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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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欢- 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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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的〃正事儿〃就是在这个恶劣的环境中谈成的,也很快便谈完了,谈出了结果:老牛决定做三本一套的《冯彪作品集》:一本随笔散文集,一本中篇小说集,一本短篇小说集。稿费按一千字七十块钱付酬,拿到稿子先付一半,出版之后付清另一半。
  当晚回去之后冯彪便连夜开始整理两部小说集的书稿( 随笔集事先已经整理好了 ),第二天该输出的输出该复印的复印,赶在这位来自北京的书商飞离本市之前,他将这一套三本总共60万字的书稿( 这几乎就是他步履维艰的作家生涯的全部精华成果了 )交到他的手上,老牛真是个爽快的男人( 被在场的书商笑称为〃书商模范〃 ),马上从一只黑包里数出了两万一千块钱( 正好是全部稿费的一半 )给了他……
  这哪里是个〃混世魔王〃啊?对冯彪来说,完全是从天而降的〃天使〃!
156.大地震 
  就算领到了两万一千块的稿费( 有生以来最多的一次 ),冯彪对此事的真实性还有那么一点难以确信似的。此前仅有一本著作问世( 还未能进入主流发行渠道仅通过杂志邮购而已 )的自己,怎么会一下子就有了出版文集的厚待了呢?如此大好事来得太过突然,让他来不及作出更多的反应,也便失去了此事对于他究竟意味着什么的想像力,并未奢望大成也就没有张狂的表现。只是到了十一月初的某一周,他花去了整整一周的时间,倾全力投入把从老牛的图书公司寄来的三部书稿的校样一部一部一字一字地认真校对完毕之后,正值夜深人静之际,他在内心深处忽然发出了一声慨叹:〃都是干货啊!〃……也只是在那个时刻,他隐隐感觉到花费了自己十余年心血所写下的这些文字有通达读者并唤起一部分人热爱的可能,其他的一切他就想象不来了,点燃一支烟,按照老牛在电话中的吩咐,在一张空白的复印纸上工工整整写下一份授权书,签上自己的名字和身份证号码,并在第二天上午去了杂志社旁边的小邮局,将此三部校对完毕的校对稿和这份授权书用特快专递寄回给北京的老牛。做完这些,他感觉自己像是做成了一件大事。
  这段日子,一直到年底,他感到时间过得飞快。班照上,杂志照办……让金老板也感到有点奇怪的是:从内部打探到的主管单位要对《文化生活》杂志〃停刊整顿三个月〃的正式文件迟迟没有下达,杂志便得以继续出下去,也继续编下去了。身为现任主编的陈卫国一定不会喜欢此事如此之快地过去了,这令他重又陷入到事关个人的精神紧张之中,上边又开始追查他的经济问题了……很显然,金老板并未因《文化生活》的节外生枝而忘记此事,只不过延缓了此事的最终解决。陈卫国这个聪明人,自然不会坐以待毙,私下里也在积极地行动着,他告诉冯彪说,被大家在私下称之为金老板的〃瘦老三〃的那个风骚娘们儿,对他素来就有好感,甚至还有点别的什么企图似的……现在他正是要利用这一点,利用自己的男性魅力,让这〃瘦老三〃到老板面前吹吹枕边风,为他美言几句,好让老板高抬贵手,他还透露给冯彪他的一点行动细节:他已经请喜欢唱歌并自认为唱得不错的〃瘦老三〃去一家豪华夜总会的KTV包房唱过一次歌了,玩得很有情调,两人一边喝着红酒一边唱歌,还跳了几圈交谊舞;令他十分兴奋并自觉有救的是:没过多久,〃瘦老三〃又回请了他一次,一样的地点,一样的内容,一样的情调……听他讲这事儿的时候,冯彪感觉到:就跟看他用〃青春美文〃这种玩意儿将自己装扮成〃白马王子〃一样叫人倒胃口,还不是因为别的,而是他的话里面通篇都透着一个〃假〃字!
