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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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失的光年- 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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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暮沉默了。

陈禹锋抱紧怀里的人,“睡吧。”

那天之后,迟暮一直想着要找个时间再去看何小立一次,因为听闻云华地产高层发生了地震,原本的副总裁周彦屿被撤职,以身体抱恙为由去了国外静养,一切事物由其兄弟周家大少周彦柏顶上。外人看来只是周彦屿在家族斗争中失势,败给了自家哥哥。迟暮则托莫涟多方打听,才探听到了内部消息,实为周彦屿的检测报告已出,阳性的结果大大刺激了周家老爷子周泰,二话不说就将他发配去了国外养病。

说是养病,其实就与等死无异,迟暮顿时又开始担心何小立的状况,打了几次电话,那边接线的都是向朗,每次理由只有一条,何小立在睡觉,不便通话,其实迟暮清楚得很,何小立根本就是在装死而已。

就在他准备亲自上门再劝慰劝慰对方的时候,很快,一件他忐忑已久的麻烦就找上了门,让他抽不开身了。

两周之后的一个清晨,迟暮和陈禹锋还睡着没起身,外边却忽然传来开门的声响,迟暮睡眠向来很浅,顿时被惊醒,待他坐起身子,陈父和陈母已经在一对警卫的簇拥下大摇大摆进了卧室。

见到这两位老人,迟暮先是诧异,接着脑子里便刷的一片空白,惶恐之下还有种被捉奸在床的错觉。好在昨夜二人十分规矩,如今身上睡衣也整齐,不至于太狼狈,他下床想走上前向陈父问好,却被对方一记凌厉的眼神制止住了脚步。

陈母站在陈父边上,颤抖着一双手,见着床上的情形,嘴里直道:“作孽……作孽啊……”

被这么一阵闹腾,陈禹锋也醒了,眼前这场景对他的刺激明显比对迟暮的还要大,他几乎是立刻就跳下床,握住迟暮的手,急道:“爸,妈,你们怎么来了!”

“你闭嘴!”陈父一声断喝,音量之大听得迟暮耳朵都在嗡嗡作响。

陈父冷眼看向迟暮,道:“在我没有动手打人之前,你最好立刻给我滚出去,我不管你们是谁先勾引的谁,我要和这个不孝子好好谈谈!”

迟暮没辩解,拍拍陈禹锋抓着他的手,开始穿衣服,陈禹锋还想说话,被陈父气势十足的双眼一扫,脸色一阵涨红,只能呼吸急促地将头偏到一边。

陈父板着脸不发一言,陈母却忍不住开了口,颤着声音道:“你这傻孩子,以为有什么事情能瞒得住我们?从你刚和这个叫迟暮的同性恋扯上关系的时候我们就知道了,我和你爸爸是顾及你的面子才一直忍着没挑破,那次你带人回来吃饭,我们在旁边旁敲侧击那么久,为的就是想让你悬崖勒马,不至于让一家人把关系闹得太僵,难道你听不出来吗?结果想不到你根本就没改,跟这个男的搞上倒也罢了,现在居然还同居?你是真想守着这个男的过一辈子?从小到大你和我们犟了那么多事情到最后我们都依了你,好歹你虽然犟却不至于走歪路,但这次不一样,我们不能看着你在这条歪门邪道上越陷越深啊!” 



69

69、第六十九章 。。。

   
陈母的话让迟暮突然停住套外套的动作,他转过头,认真地对陈母一字一顿道:“阿姨,同性恋并不是歪门邪道。”

此时说这种话非常不应景,但迟暮还是说出来了,只因为心底的不服气。陈父眉头一下子就皱了起来,他压着声音,怒气森然道:“你说什么?”

“我说,同性恋并不是歪门邪道,一个人性取向如何的决定因素在基因,不是想如何就如何。”迟暮此时心中倒没有刚才那份惊恐了,他望着眼前的老人平静了许多,“或许在你们眼里男人喜欢男人是天理不容的事情,但是不管你们怎么说,这和所谓的歪门邪道没有半点关系,它只是人的一种本能而已……”

迟暮话还未说话,陈父忽然抽出身边警卫别在腰间的警棍朝就朝他砸过来,刹那间陈禹锋只来得及伸手挡那么一下,警棍擦着迟暮额角飞过去,哗啦一下,打碎了床头的壁灯。

“滚出去!不要让我说第二遍!”陈父这一声吼得毫不留情。

迟暮愣了一会,才察觉额头有火辣的痛感,他用手捂住,急急朝外走。

手臂却被陈禹锋拽住。

“别走。”陈禹锋脸上表情痛苦又关切,“我看看你的伤。”

“混账,放手!”陈父又抽出了另一根警棍,“你非要逼着我这个老头子动手是不是!”

