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进京,也借了这个理由,随后带了妹子赶来。”
薛蟜接道:“昨日三哥画了几幅画像给我瞧,那王仁身边的几个外人,有一人是原来我家的门人,有一人我当初曾在金陵见过,不知是谁的人,还有一人是忠顺王府上的无疑。”
顿了顿,又道:“薛家八房,素来以前四房为首。如今大伯早逝,大哥哥如今依附贾家撑起门户;二伯带着二哥出海经商多年,并不过问家事;三伯也去了,三哥留在薛家祖宅看家;到了我父亲和我这里,被人逼得不得不来京城寻求庇护。说句不见外的话,这是有人对薛家下手了。四大家族素来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薛家若是有个万一,只怕下一个就是王家、史家、贾家!”
宝玉听了,笑道:“我知道蟜哥哥的意思,不说素日里我们几个要好,单说王仁带了外人进府,我定然不会坐视不理的。”几人坐下,细细分说了一场,各自忙去了。
宝玉回府,仔细思量了一回,邢夫人之兄嫂带了女儿岫烟进京,是来投邢夫人的。“据说”可巧凤姐之兄王仁也正进京,两亲家一处打帮来了。这事却是巧的很,邢家是什么人家,以王仁那粗鄙不堪的性子,只怕半个眼睛也瞧不上的,怎会商议结伴进京呢?只怕邢、王两家,或者说是邢夫人和凤姐儿二人,达成了什么协议。
此事事关重大,宝玉回家便将此事悄悄说与贾母。因着牵扯到大房婆媳,贾母并未声张,也没告诉王夫人,只告诉宝玉,自己自有理论。
自此,几人便正式在贾家住下。
邢夫人将岫烟交与凤姐,凤姐筹算着园中姊妹多,性情不一,且又不便另设一处,莫若送到迎春一处去,倘日后邢岫烟有些不遂意的事,纵然邢夫人知道了,也与自己无干。贾母、王夫人因素喜李纨贤惠,且年轻守节,令人敬服,今见她寡婶来了,便不肯令她外头去住。那李婶虽十分不肯,无奈贾母执意不从,只得带着李纹、李绮在稻香村住下来。薛蝌在薛蟠那里住下,薛宝琴住在宝钗的蘅芜苑。王仁因着避讳,在二门处单独安排一处院子,与宝玉做了邻居。
宝玉见此,便知凤姐儿定是与王仁有什么算计,挨着自己住下,只怕是另有目的。心里思量了半日,来到水澈府上。
自上次两人捅破那层窗户纸,换了些口水吃,宝玉借口害羞,整月都不曾出门,也未给水澈只字片语,倒引得水澈心里焦急。
水澈府上长史温珏,见宝玉来了,忙叫道:“阿弥陀佛,你可算是来了,你再不出面,我们爷得生吃了我!”
宝玉笑道:“温大烟袋,怎得清河今日心情不好?”
温珏白了宝玉一眼,道:“你是明知故问,跟个雏儿似得,不就亲了一下嘛,至于窝在洞里不敢出来了嘛。”
宝玉顿时脸皮红成了胭脂,温珏见了,大惊,问道:“天啊,你不会真的是雏儿吧!”
宝玉听了,黑了半张脸,也不理他,起身来到内院。
水澈见宝玉来了,出了一口气,笑道:“宝玉怎得来了?可是有事?”
宝玉一本正经道:“却是有事的。”当下也不多话,将薛蝌、薛蟜的发现细细的说与水澈,又将王仁带来的几个非王家的外人画像交给水澈。
水澈见了,起身坐到宝玉身旁,手指抚上宝玉嘴角,笑道:“怎得这般严肃,又不是什么大事,只交给我就是了,你倒是乐一个。”
宝玉听了,心下一定,勾起嘴角,起身挂在水澈身上,笑道:“妞儿,你也给爷乐一个才好。”
水澈见了,心下欢喜,拉着宝玉来到后花园,摆上棋盘,两人煮茶、下棋,倒是乐和一下午。直到晚间,宝玉回府时,仍是不由自主的能乐出来。
温珏见宝玉走了,忙来到书房见过水澈,道:“主子,杨三儿已经被怀疑了,要不要把他召回来?”
