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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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洞- 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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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也关入了同号的号房,而这名犯罪嫌疑人在张峰死后的当天下午,又被偷偷地释放了!我想请法庭调查一下这名神秘人的姓名,身份……三,从张峰的尸检报告中,发现其口腔内及嘴外部有损伤,咽喉有充血,胸腔内有粘液,说明他是被堵住嘴殴打所致,我的委托人既然是逼供,这显然和证人提供的听到张峰喊叫的说法不符合!我的问题完了!”
旁听席掌声如雷。
法官:“请辩护人作辩护发言……”
汪公眼清湿润:“诸位,我的当事人上有七十多岁的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幼子,而他,为了我们的安宁,时时刻刻都要面对凶残罪犯的枪口利刃。可现在,他却要站在被告席上,接受他为之牺牲一切的法律的审判。不知诸位是否读过《门槛》这部名著,作为执法者,就像屠格涅夫笔下的女士,随时准备跨进地狱之门。而我的当事人是一位刑警,他在与妖魔鬼怪殊死搏杀的同时,也同样还要随时准备着,把高尚纯洁的灵魂,丢进溢满污浊的无底深渊之中,
承受着从肉体到精神的毁灭!每一个有良知的人都应该扪心自问,如何能无愧地面对站在被告席上,含垢忍辱刚直不阿的我的当事人,他的铮铮铁骨不应该被囚禁于冤狱中,他的一腔热血不应该冷却在被告席上!我希望人民的检察官能维护法律的神圣,有纠正错误的勇敢,不要让悲剧继续上演!”他转向审判长:“如果公诉人不撤诉,我请求法庭秉公执法,顶住压力,排除权力的干扰,公开宣布刘振汉无罪,并当庭释放,我的发言完了。”
旁听席上掀起了海啸般的欢呼声。
审判长没有再敲审判台。他那没有丝毫表情的脸上此时也不禁露出些许激动。掌声平息之后,审判长站起作结案发言。他神态从容,语调平静,说从法庭调查已经得出了结论,刘振汉应是无罪的。但他又接着说因此案比较特殊,须经审判委员会合议后才能作出判决。最后宣布休庭。
虽然听众们等待的并不是最希望的结果,但他们从审判长的结案发言里已经得到了谁胜谁负的结论,他们不相信真有人敢逆人心而动,逆法律而行!

聂大海脸色阴沉,在办公室里围着沙发转圈子。陆伯龄站在旁边沮丧地直叹气。
“这就是你说的没有问题?你就是这样安排的?”聂大海愤愤地质问着陆伯龄。
“这个审判长太胆大了,竟然敢违背领导的指示临时变卦,简直让人不敢相信。”陆伯龄两眼发直。
聂大海以教训的口吻道:“这就是我常提醒你的,阴沟里翻船。
现在,我们陷人如此被动的局面中,你说该怎么办吧?”
陆伯龄眨眨眼睛:“这个审判长还算聪明,没把事情做绝。聂书记,你放心。只要法庭没宣判,我们就有余地。”
聂大海稍稍平定了些,在沙发上坐下,问:“石院长怎么讲?”
“他说马上采取补救措施,问判决的事能不能缓几天,走走过场。”
“两天!只能给他两天时间!”聂大海用不容商量的口吻,“你马上去找他,就说我讲的。等省里一来人,就全完了!”
