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月生瞪了她一眼，哼道：“你这心境忒浮躁，就你啦！小心看好了，我去找师太说说话。”
“啊——！”钟灵小脸塌下来，一脸苦相。
萧月生不理会，转身拉开门出去，出了院门才说道：“半个时辰，掐准时间，时间不准，你得重采药！”
“是！”钟灵有气无力地应道，找了块儿石头坐下，在膝盖上架起胳膊，支起臻首，看着大锅不动。
萧月生出了小院，摇头微笑，去了落雪庵。
……
落雪庵刚刚开始晚课，不过听到萧月生唤，静微师太还是出来了，身后跟着水月师太与冯菁菁。
冯菁菁已经换了一身打扮，秀发披肩，身穿宽大的僧袍。
里面传来众尼齐齐诵经声，合于一处，增添了几分庄严肃穆。
萧月生迎上前，对静微师太合什一礼，微笑道：“师太，打扰了。”
静微师太忙摆摆手，笑眯眯地问道：“先生可吃过饭了？”
萧月生摇头：“待一会儿，已经熬好了药，今天子时行功，冯姑娘做好准备。”
“这么快？”静微师太一怔，冯菁菁也望过来。
萧月生道：“趁着药效未流失，能快则快。”
“也是。”静微师太恍然点头，忙道：“放心罢，我让菁儿好好调息，养好精神。”
“这样最好。”萧月生点头。
静微师太挥挥手，让两个弟子进去，自己与萧月生一起，在树林漫步而行。
月光如水，透过树枝，洒在二人身上，周围昆虫鸣叫响成一片，热闹非常。
静微师太身边环绕着淡淡的檀香，令人心神宁静，还杂了一丝女人的独特香气，萧月生闻着舒服，颇是享受。
静微师太拨开横斜在前的树枝，叹了一口气：“先生，我在犹豫，到底传她什么入门心法。”
萧月生笑道：“师太落雪一脉，卓绝奇妙，难道不传？”
“我观菁儿非是佛门弟子，如今暂且屈身罢了。”静微师太摇头，修眉轻蹙看着远处。
“那师太更要传她落雪一脉。”萧月生笑道。
“哦——？”静微师太停步，转头望来。
萧月生道：“凡事一阳一阴，阴极阳生，阳极阴生，师太难道不想让落雪一脉长存久在？”
静微师太沉吟片刻，眼睛一亮：“好主意！先生真是深谋远虑！”
萧月生笑道：“我也是做掌门的，冥思苦索，偶有一得罢了。”
“如此这般，倒是容易了许多。”静微师太微笑，继续缓步而行。
两人走了一段儿路，然后转回来，萧月生看看时辰差不多了，辞别静微师太，回到小院中。
……
此时，锅下火已熄，钟灵正在小院里与小黄猴嬉闹，欢笑声不绝于耳。
萧月生进来，她扑过来，娇嗔不已：“大哥，你可算回来啦！”
萧月生笑了笑，走到锅前，搅一下勺子，拿起来闻了闻，点头道：“嗯，不错，火候很准！”
“嘻嘻，那是当然！”钟灵骄傲地哼道。
“去弄一个木桶来，大一点儿，洗澡用的。”萧月生吩咐道。
钟灵歪头问：“要木桶做什么呀？”
“呆会儿替冯姑娘筑基，需得用到。”萧月生道。
“哦，好吧。”钟灵点头，起身去了，一会儿回来，举着一只大圆桶，散发着淡淡的松香。
萧月生点头道：“明天，咱们再去山谷玩，好不好？”
“明天？好呀！”钟灵忙点头。
她虽然有些迫不及待，不过知道事情缓急，给冯姑娘筑基可是大事，忙完了再去，心下无事，玩得更痛快。
钟灵与小黄猴玩闹，它精力充沛，仿佛不知道累，身法奇快，与钟灵在小院里挪移闪动，玩得不亦乐乎。