迟暮默默对陈禹锋摇了摇头,甩开他,快步走出房间。出门之后,他才将一直按在额头上的手落下来,掌心一摊艳红色的血迹十分明显,又有温热的感觉顺着脸颊往下滑,他赶紧从口袋里翻出包纸巾,哆哆嗦嗦抽出几张,捂上额角。

这附近没有大型医院,小诊所不可靠,迟暮在街边拦了几辆出租,可惜司机一看见他脸上在流血,没有一个愿意载他,这年头的社会风气就是怕惹祸上身,迟暮也理解那些司机的心理难处,可也不能一直让伤口的血这么流着,虽然看不见伤口大小,只从痛感上判断,迟暮也能估计出这口子十有**是要缝针的,只能上医院处理。

又被一辆出租毫不留情推拒掉后,迟暮索性放弃,想打电话找莫涟,又可悲地发现,下来得太急,手机还丢在屋子里。

他余下的一只手顺便把全身上下所有的口袋都摸索一通,除了裤包里有张一百元的钞票,再没别的东西。

迟暮叹了口气,这种孤立无援的状况很容易就能将人逼入死角,一百块钱就算他赶到医院,除了挂个号估计也干不了什么,他轻叹一声,顺着路朝记忆中的公交车站走去,为今之计只有先回之前的住处再作打算。

走了没两步,他觉得背心隐隐发烫,回头去看,背后又空无一人,确切的说,现在才刚天亮,整条路上除了来往的车流根本看不到一个行人。

他以为是自己多心了,继续朝前走,就在这时,一辆黑色的轿车缓缓开到他身边,落下窗户。

迟暮余光瞟到开车的是个戴墨镜的男人,以为是要找他问路的,忙摆摆手示意自己不方便,结果在看清那人的脸后,他表情顿时僵住,步子也迈不动了。

开车的人竟然是江昱辰。

在过去的那些日子里,迟暮不是没幻想过有一天能与他重逢,不过想象中的场景大多是在机场或者咖啡厅,两人要么拉着行李点头微笑说一声你好,要么端着咖啡互说一声好巧,就像普通老朋友偶遇之后打招呼一样,而不是现在这般,一个衣衫不整满脸是血急得满大街找医院,一个坐在车里看稀有动物一般看着他,眉头还皱得像个苦疙瘩。

迟暮脑子里的开场白从“你好”滑到“好久不见”再滑到“你怎么会在这里”,最后憋出口的竟然是一句,“有事吗?”

那种口气就像他们十分钟前还在一起吃早餐,离开后另一人想起某些事情再度掉头回来找他时一样。

江昱辰皱着的眉头半点没松开,到底是之前靠脸吃饭的人,皱眉的模样都十分好看,他盯着迟暮的脸,疑惑道:“你怎么了?”

“一点小伤,不碍事。”迟暮干笑着后退一步,侧身想掩饰掉脸上的窘迫样,江昱辰却已打开车门,果断扔出两个字,“上车。”

这两个字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意思简单明了,让迟暮上车。

迟暮没转身,更没上车的意思,见他又要继续朝前走,江昱辰索性下车,直接将人拽了上去,按上副驾驶,扣好安全带。

“坐稳了,我送你去医院。”他一边说着,一边将车子掉了个头,拐上另一条道。

迟暮心里复杂得很,最终还是没要求下车,他也明白现在不是耍脾气的时候,只是他实在不知道要用一种怎样的心态面对江昱辰的好。

三针缝合伤口,一剂抗感染的抗生素,临近中午,迟暮才在医生的陪同下从病房里走出来,额角被一层纱布包着,散发出浓浓的药味。医生在身边嘱咐着忌口与换药的事项,迟暮没大听进去,他现在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接下来要怎样应付江昱辰的问题上。

明明没做什么亏心事,可是想着江昱辰看他的眼神偏偏就是心理发虚。

江昱辰正在医院的走廊上讲电话,见迟暮出来了,他迅速收线,走上前十分自然地撩开迟暮额前的刘海,望着那圈纱布,皱了皱眉,朝医生道:“伤口很严重吗?”

“严重倒不严重,只是因为是钝器造成的撕裂伤,所以愈合起来会比割裂伤麻烦许多,以后可能还会留疤,好在伤口位置是额角,头发不剪太短的话很好掩饰。”一席话交代完,医生双手揣进白大褂的衣兜里急急走了。迟暮感觉江昱辰的目光又在自己身上扫了好几个来回,听见他道:“钝器伤?你被人打了?”

“是我自己摔倒的。”迟暮找了个烂到菜市口的借口,尴尬地想把话题转移开,“看病的钱……我过几天还给你。”

江昱辰却直言:“不用了,我明天早上的飞机。”

迟暮哦了一声。

江昱辰看了看手表,又道:“时候不早了,一起吃个饭吧。”

迟暮没拒绝,跟着他出了医院,来到一家就近的餐厅。

“这次回来是给一个杂志拍封面,只待两天,所以时间很紧,刚才正赶着要去片场,没想到会在路上碰见你。”点完餐,不待对方询问,江昱辰已经主动讲出了迟暮疑惑的问题。

迟暮踟蹰片刻,道:“那……我没影响你工作吗?”

