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离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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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离歌- 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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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着脚都麻了。又走了几步,胸口很是难受,便蹲下。
就这一蹲,前方传来爆裂之声,且大了先前的好几倍,初离脑子嗡嗡一响,根本来不及捂耳,身体便软了。方吸了口气,初离觉着有什么擦过自己的脸颊,冷冷的,再眨眼,却是浑身的温暖。
男子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将初离护在怀里,身后随着一面巨大水流——说是水流,不过是有水的形态,速度之快根本无法反应——狠狠地打在男子的后背。
梨花湿了一片,初芽也都被冲了去,光秃秃的树干下,湿漉漉的男女,一身泥泞。女子愣着不动,男子嘴角发出“嘶”的一声,将初离扶了起来,松开手,“姑娘,方才……”
初离打断,“你扑过来做什么。”双唇微抖,“还不是都湿了。”
男子一怔,没有回答,他知是这具身体又不受控制了,两次竟都是因为这个女子。想着,初离又道:“早就不怕水了。”

“怕水的小狐狸……”

“呃……”男子脑中蓦地冒出一句,看着初离,有不解,终究没有问。天要亮了,回头看天边,蓝色水幕也消失了,看来是因为刚才的巨响。如今他知初离看不见,但还是抱拳道,“刑戈还急着寻人,姑娘莫往雪嫁方向去了。”
“我一个瞎子,哪里辨得放向。”将他叫住,初离微笑,带着一丝清冷,“你倒好,每次把什么都忘得干干净净,又理所当然地来打扰。究竟是我无辜,还是你无辜。”手指抵着刑戈胸口,“荆流孤告诉我你想要玩几次失忆的游戏?真是可恶……”
初离也不知自己在讲些什么,也再说不下去。刑戈听“流孤”二字,心中有了名堂,说道:“姑娘说的那人,并非在下。在下对自己的一切,知道的一清二楚,过去和今后都一心为雪嫁而活,现今遇姑娘两次,确是有缘,但缘分也于此刻断了。刑戈实在有急事,恕不奉陪。”
荆流孤……你和她究竟什么关系?刑戈想着,见初离没有反应,匆匆离去。
待他走远,初离方轻声道:“你和我的缘,七年前就断了。”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脑袋一晕便栽倒在地。

醒来时,已在石洞中,身边一阵阵的暖意,想必有人生了火——这也奇怪,即使是初春,身体怎就这受不得寒?她撑着石床做起,右肩一痛,她直摇头:看来果如白渊所言,这具身体受的伤,实难痊愈。
她试着唤了声“彻儿”,没人回答。过了一会儿,听见脚步声,她又叫了一声,还是没有反应。这就奇怪了,她歪过身子要下床,却听一个男声道:“喂喂喂,躺着别动,想死是不是!”
“——!”
这语气?不是夺羲和剑救了自己的那个人吗?
不知她心中所想,男子又道:“彻儿彻儿,莫非你说的是云彻?”阴笑,“你竟叫那个苦瓜脸如此亲昵,真想看看他的表情。”
“多谢相救。”
男子依旧是蒙面的,一双鼠眼滴溜溜地打量着初离,略有深意,“竟不是问我姓名。”摘下面罩,“倒是我如今不用隐藏面目了,可惜你看不见,不过我可以告诉你……”
初离低头打断,“不必了,你的恩我报不了,还是不要说的好。”
男子无语,眼睛本来就小,这一眯就成了两条线,“听好了。”当没听见初离说什么,清了清嗓子,“云或。”
“哦。”没有半点吃惊的模样,云或反倒惊讶起来,难不成她早便猜到?正要问,初离又说,“有些印象,那个生气便没了眼睛的,就是你吧?”
云或怒,正要呵斥,初离先发了声,“想必没有那么巧,一日遇见两个故人吧。”
“两个?”
听云或的语气,初离知他没见到刑戈,也不再提。云或自然也不往别处想,从袖中取出一个卷轴,塞到初离手中,“我回过几趟蜀山,在长清斋找的画,看该是给你的,便到处找你。不过你倒是叫人好找!”
摸了摸卷轴,初离打趣道:“看来你同明堂的感情极深啊。”
“呸,谁和那种伪君子有感情。”
说着又不说了,二人都沉默下来。
若说是画,该是明堂作的那幅“凤栖梧”,可是这云或怎知是给自己的呢?