水澈原本一脸的深情款款,在宝玉走后,瞬间面无表情,道:“不用,他们怕是还不知道呢,只是怀疑而已,叫他继续呆着。”
温珏犹豫了一下,见水澈态度坚定,只得作罢。又问道:“那下次贾公子来时。。。。。。”
水澈起身,挥手将棋盘打乱,冷笑道:“该怎着还怎么着,难道我还能害他不成。忠顺王的心也太大了,他若要动手,我虽不阻拦,日后却要他百倍、千倍的还回来!”
温珏听了,心里为宝玉阿弥陀佛一声,又鄙视了一下忠顺王,领命下去。
第二日便传来消息,保龄侯史鼐又迁委了外省大员,不日要带了家眷去上任。宝玉听了,心中松了一口气,贾史王薛,外省有两个大吏,只怕一时打不死的,忠顺王定不会有大动作了。
这边贾母因舍不得湘云,便留下她了,接到家中。原要命凤姐儿另设一处与她住。史湘云执意不肯,只要与黛玉一处住,因此就罢了。
再一日,刑部主审贾雨村一案,有了定论。贾雨村夺人家财、意图草芥人命,又陷害荣国府一品将军,被判了个流放。期间又牵扯出几位官员,也都或革职或贬职或罚俸,都受了牵连。忠顺王一脉,虽未伤及筋骨,却也损了些人气。
再说宝玉。宝玉不是什么爱情至上的弱质女流,先前去水澈府上说了薛家之事,不过是个报备。为的是怕误伤水澈的人,或者自己动作大了,引的水澈猜忌。至于水澈说什么一切交给他,宝玉是半分不信的。只怕水澈巴不得忠顺王真做出什么大事,引得上皇大怒,舍了他,借机引皇上开心,水澈心里才叫好呢。
因此宝玉嘴上虽依赖水澈,手下行动却是一点儿也不慢。薛蟜联合冯紫英,派人回金陵查起。不知什么时候吃了薛蟠口水的柳湘莲,也因着薛蟠的缘故,托了自己三教九流的朋友帮忙。几人从外部着手。
宝玉这边又做起了老本行——宅斗。占着是自家的地理优势,王仁并他带来的几个人,怕是打了几个哈欠都瞒不过宝玉。
45第四十五章 表白
这日一早;天刚大亮;宝玉就连忙爬起来。揭起窗屉;从玻璃窗内往外一看;竟是一夜大雪,下的将有一尺多厚,天上仍是搓绵扯絮一般。这是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宝玉心下欢喜,忙收拾好了就往水澈府上去。这几日两人很有几分意思,日日在一处作诗、下棋、说笑;宝玉见雪景正好,折了两支梅花;来到水澈府上。
宝玉来的尚早;水澈还未用过早饭。宝玉见此也不客气,只说:“既然你还未用饭,就只管去就是了。我早起就来了,可是还困着呢,我就在外头那榻上眯一会儿。”宝玉一边说着,一边打着哈欠,不待水澈回答,起身就挪到外间去了。
水澈见宝玉眯着眼睛,耷拉着脑袋,心里不觉好笑,也不计较,只叫温珏好生跟着,自己自去用饭了。
宝玉醒来时,只见屋里窗屉紧掩,光线昏暗,自己不知什么时候被移到里间水澈的床上,身上盖着一条锦被。忙起身来到外间,见水澈一人坐在书桌后面,手里捏了两颗棋子,眼睛盯着棋盘,正细细的琢磨什么呢。宝玉见此,便微微咳了一声。
水澈听了,方才察觉一般,抬头见宝玉,笑道:“怎得起了?可是我吵醒你了?”