萧月生颇是惊奇，打量着小黄猴，笑道：“灵儿，你给它吃洗髓丹了吧？”
钟灵身形一停，香风卷动，她站到萧月生跟前，嘻嘻笑道：“大哥怎么看出来的？”
萧月生摇头笑道：“它再厉害，若没有洗髓丹之助，也难到这个地步。”
钟灵虽然练功不勤奋，但得萧月生之助，却是远胜寻常的武林高手，足可跻身一流之列。
尤其身法，更是超卓，在诸女之中也是数一数二的，打斗的功夫不成，萧月生便逼着她练逃命的。
而这小猴子身法之快，虽逊钟灵两筹，却足堪一流高手，如此身法，太过奇异了一些，多半是洗髓丹之效。
不过，即便是因洗髓丹，它先前也必吃过天材地宝，否则，断难如此灵慧。
打量了它两眼，萧月生道：“灵儿，你可找了一个好帮手，不妨传它功夫，能帮着你呢。”
“好主意呀！”钟灵跳了起来，拍手道：“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她扭头过来，笑道：“小黄，我传你武功，怎么样呀？”
小黄猴“吱吱”叫了两声，似是欢笑。
钟灵想到便做，在小院里摆起姿势，让小黄猴照着做。
小黄猴灵慧非凡，竟若成人，一招一式的跟着做，有模有样，教起来钟灵很省心，又是一阵欢喜。
萧月生坐在旁边石头上，听着钟灵娇声笑语，浑身轻松，微微带笑。
小黄猴所学的功夫，并非用来对敌，而是炼体，易筋洗髓之用，妙效非凡，乃是绝顶的奇学，若被武林中人得到，必珍而藏之，苦练不轰。
……
正玩闹得快活，外面传来脚步声，静微师太带着冯菁菁过来了。
冯菁菁精神抖擞，容光焕发，隐隐透着激动。
“先生，有劳了。”静微师太上前，合什一礼。
萧月生脸一沉：“师太再客气，我可不高兴了！”
“好吧，那我不再说便是。”静微师太摇头微笑。
萧月生道：“师太，咱们进屋，冯姑娘需得脱下衣衫来。”
“啊——？”冯菁菁顿时一怔，静微师太也讶然望来。
萧月生笑道：“待会儿运功时，身上热意太甚，反而有损根基，最好不着片缕，实在不成，就披轻纱吧。”
冯菁菁脸腾的一下红了，低头不语。
第631章 洗髓
她实在没想到，竟还要如此羞人。
她低头思忖，自从十余岁开始，自己的身子谁也没见过，如今却要赤身裸体，委实羞煞人。
静微师太沉吟片刻，转头望来：“菁儿，你怎么看？”
冯菁菁默然，心中挣扎。
既想学得一身奇功，不再受宋家的欺负，可以扬眉吐气，挺起胸脯做人，但一想到要赤身裸体，便觉浑身发软。
她嚅嚅两声，却没说出话来。
萧月生笑眯眯地打量她一眼，笑道：“师太，过虑了，我将拿黑巾蒙上眼睛，什么也看不到。”
静微师太迟疑一下，犹豫道：“看不到也成？会不会出差错？”
萧月生笑道：“我用内力，又不是推宫行血，没那么多讲究，师太放心罢。”
“先生行事，我自然放心。”静微师太忙道。
萧月生摇头轻笑：“关心则乱，即便师太佛法精深，也难免俗啊！”
“阿弥陀佛……”静微师太脸色一正，合什宣了一声佛号。
……
“师父，我试试看吧。”冯菁菁抬起头，咬着下唇，神情坚定。
静微师太颇为意外，看了看她，轻轻点头：“好！好！菁儿有此勇猛精进心，何愁练功不成？！”
她颇是欣喜，抚掌赞叹，目光满是赞许。
冯菁菁有些羞涩，低下头不语。
萧月生想了想，道：“灵儿，找一件丝衣给冯姑娘。”
