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花世界 作者:尼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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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花世界 作者:尼罗- 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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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凤儿定妥当了,学徒们这才腾出手来招待余至瑶。凤儿自己扯了料子往他身上比量,细细的审视忖度;余至瑶被她摆布的无可奈何,不由得笑道:“不用看了,藏蓝深灰都可以,平时不也就穿这些颜色么?”
凤儿不以为然的一撅嘴:“你干嘛总打扮得那么老气横秋?我们学校里的外国先生,还穿花条子西装呢!”
余至瑶在她的指挥下转了个身:“那不成了滑稽戏里的小丑?”
学徒抱着一卷薄呢子站在凤儿身边,凤儿拉过料子往他背上一蒙:“说说而已,又没让你真穿!”

凤儿做主给余至瑶选定了衣料,又要去起士林吃晚餐。两人坐在雅间里,她挑起一叉子沙拉尝了一口,感觉味道不好,直接向前送到了余至瑶嘴边:“我不要,给你吃。”
余至瑶犹犹豫豫的张嘴吃下,同时心中暗暗笑叹,知道自己以后可不能再把凤儿当成小姑娘来亲热逗弄了。
这一餐里,凤儿几乎没有正经吃东西,每样都是浅尝一口,然后表示厌弃,向前喂给余至瑶。余至瑶对她是恼不起来的,只觉好笑。到了最后,凤儿放下刀叉,打开身边的小手袋找手帕,随口又抱怨道:“这个手袋也是不好,表面珍珠缀得乱七八糟。”
余至瑶低头喝了一口热咖啡:“手袋我不吃。”
凤儿抬头对他怔了一下,随即“扑哧”笑出了声。拿起餐刀作势对他一刺,她低声笑道:“你真讨厌。”

凤儿觉得自己真是爱极了余至瑶。和叔叔相比,那些给她递情书的男学生们简直就是一群小毛孩子,蝼蚁一般既无魅力也无价值。
曾经最重视不过的学业也失去了光彩,读成女博士了又能怎么样?她只想和叔叔在一起。
可叔叔什么都不知道,就只会笑微微的对她好。
余至瑶越是对她好,她心里越是恐慌。因为她越长越大,离着谈婚论嫁的年龄也就越来越近。虽然照理来讲应该等到学业结束;可是爸爸认为一个丫头片子连着念了六年的书,已经是浪费到荒唐的地步了。

离开起士林时,凤儿想要挽上余至瑶的手臂。余至瑶笑着拒绝:“嗳,大姑娘了,还要拉扯着叔叔走路?”
凤儿一听这话,还非挽不可了:“喜欢你嘛,你还不领情?”
余至瑶躲闪不开,又不能明说,怕伤了凤儿的自尊心。抬手扶墙晃了一下,他低声笑道:“别闹,别闹,叔叔喝了酒,现在有点晕。”
凤儿就不松手:“那我扶你出去。”
余至瑶叹了口气,只好向外走去。



66、隐忧 
 
余至瑶带着凤儿刚刚走到街边车前,何殿英就在道路对面向他招手了:“二爷!”
他停下脚步抬头望去,就见何殿英身边跟着几名和服打扮的日本男子,一行人招招摇摇,是个快乐的样子。这样一场相遇,当然是既意外又偶然,可是余至瑶并没有露出惊讶神色,单是隔着一条马路,向他微笑着点了点头。
何殿英这也是刚回天津,正盘算着抽出时间去见余至瑶。如今骤然看到他和凤儿并肩而行,心里便是猛一别扭——他虽然是订了婚,但他自信能够把持得住;而余至瑶作为一名单身汉,能像他一样坚定吗?
“二爷!”他依旧春风满面的大喊:“明天商会理事开会,记住准时出席!”
说完这话,他抬手比划出了一个数字,大声重复了一遍:“记住时间,准时出席!”
余至瑶明白了,就是又一点头。

