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闺风云录- 第25部分

　　我连忙低声道：“静妃娘娘过奖了。”

　　乔伊静一笑，将金步摇还了给我，又唤她的使女朱纱，递过来一件事物，笑着道：“你觉得这如何？”

　　我接过一看，原来是一个碗口大的圆形金盒子。

　　我仔细端详了，这金盒子的上面，刻了春有百花图，每朵花的雕工，都异常细致，纹脉清晰，花蕊处，还镶嵌了不同颜色的宝石。如此雕工精细的盒子，我还是第一次见着，即使说是巧夺天工，也不为过。

　　最让我心动的是，那金盒子的盒盖顶部，是一朵五瓣的金茶花，茶花的花萼，纹理，细致无比，花瓣中央，镶嵌了一颗龙眼大小的珍珠，浑圆温润，发出荧荧的光芒。

　　我由衷地惊叹道：“这颗珍珠，真是难得一见。若说珍贵，恐怕娘娘的礼物，当真是数一数二的了。”

　　乔伊静笑道：“你打开这盒子看看。”

　　我轻轻打开了那盒盖，刚一打开，一股浓郁的香气，随即扑面而来，我一看，里面装的，是润白滑腻的美容膏。看那形状，闻那香气，不正是之前乔伊静送给我的玉肤霜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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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惊讶道：“静妃娘娘，这可是玉肤霜？”

　　乔伊静微笑着，点点头，然后，靠近我，轻声道：“就跟之前送给宝林妹妹的，是一样的。”说着，用意味深长的眼神，望了望我。

　　我明白了她说这句话的用意，她是为了向我表示，她是有心与我交好，送给贵妃的东西，之前也曾送了给我，显示我在她心中的位置，非同一般。

　　我拿着这盒玉肤霜，忽然内心一阵狂喜。我心道：萧慎之曾经说过，若是孕妇吃了过量的汞，有可能会让胎儿滑下，甚至绝产。而这玉肤霜中，就掺了大量的汞，若是凌层安真的用了，这汞便会渗入到她的身体当中。

　　如果萧慎之不是胡说八道，耸人听闻，那么，凌层安即使不绝产，这胎儿恐怕也难保了。再说了，即使他人怀疑是用了玉肤霜的缘故，宫中的太医，也绝不会说是汞的缘故，只要里面不含麝香等物，就绝对不会有问题了。

　　我心道；这可真的是神不知鬼不觉呀。正想着，忽然有人说道：“静妃娘娘，贵妃娘娘请你过去。”说话的，是凌层安的使女翠媛。

　　静妃点点头，向我示了意，带着朱纱，跟翠媛走了。我连忙行礼道：“恭送静妃娘娘。”

　　目送了乔伊静的背影，我又低头一看，手里正拿着那个金盒子，忘记了还给朱纱。

　　我看着这金盒子，越看越是喜欢，特别是那龙眼大的珍珠，我忍不住，细细地抚摸了，实在是不忍放手。

　　我心道：这么好的东西，就要送给凌层安了，实在可惜。想着，又想起凌层安今日在御花园，看着众人摔倒，笑得花枝乱颤的得意模样，我的心里又生出一股怨气。

　　想着想着，我的脚竟踩到了裙摆，这么被裙摆一绊，不由地一个踉跄，向前扑去，我连跑了几个小步，这才定住了。可是，手里的金盒子，一个没拿稳，向空中飞了出去，“哐”地一声，砸到了地下，又滴溜溜地转了几圈，这才停住了。

