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小哥,可有婚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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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小哥,可有婚配?-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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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别提其他人了。

记得有一天晚上,苏少爷刚刚沐浴出来,头发散着,身上裹着一件素色长衫,仰靠在长廊里的那张老旧藤椅上,望着月色,静默不语。

青磊那厮不知道是怎么了,竟然大着胆子瞅了他好几眼,苏少爷淡淡望了他一眼,道:“好看么?”

“好、好看。”

苏少爷低低笑了笑,细长的眉乌黑如画,幽深的眼中划过一抹异彩。

绿珠立在一旁,望着苏少爷那不羁的模样,心里不禁为青磊捏一把汗,这人是傻么?明知道,少爷最不喜别人评论他的相貌。

可苏少爷什么也没说,他在藤椅上靠了会儿,夏日里的凉风阵阵,吹动长廊里悬挂的串串风铃。

——确切的说,算不上是风铃。

而是八盏桃木花灯,下面各缀着两块青瓷片,每当风吹来,就会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格外清脆悦耳。

——那年他十五岁。

是小侯爷离开的第八年。

而今年,已经是第十个年头。

苏小溪回到家里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他见到绿珠站在门边等着,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也有些无奈,她又站在这等他啊。

“绿珠姐,都说了,你不用等我的。”

绿珠笑道:“小溪今儿这又是去林大夫家看书去了?”

苏小溪点头,对绿珠道:“绿珠姐,今儿晚上我不吃饭了,你和青磊大哥吃就好。”

绿珠忙道:“哎,洗澡水已经备好。”她早已熟悉苏少爷的习惯,每当外出回来,必定要沐浴一番,风雨无阻,不分冬夏。

苏小溪感激地一笑,随即进了浴室。

见人回来,树上的人也跳了下来。

绿珠望着他道:“青磊,你不觉得最近少爷有些怪么?”刚刚看着,也有些神似恍惚的。

青磊一脸正色道:“没有。”自少爷十五岁那年的那句话后,他愣是好几年不敢再看他,至于为什么不敢,他是不会细想的,也不能细想。

小侯爷认定的人,他又怎敢存有心思。

苏家这小院儿,和十年前相比,除却新建了两间小屋子给绿珠和青磊住,新置办了些床具物什,大格局没什么变化。

依旧是主卧侧卧,会客室,浴室和茅厕相邻,厨房在长廊的一角,不大,却够用;院子里的梧桐树依然茂盛,那口井也是甘冽如常。

一切好似没什么变化,自那人离开后。

那只把他和那人喂养长大的母羊,绵绵,还活着,不过已经是老的不像样子了,他虽然细心照料着,却还是难以阻止它的老去;而大白和二白都还活蹦乱跳的,因了鹅的寿命本就比较长的缘故。

苏小溪把浴室的门窗检查一遍,仔细关好,确定无误后,这才开始脱衣服。

这个习惯是他八岁后养成的。

那年,他发现了一个秘密,关于他身体的秘密。

他惊慌失措,哭着去找林叔叔,听到他那些隐晦的解释,心中仍是一片迷雾,又惊又惧。可别人能帮他的,也只有那么多。

他羞耻至极的用着那些姑娘家才会用的物什,暗夜里咬着牙缩在床的一角,望着周围熟悉的摆设,不可抑止地想起了奶奶——

要是奶奶在的话,就不会那么难过了吧?

“小溪,莫怕,我还在哦。”那人的声音又一次响起。

可,那人也已经不见了。

如此,在每一个让人心生恐惧的暗夜里,他渐渐适应了黑暗,适应了疼痛,适应了那不知名的燥热和难堪。

苏小溪仰靠在浴桶里,身子全都没在热水里,周围水雾渐渐升起,模糊了视线。夏季的夜晚非常静谧,传来蟋蟀的鸣叫声,这对他来说,是非常熟悉的,也让他觉得安全。

他闭着眼睛,脑海里翻腾着那首词:

“银床淅沥青梧老,屧粉秋蛩扫。

采香行处蹙连钱,拾得翠翘何恨不能言。

回廊一寸相思地,落月成孤倚。

背灯和月就花阴,已是十年踪迹十年心。”

已是十年踪迹十年心哪。

他平日里除却跟着林叔叔学些医术外,也会在他那看一些其他书,诗词歌赋,虽不精通,却也都知道一些。

他不知道自己是存着什么心思去看这些书的,若是学医还可以归咎于说是想更好的了解自己的身体,那看那些风花雪月的诗词呢?

以他这破败身子,娶妻生子想必是不能的了,那,为何执着于那些红粉白衣呢?