二人有各自的心思,便是一个站着,一个坐着,谁也不问谁,直到云或感觉到杀意,一个后仰,刀芒正从原来头顶处划过!他向右一滑,身体陡转,右臂也甩了回来,一掌震开短刀。稳住身子,对方似乎还不放弃,他便怒了,接下一招狠狠道:“师弟多年不见,上来就好大的见面礼!”
云彻收刀,目光冰冷,邃直接走向初离,问了句,“还好吗。”
她答,“自然。”
他接着转向另一人,“你怎么在这里。”
云或道:“送东西,不过东西送到了,我还得去办别的事。”
“去哪。”初离问。
“圣武庄~”
云或摆摆手,已走到洞口,只听耳边风响,眨眼初离已在身前。他鼻中一哼,说道:“原来还有这样的本事。”
眼前的初离黑雾萦绕,但看起来似乎并不能完全控制身体,气息也很是混乱。
“果然,羲和、望舒、商羊还有飞廉的气息,轩辕氏攻打尤图氏只因羲和剑遗失,竟然是被你给偷走了。”
云或说:“不错,弄这四把剑可是花了我不少年,你到好,当年用完了又遣人送回去,费我多少力气。”顿了顿,“不过你说的也不全对,羲和剑可不是我偷的,而是轩辕执送的。明堂那家伙死得太丢人,我便随便查了查,得知月枭多年不离青潭,一离开便只去找了两个人。”
“兰染枝。”
“你竟知道。”沉吟一番,“另一个便是轩辕执。”云或继续,“我去质问,轩辕执说,月枭是和一个不知面目的老者一同找的他父亲。他们愿给予轩辕执控制妖兽的能力,以此为交换,轩辕国必须出兵灭了西玥,可轩辕帝不愿使用异族之力便否决了。后来,轩辕帝疾病暴毙,轩辕执继位后,安稳日子过的不习惯且贪婪妖的能力,便又主动找月枭借用妖兽。可即便如此攻打雪嫁依旧师出无名,于是你们将羲和剑交还后他便送给了我,对外则称是雪嫁人窃取。”
初离笑,“按你说的,轩辕执若早早利用妖军,怎会打了几年还攻不下一个边境城。再说,若要陷害,将羲和剑藏起便好,何必送你。”
“既然要师出有名,若一开始就以妖军进攻,其他两国怕也会按捺不住。如今世人看到的是西玥常胜不败,轩辕氏是被逼无奈才利用妖兽。至于羲和剑,藏起来总有发现的一天,说是神剑,太平年间和废铁也没什么差别,不如让它真的被外人所窃。而你你借剑之时他便想好此计,自然不能让你在众目睽睽下取走。”
云或斜眼,“我说了这么多,你也该回答我一个问题了吧。”
初离不言,他便接着说:“你听我要去圣武派就猜我偷了四神剑,那么你是知道邪兽之事了?”
邪兽?怎么会提到……初离摇头,“你说的邪兽我不知晓,但我两年前曾去圣武庄寻人,那败落的场景,数千年前我是见过一次,而当时便是有人以四神剑之力修复圣武庄。你方说前去,我并不知你要做什么,不过是一猜,中了而已。”带着疑惑的表情,“不过你与圣武庄又有何关系,莫怪我没提醒,哪怕你修为再高,以凡人之力使用四神器可小心了性命。”
数千年前?云或的眼珠又转悠了起来,脸色也愈发严肃,口中嘀咕着,“还真是扯出了不少事。”又问初离,“妖兽之事稍后再说,你说千年前见过相同的景象又是怎么回事?”
黑雾散去,云彻扶着虚弱的初离坐到石床边,初离想着什么,似乎犹豫着该不该说,云或看得急了,脱口道:“这事可是和明堂那家伙的死有关!”
云彻二人皆是一惊,初离握着云彻的手,叹了口气才讲,“我曾在在北桫羽神城呆过几年,就在那里结识了一个叫做‘武少征’的少年。”




☆、少征,历史的痕迹

两千七百七十一年前,东唐还未一统天下,固然已将西玥、南岿二国收服,可最为棘手的还是兵精粮足的北桫羽神氏。北桫地势不及西玥易守难攻,地域狭小人口稀少,本该是最易攻陷的地方。正是这样的一个小国,贵在兵械精良,屹于秋濑城外的西北圣武庄便是这些兵刃的提供者。仅一寻常百姓,若是用起圣武庄所造神兵,也是百人难敌,更何况是身经百战的沙场将士。
与羽神氏僵持近千年,东唐极少大举侵犯,对那神兵虽有忌讳,却并非惧怕。若要拼个鱼死网破,羽神氏哪里能敌的过,但是如此,免不了生灵涂炭,东唐军必然大损。然而就在这几年,北桫也出了两个了不得的人物——羽神城将领武少征和勾雪公主。
少征原为圣武庄庶子,聪明过人,更有领军之才,区区数年,便将所属羽神军塑造成“最强战盾”——并非依靠兵器的杀伤力作战,而是以守为攻,敌军找不出破绽,只得被逼的处处被动;勾雪其人,北桫长公主,善音律,更精长笛,有“笛音慑人心魂”之说,最好的证明,便是她曾于战场之上吹奏,令得上万东唐将士失去神智。
东唐国主忌讳二人,先设计擒获勾雪公主,第二年,武少征主动辞去将军之位。世人道定是轩辕氏用了什么手段,可就像勾雪公主忽然失踪成为阶下囚之事一样,一切缘由皆为猜测,当时的情况究竟如何,又有能几人清楚。