　　我也顾不上什么出丑不出丑了，连忙提起裙子，小跑过去，捡起了金盒子。幸好，这盖子盖得稳妥，并没有摔开，不然里面的玉肤霜倒了出来，或是粘了灰尘，那我可麻烦大了。

　　这金盒子也很是坚硬，摔到石板路上，竟也没有什么损伤，不过仔细一看，却发现了一个破绽：金盒子的底部，因为重重地砸到了地上，先落地的边缘，被摔出了一个小小的凹位。

　　我仔细瞧了瞧，这盒子本身就花纹繁复，那个凹位在枝枝蔓蔓的花纹之间，并不太显眼，若不仔细看，根本不会发现是被摔凹下去的，可能还有人以为本来就是这样的呢。

　　我心里大为得意：活该！你就以为你得到的是个完好无缺的好东西么？这盒子被我摔花了，你还不知道呢！

　　望了望四周，并没有一个人，于是，我又对着那个凹位，啐了一口，心里很是解气。

　　我心情忽然大好，揣着百花珍珠盒；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走进了麟趾宫，找到朱纱，悄悄把金盒子塞到了她的手中，又若无其事地回到自己的位子上。

　　那些后妃们，都陆陆续续地来了，按等级分坐着，一品、二品的妃子，一人一座，三品到五品，两人一座，六品到八品，三人一座。特别是那六到八品的妃子，人数甚多，桌椅也摆了几排。

　　我扫了一眼，众人的寿礼，都是极尽奢华。孙柔的桌上，摆了一支一尺多长的玉如意，通体碧绿，晶莹剔透，没有一丝杂色，想必也是罕见事物，并不比乔伊静的珍珠百花盒失色。

　　林顺容林妤沁的身旁，摆了一支三尺多高的红珊瑚，纯修仪的桌上，放了一支人形的人参，用丝绒匣子装了。

　　我再一看，各人所要献上的礼物，从宝石美玉，到绫罗绸缎，到古玩药材，包罗万有，堪称奇珍异宝。

　　我心道：官大一级压死人，这凌层安的架子，真是好大，个个都赶着巴结她。这等风头，恐怕，已经不能持续多久了……只要她用了乔伊静的玉肤霜……

　　正想着，有人柔柔说道：“宁宝林，这儿有人坐么？”声音过分轻柔，倒显得有些有气无力了。

　　我回过神来，一看，不正是衍翠堂的木丽人木晨颜么？“丽人”的封号，与“宝林”的封号，同为五品，我连忙笑道：“木丽人，请坐吧。”说着，站了起来，扶了木晨颜坐下。

　　木晨颜得了心悸、心痛的毛病，已经多年，常是足不出户，今日凌层安的寿筵，她却也不得不来。

　　她望着我，笑了笑，点点头，以示多谢。她的身子，依然消瘦单薄，那苍白得没有血色的脸上，今晚却意外地有了些淡淡的红晕。

　　想必，是麟趾宫的红烛，让她的脸上，染上了红晕吧？
红烛高照麟趾宫
夜色渐浓，麟趾宫的太监、宫女们，早已在殿堂之中，点燃了一支支的红烛。

　　那些包金的金凤灯、朱雀灯，稳稳地立在麟趾宫各处。每个灯座上，都点燃着一支约三尺长，碗口大小的巨大红烛，上面绘了金色的龙凤呈祥图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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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色与金色，交辉映衬，将整个麟趾宫照得金碧辉煌，艳丽无双。

　　那些太监和宫女，一人捧了一个牡丹花烛台，放到每张桌子上，点燃了。

　　我凝望着那红烛，只见烛光跳动，异常耀目。那艳丽的红烛，与我宫中的大不一样，比常用的蜡烛，鲜艳得多。

　　我心里暗暗觉得称奇，心道：凌层安宫中的珍奇事物，果然比我想象中的更多，不知道这蜡烛，为何可以如此鲜艳呢？

　　正想着，传来一声嘶哑干涸的声音，唱到：“皇上驾到~~~~~凌贵妃到~~~~”

　　我连忙回过神，与众人一同跪下，齐声呼道：“参见皇上，贵妃娘娘，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贵妃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胤綦牵了凌层安的手，从人群中央穿过，登上麟趾宫前厅的中央座位，胤綦亲自扶了凌层安，让她坐了下来。

