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倌雎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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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倌雎鸠-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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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是差人烧些水来吧,你且稍等。”

“诶,你不继续吗?”沈赞诧异,拉住他,“撩拨了我,却又将我扔在一旁,贺相未免太无情了些。”

贺玄闻言,咬牙遏制住翻涌的感情,回身搂住了沈赞,两人双双倒在了床帏之中。

事后二人相拥深眠,沐浴一事不了了之。

沈赞醒来时,贺玄已不在,披衣下床,只见屏风后已备好热腾腾的汤水,想必是算好时辰送来的,沈赞脱衣下水,舒适地浸泡其中。

咚咚。

门响了,沈赞软绵绵地叫了声“进来”,他以为是杉儿来伺候他了。

“这位……姑娘?”

姑娘?沈赞扭过头,只见一位服饰雍容的妇人站在身后,两人猝不及防地打了照面!

“你、你是……”妇人吃惊地扫了一眼他的胸前,面容失色,叫道,“你是男人?!”

沈赞默默地往下沉了沉,遮住自己的身体,他已经知道这位是谁了,八成是贺玄他娘,该是昨夜他爹说了,今早他娘来探消息了。

“夫人好,在下沈赞,是贺相的好友。”沈赞睁眼编瞎话,“昨夜在喜宴上多饮了几杯,便来府上暂歇一晚,若是有所冒犯,在下在这里赔不是了。”

贺老夫人惊魂未定,她是来看望未来儿媳的,没想到见着个唇红齿白的大男人在洗澡!真真吓死。

“这位公子,也是朝中之人?”贺老夫人稍稍平静心绪,问道。

沈赞心道她居然不走,只能耐着性子答:“在下是皇上的教书先生,新聘的太傅。”

“新太傅?!”

只闻其名,今日总算见到其人,贺老夫人思忖着,面露不自在的笑容,讷讷道:“原来是新太傅,久仰大名了。”

沈赞头疼道:“老妇人过奖了,容我起身更衣?”

贺老夫人一诧,避嫌似的走了出去,她犹豫着又瞥了沈赞一眼,发现他颈上的红斑鲜艳夺目。

沈赞何曾不见贺老夫人的目光,只是此时,他也只能装傻了。起身默默地拭干水渍,沈赞披上里衣,明白如此肆无忌惮地与贺玄厮混,只能是把后者拖入毁灭的深渊。

当朝右丞相嗜好男色,确实是件扫尽颜面的事,自己就算再怎么贪恋他的温柔,也是早晚要断的事。

那便断了吧?作者有话要说:最近追古剑奇谭无法自拔当中。。

、贰玖

自打白止大婚那日后起,沈赞便再也没有遇见过贺玄,他是有意避之,平日里只要他想,总有手段巧遇后者,可在贺老夫人惊慌一瞥过后,沈赞明白自己过火了。他想和贺玄搭个伙儿互相慰藉,以解聊赖,可却万万不曾想过结果。贺玄是当朝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所作所为,都是有千万双眼睛盯着的,败坏他清誉的事沈赞还是做不出来的。常言道,毁誉易,得誉难。他还没坏心到那个地步。

幸好进宫教授白止课业时,可以听白止说些贺玄的事。

白止大婚后,忽然间变得稳重许多,不再上蹿下跳,连大笑也甚少出现,沈赞自然知道这是为何,可他并不打算点破。直到这日白止气冲冲地跨进御书房,沈赞在内侯了一些时日,见他满脸怒容,便问:“陛下,何人惹您生气了?”

白止一撩衣摆坐下,道:“是霈泽顶撞朕!”

“哦?以下犯上,陛下将他凌迟了没?”沈赞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白止泄气地摇头:“罢了,他又不是第一回与朕作对,只是气不过回回都要听取他的谏言,弄得朕威严扫地。”

沈赞笑了笑,道:“忠言逆耳利于行,真是好见解的话,陛下也不必为此生气,欣然采纳即可。”

“可此事当下无法见分晓,如何采纳?”

