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而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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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而不得-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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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止忽然紧紧抓住莫斐的手,昂起头,拼尽全力地大睁着双眼道:“小斐,我有一句要紧话,再不说……只怕真的来不及了……”
“你快逃吧,逃得越远越好!”
“中秋之夜,王爷就要动手了!”





45

45、万千宠爱 。。。 
 
 
莫斐忽然觉得自己的眼眶爆裂一般的疼——这是真的要来了吗?
容止抬起眼睛,脸上一片回光返照般的潮红,眼睛雪亮雪亮的,像是要把人烤焦似地灼热不已。他紧紧握住莫斐的手,尽量不间断的继续道:“莫斐,听我的话,别管这边将发生什么,你都逃得远远地。天崩地裂的时候,没有人会怜惜我们这样的小人物。”
莫斐反手抓住容止,苦笑道:“我要是逃了,皇上那边怎么交代?王爷这边怎么交代?你就不怕露身坏事?”
容止一双晶亮的眼睛只看着莫斐:“你真的想过吗?倘若谋反不成功,你是什么下场?就算真的成功了,以王爷的个性,他会怎么做?”
莫斐没由来心中一紧。他忽然想起了北邙山外,卓不群骑在马上,那遥远而冰冷的目光。
上官白和卓不群,根本就是一类人。
而且,谋反的时间竟然连容止都知道了,英雄又或者王爷却从来没透露给自己——莫斐一时间只想笑,一时间又觉得彻骨的寒,而最终,他只是用力把容止搂在自己怀里,轻声道:“我知道了,这世上,只有容止你对我最好。”
“英雄也尚可信赖。”容止看见莫斐眼中闪过一道狐疑,依旧坚持道,“只是他心中也有一个结,所以他不能露太多。可是,你要相信他在最危险的时候,一定会舍身救你。”
“可是他不欠我的,我也没什么给他的。”
“他喜欢你。”
莫斐张大嘴巴半天都发不出一个音来,今天的焦雷一个接一个落在头顶上,轰得他体无完肤。
“我和他是同病相怜,所以走得很近。倘若没有你,也就是路人了。”
“为什么你们……我……”
容止挣扎着用手捂住莫斐的口,吃力地摇摇头道:“我们都不要你做什么,只要你好好地活着,就是莫大的欣慰了。”
“所以,请你,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
“为了自己。”

为了自己。
当莫斐从屋子里走出去的时候,英雄就站在门口守着,闻声转过头来。于是,他就和天光一起,耀眼地落入莫斐眼中。
他是一个很谦逊的人,掉在人堆里都不太好找,但是他身负绝世武功,而且誓约忠诚。
我只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四籍当中的最下等,可是为什么却有这么多人喜欢我?
而且更可笑的是,我有这么多更好的选择在,却依旧选了一条最艰难的路。
莫斐走到英雄身边,轻轻道:“方才你一直守在这里?”
英雄摇摇头:“刚才去见了一下主公,然后才过来的。”
莫斐抬起眼睛来,想从他眼睛里读懂更多,而他读到的只有满眼疲惫。
他心中有一个结,容止这样说,他心中有一个忠君却又情长的结。
溜在嘴边上的一句话又被咽了回去,既然英雄没有主动提,那他也就不再问——不想再为难他。
“那我们走罢。明日再来。”
英雄看着他,目光里有一堵无形的墙:“主公说,他在花树下独饮,等你过去。”
莫斐一时间很想笑,花树下应该不是一个适合谈杀戮的地方,那谈什么?谈思念?谈感情?谈他那颗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的心?
可惜啊,本小爷没功夫陪他穷耗!
莫斐毅然转过身去,一边疾走一边低声道:“你转告主公,大业未成,不敢差池,柏斐恕不领命授意!”

等到了宫中,莫斐依旧先去向皇上复命,并把在福王府中的经历告诉了卓不群,只是略过互赠礼物一节不提。
卓不群坐在案前正批阅奏折,闻言抬起头来,道:“你心善,又念旧,本是好的。既然他病得这么重,那这几日你便多走动走动,常去王府里看看罢。”
莫斐心下感激,眼眶里滚着泪花儿道:“谢主隆恩。”于是便趴在地上磕头。
卓不群顿了顿,又接着道:“今儿你出去的时候,朕隐约看着你腰上似乎挂着什么新鲜玩意儿,怎么回来便没了?”
莫斐一怔,心想他定是说的那只熊牙寿龟,顿时心中大跳,一条冷冰冰的汗水沿着脊窝缓缓流下。他把头垂在地上,咬牙坚持道:“不过是个不值钱的小玩意儿。刚才出去的时候不知道落哪儿了,我也没费心去找。皇上若是喜欢,改天我再捣鼓几个出来,送给皇上做个玩物吧。”
卓不群的目光久久的落在莫斐的脸上,半晌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他才低下头去,淡淡道:“既然是不值钱的玩意儿,那丢了便是丢了。只是下次表将自己最心爱的东西也弄丢了。”
莫斐心下乱跳,连忙伏低称是。
卓不群也没再多说什么,便让他退下了。
于是四境无声,过了多时,旁边伺候的公公才迟疑着提醒道:“皇上,常在这是刚从福王府回来……”
卓不群立刻道:“朕知道。”
“那东西真是丢了也就罢了,倘若不是丢了……”
“朕知道。”
“……请恕老朽废言……”
卓不群笔下一顿,过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放下笔,叹出一口气来。
“安排一下帝舆,朕欲往空妙寺走一趟。”
公公顿时吃了一惊:“皇上,现在夜深露沉,打扰空妙大师不太好吧……”
而这时,卓不群已经披上外袍站起来,灯色下一双眼睛比夜更深,比星更亮。
“若不是刻不容缓朕也不会去找他。”
“再晚,再晚只怕什么都不用做了!”