　　胤綦坐下，应道：“平身。”

　　众人又齐声唱道：“谢皇上，谢贵妃娘娘。”

　　待众人坐定后，徐福全对胤綦道：“今日是贵妃娘娘寿辰，各位嫔妃都送来了贺礼，为贵妃娘娘祝寿。”

　　胤綦点点头，笑道：“好好。”尔后，望着凌层安，拍了拍她的手，笑道：“安安，今日你的收获，应该不少么。”

　　凌层安望着胤綦，嫣然一笑。在烛光的映衬下，她娇艳的容貌，越发的面如芙蓉。

　　胤綦与凌层安，旁若无人地相视而笑，我的心，一阵抽紧，心道：母凭子贵，真是恒古不变的真理。凌层安怀了胎儿，皇帝果然对她青眼有加，连我近日都受了冷落。

　　我心里想着，脸色也有些黯然了，幸好麟趾宫中烛光高照，我又坐在下座，谁也没有留意我。

　　这时，一个太监进来，道：“皇上，慈宁宫的王公公求见。”

　　胤綦道：“传。”徐福全高声唱道：“传~~~~~~~~王寿成~~~~见驾~~~~~~~~&；#8226；”

　　只见一个约摸四十岁的太监，低着头，进了麟趾宫，他的身后，跟着一个小太监，托了一个盘子，上面用红色丝绸盖了，中间高高地耸起，似乎是一尊雕像。

　　王寿成与那小太监下跪，行礼，唱道：“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贵妃千岁千岁千千岁。”

　　胤綦道：“王公公平身。不知太后让王公公过来，所为何事？”

　　王寿成招招手，他身后的小太监，托着盘子，低着头，走上前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望着那小太监手中的托盘。

　　王寿成掀开那红绸布，赫然是一个翡翠雕成的送子观音像。这个雕像；是由一块完整的翡翠雕成，通体晶莹剔透，在烛光的照耀下，发出柔和的荧光。

　　王寿成道：“太后娘娘身体不适，特命奴才送来一个送子观音，为贵妃娘娘祝寿，望贵妃娘娘早日诞下龙子，为皇家开枝散叶。”

　　因为“杀兄逼父”的传闻，太后对皇帝怀有戒心，这件事，我早有耳闻。胤綦去请安，太后的态度，也甚为冷淡。而胤綦的妃子请安，她一向是不见的；除了有时在佛堂之中；见到孙柔；还会说上那么一两句。

　　可是，我万万没想到，凌层安怀了身孕，太后竟会遣人送了一个送子观音过来，这实在大大出乎了我的意料。

　　碧芜上了前去，扶着凌层安，从座位上下来。凌层安恭恭敬敬地，亲手接了那送子观音，道：“谢太后恩典。请公公回禀太后，臣妾定当遵循太后教导。”

　　我四周望了望，果然，众嫔妃的眼中，都露出复杂的神色。

　　送走了王寿成，徐福全道：“皇上，贵妃娘娘，各宫都送来了贺礼，可以让他们送上来了么？”

　　胤綦笑道：“好，朕看看，贵妃都收到什么寿礼了。”

　　徐福全唱道：“长公主永安公主送来麒麟送子图一幅，二皇子送来夜明珠一串。”

　　永安公主闺名蕙仙，是赵皇后赵奕筠所生，封号为“永安”，取自永保安康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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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安公主走上前去，行礼道：“蕙仙手绘了一副麒麟送子图，恭祝父皇千秋万代，贵妃娘娘身体安康，早日诞下小皇子。”

　　永安公主年方十岁，面如满月，算不上国色天香，但皮肤白皙，眼如水杏，双唇红润，也可算得上一个小美人胚子。虽然声音犹自带着稚气，但是，说话井井有条，成熟老练，竟不像是一个仅有十岁的孩童。