  忙归忙,冯彪还是把与薛姐的〃午间秘密幽会〃保持了下来,对于这对男女来说,这似乎是一件越干越上瘾的事,还看不出有丝毫厌倦的迹象。可是到了这年年底,一场在老板心中酝酿多时并已在某些场合中透露给〃中层干部〃的他称之为〃大地震〃的行动开始实施了,所谓〃大地震〃就是大裁员,杂志社有将近一半的员工在一夜之间毫无理由地被裁掉了……其中便有薛姐,连她所在的资料室都不存在了,这似乎也很合情理,作为一名风韵犹存的老美人,对于老板她是〃小薛〃,老板也不是没有给过她机会,甚至是非常明显地提醒与暗示( 调到财务室去什么的 ),她未加理会不予配合并心怀反感,也就等于是自甘放弃了留下来的可能性。也许是因为自己的老公手中有点权力,社会关系也多,为她再找一份工作是很容易的事,她并不为这事儿本身太过生气,而是为与她难得一遇的〃秘密情人〃无法再保持如此频繁的〃午间幽会〃而大伤脑筋,尤其是无法再到这里上班而新的工作尚未落实之前的那段时间,她就只能够呆在家中了,失去了出来幽会的大好借口……
  被发配到陕北去修了一年公路的郝强最终也没有得到一个好的结果:金老板借此大裁员之机还是将他彻底铲除了,可他毕竟是拥有公职的国家干部,离开了杂志社也还是主管单位的工作人员。《文化生活》内部惟一受到冲击的人是刘明明,在开始公布的保留下来的人员名单中并没有他的名字,还是冯彪在私下里所作的努力才将他勉强留了下来。让人大感意外的是:目前人尚在日本留学的江林却进入了这个名单,也就是说:他很快就要回来了,回来是到《文化生活》……这是令冯彪感到十分高兴的事。
157.1998年12月31日
  年底前的几天,〃中层干部〃的任免出来了,正如老板在私下里已经透露的那样:冯彪成了新一任的《文化生活》主编,让人稍感意外的是:去年设立的两本杂志的策划一职均被取消,所以陈卫国什么都没捞着,又做回了一名普通编辑……这让他本人的预期落了空,他原本以为自己在财务方面的手脚不净,会让他和冯彪在〃主编〃和〃策划〃这两个职位上对调一下,但没想到……由此看来,在老板眼中他的问题并不算小。
  1998年就要过去了,到了12月31日上午十点多钟的时候,冯彪才知道这一年的最后一天最后一晚将如何度过,金老板突然出现在杂志社里,将他和已经调任为两刊〃文字总监〃( 又是一个新创立的职务 )的孙天福( 他原先担任的《豆蔻》主编一职归了竹子 )叫到休息室里说:〃你俩别坐这儿上班了,回家去带点换洗衣服,把身份证啥的带好,一小时后在大门口集合,咱们直飞深圳,在珠江三角洲呆上一周左右,快点行动!午饭咱们到机场去吃……〃
  半小时后,冯彪、孙天福还有竹子( 她是和老板一起出现的 )便齐聚在大门口了,有专车送他们去机场。
  又过了一个小时,金老板带着这两男一女在机场的自助餐厅中用餐,在用餐时还不忘对跟错过人的竹子女士敲打敲打:〃郝强找过我好多次,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要求回到杂志社来工作,我说你个大男人哭啥呢!没出息的东西!我不让你留在杂志社其实是在给你机会呢,你有本事就自己出去闯,一人支起个摊子……〃说得竹子眼泪汪汪的,吃不下去了。
  又过了一个小时,四个人已经出现在飞往深圳的班机上,冯彪和孙天福坐在一起,竹子和金老板跟他们不在一排,而是在他们的后面,也是坐在一起……孙天福用小得几乎无法听见的声音对冯彪嘀咕说:这是竹子代大家换登机牌时有意作出的安排。起飞前吃饭时,冯彪多喝了两碗汤,起飞不久就去了一次厕所,普通仓的厕所是在飞机的后部,他起身回头时便一眼看见了后排座位上那一老一少的男女:竹子已经将头侧靠在金老板的肩上,又是一副怨妇般的表情……
  经过两小时四十分钟的飞行,飞机降落在深圳黄田机场。在前来接机的人中,有〃瘦老三〃和杂志社驻深工作站的两名工作人员。乘车到达一个度假村,安顿下来,稍事休息,冯彪和孙天福被安排在一个房间,老板和其他人甚至不和他们住在同一座小楼里……晚饭时间,在餐厅的一个包间中又见到了〃胖老二〃,这里的一切都像是她在安排的……冯彪和孙天福这下便愈加清楚了:原来老板的〃家眷〃已经提前到此,看来金老板确实是来度假的,而他们两个受邀参加的是人家的〃家庭聚会〃……
  晚饭时的气氛很热闹,但这种热闹完全是家庭式的,与这两个多余的男人无关,所以更多的时候,他们只顾埋头吃自己的。在这个过程中,他俩的一小点用途在于:当老板需要当着他的〃家眷〃们高谈阔论文化乃至文学的时候,这两位〃作家〃便成了说话的对象,并在随声附和中成为这个小氛围的构成部分……在此一点上,孙天福显然要比冯彪做得好,他似乎更懂得在什么时候说什么样的话能给老板助兴。
  吃完晚饭这一行人便乘车去〃世界之窗〃看演出。头一回来到这座十分现代化的城市,在几小时内身上的羽绒服已经换成了衬衣,冯彪感到有点恍惚,置身在这流光溢彩和歌舞升平的环境之中,对他刺激最深的倒不是满台艳光四射的中外美女,而是舞台后面那个仿制的埃菲尔铁塔上的倒计时牌:〃今天是1998年12月31日〃、〃距新世纪还有365天〃……哦!〃新世纪〃……这三个诱人的字一下子激活了一个文人的想像力,他想得最多的是:明年的今天,他在哪儿呢?在等待〃新世纪〃到来的时刻,他会和谁在一起?那时候的自己与现在相比会有什么不同?〃明天会更好〃则是一定的吧?
