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府大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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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府大丫头-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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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丫头们大抵都没有什么坏心,只是在东府,与世隔绝久了,把性子都散开了。沈洵是极少管教她们的,素锦又是开明好说话的,便是不在东府,她们也知,和别的做丫鬟的比较,她们的日子是极幸福好过的。

现下被素锦这样数落了一顿,多数人心里都有些赧然,都感到不是滋味。荔儿更是满面通红,自觉有愧。

素锦这番也就是存了提点的心思,敲打敲打她们,让她们任何时候,都别没了本分。因此也没有穷追猛打。

晚上沈洵看素锦只低头为他洗脚,一句话不说,有意揶揄道:““教训过了?”

素锦淡淡看他一眼:“公子不愿意教训,奴婢只好代劳了。”

沈洵轻笑:“你这是在怪我,恶人都让你一人做了?”

素锦悠悠道:“公子言重。”

说话间取来干布为沈洵擦拭了,一面从随身的布包里,拿出一叠针囊,抖落开来。

沈洵一见那些明晃晃的大针,就当即冷脸:“你这又是想干什么?”

素锦面不改色:“奴婢想为公子,引金针度穴,把淤血排除。”

沈洵沉着脸:“你还越来越本事了。金针度穴,你是想给我排淤血,还是要给我放血。”

素锦慢慢看向他:“奴婢想报答公子,也请公子配合奴婢。给公子放血这回事,奴婢是断然不敢的。”

沈洵都不知自己该生气,还是不该生气,胸口憋的有些难受。“我没见过有谁报答别人,还需要配合的。”

素锦只看着他:“请公子信任奴婢。”

沈洵被她盯的没脾气了,又或许被她一口一个奴婢叫的,半天竟似苦涩的笑出来:“你可知若是老太太知道,你拿我当试验品,她会怎么想么?”

素锦闻言静默了良久,方开口:“老太太怎么想,奴婢并不在意,奴婢所在乎的,仅是公子怎么想的。”

沈洵终于放弃,干脆躺平,任她摆弄去。

素锦拔出一根长针,先用手在沈洵腿上量了量,似是在比划,最后才一针下去,扎在膝盖处。

沈洵理所当然没反应,他张着眼望着床顶,说道:“难怪你今晚,没叫花期帮你,原来你也怕人知道。”

素锦眼皮都没抬,全神贯注的施针:“奴婢只是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沈洵一笑,没说话。

话说丫头们自打被斥责过之后,本来心中就有愧意,因此在伺候上就更加尽心,这天当素锦准备出府去老夫人处拿药材时,花期赶来拽住了她。

说道:“姐姐今日还是别出去了。”

素锦微微蹙眉:“为什么?”

花期咬了咬唇:“姐姐不知道,前面出事了,少夫人正满院子打人呢。”

素锦吸了口气,片刻道:“可知出了什么事?”

花期像有些难为情,半晌才细声道:“好像是前头的那位、大少爷……他跟前有个伺候笔墨的丫头,昨夜私自爬了大少爷的床,结果、就被少夫人抓到了……”

素锦皱着眉听完,也不知想了些什么,慢慢道:“公子的药不能断,我一个人去,很快就回。”

花期见劝不住,她了解素锦为人,因此也就不再说了。

素锦道:“替我谢谢荔儿。”说罢便走了。

花期愣了愣,回头就脸红了红,快步转身离开,待来到屋后的井边,看到正提水上来的人影张口便道:“你看你,我就说你自己去说吧,你看素锦姐姐是那等小气没度量的人么?你还怕前怕后的,素锦姐姐这不还是知道是你了……”

荔儿被说的也没吭声,那张脸也是红了。

素锦心里知了那些事,走路还特意绕开了归雁园,一路倒也平静。

哪知一进老太太的主院,该躲的还是躲不过,居然隔多远就听见了女人的嚎叫。

“老太太!老太太呀!我再也不敢了……”

等进了院子,发现那些丫鬟婆子们俱是低眉顺眼,如履薄冰走过前院的时候,摒弃静声,大气也不敢出。

几个仆妇七手八脚正在厮打一个女子,准确的说是个十□岁的少女,而她浑身已经看不见一块好肉。头发散落像个疯娘子,哭的惨,样子更惨。

马婆子狠狠一脚踹了过去:“作死的贱婢!也得看看自己什么货色,浑身没一块骨头是不贱的,痴心妄想什么富贵的命!”

看那场景,素锦都眼皮一跳,真难以想象,已活到天年的老太太,竟然还有这样狠毒的心肠。

再打下去,恐怕连人命都要出了。

素锦吸了口气,才硬着头皮,目不斜视地从被打的女子身边走过,进了老太太的内堂。

进去了也只敢不经意地扫了一眼老太太,老太太的脸紧紧绷着,隐隐呈现青紫色,显见气的够呛。素锦只垂首伫立,叫了声“老太太”,便站那不动了。

老太太本就看她不顺眼许久,现在这情况,她也唯恐一开口,又触了老太太霉头。似她这把年纪,气大了更是件要命的事。

老太太颤抖着一只手抬起来指着门口,只骂:“打!给我狠狠的打!打死这作死的骚蹄子!让她以后还敢胆大包天儿的勾引主子……”

那些婆子得了令,只一声气儿地打的更欢,马婆子带头,扯了丫鬟的衣服,好几双手就在她皮肤上使劲拧,疼痛可想而知,那丫鬟好似杀猪一样嚎叫,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老太太、求求你、求求、你,饶了我吧……”

可惜她越哭,老太太越生气,最后浑身都发抖,“把她嘴给我堵了!”