“哎呀，这可没有呀！”钟灵无奈地摊摊手，娇声道：“大哥，你应该早说，我还能去下面的镇子买来，现在这个时候了，都没人卖衣裳啦！”
萧月生皱了皱眉头。
“唉……，算啦，就这样罢。”静微师太摆摆手，低声道：“先生蒙着眼睛，看不到就是了。”
萧月生看了看冯菁菁，见她红晕蔓延到了脖子、胸脯，似乎还往下走，摇头笑道：“师太，你可放心我？”
“这有什么不放心的？！”静微师太笑了笑，转头对冯菁菁道：“你将先生当成长辈就是了。”
“……是，师父。”冯菁菁迟疑一下，慢慢应道。
“既如此，咱们开始吧。”萧月生道，伸手延请，众人进了屋子。
……
钟灵忙乎起来，先将木桶放到屋中，然后端过锅来，将药汤倒入，最后出了门，站在门外一动不动。
灯光之下，药汤呈碧绿，轻轻晃动，沉甸甸的带着厚重感，散发出淡淡的清香，沁人心脾。
静微师太也颇通药理，闻得此味，不由赞叹。
萧月生找了一块儿黑布带，将自己的眼睛蒙上，然后盘膝坐到一个蒲团上，双手结印，一动不动。
屋内极安静，簌簌声后，冯菁菁踏入了木桶中，药汤正温，恰到好处，不冷不热，很舒服。
她脸若涂丹，虽然萧月生看不到，但在一个男人身前脱衣，她仍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轻轻颤动，浑身发软。
静微师太搀着她，慢慢坐下，恰好将光滑的后背凑到萧月生身前。
萧月生端坐如仪，轻声道：“冯姑娘，待会儿不太好受，你得忍住，莫要前功尽弃！”
“……是。”冯菁菁声如蚊蚋。
萧月生点头，缓缓抬起手掌，慢慢前伸，一点一点，终于触到了她的后背，光滑细腻，宛如温玉。
双掌乍一搭上，冯菁菁身子一颤，微微缩了缩。
萧月生微微一笑，举掌不动，任由她缩回，冯菁菁慢慢又回来，光滑的背脊重新贴到他掌上。
冯菁菁浑身紧张，根本无法放松，浑身紧成一团，后背尤其敏感，能感觉到萧月生双掌温暖，掌心透出一丝丝热力，直透后背，达到胸口。
萧月生温声道：“开始了，静下心来！”
说罢，掌心吐出两道内力。
……
冯菁菁只觉两道温润气息涌进，迅捷流转一圈，经过头顶，脑袋一下清静下来，仿佛一切都变得淡漠，没什么在乎的了。
身体仿佛浸于温泉中，软绵绵的，酥软畅美，不由泛出安宁喜乐之感。
冯菁菁恨不得睡过去，这种感觉委实太舒服了。
这般舒服，他却偏偏说是痛苦，委实古怪，莫不是吓自己的？！
不过，这个念头一出现，她马上知道自己的可笑。
那畅美酥软的感觉仅维持了数息，随后身体发痒，痒意从骨头里往外蔓延，直到皮肉，奇痒难耐。
她坐在木桶中，呼吸渐渐粗重，强忍痒意，恨不得一下子坐起来，到了后来，已经忍不住了，不顾一切想要站起来。
但一用力，才发觉身体如负万斤巨石，根本动弹不得，仿佛被制住了穴道。
不过，若是制住穴道，却又不可能，经脉里明明有内力流转，畅通无阻，比平时更加得流畅。
可偏偏就是动弹不得，像是被压在一座山石，痒得想叫喊，却发不出声音来，痛苦难当。
此时，她甚至对萧月生生出恨意，恨不得把他杀了，免了自己这奇痒无比的痛苦，委实难以承受。
好在，这痛苦并不长久，痒意慢慢褪去，宛如退潮，随之而来的是痛意，淡淡的疼痛。
