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人一生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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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人一生平安- 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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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打了个激灵,整个人突然像只虾米似的在被窝里蜷成了一团,以躲避着腰腹被煽情揉弄的敏感点,“沈……贺!”梁平安一下子睁开眼睛,含糊不清地叫道。

“嗯。”

黑影子先认真地应了声,也没开灯,就着窗外微弱的月光,梁平安模糊的视线看到几件软呼呼的黑晕被拨离扔在地上,他几乎能感受到那迎面而来的*散发的热度。

“真想你……”黑影子低声说,大床吱嘎轻响一声,黑暗和人体紧密又滚烫地压到他身上,不容抗拒。

梁平安强打起精神,一片兵荒马乱中沈贺竟然也十分投入陶醉,想必是分开太久有些难以把持,可睡意和疲倦实在太强烈了,直到沈贺心满意足汗涔涔地把他翻过去,他依然软着,沈贺伸手一摸,那根东西没什么精神蔫头搭脑的。

浑身热乎乎的细汗在冷淡的夜色中很快转凉,沈贺沉默半晌,翻身下床,他没有穿鞋,踩在地板上静谧无声,梁平安闭着眼睛,很快听到浴室传来轻轻的水声,起先清晰分明,过了片刻骤然模模糊糊地飘远了,似乎是沈贺拉上了浴门。

睡不着……浴室里黄色的灯光穿透薄薄的眼皮和红色的毛细血管,让梁平安想起曝洗照片的暗房,那一类的环境,潮湿闷热,漆黑中泛起浅红的光晕,像现实,又像幻觉。

水声停了下来,湿漉漉的脚步原路返回,梁平安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地趴在被子里,保持沉睡般的呼吸,男人坚实的手臂伸进来揽过他的腰,一股被空调的浆洗过的水汽,冰凉凉的,然而即便这样梁平安依然没感到清醒,但接着他不得不打起精神来了。

沈贺的胳膊贴着他的后背,掌心在后脖颈紧密地贴合着,“你想我了么?”

听起来是个疑问句,可以梁平安对沈贺的了解,与其说这是询问不如说是质疑……更准确地说应该是确定之后的反问。

两个人三十多的男人,认识了十几年,共同生活了快两年,有些时候想装傻都难,心知肚明的。

梁平安睁开眼睛,睫毛从沈贺的颈窝扫过,沈贺微微动了动,调整了下姿势。

人的体温是最好的朋友,它们互相慰藉的时候,寂寞和不安从来无法插足。梁平安眼前一片黑沉,他似乎听见发顶氤氲雾气般的风声落下,在鬓角无声驻足。他感到心口的跳动停顿了一下,接着他说,“我们分开吧。”

82番外2

***

两个月前沈贺动身去北京;似乎是那边出了什么大事连他这个外孙也要回去;是什么大事?梁平安不知道。

沈贺也没有过多解释,事实上解释了想必以梁平安的阅历也是一知半解。

……没有共同的生活圈子。不在一个社会阶层。并且以同性的身份尽其一生恐怕也很难站在同一个世界。

从上学起就是如此;直到现在;直到现在他忙忙碌碌在城市一角的医院中,直到现在被称作沈董的男人在那些他一辈子也进不去的场所谈论着他一辈子也接触不到的话题,直到现在依然如此。

梁平安久久没听到沈贺的声音;对方保持着不可预知的沉默;他听到呼吸;一起;一伏,一起,一伏。他闭上眼睛;事实上,当初就这样顺水推舟地与沈贺生活在一起的决定是否正确,是否理智,他对此感到困惑和怀疑已不是一日两日。

沈贺的光环被他自己亲手除去,他不再是他的神邸。

他不依赖我了。沈贺突然这样想到,似乎冥冥之中有人把梁平安的心声呈于他眼前。

他原谅我,他牵挂我,但他……不需要我。

现在,这个从来都随心所欲的男人心口感到一丝细微的刺痛,夜晚是寂静的,怀中的人是温暖着,却仿佛离他很远很远。

他知道如果他说不可能或者我不同意,梁平安绝对不会强烈反对什么,多半会沉默下来不再提起,一如既往照顾他,和他上床,打扫房间,记得在冰箱里留给晚归的他一份夜宵,什么都不会改变……也不会有一天亲密地抱住他说“我想你。”