于是,一支车马低调地于凌晨时分,驶出了皇城,一路奔东而去。
车行一个时辰以后,平原渐渐过渡到丘陵,又逐渐过渡成高山峻岭。在越来越深的密林和陡峭的山路,后来连车也拉不了了,一行人又换了小轿,运起轻功飞奔而去。终于,在太阳露出天边之际,皇帝卓不群终于站在了空妙寺门前。而他的老师,大学士韩丹,如今的空妙大师,已在门口恭迎圣驾。
空妙大师从台阶上往下看去,只见一个清瘦劲拔的身影自小轿中钻了出来,并不急着往上走,而是抬起眼睛仔细端详着,目光极深,极远,令人捉摸不透。他一时间有些恍惚,总觉得当下站着的不是当今皇帝,而是当年梅树下恭敬温良的少年,微微龙阳之姿,浅浅娇羞而笑,眸中一片柔和清淡的润泽光芒。
只是,时光荏苒,他不再是太子昊华,而自己也不再是帝师韩丹。他不常过来,但每次过来,似乎都带着深深地疲倦和浑身的杀戮之气。而唯一不变的,就是面对自己时的恭敬温良。
他仍当他是老师,是指引迷津的智者。
“学生昊华拜见恩师。”
“阿弥陀佛,施主清晨出往,所为何意?”
卓不群笑了起来,他真心笑起来的样子,同十六岁时一样一样。
“忽然棋瘾犯了,想找恩师对弈一盘。”
于是堂前石桌落座,苦茶两杯,线香缭绕。两人端坐如松,落子有声,寒山寺内一派平和静心之意。
除了偶尔的对话之外,真是安静,超脱世事的安静。
“皇上此番前来,当是有事吧。”
“何以见得?”
“皇上上次来与贫僧对弈,虽失之平衡,然锋芒毕露,敢打敢拼,棋力十分卓越。然这次下棋,瞻前顾后,犹豫不决,心中当有极大地心事。”
卓不群身子顿了顿,然后缓缓放下一子。
“但有一事,望恩师能为学生解惑。”
“帝威,是不是只有靠残暴才能使之?”
“皇上认为自己残暴么?”
“……曾经有一个人,职责我不够仁义……”
“只是一个人吗?”
空妙大师指着星位上一粒孤立无援,眼见着就要被吃掉的白子,轻轻敲了敲。
“你看棋盘上的这一子,苦苦挣扎,强敌环饲,眼见着就要被吃掉。如果我是这粒白子,转眼性命之忧,不见全局之观,必然怨天尤人,谩骂诋毁,以为这个天下有失公允。此为偏于一隅者的想法。”
空妙大师手指一挥,又转到棋盘另一边,那里有一片正在做死活的白子,倘若再下厚一点,这片棋便活了,否之,则全为弃子。
“皇上是否舍不得这一片棋子?”
“学生以为,这片白棋尚有可活的余地。”
“倘若我不做纠缠之意,而专攻皇上的腹地呢?”
空妙大师忽然从棋盒中取过一子,“啪”的一声敲在棋盘上。
这一击,夹风雷之势,若雷霆万钧,激得卓不群心中一颤,眼前顿时浓黑如血。
“皇上,古往今来多少明君,尤其是开国皇帝,往往手中血落成黑,身后尸骨成山,然他们依然被千秋歌颂着,只因为带来了太平盛世。若暴虐能镇压妖邪,残忍能诛杀乱党,能让天下苍生过上平和安定的日子,就算帝君为此背上千古骂名,仍可为之!”
“只因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
卓不群唇角紧紧地抿成了一条线,这些道理他不是不懂,事实上多年来他也一直身体力行着,在这个世间留下强势之君的评语,只是……只是……
“难道为君者,就真的只能做孤家寡人吗……”
卓不群抬起眼睛,他脸上的表情连空妙大师都为之动容。那不过是一瞬间的软弱无力,只在这里,只在这荒山野岭间悄悄绽放过。
就好像多年前他还是太子的时候,为了救恩师一命,跪倒在先皇面前痛哭流涕——那是他身为一个人的慈悲,一个活生生的人!
“皇上从来都不是一个人!”
“有无数的人愿意为陛下慷慨赴死,只要您值得他们如此!”
空妙大师忽然起身,五体投地跪倒在卓不群脚边,慷慨道:“就算贫僧乃方外之人,也愿意为明君之路化血成泥!”
一时间,堂前一片萧瑟的风声,只有树叶沙沙作响。当那场风暴终于融入风中渐远渐去后,卓不群的声音终于沉了下来,四平八稳,犹如古井。
“朕明白了,大师请起。”
他亲手扶起了面前的恩师,然口吻也同时悄悄发生了变化。
空妙大师顿了顿,终于忍不住问道:“皇上,到底是谁?这一次,皇上想要查谁?”
卓不群却不答话,他只是回到棋座旁,略一思索之后,稳稳地下了一着棋。是终局之棋。
“上官白。”