何殿英带着他的日本友人们继续前行,纵情玩乐一番之后,又去了香川次郎家中。这一对把兄弟相谋于密室,倒是耗费了许多时间。
“张希诚肯定是藏在了英租界里。”他对香川次郎说道:“我的特务一路跟踪,不会有错。他到天津卫大批采购药品,可是进了城之后没能再混出去,只能往租界里躲。”
香川次郎沉吟半晌,末了问道:“这个张希诚,在英租界又能投奔谁去呢?”
何殿英笑了一下:“投奔谁,我不知道。但是他不会在英租界躲一辈子。我们现在可以把风声向下压一压,等他放松警惕了,我们再继续跟踪,这回一直跟到他的老巢里去,把游击队连窝端了!”
香川次郎十分赞同:“是的,顺藤摸瓜,一网打尽!”

何殿英知道特务队长不是个吃白饭的位置,自己须得真正做出成绩来,才能把这队长当稳。香川次郎让他抓谁,他就抓谁,如果实在抓不住,那也至少要逮一队替罪羊,表明自己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让香川次郎挑不出错。
一番商议过后,他回家休息。翌日清晨早早起来了,站在穿衣镜前连换两身西装,领带也是选了又选。友美做出低眉顺眼的小媳妇模样,站在一旁给他拿东递西,同时心中惴惴,不知道未婚夫打扮的这么漂亮,是要干什么去。

何殿英看好会议时间,提前三个小时到达商会。坐在主席办公室内,他等了十来分钟,房门被人敲响,手下随从推门禀告:“老板,余二爷到了。”
何殿英像踩了弹簧一样,几乎是从座位上弹了起来。兴致勃勃的扯了扯西装袖口,他满面春风的说道:“请他进来!”
话音落下,余至瑶一手扶着门框,微微弯腰迈步进房。
何殿英绕过面前的大写字台,压着力气的向他走去——腿上太有劲了,恨不能一步一窜,跳跃到他的面前。抬手用力关了房门,他不等余至瑶反应过来,直接就把人推到了墙壁上。
“多长时间没见面了?”他仰脸去问余至瑶,苍白皮肤透出血色,黑眼珠子活泼有光:“想没想我?”
余至瑶快要被他摁入墙内,两边手臂也是被他攥得生疼。默然无语的笑了一下,他没说出话来。
何殿英是个行动派,抓着余至瑶的衣领就把人往沙发拖去——他高兴,没轻没重的亲热,搞得亲热好像斗殴。余至瑶刚刚踉跄着坐下去,他就撒欢似的纵身一扑,从天而降一般跨坐到了对方的大腿上。
“说!”他抓了余至瑶的短头发:“到底想没想我?”
余至瑶顺着他的力道歪了脑袋,乖乖答道:“想。”
何殿英嘿嘿笑出声来,同时慢慢向前探头,直到双方鼻尖相触。忽然把嘴一撅,他眯着眼睛亲了余至瑶。余至瑶看了他的怪模怪样,好笑之余不由得抬手托住他的后脑勺,结结实实的吻了过去。

何殿英有话要对余至瑶说,可是在说之前,却是动手解开了对方的裤扣。
对方那条半软半硬的命根子,成了他手中的玩具。而余至瑶双手搂着他的腰,随他胡闹。
“订婚之后,我可没碰过那个日本娘们儿。”他盯着余至瑶的眼睛说道:“所以你也给我老实一点,知不知道?”
余至瑶听到这里,却是饶有兴味的反问了一句:“真的?”
何殿英一挑眉毛:“真的!”
余至瑶笑了。何殿英说自己没碰过日本娘们儿,他信;可何殿英若是敢说自己守身如玉,那他就绝对不信。在这一点上,他太了解对方了。何殿英或许真有了洁身自好的心思,但是心思怎能敌过欲望?
不过余至瑶并没有深究的兴趣。他总觉得自己和何殿英之间的感情,更偏于精神恋爱。何殿英想要花天酒地,也都没有关系。
他只是害怕何殿英成家。
欢场风月是玩笑游戏,家庭不是玩笑游戏。姨太太可以打发,兔崽子可以打发;可是正室妻子不能打发,儿女后代不能打发。他孤鬼似的一个人,凭什么去和未来那个子孙满堂的何家较量?
但是这话也不能说,说出来就小气了,就像个心虚女人一样惹人笑话了。总记得上次何殿英对他说过一句话:“等我忙过了这几天,就还来看你。”这话让他几乎感到了屈辱——好像自己是他的外室,从早到晚无事可做,就专等着家里爷们儿过来。
然而,这个理也依旧是不能挑。他知道何殿英没那个意思,何殿英只是随口一句话而已。

