一顿,缓缓直起身子看著我道:“若不迷晕将军,将军恐怕不会放在下离去。”
“你……”

“在下每日戌时以後会来为将军换药,之後将军可服用一粒雪莲圣丹入定,保将军在七日之後便可痊愈。”
莫尔一边说著,一边转身往门口走。我急忙说道:“那雪莲圣丹是莫尔先生所制麽?”

莫尔在门前停住,并没有回头,低声说道:“那是家师所制,由在下相助宵凌王取到一瓶送与将军做贺寿之礼。”

咦?那雪莲圣丹是他帮助子络从伊斯莫那骗来的?

“多谢先生!”见莫尔已经打开屋门,我急忙又说。
莫尔摇摇头,迅速关门离去,就像背後有什麽东西在追他似的。


173。 胡思乱想
发文时间: 0706 2010
随著屋门的一开一关,一股寒气从门缝涌入屋中,将原本静立不动的油灯火苗吹的不住摇曳。我头脑一清,转动眼睛打量这间屋子。

这屋子的摆设算是不错,应是山寨中唯一一个像样的院落里的厢房。屋子中央放著一个土制的大火炉,里面燃著旺盛的炭火,将不大的屋子烤的暖烘烘的。身下的床硬邦邦的,却很热乎。这床应该就是以前宏儿说过的“热炕”了,百姓家都睡这样的土炕。

门外传来一阵听不清楚的低声争执,不大会便传来莫尔满含无奈的高声说:“我知道了!”
“嘘!”另一个声音警告的嘘了一声,而後便安静下来。

那嘘声似乎是子络?

他怎麽会在这里?他去哪了?他为什麽忽然出现又忽然消失,而这时候却又出现?他看到我受伤了麽?

我惊慌失措,脑子里又变得一团乱。
我现在到底是什麽样子?会不会吓著子络?

门外忽然传来脚步声,我惊恐的睁大眼盯著屋门,因我现在仍无法动弹。

屋门开了,一身青紫华贵棉袍,身披裘衣,头戴遮雪斗笠的子络一脚踏入门内。我急忙闭上眼装睡,不敢面对子络看到我之後的表情。
耳边不停传来脚步声,似乎还有人进来。然後是什麽东西放在桌上的声音,告退声,离去的脚步声和关门声。

屋内又静下来了。

我很紧张,因子络没有走。偷偷将眼睛睁开一条缝,看到已去了斗笠裘衣的子络正坐在中央的火炉前烤手。炭火的红光照耀在子络没有表情的脸上,显得有些可怕。他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著炭火,映的一双瞳仁通红通红的。

我的心抖了一下,子络现在应是心情很恶略。
我没有闭上眼,仍眯著眼偷看子络。我想今後大概没什麽机会能这样好好的看看他了,所以这次一定要仔细看,将他的一切印在心里。

我不能等他抛弃我,我要在那之前先离开他,这样还能好受点。
子络忽然站起身,开始脱外面的棉袍。我心里呯呯乱跳,眼看著子络脱下棉袍,拿起火炉上烤热的另一件暗金色的棉袍穿上。系好腰带,将双手放在脸颊上试了试温度,而後走至桌前端起一碗粥向我这边走过来。

急忙闭上眼。

“别装了,以为我不知道你醒著?”子络走过来将粥碗放在凳子上,坐在炕边伸手将我扶起来抱在怀里,“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我再也不会让你上战场。你这个小家夥太不要命了,想让我这个白发人送你这个黑发人麽?”

子络一边说著,一边端起粥碗舀了一勺粥吹了吹,而後送进我无法张开太大的嘴唇里,“知道你很饿了,这粥是我亲自熬的,尝尝如何。”

子络亲手做的粥!

我惊讶的睁大眼,嘴里的粥热乎乎的,淡淡的清香盈满口中。禁不住鼻子一酸,眼睛也跟著酸涩,视线有些模糊起来。

“小家夥,别乱想,你就是太爱胡思乱想了,让我不放心。”子络一勺一勺的喂我吃粥,絮絮叨叨的说:“我不能久留,明日一早就得赶往陈州。前日陪你过招时,水儿来通知我无常谷的人已到兴州,让我前去安排接应。而你却没有与我招呼便独自上山。我怕你生气乱想,便派人上山告诉你我的行踪,不想报信的人被叛军截杀在半路上。”

“那些戴著鬼面具的人是你从无常谷请来的救兵?”我吞下一口粥翻起眼睛问道。
“嗯。”子络微笑著点头,那笑容非常温暖,非常悦目,“其实我早应去兴州接应他们,只因与你在一起太高兴不想走,差点误了大事。若我没有贪图与你聚欢之乐,早去将无常谷的人带过来,你也不至於受伤,我军也不会如此损失惨重……”

“那伊斯莫大师与莫尔先生也是无常谷的人麽?”见子络说的很内疚,我急忙岔开话题又问。

“不,不是。鬼巫伊斯莫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药师,专制奇药仙丹,是孟梓的师弟。25年前伊斯莫被他师父逐出师门,因伊斯莫不本分行医,只研究些偏方怪药。”
“原来还有这层渊源……”我微微惊奇的说,嘴里又被塞进来一勺粥。

子络拿出汗巾为我擦擦嘴角,说道:“要我说,伊斯莫比孟梓更有天分。只是伊斯莫较注重於外伤的医治。对於内腑之伤病,主张丹药配合功法自治。他的这一主张不适合寻常百姓所用,只有习武之人与大富大贵之人才会请他。他不想像孟梓一样做一个被人左右的柔弱郎中。”

我又点点头,听子络这一席话,似乎那个伊斯莫是个性情古怪的人。不过真想不到,他竟然是孟梓先生的师弟。他们师兄弟的年纪也差的太多了吧,少说也相差20岁以上。
这或许也不奇怪,星儿也比子络小很多岁。

子络明日一早就要走了,我不必担心等我的伤好之後被他看到我丑陋的脸。

子络将吃完了的粥碗放在一旁的凳子上,回手抱著我温柔的说:“至於你脸上的伤,你不必担心,我已经跟伊斯莫说好了,他会尽力不让你留下疤痕的。”说到这里,子络俯下脸在我红肿的无法张开的嘴唇上轻轻一吻,说:“不管你变成什麽样,你都只能是我的人。等你的伤好了,就随军回京,到时皇上会论功行赏。我会赶在你前面回京,我们京城见。”

我睁大眼睛,直直的盯著子络一张一合的嘴唇。
多亲我几下,以後就没机会了……
子络似乎看出我的渴望,微微笑了笑,再次吻上我的嘴唇。他的动作非常轻柔,没想到,,男人闷不吭声的飞身冲到了门口,
舌头小心翼翼的钻入我嘴里一点,却不敢太过深入,因我张不开嘴。
我顾不上左脸的痛,尽力张大些嘴唇,舌头迎上子络的舌头。
好香甜啊……

子络的嘴唇那样软,那样热,子络的舌尖甜美无比。他的气味还是那样美味,那样诱人。我要用心记住这个美妙的味道,它即将成为回忆。
不,或许就像子络说过的那样,他不会嫌弃我的。我还可以像以前那样呆在他身边,他还会很疼爱我。
或许只是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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