  人的想像力其实是非常有限的,跑不了很远,因为所有的想象也不过都是从眼前的现实出发……这时候他所产生的冲动是要给北京……给莎丽打上一个电话,也充分说明了这一点。
  换了一个场合他才找到机会。〃世界之窗〃的演出看完后,这一行人去了不远处的〃欧风园〃唱歌……那是一群仿欧式建筑构成的娱乐城,到达歌厅之后,冯彪借上厕所之机从一个偏门来到室外,发现这里很有圣诞和新年的气氛,他站在一片用人造雪铺满的〃雪地〃上给莎丽打电话,这个电话让他感到温馨,此刻,莎丽是和女儿一起在父母家中,吃了晚饭,正看电视……他告诉莎丽自己在这一天里忽然飞到了深圳,莎丽则直问他什么时候能去北京,他说春节……说这个年他一定在北京过。也许是对方所处的环境使然,这个电话并没有想象中那么久……
  打完这个电话,他就全心投入到玩中去了,疯狂地连唱了好几首歌,还和歌厅长驻的一位十分妖艳的女歌手合唱了一曲老情歌《请跟我来》……老板让他和孙这两个男人同来度假,不就是为了活跃气氛吗?把他和他的〃家眷〃们逗高兴了就是他们俩此行的使命……孙天福也一定深知这一点,五音不全素来不喜卡拉OK的他也上了台,一首难听至极的《说句心里话》逗得这些娘们儿前仰后合,有人甚至当场笑出了眼泪!
  新年的钟声忽然敲响了……在人人等待的这个时刻到来前后,被他们包下来的这个小歌厅里却迸出了一个与喜庆的乐章极不和谐的音符……始终不怎么活跃唱也专唱忧郁情歌的〃怨妇〃竹子一直独自喝着红酒,到了这时也终于喝高,哇哇大哭起来,对着每一个上来劝慰的人都喊……
  〃你说,我老公为什么不肯和我同房?!〃
158.到红灯区体验生活
  〃这号烂表子!她还有脸问别人?烂得连老公都不愿跟她同房!〃
  当晚在深圳,回到度假村,一走进两人同住的小楼的房间中,孙天福便将门锁死大骂起来,还真动了情绪,从这个〃烂表子〃出发,又挨个儿将这个〃表子系〃数落了一遍,抖落出一串为冯彪所不知道的〃脏事儿〃来……
  这天晚上,他俩还谈到了他们的女同事素素……作为这个著名的脏地方尚有好女人在的一个例证。也许他们无法不谈到素素……因为他们来此之前发生的一件事把他们刺激坏了!金老板喜欢叫人陪他吃饭……自然,这人绝不是乱叫的,意味着老板的看重,并作为一种〃奖赏〃。有天中午,叫到了素素……是第一次,可是素素没有来,老板有些尴尬,心领神会的孙天福马上拿出手机来打,发现素素还在编辑部并且还没有去吃饭呢!他〃命令〃素素马上过来,不想对方却轻描淡写地回答说:〃我不爱吃这种饭。〃
  谁敢怠慢或是拒绝老板请的饭啊?!素素成了有史以来的第一个!她也一下成了大家私下议论中的〃牛人〃……而在此前,沉默寡言离群索居的她只是别人眼中的〃怪人〃……
  〃古话说得好:无欲则刚啊!〃孙天福靠在床头感叹道。
  冯彪发现,在基本的善恶是非观以及对杂志社诸多人事的看法上,孙和自己并无二致,可两年下来,他却越发感到他们的不同,郝强还在的时候,说过多次的一句〃名言〃是:〃连孙教授都认为是坏人的,一定是坏人!〃……后来,当孙天福临阵倒戈背叛了他之后,冯彪很想问问他是否愿意收回这句话,但终于没有说出口。孙天福做《豆蔻》主编的这一年中,也是不乏劣迹,其中广为人知的一件恶事是:他手下的一位男编辑,也写一点小说,因为说过〃孙天福是金老板的一条狗〃又在本社说过〃孙天福是余天野的一条狗〃的话,被老孙怀恨在心,借故把他开掉了……开掉了也就开掉了吧,也算那小子嘴贱而罪有应得。可那小子走后,孙天福却盯上了人家仍在《豆蔻》编辑部工作的女朋友,老约这女孩到顶层的平台上去〃谈工作〃……
  也许有那么一种人,懂得世间所有正确的道理,并能将之阐释得头头是道,可就是忘了去做……如果有的话,孙天福大概就是这样一种人。既然他只是说的好,那么就和他去说,冯彪是这样想的,所以竟然与他聊到了凌晨才睡。


  从第二天上午便开始了在深圳的游玩活动,要说玩,这帮女人可都是〃行家里手〃,今天到哪儿明天到哪儿,都有一份打印出来的日程表,搞得跟职业旅行社似的。这对初来深圳的冯彪来说,是来得很值,还有个基本上能够聊到一块儿的孙天福做伴,这次从天而降的岭南之行,也算是很愉快了。
  在深圳的三天中,还是有些好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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