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某些方面，莫苏石和小怪物还是有点儿相似的。
叶夺让莫苏石给自己卖命，这事儿对莫苏石自己来说还不算什么大事儿，顶多就是有些不甘心，不想一辈子这样过下去。可是小怪物一听叶夺说，把他把莫苏石攥在自己手上了，心里马上就恼火得不得了。
两人现在知道叶夺心里对小怪物也有些念想，小怪物还觉得没什么，莫苏石心里就有些不乐意了。
但他不乐意的表现却跟小怪物不一样。毕竟他对小怪物的感情还是依赖的成分比较多。所以他想得更多的倒是小怪物会如何反击。他相信小怪物的战斗力跟自己是不一样的——包括在语言上的交锋。叶夺想占他的便宜也就罢了，想坑小怪物？修炼一万年再来吧。
莫苏石积极地用精神力向小怪物传递着信息：“李茶，给他点儿颜色看看！”
“既然协议的内容不变，那还有什么好补充的？”小怪物收到了莫苏石的加油，心中一动，想到了一个点子，“我们就按照协议来办事儿不就好了？”
叶夺还不知道小怪物在怎么算计自己，依然笑嘻嘻地说道：“是得按照协议的内容办事。可你应该也知道。协议里有一条，说好了石头得服从我和总队的命令。这命令得怎么个命令法，可不得商量商量吗？”
协议说是不变，但“服从命令”这一条，本身就存在着添加附加条件的无限可能。
昨天叶夺就给莫苏石添加了“要遵守军纪”的命令，而今天，他是想重施故伎，给小怪物也立个规矩了。
毕竟。协议里只提到莫苏石得服从叶夺和管纪的命令，却没有提到小怪物要怎么做。叶夺固然可以通过命令莫苏石来调遣小怪物，可是谁知道莫苏石对小怪物的掌控能力如何呢？
至少从今天的情形来看，莫苏石对小怪物是依赖的，而小怪物对莫苏石，更多的是……嗯。怜惜之类的感情吗？这样的关系，莫苏石对小怪物的掌控力不可能是百分百。
再说了，就算莫苏石对小怪物真有百分百的掌控，叶夺通过莫苏石来传令，怎么着也是隔了一层。有时这隔一层，传令的速度就会下降，在关键时刻很有可能就延误了军机。总得想个办法，让小怪物直接听令于自己才成。
要怎么达成这个目标？当然还得从莫苏石下手。
叶夺这番盘算，自然也毫无保留地被对方两人知晓了。
莫苏石有些担忧。也有些愧疚。明明是小怪物和叶夺的交锋。自己似乎还是成了叶夺打算攻陷小怪物的突破口。然而小怪物传来的精神力波动非常平稳，看来他根本没有被叶夺这番盘算扰乱心绪，想必已是胸有成竹。莫苏石这才稍微安下心来。
“说到这条‘服从命令’的约定，我还正有些话想说呢。”小怪物道。“你不觉得这条款的松动幅度太大，根本就没个准儿？万一你命令小莫去死，他是不是也得照你说的去做？”
“这话怎么说的，你我都是明白人，不是吗？”叶夺回答，“你应该也知道我定下这个协议的目的，我只会做对自己有好处的事情。要是我命令石头去死，那对我来说又有什么好处呢？我把他从毒蛇手里保下来，不就是不让他死吗？”
对叶夺来说，莫苏石活着能比送死发挥更大的作用。这就是叶夺跟他定下协议的动机，也保证了叶夺不会在这种不平等的条约下，对莫苏石下达什么必死的命令。
不过……
“不过，你不想小莫送死，小莫自己当然也不想这么做，我肯定也不愿意看着他死去的。”小怪物把叶夺心里的话说了出来，“如果你给小莫下达必死的命令，那我和小莫肯定会想办法挽回、补救。比如央求你回心转意之类的？最后小莫是不会真死的，而我就不得不向你服软了。”
被小怪物抢先说出自己的打算，而且还说得这么明白直接，让叶夺不禁愣神了。
他仔细看着小怪物的脸，想看出小怪物说这话的时候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得意洋洋？试探？愤恨？可是小怪物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眼神也依然机械如初，让他看不出任何端倪。
这难缠的家伙……叶夺皱了皱眉头，在心里咒骂着小怪物。
莫苏石注意到他的心理变化，便在心里偷着乐。
“嗯……这话说出来虽然不好听，可道理不就是这样吗？”叶夺倒是脸皮厚，居然就接着小怪物的话说了下去，“这协议可不就是这么回事儿？我向你们提供你们需要的保护，代价就是石头必须任我拿捏。没错，我一开始没考虑到你的存在，所以这个协议对你没有什么约束力。可是……”
叶夺定定地看了小怪物一眼。
“如果你舍得让石头任我摆布，不管他是死是活都不心疼，那也就罢了。你要是心疼他，可不就得受我制约了吗？我是不想他死，你也不想他死。你要真想和我斗，就比比谁对他更狠心，更舍得？”