余至瑶心中藏着无限的失落与恐惧,可是永远不能去说,即便是回家面对了哑巴。别人有家,他只有哑巴。
何殿英还在摆弄着他的东西,眼看着手中玩意越涨越大,他心中惊叹,同时屁股隐隐作痛。忽然起了兴致,他低声笑道:“二爷,脱光了让我看看好不好?”
余至瑶有点紧张,当即拒绝:“不行!”
何殿英压抑着嬉笑声音,毛手毛脚的扯开余至瑶的衣裳,又自己脱了裤子,搂着对方乱拱乱蹭,弄得余至瑶腹部一片淋漓黏腻。余至瑶正要去拿手帕来擦,哪知他手更快,三下五除二的就为他拉拢衣襟系了纽扣。
余至瑶几乎有些生气:“这多么脏!”
何殿英嬉皮笑脸的为他穿好马甲,顺手又理好了怀表链子:“你敢嫌老子脏?”
然后不等余至瑶发作,他抬腕对着余至瑶亮出手表:“会议时间马上就到!”

余至瑶进了会议室内,在下首找个位置坐下,心中十分不安,生怕会被旁人嗅到异常气味。腰间腹部湿漉漉的难受,无计可施,也只好忍着。偏偏会议冗长,众理事七嘴八舌没个结果。及至散会之后,他明明听到何殿英呼唤自己,可是只做不知,随着人流便向外走。何殿英正要拔腿去追,哪知忽有一人逆着方向挤了过来,凑到他耳边嘁嘁喳喳好一顿耳语。何殿英一边听,一边亮了眼睛。
反日分子张希诚已经有了下落——果然是在英租界,藏在了宋逸臣的家里!

何殿英今日对余至瑶亲热欺负了一通,心中很是过瘾;如今又得到了张希诚的线索,越发喜上加喜。带着手下向外走去,他高兴的恨不能把余至瑶抱到怀里狠狠的勒,狠狠的咬。
至于宋逸臣,宋逸臣是不能放过的。何殿英怕他,所以要么远离他,要么杀了他。

余至瑶回到家中,正好看到了宋逸臣。
宋逸臣蓄了一抹小胡子——也无须修剪,天然便是形状整齐的淡淡一抹。余至瑶看了他这个新形象,不禁一愣。
宋逸臣倒是大方:“二爷,您看我这胡子怎么样?”
余至瑶不假思索的一点头:“很好。”
宋逸臣也觉得自己这抹小胡子挺风流,不住的抬手去摸:“二爷,我来求您帮个忙。”
余至瑶总是感觉自己身上有股子异味,不敢靠近宋逸臣,远远的坐下问道:“什么事情?”
宋逸臣坦然答道:“我有个朋友,在天津卫犯了点事,想要往重庆跑。您认识的人多,能不能找条妥当的路子,把他送出去?”
余至瑶犹豫了一下,随即答道:“没问题,是几个人?”
宋逸臣连忙答道:“一个。”
余至瑶说道:“从租界码头坐船走,倒是不难。如果担心检查的话,把你这朋友藏到货舱里也就是了。”
宋逸臣站起来,笑着一躬身:“那太好了。”