“敢问何事,陛下不妨让臣参详参详。”

白止深吐了口气,道:“大婚那日,五皇叔恳请朕将金威大将军遣调回京城,说是战事已毕,思子心切,朕也觉得有理,便下旨调回将军。今日朝堂上,霈泽让朕收回金威大将军的兵权,朕不想,然后朕便与他争吵起来,直至退朝,仍是没有结论。”

沈赞恍惚了一下,面上有些僵,听罢白止的话,他勉强笑笑:“陛下,金威大将军打了胜仗,声威大涨,民心所向,且手握兵权,确实不得不提防。自然,若是冒然收回全部的兵权,也会震动朝纲,引起非议。”

白止听他说得头头是道,可仍是苦着脸,“老师,那你的意思,到底是收回还是不收呢?”

沈赞方才只是客观分析,道:“且让臣与贺相商讨过再定夺吧。”

白止道:“不出意外,月底大将军就会抵京,时日无多了啊。”

“月底?!”沈赞脱口而出,有些震惊。

“五皇叔还在宫内歇息,怕是见不到将军不会回江南的。到时,加官进爵免不了,但还得问问将军自己的意思。”

沈赞干笑一声:“再封赏怕是真的要危及皇权了。”

白止嗔怪地看了沈赞一眼:“老师别说笑了。”

我怎么会说笑呢……

沈赞慢悠悠地踱步走出皇宫,他不曾料到,萧霆真竟会如此迅速地回京,到时会不会遇上还真难说。他小心翼翼地东躲西藏,可千万不要功亏一篑。

正值午后,夏风熏人,眼见着就要迈入夏日,没想到自己居然到现在还没离开京城。写了家书寄回金陵,告知弟妹自己有官在身,暂不能离职,娘亲的葬礼劳烦他们操办,而自己只能遥祭,回乡后任凭责罚。亲娘的葬礼都不参与,大不孝!

不过沈赞也无意把此事拿出来在白止面前博同情,他明知白止会放自己回乡祭母,可事后仍要回京,着实抑郁。

澜风楼的倌儿们都懒懒地枕在窗台上,晒晒太阳,唠唠闲嗑,引得底下过往行人侧目。沈赞远远望见了,只叹徐梦澜视财如命,变着法让小倌儿们吸引客人。

从偏巷进去,回到蓼兰厅,没了杉儿,事事都得自己来。自然,沈赞不是个娇贵的人,他只是比较懒,一切能省则省。

“滚,现在我不想见到你!”

门口传来凛冽的辱骂声,一听便知是徐老板在发飙,沈赞换了身蓝衫,推门出去,只见孟廉方难堪地扶着栏杆,硬着头皮站在徐梦澜跟前。

“梦澜,我已经把家中悍妻休了,只愿对你一人好,你别再赶我了。”

徐梦澜冷笑:“发妻也能休掉,当真忘恩负义,你这种人简直败类。”

沈赞忍不住噗嗤一笑,走过去插嘴:“不休发妻,还出来寻花问柳,那才叫败类。徐老板,孟大人只是想一心一意对你好。”

徐梦澜看见他,嫌恶道:“你收了他多少好处,敢帮着他说话?”

孟廉方见着沈赞,后者如今平步青云,今非昔比,于是他惶恐道:“沈、沈太傅……”

“噗——”徐梦澜一个没绷住,堪堪笑出声,“头回听人这么叫你,我的锦筠公子。”

“让徐老板亲身感受下我的官位,如何?”沈赞翻个白眼。

徐梦澜摇摇头:“澜风楼庙小,快要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了。”

孟廉方默立在一旁,很是失落,无论对着谁,徐梦澜的脸色都比对着他好看,他是多么失败。

“梦澜,我……我先告辞了。”

徐梦澜复杂地看着他走下楼,走出澜风楼,沈赞在一旁道:“明明是真心人,你却拒之千里之外。”

“我乐意。”

“可你没把持住自己,与他同床共枕了。”

“我乐意。”

“萧霆真要回京了。”

“我……”

沈赞觑他:“怎么不说乐意了?是不是措手不及,想赶快去打扮打扮自己?”