宝玉笑道:“这是什么话,我不过睡足了罢了,你在研究棋谱?”
水澈回道:“正好,宝玉不如替我瞧瞧,这下一步该怎么走?”
宝玉倾身凑上前去。棋局很简单,只要在二三路上白子一填,下一步黑子上三路,白子自损一片,却能绝处逢生。宝玉看后,心里不禁联想到贾府里多出来的那几个王仁带来的人。疑心水澈这是在暗示什么。冷笑道:“殿下这棋下的可是妙呢,只可怜那十六个白子,不识好歹,自己巴巴的往人家跟前凑,该舍时还不是得舍了!”
水澈眉头一皱,“你可是在怪我?”
宝玉听了,心里堵得慌。摇摇头,低声道:“我不怨你,我怨的是我自己,明知有些事不可为,却总以为对方的心和我一样呢。”
水澈皱眉道:“你的心是什么样的?”
宝玉猛地一抬头,道:“我的心是什么样子的,你还不知道么!”
水澈看了宝玉半晌,突然裂开嘴笑道:“你不说出来,我怎么知道呢?”
宝玉呆了半晌,突然跳起来叫道:“好啊,原来你是炸我呢!”说罢,转身就要往外跑。
水澈见了,忙起身一把将宝玉拉回来,搂在怀里,笑道:“你还不说么?”
宝玉挣扎了两下,没挣脱,把头一扭,哼道:“凭什么要我说呢?我不说,你也不说,这样无迹可寻的,岂不更好?何苦学那小家子气,挂在嘴边呢?”
水澈听后,笑了起来,凑上前去亲了宝玉脸颊一下,“宝玉啊宝玉,你真是如宝似玉。”
倒引得宝玉闹了个大红脸。
这边两人就此定下关系,回头再看大观园中。
原来这日雪景正好,见景心动的不只宝玉一人,贾母见了也想着要去大观园中找姑娘们一起乐和乐和,又想着王夫人、凤姐儿等人知道了,只怕又要担心拦着。因此只叫人不说,围了大斗篷,带着灰鼠暖兜,坐着小竹轿,打着青绸油伞,带着鸳鸯、琥珀等五六个丫鬟,悄悄的过来了。
贾母刚进园子,就有人禀了李纨,李纨忙带着众姊妹迎了出来。几人正聚在芦雪庵赏梅论诗,见贾母来,又围着贾母乐和起来了。凑趣儿的凑趣儿,做灯谜的做灯谜。过了半日,王熙凤方找来,贾母起身带着众人回去。
贾母搀了凤姐的手,带着众人,说笑出了夹道东门。一看,四面粉妆银砌,忽见薛宝琴披着凫靥裘,站在山坡上遥等,身后一个丫鬟,抱着一瓶红梅。
贾母喜得忙笑道:“你们瞧,这雪坡上配上她的这个人品,又是这件衣裳,后头又是这梅花,像个什么?”湘云笑道:“就像老太太屋里挂的仇十洲画的《艳雪图》。”
回到贾母屋里,正好赶上薛姨妈前来请安。贾母忽又想到惜春的画,便问她画的如何了,惜春如实答了,贾母因又说及宝琴雪下折梅,比画儿上还好,因又细问她的年庚八字并家内景况。
薛姨妈度其意思,以为是要与宝玉求配。心中不大乐意,遂半吐半露告诉贾母道:“可惜这孩子没福,前年他父亲就没了。她从小儿见的世面倒多,跟着她父母四山五岳都走遍了。他父亲是好乐的,各处因有买卖,带着家眷,这一省逛一年,明年又往那一省逛半年,所以天下十停,走了有五六停了。那年在这里,把她许了梅翰林的儿子,偏第二年他父亲就辞世了,他母亲又是痰症。”
贾母听了,心中老大不乐意。薛姨妈这番话,竟是在暗指薛宝琴走南闯北不守闺礼,竟是不安好心呢。便装作附和,道:“是个好丫头,要我说不亏是一家人呢,模样人品相似得紧,与她姐姐竟不差什么的。”
薛姨妈听了,脸色一白,自己险些将宝钗也绕进去,赶紧不再吱声了。
贾母又对王夫人道:“你既认了琴儿做干女儿,可正经得作兴起来。她母亲是痰症,不若你就给她备嫁。”
贾母这话刚说,姊妹们都忙不好意思的躲出去了。王夫人知道宝玉与薛家走的近,见此事能帮宝玉拉拢薛蝌一脉,心里自然乐意的。不过是些嫁妆银子,元春没用到,探春又不是自己亲生的,便是给宝琴多花几个又如何?