那王嬷嬷就忙不迭地拍她胸口顺气,一边劝道:“老太太,您紧着些,别为了个奴才气坏身子,可不值得啊。”

老太太重重地哼了一声,好容易才气顺了过来。只见门外,马婆子一把捂了少女的嘴,一边恨恨的又踢了几下。

王嬷嬷眼朝素锦跟前瞥了瞥,似才看见她,噗嗤笑了出来:“是玉姑娘!瞧,又来给公子爷拿药来了?”

素锦不声不气地福了福:“是的,王妈妈。”

王嬷嬷笑的更欢,像是对老太太说:“要我说素锦姑娘也真忠心,不怪咱们公子爷也喜欢她。也从来不穿红戴绿,狐媚惑主。”

说到狐媚惑主,王嬷嬷的语调放慢了些,满含笑意地看了眼素锦。

老太太目光凌厉的上下扫了素锦几眼,看她素簪布裙,怒意才褪去了少许,只是眸中的不屑更甚。

“王嬷嬷,回头你去一趟归雁园,将那些不正经做事的丫鬟都换了,以后再胆敢有这等狐媚子出现,一律都拉去发卖了!”老太太最后一句话说的狠,眼里活像淬了两把利剑。

王嬷嬷低头应是。

随即王嬷嬷又笑道:“要不先把公子要的首乌……给了素锦姑娘吧?”

老太太隐约露出一丝嫌恶,哼了声:“天天都要些贵重东西,也不知是不是真是让洵儿那孩子吃了。”

王嬷嬷僵了一下,忙笑道:“老太太瞧您说了,这些好东西拿回去不给公子爷吃,那还能有谁吃啊?”

老太太冷冷看了素锦一眼,只看了好一会儿,嘴里才终于迸出几个字:“王妈妈你去取给她。”

王嬷嬷哎了声,就进了内屋。等出来把首乌递给了素锦,不多不少,还是只有二两。

素锦低眉顺眼地跪了下来;“谢老太太,奴婢告辞。”

老太太皱眉直摆手:“去吧去吧,别在跟前让我碍眼。”

素锦站起身向外走,来到外面芳草地,还是忍不住朝那奴婢看了眼。

她此时已经连喊的力气也没有了,渐渐就没声了,马婆子还在骂:“你个骚蹄子,这下知道厉害了吧!还敢骚到了少夫人头上,看怎么让你死的!”

素锦瞧见,那奴婢一双眼亮的吓人,此时的她,恐怕恨不得一刀痛快死了,也好过被这些婆子折磨死。

在老太太身边当差的这些婆子,个个心肠比石头都硬,指望她们有怜悯之心,基本等于痴人说梦。在她们手里,真正才是求生不得,求死无门。

素锦总归是不忍再看,扭过脸迅速出了老太太的院子。

素锦原是听说少夫人要打人,没想到亲眼看见的却是老太太在打人,回去路过归雁园,那里倒是平静的一点动静都没有。只两个丫鬟守在园子外面,神色也无半点不对,好像老太太兴师动众、全然和她们没干系。

不愧是……兵部尚书的女儿。

在归雁园不远处有两个交头接耳嬉闹的小丫头,素锦慢慢的走过去,两个丫头你打我、我打你玩的投入,根本没在意有人靠近。

“啧啧,不是说夫人,其实早就看大少爷身边那个墨梅不顺眼吗?怎么这次打一早就没从屋里出来过呢?”

“要不怎么说少夫人厉害呢,这叫自个儿没动一根手指头,就借老太太的手把眼中钉除了。”

“怪不得呀,咱少夫人到现在可一句话没说过,人也是老太太吩咐打的。看前院,打了足有一个时辰了吧?”

“嘿嘿,老太太好不容易娶了个尚书千金做孙媳妇,少夫人不需要如何孝敬她这个老人家,反而老太太心里,只怕还想使劲讨好巴结少夫人是真的。”

“嘘!”红衣丫头突然狠狠打了她一下,声音也一下放低了好多,“说这话你做死哪?!小心你……”

蓝衣丫头也生气了,伸手就要打人。

红衣丫头道:“你也知道,娶少夫人是为了光耀门楣。如果惹恼了少夫人,那就是阖府倒霉的事了。”

蓝衣丫头这才噤声。眼睛四下一瞄,就瞥到了素锦。

素锦从一旁的树丛灌木中走出来,两个丫头都自觉地低头,立刻散开了。

素锦眸光沉凝,却仿若未闻的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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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婆子早就看到了素锦离开,眼看墨梅已经再次昏了过去。

她伸了伸似乎打酸了的手臂,冲着素锦背影就鄙夷的说道:“老太太这样每日给,她也真就每日跑。成天打着公子爷的旗号来要东西,老太太对她指桑骂槐她也当做没听见,脸皮真够厚的。”

从屋里出来的王妈妈刚好听到这话,不由笑的颇具深意:“我就说素锦姑娘其实才不简单,要不怎能在公子爷跟前待那么久呢?”