好像又是从骨头里开始，慢慢的，疼痛扩散开来，由里及表，越来越疼，仿佛有一把小刀慢慢地剐骨头。
这种痛苦，虽不如刚才的痒，却也足令人崩溃。
此时，冯菁菁在心里暗骂萧月生，一点儿痛苦，这哪是一点儿痛苦，明明是千刀万剐，酷烈无比。
若不是身子被制，无法动弹，无法呻吟，她早就受不住了，虽想压倒宋家，扬眉吐气，但这种痛苦，委实超过了她的承受能力。
……
静微师太双眼清亮，紧盯着两人，看到冯菁菁肌肤跳动，像是下面有数只小老鼠在跑动，不由微笑，知道她必不好受。
慢慢的，萧月生头上冒起了白气，越来越浓，在头顶凝而不散，形成一朵白云笼罩着。
静微师太叹了口气，觉得内疚，如此看来，这次对萧先生消耗极大，否则，凭他深厚的内力，根本不会如此吃力。
木桶开始冒出丝丝热气，静微师太感觉到了这股热力，是从冯菁菁身上散发出来的，将药汤加热了。
清香越发得浓郁，溢满整个小屋。
静微师太暗忖，一个人身体能这般热，看来伐毛洗髓，果然不是寻常之事，想必菁儿受了大苦。
她所猜的不错，此时的冯菁菁，更觉痛苦，痛中带痒，痒中带痛，仿佛无数只蚂蚁在啃噬着自己的骨头。
静微师太没有看她前面，看不到她的表情如何的痛苦。
……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当冯菁菁近乎昏迷时，忽然一道清凉的气息流转，在她体内迅速地转了一圈，然后落到了她丹田，生出鼓涨感。
她精神一振，浑身顿时一阵轻松，仿佛背着一个大包走了数里，忽然放下来一般，轻得像要飘起来。
“好了！”耳边听来萧月生的声音，后背的双掌撤去了。
她身形一振，顿时飘了起来，脑海里飘起一段儿口诀，内力自然照着这口诀流转，轻飘飘跃出木桶，落在地上。
静微师太将衣衫递过来，她簌簌穿上了，转向萧月生，脸上露出复杂神色。
“萧先生，可以了。”静微师太道。
此时，萧月生双掌结印，头上白气袅袅，一丝一缕，都钻进了头顶一米处的白云中。
第632章 进谷
片刻后，萧月生慢慢收势，双手结数个手印，慢慢归于丹田，睁开双眼，淡泊宁静如湖水。
他转头望向冯菁菁：“冯姑娘，还能受得住吧？”
冯菁菁咬着红唇，瞪了他一眼，低下头不说话。
萧月生“呵呵”笑了起来，道：“师太，伐毛洗髓之苦，即便是一个大男人也受不住，足以崩溃。冯姑娘能坚持下来，委实难得！”
静微师太看了看她，摇头微笑，隐隐猜得萧月生的手段，定是强行制住了弟子，否则，她千金小姐一个，可受不得这个苦。
静微师太叹道：“常人想受这个苦，也不可得，还是辛苦先生你了！”
“师太，你又来了！”萧月生不高兴地道。
静微师太笑了起来：“瞧我，又说这些话了，好好，不说了，咱们告辞吧，你好好调息一下。”
“那就不送了。”萧月生点头，温声道：“冯姑娘，将我传的心法好好练一练，虽不是什么奇功绝学，用来防身倒也有用。”
“是，先生。”冯菁菁轻声道，脸红如醉，娇艳迷人。
……
直待两人走了，钟灵才进来，将木桶收拾了，里面的药汤已经变成了清水，碧绿颜色一丝不见。
“大哥，你可是好人做到底啦！”钟灵撇了撇小嘴。
她虽然也想帮冯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