徐梦澜闻言,憋了口气,脸色青白道:“你别胡说。”

“我怎会胡说,这是皇上给的消息,还能有假?”沈赞见他脸色愈发难看,像是得了重病似的,嘴唇发白,“这么多年,你仍是忘不了他,梦澜。”

“胡说。”徐梦澜骂道。

沈赞无奈地摇摇头,笑了笑:“你比我还会自欺欺人,当年执意离开金陵赴京的人是谁?他走了,你便追随他去了,连我都不要了。这便罢了,你上京开了家倌馆,都不敢去寻他,这又是为何?”

当年徐梦澜背着包袱在码头与沈赞辞别,乘着船逆运河而上,直奔京城,沈赞笑他痴心,他却淡笑不语。那时两人皆还年少,无今日的世故老成,也懂得对方的一腔热意。放走徐梦澜后,沈赞多个深夜梦见他,徐梦澜在梦中时而欢笑,时而低泣,沈赞疑惑不解,直至两年后,徐梦澜写信到了金陵,沈赞才知他在京城开了家倌馆。

“这……这都是陈年旧事,何必再翻出来?”徐梦澜回避道,“那时年少不懂事,识人不清罢了。”

沈赞故作不解:“萧霆真当时与我俩交好,你总是与我议论他,难道不是倾慕于他?”

徐梦澜咬白了下唇,他这般要强的人,年少时不堪往事被翻个底朝天,实在不悦,“阿赞,你既然什么都明白,还明知故问。我也说了,都是往事,休再提起。”

沈赞逗他逗得开心,见好就收,回首总是不堪,他当年确实存在疑问,为何徐梦澜销声匿迹两年后在京城开起了倌馆,他与萧霆真到底发生了什么?

“罢了,我不该逗弄你,萧霆真如今是金威大将军,岂是我等可攀附得上的?”沈赞道。

徐梦澜冷笑:“我确是攀附不上,但你可不是,沈太傅。”

他的语气中带着股不详的情绪,沈赞一时无法参透,砸了咂嘴,然后他就看见一身白衫的贺玄大摇大摆地跨进了澜风楼。

“他!”

徐梦澜显然也看到了,嗤笑:“你姘头来了,阿赞。”

说完一个人走开了。

说贺玄精明,他确实无所不晓,说他大意,竟明目张胆走进澜风楼。传出去根本骇人听闻,两袖清风的贺相竟来逛窑子。

沈赞气得头疼,躲他多日,这厮居然亲自上门来了。

贺玄也不左顾右盼,径直上了楼,还没定神,袖子被人一把拽去。

纱幔后头的沈赞气急败坏地把人拖进了蓼兰厅。

“进来!”

贺玄见是他,摆摆袖子,道:“原来你早看见了我。”

沈赞心有余悸,靠着圆桌坐下,道:“贺相大摇大摆走进来,也不怕耳目众多,落下话柄?”

贺玄轻笑一声道:“行得正坐得端,有何畏惧?我不过是来看看你。”

蓼兰厅的檀香气味浓郁,熏得沈赞有些恍然,听见贺玄毫不避讳地这么说,他的耳根不禁发烫,“几日不见,贺相想我想得紧?放心,自从当了太傅,我便不再接客,你——不是知道?”

拿眼神觑了贺玄一眼,后者略有所思地打量着他,似乎在猜测他的话中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咳,”沈赞瞧他盯得紧,不自在地咳嗽了一下,道,“听皇上说,你与他在朝堂上争执了起来,是吗?”

