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有钱的年轻人 作者:烽火戏诸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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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有钱的年轻人 作者:烽火戏诸侯-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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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上她属于洁身自好的类型,家教严格,一个淑女该有的气质在她身上都不缺,可惜大学三年一直形单影只,没有哪位幸运儿成为正牌的护花使者。
大学里其实不存在什么公认的校花,别说北大清华这类名牌学府,就是上戏、中戏、北影这类也极少有服众的美女能摘得头魁,在一个资讯爆炸到几乎可以让一头牲口亵渎任何一位女明星脸孔的时代,大家都视觉疲劳了,口味也刁钻许多。不过沐红鲤虽不敢说是上外校花,但在俄语系内却无人能撼动她头号美女的地位。大学三年,加上原先的三届学姐,加上后来的两届学妹,她就跟擂主一样八风不动,没有一位女侠可以将她打下擂台。
长有一张娃娃脸的讲师罗鹤相貌很年轻,进入上外才两年不到的时间,年轻到走在上外校园与普通大学生一般无二,但他却是货真价实的北京外国语博士生,讲课激情昂扬,旁征博引,说着一口流利的俄语。他第一次登上讲坛,便是朗诵普希金的《假如生活欺骗了你》,抑扬顿挫,让台下一大帮美眉惊为天人,尖叫连连。当时沐红鲤就坐在第一排,那恰好也是她第一次上罗鹤的课,她对这位绯闻不断的男老师没什么感觉,清清楚楚划出一条界线。
罗鹤在有沐红鲤出现的课堂上总能够迸发格外的热情,望向沐红鲤的眼神也含蓄中夹杂着巧妙掩饰的炽热。他在学院办公室里旁敲侧击过俄语系红人沐红鲤的背景,南京人,父母都是外交部官员,家族成员也多半献身于外交事业,虽并不显赫,却是当之无愧的传统书香门第。罗鹤认为沐红鲤就是他生命里的真命天女,可他并不是愣头青,知道循序渐进,在确定沐红鲤周围并没有值得重视的竞争者后,愈发镇定从容。今天他心情不错,基本上能够在沐红鲤面前表现深厚俄语功底的日子里,罗鹤都有一种满足感,唯一的瑕疵恐怕就是他看到教室后排有一张陌生脸孔。罗鹤敏锐察觉到那个男学生眼光时不时会瞥向沐红鲤那个方向,罗鹤第一时间确定这又是一个不自量力的追求者,对待这一类苍蝇,他有不失风度的方式让他们知难而退。
罗鹤今天要拿托尔斯泰开刀,主讲那位文学家的两部作品。他先卖了一个关子,用流畅的俄语说道:“一位俄国评论家说过,整个十九世纪还不曾有过这样一部作品,它高于《悲惨世界》,因为在这里没有一点幻想的、虚构的、编造的东西,全都是生活本身。同学们,知道这部作品的请说出来。”
坐在最后面的陌生学生在白纸上写下《复活》,几乎同时,沐红鲤自信道:“是托尔斯泰的《复活》。”
罗鹤满意道:“不错,就是《复活》。这部作品是托尔斯泰三部代表作中‘最高的一峰’。它不同于《战争与和平》的史诗磅礴,也不同于《安娜卡列尼娜》波澜下的骚动,它是一种垂暮却不腐朽的悲悯。我很早就阅读《复活》,感觉托尔斯泰确实很了不起,举个最简单的例子,他笔下有一个女性角色,叫玛丝洛娃,是一个妓女,却给人一种圣洁之感,而大多数小说精心雕琢的圣洁女性形象却只能给人卑琐之感,这就看出大师与普通作家之间的境界差距了。
“读《复活》,必须有为不幸者洒一掬泪的觉悟。
“至于《战争与和平》,里面一千多个人物,皆栩栩如生,那就是一部百科全书,读懂了它,就等于读懂了那个时代的俄国。”
……
罗鹤开始娓娓道来,将《复活》和《战争与和平》不断拆开和重组,通过一些对比来阐述托尔斯泰的文字技巧和文学意境,一节课很快就在罗鹤充满渲染力的讲解中飞快流过,黑板上只写有零星几个关键词语。
下课期间罗鹤在教室略微走动了一下,与崇拜他的学生聊一些时下最流行的话题,显得他并不迂腐刻板,一些女生也很亲昵地跟他套近乎,唯独主角沐红鲤有些漠不关心,继续欣赏那本宫廷诗人的生僻文集。上课铃响后,罗鹤瞥了眼坚守阵地的陌生学生,笑了笑,有毅力是好事,不过在错误的道路上越卖力就越离题万里,他接下来会叫那个不在一个数量级上的“情敌”明白这个深刻道理。
罗鹤在黑板上流畅写出一长串俄语,然后放下粉笔,拍了拍手,环视一圈,笑道:“我找一位同学来读一遍,然后翻译一下,这不困难吧?”