如果小怪物够狠心，不管叶夺怎么折腾莫苏石，他就是不松动，那叶夺也拿他没办法，总不能真把莫苏石给折腾死了。如果小怪物没他狠心，那肯定是小怪物先服软，同意服从叶夺的命令，只求他放过莫苏石了。
莫苏石当然不希望小怪物输给叶夺，可是叶夺到底能狠心到什么地步？虽然他不会真的让莫苏石死去，也不会把他给整成残废，影响他给自己卖命的价值，但不死不残也有很多种整法，让莫苏石吃许多苦头是不难的。小怪物真就忍心让莫苏石去吃这些苦头吗？
按照这个斗法，小怪物是必输的。
叶夺看准了，莫苏石就是小怪物的弱点。而莫苏石正好已经在他手上了，稍微利用一下就能让小怪物同样臣服。
“卑鄙！”一直不说话的莫苏石终于忍不住小声骂了一句。
这句骂，叶夺当然是听到了。可他没有生气，也没有故意说什么“谢谢夸奖”之类的话来故意气莫苏石，只是笑。笑得无比灿烂。
莫苏石之所以这么骂，显然是清楚小怪物的脾气，知道小怪物不忍心由着叶夺折腾自己，在替小怪物着急呢。
反之，如果他觉得小怪物不会为了自己而服软，那么想到自己即将要被叶夺折腾，他这会儿多半就得像昨天在审讯室里那样，对着叶夺瑟瑟发抖。
虽然读不懂小怪物的表情，但是光看莫苏石的反应，叶夺就猜到小怪物会给自己什么答案了。
这就算是摊牌了。
一切就看小怪物接下来要怎么说，到底是服软还是不服软，就那么一句话的事儿……不过答案似乎已经注定，没有了悬念。
叶夺心里小小地松了口气。虽然他对这次谈判没有十全的把握，读不懂小怪物的表情也让他有些忐忑，可是在刚才看到莫苏石的表现之后，他就已经有了胜券在握的感觉。小怪物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这还真是叫人为难呐……”小怪物轻轻叹息。
话音未落，他那双一直毫无生气也没有焦距的双眼，忽然牢牢地盯住了叶夺。
一张比面瘫还木然机械的脸蛋，不知怎么的就变得生动起来，如同僵死的面具慢慢醒转，生命力一丝丝浮现，直到彻底变成活物。
小怪物的表情变化算不上有多激烈，如果不仔细去看，本来是不会觉得有多突兀的。
可是叶夺对他的表情怎么会看得不仔细？虽然他早就已经不指望自己能从小怪物的脸上看出什么，但还是一直关注着他的神态变化。原本以为他会一直摆着那么一张死人脸，没想到猛然看到这么一幕，让他惊呆了。
这是……闹的哪出？
还来不及思索小怪物这表情变化的意义是什么，就听得小怪物开口了。
、88 盟友
“你在阴影最得力的手下叫什么名字？”只听小怪物这样问道。
看到小怪物突然变了脸，叶夺本来就有些惊得呆了。现在听到这么个问题，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然而反应不过来，也就是没有功夫去分析这个问题的用意而已，那问题的答案，对叶夺来说早就如同本能一样，迅速地在心里过了一遍。
就跟别人问“你贵姓”一样，不需要思考，条件反射地就会在心里冒出一个习惯的回答。
“他现在潜伏在哪个辖区？以什么身份潜伏？联络的方式是什么？”小怪物又一连串地问道。
叶夺心里正惊奇，不明白小怪物为什么会突然问起这些问题。难道小怪物不明白这是机密中的机密？他凭什么以为自己会回答这些问题？
三人之间的精神力连接还持续着，莫苏石和小怪物自然都得到这些答案了。莫苏石好歹也看过不少谍战片，哪还能不明白小怪物的用意？这都是叶夺的把柄啊！
当下不由佩服地看着小怪物，这样的审讯手段当真是无人能及。
叶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眼瞅着莫苏石的表情变化，察觉到小怪物这几个问题是有些作用的，却怎么也想不明白作用在哪里。
他正疑惑着，却听得小怪物轻描淡写地，将这些机密问题的答案朗朗地说了一遍。
叶夺脑子里顿时就是“轰”的一声。
小怪物什么时候掌握了这些秘密？他之前故意问的那些问题，是提前向自己示威吗？叶夺回想之前和小怪物的谈话，难怪自己说到那项不平等的协议，小怪物还那么淡定。原来他手上早就有自己的把柄，就在这儿等着跟他摊牌呢？
突如其来的变化。顿时让他脑子里一片空白。
莫苏石却是有些兴奋，不断地用精神力骚扰着小怪物：“李茶，你怎么办到的？这可比什么审讯工具都好用啊！简直就是读心术！”
小怪物却很是淡然，同样用精神力回答他的问话：“厉害是厉害，不过不是每次都能办到的事情，有相当的条件制约。比如我和目标之间的距离，对方的精神力强度以及状态，这些都会对精神力连接的状态有影响……”