　　胤綦看了看太监手中展开的麒麟送子图，甚是满意，笑道：“永安，这是你画的么？没想到，你的技艺长进了不少。好，日后多努力罢。”

　　凌层安也笑道：“早就听说永安公主擅长书画，今日一见，果然如此！碧芜，赶紧收好，装裱了，摆在麟趾宫堂中。”

　　永安公主应答道：“谢父皇夸奖，谢贵妃娘娘夸奖。”

　　二皇子名字唤作阗和，生母是密婕妤黄翠仪，今年六岁，生得粗眉大眼，脸蛋红润，眉眼跟胤綦有些相似，可惜天庭不够饱满，显得有些不够聪明。

　　阗和走上前去，行了礼，道：“阗和……阗和……送给贵妃娘娘……祝娘娘……”

　　说着，他转头望了望，眼睛到处转，似乎不记得了该说什么，在找密婕妤要些提示。

　　我暗自觉得好笑，悄悄望了密婕妤一眼，果然，她狠狠瞪了阗和一眼，嘴巴动了动，似乎在说什么，却没有说出声来。

　　阗和转回了头，继续说道：“祝娘娘……像夜明珠一样……光彩照人……光彩照人……早日生下小皇子……”

　　说完，阗和又转头，望了密婕妤一眼，似乎在问道：我可说对了么？

　　密婕妤的脸色更是难看，狠狠地瞪了阗和一眼。有人看到这种情形，不禁幸灾乐祸，已经暗暗发笑了。

　　据说，密婕妤脾气暴躁，不得胤綦欢心，阗和却又相反，非但不甚聪慧，性子又有些懦弱，胤綦对这皇子，似乎也不甚喜爱。

　　我心道：若是凌层安生下的是公主，也就罢了，若生下的是皇子，那二皇子阗和，应该已经再无立足之地了。

　　胤綦皱了眉头，问道：“阗和，这话是你自己想的，还是他人教你的？”

　　阗和低了头，磕磕巴巴地说道：“是……是……母亲……教的……”

　　胤綦的脸色更是不好看，密婕妤已是面如死灰，低着头，不敢望胤綦一眼。

　　胤綦冷冷说道：“好了，下去罢。”

　　我不免对阗和有些同情，心道：不过是一个六岁的孩童，即便是他母亲，教他说这番话的，却又有何稀奇的。皇帝你六岁的时候，恐怕，也未必比阗和聪慧罢，何必这般严厉！

　　正想着，蕙仙和阗和，已经退了下来，蕙仙微微仰着头，眼中闪现着一种倔强的神色，阗和却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

　　我心道：也许胤綦与赵奕筠不和，赵奕筠又是早薨，永安公主见惯了人情冷暖，才会这般的沉稳，懂得察言观色。黄翠仪性子暴躁，胤綦又过分严厉，阗和小小年纪，竟然变得如此惶恐懦弱。唉！别人都羡慕这些金枝玉叶，但是，他们又怎么知道，皇家的儿女，何尝是容易做的呢？

　　这时，听得徐福全又唱道：“静妃娘娘送上珍珠百花盒和玉肤霜，淑妃娘娘送上翡翠玉如意一支。”

　　徐福全从一品的静妃、淑妃，一直唱到八品的采女，各人纷纷献上寿礼，又说了祝词。品级高的妃子，胤綦与凌层安，尚且应答两句，品级越低的妃子，说了祝词，献了寿礼，也就罢了，也没人应答她们。即便是这样，二百来人全部献完，已过了一个时辰。

　　这时，众人又站了起来，举杯，同声呼道：“祝皇上千秋万代，贵妃早生皇子！”

　　宫女和太监，送上水果和点心，乐坊的歌舞伎，丝乐齐奏，筝簧袅袅，起舞翩翩。麟趾宫中，红烛高照，声景香艳，风流缠绵之极。

　　我心里觉得又是烦闷，又是无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