最终,罗鹤情理之外意料之中地“发现”了后排角落的男生,指了指,一脸意味深长的微笑,“就由这位同学来朗读一下。”
沐红鲤敏锐察觉到一丝阴谋气息,猛地转头,结果看到一张绝对意想不到的脸孔。那个家伙憨憨厚厚地站起身,挠挠头,欲言又止。
罗鹤用俄语“友善”笑道:“是有哪个单词不熟悉,还是语法上有问题?”
外貌并不特殊的男生用并不怯弱也不理直气壮的声音道:“我不会口语。”
他当然是用中文解释自己的窘境。
罗鹤毫不生气,继续用漂亮的俄语淡定说道:“那随便说一个单词也行,这应该不是一个太刁钻的要求。我一直不排斥喜爱俄语的外班学生来旁听,应该说是很欢迎,但如果只是试图来找个地方打瞌睡,我实在想不出有什么能说服自己的理由让你继续待下去。”
沐红鲤一脸错愕,因为站在那里的家伙,就是她弟弟所在学校的“盲目”追求者,一个自称赵甲第的男生。
她不知道他是怎么找到上外的俄语系课堂的,这让她觉得很戏剧性,也很天方夜谭。

第16章 文盲的打脸

罗鹤望着无言以对的年轻人,心中冷笑,脸上还是平平静静,转头望向沐红鲤,道:“沐红鲤,在这位同学离开教室之前,就由你来解释这段《战争与和平》的经典名句。”
沐红鲤用俄语读了一遍,翻译道:“每个人都会有缺陷,就像被上帝咬过的苹果,有的人缺陷比较大,正是因为上帝特别喜欢他的芬芳。”
“很好。”罗鹤微笑点头,再次转头望向赵甲第,面无表情道,“那么,接下来请你离开教室,不要耽误我们上课。”
这一次罗鹤用中文,因为他怕这个弱小的情敌听不懂俄语。
赵甲第没有立即理睬大战告捷的罗鹤,而是望向神情复杂的沐红鲤,犹豫了一下道:“我来是想知道沐红鲤在学什么俄语体系,会安安静静听课,没有要打断课堂进度的意思。”
罗鹤挑了下眉头,半信半疑道:“你认识沐红鲤?”
赵甲第点了点头。
发现自己问了个很白痴问题的罗鹤转望向沐红鲤,胸有成竹道:“沐红鲤,你认识这位同学?”