“你听说了?没错,萧霆真要回京了,常年在外征战,不知他的脾性变得如何,我是怕他怀有异心,不得不防。”

沈赞道:“夺了他全部的兵权也不是上策,怕军心不稳。还是暂缓几日,看看他的表现吧。”

贺玄忽的想到什么,开口道:“沈赞,不知你还记得否,我们初次见面,在小舟上,你与我说,千万不要让萧霆真回朝,到底是何意?”

这……沈赞头疼地偏过脸去,他自然不能让贺玄知晓,他不希望萧霆真回朝,根本是私心,他不是徐梦澜,一心挂在萧霆真身上,他是恨不能永远别再见到他。

“我那日……酒喝多了,胡言罢了,贺相别放在心上。”沈赞躲闪道。

既然他不愿多言,贺玄也无法逼迫,换个话题道:“今日我去城外军营探望了蒋冰。”

“蒋冰?他去军营了?”沈赞仍记得白止大婚那日,喝得酩酊大醉的蒋冰侧卧在石阶上,那模样令人不忍多视。

“蒋冰已然心如死灰,蒋丞相早就有意把他调离皇宫,此番是如愿了。不过今日我去探望他,只见他形容枯槁,不会言笑……”贺玄皱眉,叹息道,“或许……是我做错了。”

沈赞摇头道:“鱼与熊掌,怎可兼得?舍小我,成大我,历来是君王之道,贺相做的没错。世间安得双全法,如何不负如来不负卿?”

“你是说……个人情爱在家国面前,不值一提?”贺玄没料到他会这样说,吃惊道。

沈赞点头赞同:“不过我更看重个人情爱,因此才不想做官。这世上多少人能如贺相般为国鞠躬尽瘁的?当官不过是图个名利罢了。”

贺玄猛地起身,看着他道:“你要辞官?”

沈赞耸耸肩:“迟早的事,你不是知道?我无心留在京城,待皇上稍成熟些时,我便要离京了,想想我的秦淮美景,一叶泛舟,不禁心神荡漾……”

“砰!”

贺玄克制不住一掌拍在了桌面上,他不懂为何自己会如此光火,平日的温文尔雅登时消失殆尽,沈赞被吓了一跳,惊恐地看着他,贺玄回过神来,自知失礼,将身子侧过,微微垂首,轻声道:“失礼了。”

他这副无措的模样虽失了风度,却难得真实得可爱,冷峻的脸上抹过一层淡红,沈赞的心底泛起不明意味的涟漪,贺玄这是……?

“你舍不得我走?”

“……并不。”

“哦……”沈赞起身,凑近贺玄,见他嘴唇紧抿,浓眉深锁,眼眸里流露出仓皇的神色,“贺相,我有一件物什要给你。”

贺玄侧首看他:“何物?”

沈赞转身到床边翻开自己的枕头,拿出了一件东西,走过来摊开给贺玄看,“你的玉坠,还给你。”

“这个是……?”

“那日在绮莲坊你喝醉了,我便拿你的玉坠付了酒钱,前不久路过绮莲坊,我就将它赎了回来,如今应当物归原主。”沈赞笑眯眯地看着他,“快,拿着。”

贺玄怔愣片刻,他以为自己的玉坠丢了,寻一阵也就罢了,没想到是沈赞拿去抵押了,如今还给他赎了回来,这人的细致体贴,悄无声息地侵入自己的心底。

“这玉坠,送与你吧,本是我生辰时我娘请人替我雕的,上面有我的字。”贺玄手一推,把玉坠推到沈赞胸前。

沈赞自然知道上头有贺玄的字,他夜里睡不着时时常取出来把玩,已将玉坠的纹路瞧得一清二楚,“太贵重,我受之不起。”

“不必在意,既然你不日要离京,这就当做是离别礼物吧,不枉你我相识一场。”贺玄淡淡道,他自是不知道自己的神情多么落落寡欢。

沈赞捏着玉坠,越捏越紧,心犹如盘绞般作痛,一个可怕的念头呼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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