脑海中闪过一张英挺的脸,含笑望着他。

苏小溪深吸一口气,把脸埋进了水里。

他不想承认,也不能承认。

若是认了,他这十年,就成了一个笑话。

苏家村人都知道苏婆婆养了个孩子,而那孩子在七岁后便孤身一人成长了,虽说有着小厮和丫鬟伺候着,但怎么着都比不上家人来的亲切温暖。

后来那孩子长大成人,惊艳了无数人。考虑到年岁合适,就有不少大胆的姑娘家央着媒婆上门来提亲,却都无一例外的遭到了拒绝,而且还不是苏家那孩子本人的拒绝。

“我家主人说了,我家少爷不娶亲。”那个一袭绿衣的姑娘如是说,旁边那冷脸大汉直直地注视着媒婆,好似她要是再多说一个字,那大汉就会扑过来一样。

当然也有人不服气,问那绿衣姑娘,“你家主人?苏家这孩子难道是你家主人的奴隶么?这孩子凭什么听他的?”

那绿衣姑娘道:“苏少爷是我家主人的什么,这还轮不到您来多嘴吧。”而关于她家主人姓甚名谁,却并没多说一句。

那人在门口站了半晌,却见只是这丫鬟和小厮在外面应对,那正主儿连脸都没露一个,心里寻思着,估计人家小伙儿对这事儿暂时也没啥心思,索性也就散去了。

于是,虽然苏家那孩子长的好,对人也和气,却一直没成家。

也正因为如此,村里有些人不知是出于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还是其他什么心理,渐渐有些流言传出来——

“苏家那孩子啊,哎,长那么俊俏,跟个大姑娘似的,肯定是什么狐狸精转世。”

“苏小溪,看他那样儿,眉眼风流,让我这大老爷们儿看着都起了心思,还不就是个招惹人的东西。”

“看他那身板儿,大热天的都裹那么严实,嘿嘿,怎么着?难不成还真是个姑娘家?”

……

如此猥亵又难堪的流言不计可数,当然也传到了苏小溪耳里。

他初时听到这样的话时,还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年,身量细长,一阵风就能吹倒似的。绿珠望着他,见他面色有些发白,眼神闪了闪,随即笑着推说身体不适,回屋歇息去了。

当晚一直不曾出来。

第二天再见时,两只眼睛红红的,像只兔子。

他没说什么,绿珠也就没多问,她要做的,是照顾好他的生活,其他领域她不能涉及,而少爷也没给她机会。

后来,再听到这样的言语中伤时,他只是淡淡笑,波澜不惊,好似被说的那个人并不是他一样。

绿珠见到他这样不为所动当然高兴,不过,后来见他无论对谁,都只是这样浅淡的笑,她不禁有些担心又可惜。这孩子刚开始笑的多好啊,粲然一笑,眉眼弯弯,嘴角还有两窝深深的酒窝,温暖的好似能把人心捂热。

她望着他裹着淡青色长衫进了屋,背脊清瘦,身量高挑,头发垂着,好似那落拓不羁的名士,渐渐消失在视线里。

她忽的觉得有些伤心。

这人孤单寂寞很久了吧。十年呐。

 第15章 何所期

暮色时分,宋山岚收拾草帽卷好裤脚正准备从田里回家,前些日子淅淅沥沥地下了一场秋雨,雨势虽不大,却很是绵长,使得空气湿湿的,田里也有些泥泞,是以,他此番在田里才会把裤脚卷的老高。

他想起那人斯文的脸,还是再卷高些吧,弄脏了,他又要边唠叨边拿去井边打水洗了。

他对着暮色蔼蔼的田野笑了笑,那人的唠叨他是极喜欢的,声调略高,声音里含着些抱怨,听来却让人打心眼儿里舒坦。他所不想的,是看着那人清瘦忙碌奔波的背影,自己却只能做些粗笨活计。

虽那人从未说过什么,但这么多年过去了,村里各方的压力和碎语从未间歇,这两年虽少了许多,但当初那人面色苍白、眼神犹疑伤痛,对他说,“你走吧,我不想祸害你。”他想他这一辈子都忘不了了。

也不想忘。

他虽是粗人,却也是懂得在这浮世间,得到一心人的不易与艰难。因此,既然遇到了那么一个人,那么一个让他激动让他想狠狠抱住让他想一辈子生活在一起的人,他又有什么借口让自己放手?

即便,和整个世界为敌。

对于自己家人宋山岚并不是不愧疚的,时至今日,午夜梦回间,也会闪过那年爹娘一脸失望地望着他,恨铁不成钢?不知道,只记得那眼神是极冷的,看着让人心生绝望。

只是啊,无论怎么绝望,只要想起那个人,心底就会渐渐暖和起来。他想,这样,也很好吧。

世事哪能两全呢?

胡思乱想着,他已经走到了小溪家门口,寻思着这孩子这两天怎么没来他们家玩儿,正想过去瞧瞧呢,却见院子门前不远的溪边一阵水声——

那儿横着一只小木船,简单纯朴,不加雕饰,船上隐约可见一个人躺在上面。

宋山岚把草帽戴在头上,放轻脚步,踩在松软的涧边,探着身子,就着暮色,瞥见了一抹青色长衫。

“小溪?躺这干嘛呢?!”他惊呼。

木船上的人仿佛睡着了一般,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悠悠把横在脸上的手臂挪开,慢吞吞坐了起来,看清眼前人时,道:“是山岚哥啊,躺这睡觉。”