果然,沐红鲤摇了摇头。
赵甲第一阵苦笑,看来是被响亮地打脸了啊!不过他依然没有理会罗鹤,看着沐红鲤,希望她能够说上一句话,不管最终结果是否凄惨,他都不想才拉开序幕的追求如此迅速而灰溜溜地落下帷幕,最滑稽的是从头到尾都只是他的独角戏,哪怕连女主角的冷嘲热讽或者微小安慰都欠奉,这样的结局就不只是悲壮,而是黑色幽默了。被狠狠玩了一把的赵甲第当年告诉自己这辈子再不会在同一个地点跌倒,所以他还是选择继续凝望沐红鲤,可奇迹并没有发生,她还是没有说一句话,而转头埋首那本宫廷诗人的文集。
他不怪她的矜持,或者拒绝他的追求,只是他觉得一个女人,在某些时候无伤大雅地慈悲一回,会很动人。
真失望啊。
赵甲第深呼吸一口,冷笑道:“我是不懂口语,一个单词都不懂。”
他豁然起身,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却不是径直离开教室,而是走向由四块小黑板组成的大黑板,将罗鹤写的东西全部擦去,拿起一支粉笔,在整间教室的目瞪口呆中开始用俄文书写,流畅程度远胜已经与俄语接触六七年的罗鹤,行云流水,速度极快,让人眼花缭乱。有好事者开始慢慢翻译:“自信得可以殉道的人,只有德国人才是这种人,正因为只有德国人的自信是根据一种抽象观念——科学,就是绝对真理的虚假知识。法国人自信,是因为他认为自己在智慧上和身体上,对于男人对于女人,是同样不可抗拒地有魅力的。英国人自信,是根据他是世界上最有组织的国家的人民……德国人的自信,是最坏的、最固执的、最令人讨厌的,因为他以为他自己知道真理、科学,这种科学是他自己发明的,但在他自己看来是绝对的真理。”
洋洋洒洒,毫无凝滞,一气呵成。
这一精彩段落恰巧就出自《战争与和平》,很多手头有这本名著的学生都在狂翻书页,试图找出一点纰漏,却遗憾发现,他的书写毫无漏洞。
然后这位连一个单词都读不出的俄语门外汉八两兄,根本不给场下“观众”一丁点儿喘息的机会。他瞥了眼课桌上放有一本《阿巴尔金经济学文集》,那原本是罗鹤故意要推荐给沐红鲤的读物,他将写满俄文的黑板推上去,拉下第二块黑板,左手直接拿了三根粉笔,“刷”,又开始新一轮视觉轰炸:“我想比较的两位人物,这就是卢梭和拿破仑。比较一下,谁的一生对社会发展,对人类文明,乃至对整个十九世纪的影响更为重大。我们倾向于生动地描述历史事件和重大的战役,所以比较一致地更加偏好后一位历史人物。但是如果深入研究从法国大革命开始的所有十九世纪历史事件的发展进程,我们可能会彻底改变我们的看法……也许,像我们这样一个有着复杂民族构成的大国,要想在各个共和国之间寻找同样的经济生活形式和管理方式,这甚至是很危险的。”
这一次字数远胜第一个段落,大概在两三千左右,剩下的黑板只留下一点空白,全部写满最标准也是极漂亮娴熟的俄语文字,其中出现大量连俄语高材生都感到晦涩的专业术语。被打击得无以复加的观众中,只有罗鹤勉强而吃力地认出那是《阿巴尔金经济学文集》中一段很经典的段落。
沐红鲤紧紧咬着嘴唇,眼眸神采奕奕。
赵甲第手中只剩下半截粉笔,他瞥了眼再无傲气的年轻讲师,继续用俄语写下一句他的读书心得:“任何一个好的作品,都只是作者在讲一个故事。任何一部被后来者冠上伟大的作品,都是一群好事者在挖掘作者自己都不懂的东西。”
罗鹤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十分难堪。
这一样是赤裸裸地打脸。
最后,赵甲第刚想要放下粉笔头,瞥了眼沐红鲤,冷笑更甚,继续引用《战争与和平》中一句一针见血的尖酸评语:“一个妩媚聪明的妇人的名声那种不可动摇地确定在叶仑那。发西莉叶芙娜。别素赫娃的身上,以致她能说出最俗气最愚蠢的话,而大家仍然称赞她的每一句话,在她的话里面寻找深奥的意义,而这却是她自己没有想到的。”
整个墙壁的黑板刚好被写得严严密密,没有一丝“留白”,就像一个偏执狂,对自己和对敌人都不留一条后路。
将粉笔头悉数放好,不去看那面足够震撼任何一名资深俄语教授的黑板,赵甲第毫不留恋地走出教室。
那一刻,这不起眼的家伙简直就是传说中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侠客。
而吃中赵八两那两刀的,一个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罗鹤;剩下的沐红鲤,被刺得更深。
不见血的刀子,才痛。

第17章 鬼使神差

报仇雪恨十年不晚的那是君子,肚子里能撑船的那是宰相,赵甲第一个心眼不大、度量狭窄的草民,历来是一被打脸就立即打回去,所以当他噼里啪啦打了别人响亮巴掌后,干脆利落地走出俄语课教室,一棵白菜忍不住轻声感慨这位来去匆匆不带云彩的帅锅真潇洒啊!