陆伯龄点点头说:“我明白。我这就去找老石谈。”说完,匆匆走了出去。
聂大海双手抱头,长长地叹了口气……两天过去了,刘振汉一直没有等来那一纸宣告他无罪的判决书。但他坚信,法律会以事实为根据还他的清白,为他正名。坐在号房里的铁床上,他开始思索出去之后如何攻下聂明宇这个堡垒。
有人轻轻敲了几下铁门,刘振汉抬脸望去,一个看守民警从铁门上方的望风孔里丢进一个折叠起来的纸片。自从他们了解开庭的情况后,便弄清了刘振汉蒙冤受屈的真相,对他的监管就放松了。
刘振汉拾起纸片,展开一看,是王丽敏熟悉的字迹:
振汉:
亮亮很想你,我已经告诉他你就要回家了,这两天他就老是坐在门口等你,说要带你去理发去洗澡,闹着叫我去买肉,说要亲手包饺子给你吃。
振汉,有件事我不能不告诉你,我之所以给你写这个条子,就是让你回家时有个心理准备。娘从乡下来了,她老人家已经知道了。你想想,一开庭,就都传开了,没法瞒得住她。
娘来了后,只是一个劲地叹气,楼着亮亮流眼泪。她吃不下饭,睡不好觉,我有时半夜起来看她,她还在抱着你跟明宇合影的大镜框摸来摸去。我劝她安慰她,说这是没办法的事,明
宇犯法了,聂叔和冯姨护着他,你是刑警支队长,又不能把法给卖了,所以,才闹成这样子。可娘不禁劝,我说着说着,她又流起了眼泪。
振汉啊,我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了,我就怕娘的身子骨撑不下去。你快点回来吧,咱俩一块好好给娘宽宽心,她这么大岁数了,可不能有个三长两短。前天开庭,公理自在人心,你
也全都看到了,谁好谁孬,老百姓心里亮得很。我以前错怪了你,你一被抓走,我就什么都想清楚了,聂叔他们虽然为了儿子心里也很苦,但也不能一点道理不讲,一点法律不顾,使用这种狠毒的手段。别说你是我丈夫他们对你这样我想不通,就是别的民警受到这样整治,我也会毫不犹豫地跟他们聂家一刀两断!
振汉,快点回来吧,我也很想你!
丽敏字
刘振汉看着王丽敏的信,眼泪不知不觉流了出来。娘终于知道了这件事。虽然他心里很清楚娘早晚都会知道,但他此时此刻心里还是像被扎了一刀般一阵剧痛。他知道娘在想些什么。她是无法把善与恶、美与丑这些截然相反的概念统一到聂明宇身上。所以,她那颗真诚慈善的心灵才如此地备受折磨。当那种在她心目中最美好的事物诸如关心爱护帮助他人和世上最珍贵的东西诸如友谊情义爱心被无情地摧毁时,娘的精神支柱就有可能轰然倒塌。
霎时,他的眼睛不由自主地向外望去,目光越过铁门,越过高墙和高墙上的电网,穿过熟悉的家门,看到了正在暗自垂泪的老母亲。于是,渴盼尽快回家的愿望便无法抑制地急切起来。
突然,“哐当”一声,厚重的铁门被猛地打开了,刺眼的阳光一下子倾泻到他脸上,晃得他眼睛一阵发花。
他定了定神,这才看清站在面前的是两位身着制服的法官。
他的心里一阵激动,自由就要来临了!
刘振汉整整衣服,站了起来。
法官面无表情地宣读判决书:“刘振汉,男,天都市巴里县人……经审判委员会合议决定,以故意伤害罪判处有期徒刑十年,如不服本判决,可于十日内上诉至……”
刘振汉如遭当头一棒般呆住了,他已听不清后边的宣判词,大脑里一片空白,只有法官头顶的国徽在他眼前晃来晃去亮闪闪的太阳悬挂在空中,灿烂的光芒犹如千万条银色的小蛇,在他面前蹿动着……
第二十五章

天都市公安局局长办公室。
汪公前来向庞天岳告别。全国人大即将在北京召开代表大会,他接到通知,即日赴会。
庞天岳面色凝重地说:“你在这种时候离开天都,虽然不太合适,但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希望你能继续关注刘振汉一案。”
汪公怅然地长叹一声,“没想到会是这种结局,于理不通,于法不容呀!”