67、勇猛

余至瑶知道宋逸臣的朋友必有来路,但是佯装不知。知道也罢,不知也罢,这个忙总是要帮的。他救过宋逸臣的命,宋逸臣也救过他的命,这个,就叫做过命交情。
在他的安排下,宋逸臣将朋友送上了一艘货船。船上棉纱都是余家工厂的出品,那位朋友往货舱里一躲,安安然然的便是离开了码头。
宋逸臣回到余公馆,又要向余至瑶道谢。余至瑶却是把他叫进楼上书房,关了房门低声说道:“逸臣,我知道你是个有血气的人,可如今天津卫已经是日本人的世界,所以……”
没等他把话说完,宋逸臣就了然的笑了:“二爷,我知道。我会小心。”
余至瑶的本意不是让他小心,而是想让他关起门来好好过日子。可是话到嘴边留一半,他觉得宋逸臣不像是个听话的人,也就没有深入多说。
“你懂就好。”他最后说道:“你是有家有室的人,太太女儿都靠着你。你跟了我六七年,我也是把你当兄弟看,离不开你。”
宋逸臣点了点头,仿佛是有点感动了,低着头答道:“哎!”
如此过了六七天,余至瑶这边安然无恙,何殿英却是火烧了眉毛——张希诚不见了!
好端端的一个大活人,特务们眼看着他在一天清晨上了宋逸臣的汽车。可是接下来就跟丢了,再也找不到张希诚了。
何殿英气急败坏,把手下几位头头脑脑叫到面前,指着鼻子挨个臭骂。张希诚不是第一次进天津了,每次都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这回总算是盯上了活的,正拟着抓住机会立一大功,结果活人竟在眼皮底下消失,到时香川次郎问起来,自己怎么有脸作答?
何殿英把消息压了下来,号令手下特务继续去找。如此天翻地覆的找了小半个月,何殿英终于承认这人是彻底蒸发了。
何殿英找到香川次郎,要求军部去和英租界警务处联系,立刻逮捕反日分子宋逸臣——抓不到张希诚,就抓宋逸臣!
香川次郎一听何殿英把张希诚跟丢了,恨不能大骂一声八嘎。把兄弟归把兄弟,他和把兄弟关系好,并不意味着他可以纵容把兄弟无限度的犯蠢。
英租界警务处并不肯和日本军部合作。换言之,英国人没有看出宋逸臣哪里危险,所以不肯逮捕此人。
警务处不动手,香川次郎也只有干瞪眼的份儿。何殿英略一寻思,便知道其中有些猫腻——英国人是犯不上和日本人对着干的,必是有人从中保护了宋逸臣,而余至瑶独霸英租界这么多年,这点面子肯定会有。
一个电话打去余公馆,他对着话筒告诉余至瑶:“二爷,别跟着添乱好不好?那个姓宋的不能留,留下来迟早是要出事的!趁着现在还没牵连到你,你赶紧和他撇清关系吧!”
余至瑶用懵懂的语气反问:“什么?”
何殿英继续说道:“你少对我装傻,我害谁也不会害你!宋逸臣刚把个反日分子送出了天津卫,你知不知道?军部从上到下都在关注这件事情,牵扯进去的谁也逃不了!如果再不把宋逸臣缉拿归案,我告诉你二爷,我这个特务队长的位置,恐怕就要让贤了!”
余至瑶答道:“不做官,也很好。反正你也不指望俸禄生活。”
何殿英听闻此言,当即冷笑一声:“二爷,别这么气我,行不行?”
余至瑶果然清了清喉咙,正经说道:“小薄荷,顾占海已经是冤死在牢里了,我不和你计较。宋逸臣鞍前马后的跟了我这么多年,我不能不保。”
何殿英听了这话,忽然怒气勃发:“你倒是很讲兄弟义气,一个顾占海就能让你念念不忘。可我的兄弟当年也让宋逸臣杀了个七零八落,这怎么算?那天夜里他开枪追着我打,你知不知道?!”
此言一出,他的耳边沉默了一瞬。
随即余至瑶轻声问道:“那天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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