马婆子瞅了一眼:“就她那锯嘴葫芦惹人嫌的样子还叫不简单呐?要我说,公子如今是行动不便,没有其他好人家姑娘肯上前了,才会轻易被她勾搭上!”

王妈妈笑的深邃:“你这话说的就不妥了,公子可是人中龙凤,即便是双腿不便……那也不代表,就娶不到好人家的姑娘。”

马婆子似是忍不住的咧开嘴:“哎哟你可别笑死我了王妈妈!我可不像你一样喜欢表面说和气话,现在谁不知道府里的天早就变了多少回了?不是我说公子的闲话,本身以大少爷那德行,那品貌,就说一不二了。如今再加上少夫人做臂膀,少夫人可是正经的何尚书嫡女,有她在,大少爷也是当定了沈府的主子了。你再瞧公子爷,他能娶的了如今少夫人这样的官家千金么?”

王妈妈只笑的越发柔和,也不再接她的话,扭身自小院里离开了。

马婆子口水一堆,自己说了个没趣,看了眼地上僵挺的墨梅,不耐烦的对旁边几个小丫鬟喝道:“把人抬走,先用水泼醒了她!再关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再更一章,有人冒泡没?




☆、何家媳妇

沈家在京城,已有落户百年的历史,家族中几代清流,到了沈东岩沈大人这一脉,便是达到了鼎盛。入了翰林院,做了翰林学士。
如果说,沈大人这一生,是天纵英才,一路青云直上,步步高升。

那么到了沈洵这里,便是天妒英才了。沈大人中年得子,唯沈洵这一根独脉,家学渊源,耳濡目染,沈洵十四岁时一篇京华赋,上达天听,压了整个京城的少年公子。
真正是冠盖满京华,多少羡慕多少嫉妒。那一年,谁不知道沈家洵公子,若是科举入仕,一手文章提前就得了帝王青眼。
自古都是繁华有尽,福祸两双,京华赋的余音尚未消失,沈洵却骤然病魔缠身,沈大人请遍了天下名医,却终究还是废了翩翩少年郎的一双腿。
本该前程似锦,一切更胜其父的沈家的儿郎,自此如绚烂短暂的流星陨落在京城,沈东岩见爱子身已残,悲痛至深,上表陈情,卸了翰林院的官职,自请外放了沧州。

早年沈东岩有个跑商的哥哥,离世了很多年,膝下正好留有一儿,多年来,也都是沈东岩照拂长大。
过的一年,沈东岩的母亲,沈家老太太不忍见沈家子嗣单薄,恐沈家后继无人,便选日子拜了宗祠,过继了沈东岩兄弟的遗腹子为儿,这个人,就是沈府如今的大少爷,沈文宣。

而沈洵,自身残了之后,就一直在东府自立门户,将自己与沈府外围隔绝,一晃八年,竟是从未踏出过大门半步。
东府外的人,也都渐渐地不再往这里来往。加上沈东岩外放,偌大的沈府,竟是只有老太太和沈文宣执掌了。

沈洵两耳不闻窗外事,每日素锦伺候完他洗漱用饭,又一刻不得闲地去熬药,有时花期和阿久看她忙活,有心想帮忙,都是插不进去手。

东府一共四个掌事大丫鬟,其中素锦是贴身侍奉,花期负责院子里的散事,阿久就负责小厨房的开销用度,荔儿专管衣物的裁剪和浆洗。

这几个丫鬟平时得闲的时候都在沈洵身边伺候,按说素锦该是最清闲的一个,可偏偏整日就是她最忙。就连和她最亲近的花期都感叹,素锦为公子做的许多事情,细致到使她们完全望尘莫及。
虽说同样伺候了这些年,可有些事,她们就完全做不到。

天气渐入冬的时候,花期早晨看院子里,许多花叶干枯,便提了水壶去浇。
沿路浇到一半的时候,却看见素锦也在低头修剪一株白兰花。
她行过去笑道:“素锦姐姐。”

素锦也冲她一笑:“怎么起的这样早?你平日辛苦,该多睡儿才是。”
白兰花上露珠闪烁,素锦的笑混着晨曦第一缕阳光,端的有种人比花娇的意味。其实素锦平时并非不苟言笑之人,只是往往见她终日忙碌,很少有闲能真的跟她一起聊天说话。
花期愣了少许,便低头向前浅笑:“被素锦你说辛苦,我真的要羞愧的钻那边的树下了。”
二人说笑了会,花期就拿起小剪刀帮素锦一起修剪枝叶,边问:“近日你似乎都没去老太太那了。”
素锦道:“嗯,公子的药方改了改,一些药材咱们自己就有。况且现在前院那边,也忙得不可开交。”
闻言,花期不由感叹:“少夫人真是个有福气的人,真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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