46

46、谈判 。。。 
 
 
时间,一时悄行似细水,一时汹涌若波涛。
不过两日,灯尽油枯的容止便撒手西去了。
容止是半夜没的,据说走的时候神态安详,唇角带笑,一点都不像病了很久的人。他双手置于胸前,紧紧握住一个系着红绳的东西,至于他手里到底握了什么,旁人却无法得知。
有些人,活着可能很痛苦,死了以后反而是解脱。
当莫斐一身素白站在灵堂里的时候,忽然冒出这样一个念头。
他甚至有些羡慕容止去得早,不用像他一样,面临着灵肉分离的彻骨之痛,时时犹如凌迟。
福王虽然收了容止,但算不得明媒正娶,人死了也摆不了法场,只在他的故居摆一个小小的灵堂,仆人们依然该如何如何,该穿啥穿啥,看不出一点红白喜事的氛围。只有两个日常服侍的小丫头做了守灵人,倒是哭得梨花带雨,显得颇有情分。莫斐换了香,毕恭毕敬在灵前磕了三个头,心中默念:“容止,你洁白如雪,而我罪孽深重,死后必不能相见。我祝你生生世世,幸福安康,长命百岁。”
如果容止泉下有知,必定气得活转回来。什么叫罪孽深重,你莫斐无足轻重小蒜头一颗,犯点儿事还能翻出天去?人家大神身后都是白骨皑皑,尸山血海,只要能成功,一样为王为皇,为千古传颂。
莫斐磕完头后,又恭敬地行过一礼,柔声道:“请问王爷何时过来?”
“王爷在东厢房那边,不曾过来,需过去找他。”
“谢谢。”
莫斐脸上滑出一丝带着些许腼腆意味的笑容来,让对方不由呆了呆。不知为何,眼见着这样一张年轻俊美的脸上浮起的柔和笑容,却让人想到了看破红尘般的讥讽漠然。
真让人捉摸不透啊。
莫斐在灵堂里略呆了呆,只觉得心中默念的话都与容止说尽了,这才起身告辞,并请下人带路去见福王。福王本留话说这几日不见外人,但下人进去通报后,他又忽然改变主意说可以见——于是莫斐来到了东厢房,刚踏进门槛,就反手挂上了门闩。
上官白此刻正歪倒在一个美人靠上,一身玄色,素雅中透现雍容,慵懒中隐隐华贵。他抬起头来注视着莫斐的动作,唇角慢慢牵出一丝意味不明的微笑。
“常在如此行为,让人顿生遐想啊……”
莫斐一张苍白的脸上也露出一个十分微妙的笑容来,与王爷可谓奇虎相当。
“小人有些要紧话想跟王爷单独聊聊。十岗五哨也不嫌多,还请王爷成全。”
上官欣然应许,于是啪啪两掌拍过,四下里顿时连鸟啼声都已杜绝。
“如你所愿,当下便是一只蚊子也飞不进来了。”说着这话,上官眼中隐隐露出期待来,那久在胸腔里燃烧的火焰,只差一点火星就可以点燃。倘若……倘若对面那人还算知趣的话……
“王爷用这样的目光看着小斐,小斐好难说出下面的话啊。”莫斐自然是个知趣的人,迎着王爷的目光羞涩而笑。
上官于是笑道:“好你个小妖精,懂得能屈能伸了。怎么,你知道本王鸟飞巢空,特来曲身抚慰么?”
莫斐愠色道:“王爷把小斐当什么人了?容止是小斐的知己,王爷是容止的夫君,对小斐而言,王爷就是姑爷,关系虽近,却越不过这一层啊。”
上官闻言缓缓收了笑,默默看着对方好一会儿,才重新开口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莫斐却只是笑,声音越发柔和:“王爷机智过人,又怎么会听不懂我的意思……”
说罢此语,莫斐自袖中掏出一个瓷瓶来,打开瓶塞,倒出两粒黑色的药丸来,用素白的手托着,递到前面。
“王爷上次布置给小斐的事儿,小斐是日也思,夜也想,总觉得什么事儿都一边倒了,总是不太好。于是便自作主张,配置了两丸小药……呵呵,王爷你脸色都变了……这两丸小药一点都不苦,我配了好些蜂蜜来着,保证入口即化,芳香扑鼻。”
福王脸色变了又变,而最后终结于一抹暧昧的微笑。“如果,我说我不想吃呢?”
他说得很慢很慢,慢到声音里会带出一股铁血的味道来。
莫斐半垂着眼睛,两扇长长的睫毛如飞萤般瑟瑟而动。“那小斐也没有什么法子,只好找个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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