庞天岳无奈地耸耸肩,“这就是权势的威力,权大于法的现象一天不清除,类似的悲剧也就不会停止上演。你是人大代表,应该
在人代会上针对这种不正常的现象进行呼吁,以法治国不能老仅仅只是一句空洞的口号!”
汪公点点头:“是的,法制的健全有赖于机制的健全,这一点,大家都看得很清楚。作为一名人大代表,我会尽到我的一份责任的。”
“你跟刘振汉见面了吗?”庞天岳问。
“见了,我昨天下午去看的他。”汪公神情显得激动,“刘振汉真是个硬汉子,精神状态仍然是那么不惊不惧,从容不迫。他已经拟好了上诉书,这两天就递上去。当我告诉他要上北京开会,他很兴奋,没谈自己的事,却叮嘱我能为法制建设鼓与呼。让人感动啊!”
“对这个案子,你有什么打算?”庞天岳紧盯着汪公。“只要没有终审,我就仍然是刘振汉的辩护人,我会坚持到最后一分钟,这一点,请你放心!”汪公的神情毅然决然。
“那就太好了!”庞天岳以掌击桌,“省公安厅对此案已经展开了调查,相信会有结果的!”
“法律不会沉默!正义不会沉默!我们应该有这个信心,现在还很难说谁胜谁负。庞局长,你说是吗?”汪公的双颊又红了起来。
庞天岳掷地有声:“邪不压正,自古皆然!封建社会还有包公这样的人呢,我就不信咱们共产党人还不如封建王朝!”
在蕾蕾万念俱灰、痛不欲生之时,颜名从外地风尘仆仆回到了天都,来到了她身边。蕾蕾并没有因为他的归来,心情有所好转。
尤其是在得知刘振汉被判重刑之后,情绪更是颓败到了极点,恨不得一把火把这个世界烧得干干净净。
这天已经是中午时分了,她仍窝在床上一动不动。颜名口干舌燥地劝她,她紧闭着眼睛一言不发。
颜名有些生气了:“你不能老是这样不吃不喝躺着。这样对刘振汉丝毫也没有帮助。”
蕾蕾猛地转过身:“我又能做什么?你说,我又能做什么?我能说服爸爸放了振汉哥吗?”
颜名见她终于开口了,忙拉住她的手,试图让她起来,口中道:“这正是你应该做的,快去试试么?”
蕾蕾挣脱他的拉扯,凄凉地说道:“如果那样,哥哥就会被送上断头台。爸爸不忍心,我能忍心吗?我的心现在像撕裂了一样……”
敲门声打断了她的话。随即门就被推开了。聂明宇出现在门口。
“是你?”颜名站了起来。
聂明宇耸耸肩:“我来看看蕾蕾。”
“蕾蕾,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颜名冷冷地瞥了聂明宇一眼,转身大步出门。
聂明宇走到床边,轻轻抚摸蕾蕾的肩头,柔声道:“蕾蕾……”
蕾蕾猛地跳下床,推搡着聂明宇:“你走!你走!你是个魔鬼!
我没有你这个哥哥……”
聂明宇忍无可忍,断喝一声:“蕾蕾!”
蕾蕾不睬,转身走到床前。
聂明宇大声吼道:“你觉得我心里好受是吗?我把自己的兄弟送进监狱。我就得意了?蕾蕾,我没有别的选择呀!现在已经不是我一个人的问题了,你难道还不明白吗?如果我们失败,那么,受到法律制裁的不仅仅是我,肯定还会牵涉到爸爸、妈妈甚至还有孟琳!你愿意看到这种结局吗?”
“他们还不都是因为你才陷进去的?你是个坏蛋!大坏蛋!”
蕾蕾尖声叫着,“在振汉哥出来之前,我不想再看到你!”