“最初认识他,不过是羽神城里一个卖艺的小子,耍弄的地方,恰好是我所住的楼阁之外。我日日饮酒,从二楼看下去,是他天天舞弄着。他向我讨酒,我倒是不介意多个说话的伴,便邀他上了楼。”想着,初离歪过头,“武少征……我们之间并未说过很多话,多的也只是同桌供饮。后来他不卖艺了,从了军,还当上将军,我们便没了联系。”
云彻踢了脚边的柴堆,火虽灭了,木柴上仍有星星点点的火花;洞外有光摸进来,天看来是亮了,初离坐在床边继续讲着,“过了几年,他又找到我,求我帮他救人,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但我还是他随他去了圣武庄,在当时,圣武庄算是支持北桫的唯一希望,然而从某天开始,武家弟子相继死去,再造不出任何武器,前人留下的神器也都成了破铜烂铁。”停顿,“这事在北桫闹得沸沸扬扬,我却从未放心上,哪知却与少征有关,我问他要如何救人,他说用四神剑之灵封住圣武庄地下的戾气便可。这么一讲我便知道,他怕早已看出我异于常人,否则又怎会同一女子提出这样的要求?再细想,是否一开始接近我,就是抱着其他目的……”
“少征的忙,我帮了,我托白渊寻找四神剑,之后果如少征之言,圣武庄渐渐恢复往常,不再有人无故丧命,很快又回到过往的繁荣。此事一了,我便回了万狐山,再没见过他。”
听初离所述,云或沉思片刻,“原来两千年前,混沌血印就开启了。”
“混沌……血印?”
云或表情严肃,“圣武庄有个不成文的做法,武家但凡诞下女婴,便投入炙热铁水之中,施行水溶之刑,你可知道。”
略迟疑,初离道:“少征问过我,有什么理由可以去杀死一个刚出生的婴儿。当时他醉了,一直在哭,仿佛刚经历过世间最悲惨之事,我从没见过那样的表情,也很难忘记……还有一次,他要让我看个宝贝,边说什么‘世间有花解语,却再无人知心’边又是一场宿醉,那也是我第一次见到解语花的模样。”
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应该是想起了些什么,初离站起身,云彻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云或便接了她的话,一开口,便多几分狠意,“当年武别创立圣武,不仅是北桫国的制敌利器,更是成了王室心中的隐患。”

圣武庄客厅内,红袖单手叉腰,幽幽地盯着武儿,一会儿又看一旁坐着的武川朽,冷声道:“继续啊。”
武川朽想,这小姑娘长得也算清秀,只是脾气坏了些,但指不定正好能管着武儿的性子……轻咳一声,说道:“圣武庄建立之初,威望势力便胜于王室,这是任何君主都无法容忍的。国主善妒,却又十分依仗圣武,便令将圣武庄迁往秋濑城外。那新居所的地下,便是舜帝囚禁凶兽混沌之处。北桫国主以君王之威逼先祖献上处子血液,并请高人将其鲜血封于地下,使之与混沌相通,这便是混沌血咒。倘若武家诞下女婴未在一月之内施行水溶,便会引起地下凶兽共鸣,戾气上袭,受侵染者轻则功力全废,重则气血攻心而亡,死状极为凄惨。”叹气,“权宜之计就是以四把上古神剑暂时消除戾气,但既然说是‘权宜’,只不过是将悲剧延期罢了,混沌不死,便是武家的噩梦。”
武川朽对武儿说道:“你救了那孩子后,我便遣祁儿带着弟子远离此处,七年了,可还算老夫命大。”咳了几声,武儿欲张口,武川朽却止住他,直摇头,“水溶之刑的真正原因只有历代掌门才可知晓,你那般容易心软,我又怎么告诉你?老夫知道你想说什么,可是你们能离开,我身为圣武掌门,便是死也该留在这里。”
“愚昧。”
红袖顺手拿起桌上的水杯,送到嘴边才看见那杯中都是黑色斑点,心里一阵恶心,皱了眉头扔出去,“有什么能比活着重要,哼,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齐家搬走便是了,竟然还傻乎乎地留下来。”
武川朽扶住还在桌上旋转的杯子,眼神尖锐,“小姑娘,这世上比性命重要的东西可多了去了。”
“切。那你倒说说,为什么要留下来等死。”
布满皱纹的眼角眯了下来,武川朽慢慢将眼光移向武儿,“圣武创派千年,历代执掌者无一摒弃此处,老夫不知他们作如何想,只是……”目光柔和起来,“想着这个不孝子许久未回来吃饭了。”起身大笑,略显沧桑,“哈哈哈,这次连媳妇也带了回来,便让你小子尝尝老夫的手艺。”
红袖脸上掠过一丝,不悦,却并没有辩解,掸了掸桌面,一手撑着脑袋,懒懒地说:“听了这么多废话,还真是饿了。”
武儿愣在原地,也不知说什么,武川朽拍了拍他的肩,轻声,“这女娃娃嘴还真毒。”说完许久武儿才回过神,而父亲已离了正厅。

一个时辰后,三人又回了武儿的房间——只有此处称得上干净了——桌上摆着几只小碟子,也只是寻常小菜的模样,哪里像是富贵人家的膳食。武川朽一改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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