赵甲第走出教室,觉得自己也挺有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大侠风范,只不过想到好不容易碰上个顺眼的妞,没料到出师未捷身先死,心有戚戚然,就蹲在洗手间外的走廊点燃一根烟,反正上课,也没谁会打扰这位好汉吞云吐雾。估计真被老师撞见,到了大学也不会遭白眼训斥。他抽的是一种在云南以外不太常见的玉溪,价格跟软中华差不多,不过味道稍微重点。赵甲第一直对中华香烟没好感,不过马小跳同志倒是对此比较钟情,也喜欢经常接济寝室里三杆伪烟枪,赵甲第偶尔去拿一根,多半是大家一起欣赏爱情动作片的时候凑个热闹。
刚抽上第一口玉溪烟,赵八两就瞅见鲤鱼美眉冲了出来,那一脸幽怨看得让人心疼呐,尤其当她发现赵八两踪迹,飘飘忽忽地冲向他,那神情就跟赵八两坑蒙拐骗了黄花闺女的感情似的。莫名其妙的赵甲第继续抽着烟,准备迎接一场暴风雨。他对那个有些真才实学的讲师没什么意见,相反对沐红鲤怨念不小,琢磨着好歹自己也是不辞辛苦、千里迢迢追到教室的有志青年,既没给她添麻烦也没给她丢脸,又没让她一起私奔,在落难的时候象征性拉一把都不肯,这也忒不仗义了。心有怨言的赵甲第也没什么好脸色,自顾自地抽烟。
“赵甲第!”沐红鲤轻轻喊了一声。不知为何,她头脑发热地冲出来,想要兴师问罪,结果真看到罪魁祸首了,却没了底气,这让她有些尴尬。她其实并不清楚赵甲第的真实姓名。
赵甲第没理会。
沐红鲤倔强地又喊了一声。
赵甲第依然抽着烟,大牌得很。
沐红鲤转身就走。赵甲第没反应,缓慢抽完烟。沐红鲤已经走入转角。拍拍屁股起身的赵甲第自言自语道:“浪费时间。”
菜还是那盘菜,依然色香味俱全,不过无形中已经不对赵八两的口味了。赵八两挑白菜一直看似不挑剔,只要脸蛋过得去,身材过得去,皮肤过得去,脾气过得去,气质过得去。这么多“过得去”加起来可就不是马马虎虎将就着了,加上太金枝玉叶的不要,过于扎眼的不要,不解风情的不要,公主病浓重的不要,一味花枝招展的不要……可怜胃口被王半斤和童养媳养刁钻的赵八两同学,至今还是肉体纯洁到如假包换的处男。赵八两对沐红鲤其实没有恶感,更多是一种自嘲,在这个无比实际市侩的社会,连许多老人都出来靠讹好人混饭吃,谁愿意帮助一个不太相干的陌生人呢。沐红鲤在课堂上不搭理他,赵八两就像掉进了一条湍急小溪流,她没肯拉上岸,结果等到了大江大河,赵八两还是游得很欢快,想狗刨就狗刨想蛙泳就蛙泳,说不定还能甩个白鹤亮翅之类姿势,靠一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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