这不是一项必然成功的技能。只算是一种运用精神力连接能力的小技巧。
莫苏石不懂这里头的弯弯绕绕，听了半天，也只听懂一点，那就是这种技能不可能每次都成功，而且还需要在非常苛刻的条件下才能运用得当。
小怪物之前跟叶夺的交锋，其实就是在想办法让叶夺心神失守，更容易泄露心里的秘密而已。
叶夺并不清楚小怪物有些什么能力，自然不可能作出防范的措施。他还以为自己和小怪物交锋的重点在于谈判。还在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小怪物和莫苏石的表情，以便获得更多的信息，调整谈判的策略……
小怪物可是非人类啊，光用和人类打交道的思维来考虑，怎么可能对付得了他？
到现在，叶夺还没想明白。自己的把柄是怎么落到了小怪物手上的。
不过这并不妨碍他把这一点纳入自己考虑的范围，在这个基础上重新布局。
“这么说来，我们是互相有把柄在对方手上了。”叶夺惊讶了一会儿，很快就恢复正常，用平静的语调对小怪物说道。
身为阴影的老大，得知阴影的机密落在其他人手上，这对他来说肯定是个不小的打击。这些机密如果被透露给他的敌人，那么他的得力手下肯定就保不住了，连带着跟这个手下一条线的势力都会被顺带着拔出来……那对阴影来说无疑是异常巨大的灾难。不知道有多少人都会步上齐正的后尘。殉职而死。
换成别人遇到这么个状况，恐怕怎么地也得好好感慨一番。比如眼下的危机大大的啦，机密没守住真让人丢脸啊……叶夺居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恢复冷静，叫人不得不夸他一句心理素质过硬。
其实叶夺之所以还能这么淡定。主要就是因为他抓住了事情的关键。
虽然小怪物得知了他的秘密，但小怪物是什么人？虽然严格来说跟他不算一个阵营的人，但也不算死敌。
而且，就像叶夺不可能真的下令让莫苏石去送死一样，小怪物也不可能真的做出不利于阴影的事情。毕竟小怪物和莫苏石都需要叶夺的保护，而叶夺能从毒蛇手下保住他们的资本，就是阴影的力量。如果小怪物真的把这秘密泄露出去，让阴影的力量大大受损，那么他和莫苏石也会因此处于危险的境地。
除非叶夺和莫苏石的协议真的破裂，不然小怪物这张王牌，就是只能看不能用的。
莫苏石和小怪物会希望发生协议破裂的事情吗？当然不会了。所以这事儿根本不会发生。
不过叶夺还是因此失去了一些谈判中的筹码。
之前，小怪物和莫苏石应该比他更害怕协议的破裂，因为协议破裂的下场对他们来说更加严重，而叶夺顶多是失去让莫苏石为自己卖命的好处而已。撕毁协议，虽然这是叶夺也不希望看到的结果，但这对他来说毕竟轻巧一些，他就有资格拿这个筹码来威胁对方。
只要叶夺想坐地起价，给他们提些更苛刻的条件，他们就得好好听着。不答应？那就拆伙！反正对我来说损失不大。
但现在不一样了。如果叶夺还想玩这一手，小怪物也可以拿出一副不怕死的架势。要拆伙吗？那就拆伙！大不了他和莫苏石跟毒蛇拼一把，叶夺也得拿出阴影的势力来给他们俩陪葬。
原本的情况是叶夺占尽上风，而现在，算是对等了。
看到叶夺这么快冷静下来，还那么快就意识到事情的关键是“互相有把柄在对方手上”，小怪物也忍不住在心里对他赞了一句。这家伙非常干脆利落，总能迅速抓住事情的关键，不按寻常思路去介意那些边边角角。
审问莫苏石的时候，他就能毫不犹豫地自己推翻自己的推测，认定莫苏石并非魔术师——他对这个观点坚持了很长时间，而且为了证明它，还付出了不小的代价。一般人哪能对自己坚信的观点放弃得那么干脆？但叶夺就有这个能耐，只要理智告诉他，这是最有可能的答案，那么他就能忽略心里的疙瘩，迅速地接受事实。
而现在，面对阴影机密泄露这么严重的问题，他也没有任何矫情。马上就理清利害关系，把注意力集中在需要思考的地方，开始准备新的解决方案。
干脆利落，不矫情。
这话说起来简单，真要做到这一点，至少对人类来说可不容易。那些对处理事情无益的感性意识，是累赘，是障碍。但又有多少人能真的把这些累赘、障碍抛掉？叶夺能让自己不被无用的感情影响，这就保证了他是个很难被糊弄的人。
如果不是因为小怪物有这等非人类的手段，恐怕他对叶夺也是奈何不得。在叶夺之前已经占尽上风的情况下，他多半也得像莫苏石一样，乖乖受叶夺摆布了。
可惜这世上没有如果。就算可以假设，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