“我已经给他们打过电话,将拍摄推迟到下午。”江昱辰慢条斯理地喝了口咖啡,不再讲话。

一直到这时,迟暮才有心思和空闲仔细打量眼前的男人。

和那时候比起来,他现在可以说变了很多,瘦了些,也剪短了头发,黑色的皮外套与直筒长裤显得整个人十分精明干练,眼神里那抹潜藏的孤傲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类似睿智的光芒。

看来他显然是成功完成了从一个执行者到决策者的转变。

迟暮不敢看得太明显,见好就收,很快把注意力挪到餐厅花花绿绿的装饰上。

服务员端上餐点,他们又开始聊天,并且十分默契的把重点都定义在天气上,北京天气干,伦敦湿气重,加州很少下雨,等所有关于天气的话题都聊完了,这顿饭还没吃到一半,终于话题还是不可避免地回归到了“人”上。

“奥利维亚现在怎么样了?”

迟暮几乎是想也没想就脱口问出。

江昱辰抬了抬眼,“他从监狱出来后,就被我父亲接过去了。”

“你怎么不把他留下?”迟暮继续问。

江昱辰却反问道:“你希望我把他留下?”

“其实,你把他留在身边也不错。”迟暮盯着眼前的咖啡,缓缓说:“他毕竟对你很有感情,而且是个十分有才华的设计师,没必要因为……”

“迟暮,人最难能可贵的地方,就是不要在一个地方摔倒两次。”江昱辰点起一支烟,眼神迷离,“我曾经用很大的代价交了一次学费,认清一个人,我不想让那些赔进去的东西赔得不值,奥利维亚有他的才华,他说可以以合伙人的身份帮我,我也以为他是全无杂念在做这件事情,可惜了。”

江昱辰这番话里其实藏了很多讯息,迟暮也听出来了,他一直挂在脑子里的悬念终于迎刃而解,原来江昱辰并没有和奥利维亚在一起,原来一直是他在自作多情。

“迟暮,我一直很想你。”

江昱辰忽然说出这么一句话,迟暮愣愣望着他,对方表情平静,仿佛只是在拉家常。

“我不想对你造成什么困扰,也听说了现在你身边有别人,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很想你。”江昱辰又重复一遍,弹了弹烟灰,餐厅的服务生走上来低声劝阻餐厅是禁烟区,江昱辰点头,将烟头掐灭,站了起来。

“你要走了吗?”迟暮跟着起身。

“约定的时间快要到了。”江昱辰又抬起手轻轻拂过迟暮额头,温润的指腹上有浅浅的温度。“你也回去休息吧,医生说伤口如果好好养着,换药换得勤,也不见得会留疤痕。”

“我又不靠这张脸吃饭,破相就破相吧。”迟暮习惯性地也往纱布上摸,刚好和江昱辰正要落下的手撞在一起,肌肤相贴不过一秒钟,他就迅速将手挪开了,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江昱辰也缓缓收回手,笑了笑。

他提出要送迟暮回去,被迟暮谢绝,离开时,迟暮能感觉江昱辰一直在望着他,背心灼热的感觉让他有那么一瞬间想要转身的欲望,但是,他始终在朝前走,没有回头。

回到自己的住处,迟暮看见了垂头坐在楼门口的陈禹锋。

陈禹锋现在的模样也比他好不了多少,右边脸颊有块十分明显的青紫,嘴角红肿,左边的衣袖破了个大洞,手臂上还被锐器隔开一道口子,艳红色在衣服上沾染了一圈,看着相当狰狞。

他身边还站着两个物业的保安,似乎见陈禹锋的模样不是什么善类,打算将人赶走,迟暮小跑着上前解了围,在保安一阵狐疑的目光中,将陈禹锋领上楼,带进屋子。

好在钥匙尚在身上,颜烁也留下了一些顾明安的衣物没带走,多少符合陈禹锋的身形。等陈禹锋简单冲了个澡,换身干净衣服,迟暮让他坐在床上,自己找出备用的伤药和绷带,开始处理他手上的伤口。

整个过程中陈禹锋一直垂着头,一言不发。

最后一圈绷带在手臂上缠好,陈禹锋忽然皱了眉。

迟暮问他,“疼吗?”

陈禹锋落下目光来,英挺的眉毛下边竟然是一双迷蒙中泛着悲伤的眼睛。

他说:“迟暮,我决定不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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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第七十章 。。。

中国自古有句俗语,民不与富斗,富不与官争,如果是没钱没权的杠上当官的,活该你倒八辈子大霉。这种事如今应验在陈禹锋身上也十分明显,迟暮不知道那天他离开之后陈禹锋同他父母到底是怎么谈的,但从他看见陈禹锋身上的伤开始,迟暮心里也多少预料到了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

果不其然,等陈禹锋一回公安局去上班,上头就下来一道文件,让他“离职回家休养”,这是体面些的说法,潜台词是,“你被开除了,滚蛋吧。”

陈禹锋没什么怨言,很快就精神抖擞地开始四处找工作,按道理,以他的学历,就算不在国家机关,都能在很多企业的法务部里谋到不错的职位。可惜事实偏偏像那些在肥皂剧里受尽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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