宋山岚一副见到鬼的表情瞪着他,“天儿这么凉了,还贪凉睡外面?”这孩子是不要命了么?明知道自己的身子是什么情况,还这么胡来。

小溪笑了笑,伸了个懒腰,“天凉?还好啊,我是下午的时候被热到了,这不才想着跑来船上凉快会儿么。”他眉眼在暮色中看不分明,但宋山岚从这声音就可以听出,此时此刻,这孩子脸上会是一副怎样让人脸红心跳的神情。

他皱了皱眉,一会儿回家得把这事儿跟荆楚汇报一下,要不,哪天这孩子得了什么急症,那人又得怪罪自己没把这小祖宗照顾好。

“天黑了,快回屋吧,也真是稀奇,你这么大个人在这水边躺着,竟然也没蚊子来咬你?啧啧,啥时候来我们家住几天哪。”正好,荆楚这两天饱受蚊子之苦。

小溪还是笑,偏瘦的身子从船里下来,立在宋山岚旁边,“不了,哪能打扰你们的清静。”

宋山岚望着眼前这已经到他肩膀的少年,心里一阵恍惚,这少年已经从那么软软小小一只,变成现今这样眉眼妖娆,体态清瘦的青年,这样是好是坏呢?他望着小溪,想说些什么,张了张口,却还是没有问出来。

该怎么问呢?

问“祁越那死孩子有消息么?”,还是“祁越那混小子这是在闹哪样?”他嘴笨,想不出什么更好的方式来关心小溪,就像荆楚掐着他腰在他耳边叮咛一样,“你还是别说话了,说多错多,小溪这孩子心里什么都清楚着呢。”

索性,便什么也不问。

他和荆楚能做的,是站在这孩子身后,在他需要的时候,站出来,就像,他说要学医,荆楚便二话不说搬来一堆医书放在家里的小书房,极为认真的教导他;他说想看些别的书,荆楚便发话派自己去集市上买些回来。

如此,眼见着这孩子一天天成长起来,健康又柔和,他们心里也大有慰藉。只是,任他怎么遮掩,任他怎么对人淡笑,那时不时染上眉宇间的忧郁是骗不了别人的。

他好像一直在等一个人。

宋山岚有一次忍不住问林荆楚,“小溪是在等祁越那孩子么?”眼巴巴的,像是被人抛弃的狗儿。

林荆楚道,“或许是,也或许等的不是他。”

“诶?不是他还能是谁?”

“你这榆木脑袋,还是别想这样复杂的问题了,柴劈好了么,去烧水,一会儿洗澡。”

“可以一起么?”满是期待的声音。

“……你可以先去茅房死一死。”语气淡淡却含着笑意的回答。

“死完之后就可以考虑了么?”

一巴掌拍在壮实的后背。没有反驳。

宋山岚从小溪院子门口离开,在天色全黑之前赶回了家里。

林荆楚正在厨房里做饭,锅里的粥已然沸腾,咕咕发出香气,升腾起满室的烟雾,而他则坐在灶前的小木凳上有些出神。

宋山岚把东西放下,打水洗了脸跟手,用帕子擦了擦,这才一低头,进了厨房。随手捞来一只小凳,放在那人旁边,嫌不够近,又朝人挤了挤,如此这番动作,终于让林荆楚注意到了他。

“回来了,手给我。”

宋山岚乐滋滋地把手伸过去,被那人温热的手掌握住后,舒服的满足喟叹。别看他人高马大,身体却有些偏寒,尤其是一到了秋冬季节,手总是发凉,而荆楚则相反,他人看着弱不禁风,身子却是火热的,于是,自两人在一起,那人发现了他这个毛病,就习惯性的把他的手握在手里,捂热。热了也不松开。

从少年到中年,从懵懂冲动到现今的沉稳,不觉已经过了十几年。

“刚刚想什么呢,我这么大动静都没动。”山岚抚着他的手心悠哉问。

荆楚的神色变了变,忽而一把拉住他的手,望着他黑漆的眼睛,“山岚,我跟你说个事儿,你不能生气。”

山岚见他这架势,面色这么严肃,还让自己不能生气?难道?这厮勾搭上别人了?!他脑洞大补,神色渐渐哀戚,荆楚见他这德行,知道这傻子指不定又想哪啊去了呢,忙掐了他手背一记,“瞎想什么呢你!我说的是关于小溪和祁越的事。”

山岚豆大的眼泪颤了颤,听到这话,吸了吸鼻子,眼泪缩了回去。

“他俩咋了?”嗷,只要不抛弃我就好。

“其实,这么多年,祁越这孩子一直在关心着小溪的。”荆楚这话一出,立马就被山岚打断,他语气愤愤,“关心?有他这样关心的么?这么多年,连面儿都不露一个?”

荆楚扶额,安抚性的捏了捏他手心,“你听我说,祁越是和他爹打了个赌,所以这么多年,才一直没能露面。”

“至于什么赌,他也没跟我说清,只大概提了这么一句。他每月都会写信送来,托我好生照顾着小溪,有什么事一定要跟他说。”

“这个月,他的信突然变得多了起来,语气也变得很是欢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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