聂明宇笑笑:“那好,麻烦你代我去看看振汉。”他说着把一包包东西放在床边,“这是一些补品、香烟和书。喏,还有这些药品,天热了,他在里面用得着。你转告他,不管他判多少年,他都会很快出来的,我的公司给他留了百分之三十的股份。”他说罢转身就走。
“等等!”蕾蕾喊住了他。
聂明宇缓缓转过身来。
“我去看过振汉哥了。”蕾蕾眼帘低垂,“但是,他们不让我进,说振汉哥不愿意见我……”
聂明宇想了想道:“你为什么不说你是王丽敏呢?”

进入盛夏的天都犹如一个蒸笼般炙热难当。平房水泥顶的看守所就完完全全成了人间地狱。密不透风的号房里,不时传出人犯忍受不住酷热的呻吟声。有的把水泼在地上,然后四仰八叉躺倒,苟延残喘。有的以头撞墙,企望得到彻底解脱。
已经有不少的人中暑了。看守所尽了最大的努力,但根本战不过不断发威的天公。在刘振汉的建议下,看守所不得不使用上土办法,不停地用水龙头逐个对号房里喷水。
刘振汉因挂念母亲,心火上升,加上天气的酷热,嘴上布满燎泡,身上长满了厚厚的痱子。刺痒钻心,痛苦不堪。这个钢铁般的汉子,愈是遭受非人的折磨,愈是坚定起跟聂明宇斗到底的决心。
他喘着粗气,很艰难地倚在铁床那微微有些凉意的铁皮上,整理准备发往各级领导机关的申诉信。
铁门“哗啦”一声拉开了,看守员手里提着一串钥匙,大声说道:“老刘,有家人探视!”
按法律规定,一审判决后就可以被探视接见了。刘振汉想了想,觉得应该是妻子王丽敏,不知道她会不会带娘来,会不会带亮亮来,这几天来,他彻夜难眠,思念他们惦挂他们又怕他们来探望。
他毕竟是个囚犯啊!肮脏的囚服,难闻的气味,还有满嘴的水泡和全身上体无完肤的痱子。娘看到儿子这副模样,她那饱尝沧桑备受艰辛,常以儿子是警官为荣而在乡亲们面前自豪的耄耋之心能经受得住吗?亮亮还小,当他看到爸爸成了跟电视里一样的十恶不赦的罪犯时,他那稚嫩的心灵该受到多么大的摧残呀!
刘振汉犹豫了,扯了扯衣襟,竟迈不动半步。
“老刘,你就换上自己带的衬衣吧。”看守员似乎看出了刘振汉的心思,低声说道。
“这合适么?监所对接见穿着是有规定的。”刘振汉有些顾虑重重的样子说。
“你就别管那么多了!”看守员拿起床头的白衬衣,塞到刘振汉怀里。“快换吧!你别忘了,我也是个警察!”
刘振汉眼里一阵发热,感激地看了看从未见过的看守员。刘振汉换好衣服,揣着渴盼见到亲人又怕见到亲人的忐忑不安的心,跟着看守员穿过长长的走廊,从边门走进会见室。
刘振汉刹那间如木雕泥塑般僵住了。站在铁栅边的不是妻子王丽敏,竟是冯蕾蕾。接见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蕾蕾满面羞惭,嗫嚅着:“振汉哥……”
刘振汉脸色铁青霍地转身,大步向会见室边门走去。
蕾蕾扬起脸,发出一声凄厉的呼叫:“哥,我为爸爸和明宇向你道歉……”说着,她“扑通”跪在铁栏杆外面。
刘振汉停住脚步,缓缓转过身来,“起来,蕾蕾。”
蕾蕾摇头:“你不原谅他们,我就不起来……”
刘振汉慢慢走到铁栅边,扶起蕾蕾,然后冷冷地道:“蕾蕾,你转告聂明字,只要我刘振汉不死,我总会有一天把他绳之以法!”
蕾蕾把一个塑料袋子递进栏杆,“明宇已经为他的行为忏悔了,他让我把这些东西给你带来,他说他会尽快把你从这里弄出去……他说……他说希望你能宽恕他……”
刘振汉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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