大家又闲话了一会方散。一宿无话。
这边宝玉和水澈正式确定关系后,心中高兴,从三皇子府中出来后,就来到乌衣巷李宅。
李致见宝玉面泛桃花,眼角含春,嗤笑道:“呦,这是哪家的姑娘出阁了?”
宝玉不依道:“先生只管取笑我,真是为老不尊。”
李致笑道:“怎得,还不允许我说两句不成?我只问你,你当真就认准他了?你们日后可还要成亲么?”
宝玉听了,这才严肃起来,一本正经道:“先生说的意思我明白。我们两个男人,不过是些你情我愿的事儿。他是皇子,我不过是草民,不过是现在看顺眼了,在一起高兴。难不成我还真指望皇室中人能一生一世一双人不成?我知道他明年就成亲的,他成他的亲,我到时候了自然也得娶妻的,没的为了个男人就不传宗接代了。”
李先生道:“你这可是在说我不曾?”
宝玉忙解释道:“先生说的哪儿的话,你这不是压了皇上嘛,要是我压了皇上,我也不敢成亲啊。更何况你跟皇上是有感情的,你们能说得上一句喜欢。水澈呢?若说他现在就喜欢上我了,我是不信的。”
李致说道:“既如此,你又是何苦去招惹他呢?若是被有心人利用了,少不得说你一句‘媚上’。”
宝玉笑道:“我是真喜欢他,我也不急,他现在待我只有三分真心,我便有把握变成九分。只要我足够强大,能一直站在他身边,总有一日,他会发现他离不开我了。那时我就圆满了。”
李先生听了,半晌无话,叹了口气。情之一字,谁又能说的清呢,也只叫宝玉去了。
次日天冷,正值凤姐儿和贾母、王夫人商议着在大观园里备个厨房,说:“天又短又冷,不如以后大嫂子带着姑娘们在园子里吃饭;等天长暖和了,再来回的跑也不妨。”
王夫人听了不曾搭话,贾母便道:“我也正想着呢,就怕又添个厨房多事些。”
凤姐道:“并不多事。一样的份例,这里添了,那里减了。就便多费些事,小姑娘们冷风朔气的,如何禁得住?”
贾母道:“正是了,我原就想着,只见你事太多,恐有多出这些事来。”
如此,此事便商议定了,凤姐儿趁机又提出平儿身子日渐重了,不如也添置个小厨房,只叫她自己吃去。这话却真是为着平儿考虑的,贾母听了高兴,当下就答应了,还赏了凤姐儿一对进上的镯子,说是怜她劳苦,特意赏的。倒是王夫人听了,眼神一闪,不知记下了什么。
又过了几日,当下已是腊月,离年日近,王夫人与凤姐治办年事。王子腾升了九省都检点,年后便回京。
且说宁国府贾珍那边,开了宗祠,着人打扫,收拾供器,请神主,又打扫上房,以备悬供遗真影像。此时荣、宁二府内外上下,皆是忙忙碌碌。
这过年事情做多,原本贾珍有意将尤氏放出了理事,结果宝玉薄薄一张纸递过来,上面一一列着尤氏何时与忠顺王府来往,看的贾珍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