或者,我爱你,别离开我。

沈贺的信心开始动摇了,他感到那座早已被命运的梭子打得摇摇晃晃的白塔即将轰塌了,快两年了,他以全部的真诚和热情试图点燃某份消失在过去的情感,然而就在刚刚梁平安在两月未见后的第一面对他说我们分开吧。

这时他的自尊心和被刺痛的愤怒开始作祟了,沈贺似乎听到脑海里嗡地响了一声,接着嘴巴控制不住地说:“好。”

梁平安抬起头,面前一片黑暗,他看不清那后边的一张脸:“什么?”

沈贺微微低头,他们离得很近,微弱的月白色光辉洒下来,沈贺看到梁平安正努力把常年戴眼睛而散光的瞳孔聚焦起来,他突然感到一阵快意,一字一顿地重复道:“我说好,我们分手。”

***

人们说愤怒的人没有理智,科学家证明恋爱中的人大脑中会分泌一种多巴胺,和愤怒的人一样,这种好似鼻涕一样的黏合剂就把人的大脑搅成了一锅粥,智商急转直下,突破零点,达到负值。

梁平安起的很早,就算再累生物钟一旦养成,次日六点半他依然要黑着眼圈爬起来。他快速地冲了个澡,开火架上锅,直到饭香弥漫了满屋子,衣衫不整的高个子男人出来觅食,梁平安才放下手头的碗筷,开始忙他自己的事。

沈贺吃了几口,放下了筷子,嘴里嚼着的咸香小菜突然有些发酸,他坐在桌边,看梁平安在屋子里来来回回地进出几趟,他听到隔壁卧室传来行李箱拉链被打开的声音,“嗞——”的一声。

现在他不得不正视昨晚发生的那场对话了。

因为梁平安显然没有打算“你不提我也不提装傻到底”的默契配合。

“你要去哪?”勉强又喝了一口粥,沈贺开口问道。

梁平安手里拿了一条毛巾,还有漱口杯,他细心地打算把这些也一并带走,干干净净的,丝毫没留什么回来的余地……他看了沈贺一眼,“公寓酒店,当天就能入住。”

“哦。”沈贺顿了顿,没了动静,又喝了几口粥,眼看着梁平安把为数不多的东西填满箱子,他又听到拉链“嗞——”地响了一声。

接着梁平安再次从隔壁房间露出脸来,沈贺张张嘴,说:“我想你知道,昨天我说的只是气话。”

梁平安转过身来,沈贺同他对视着,升职后这个男人的气质又微微变了,常年面对生死的工作以及随之而来的丰厚报酬让他愈发成熟,平稳镇定,似乎有那么一点看破众生的通透。他沉默了片刻,“有事……打电话吧。”

沈贺慢慢呼吸了一口:“我们这个岁数做事该成熟些了,”他微顿,迅速从脑海中组织出说服力与情感力很动人的一些话,“平安,你想……”

穿着洗干净的薄衬衣,即便面对这样的情况表情依然温吞吞的男人开口打断他的思路:“你累了。”

沈贺张了张嘴,把话咽了下去。他感到长久以来那丝若有若无的疲惫被放大,他突然感到很疑惑,是他不知足,要求的太多?还是和面前这个男人的关系在岁月的蹉跎和折磨中已经无法挽回?

***

上个月,就是沈贺离开的一个多月时,梁平安刚刚把以前房子的贷款还完,现在它应该归属于不满五岁的梁君文,不过小孩子显然跟母亲一起住,并不在S市,以后倒是有可能过来念书或者工作,毕竟是座大城市,毕竟他的亲生父亲是个事业有成的大医生……

钥匙还在手里,不过梁平安不想回去住,到底还是有些触景生情,在那所不大的房子里他曾经度过人生中非常美满的几年,有一年除夕还是全家大团圆,他的父亲母亲,他的前岳父岳母,因为新出生的小孩子刚满百天,老一辈的都不知该怎样疼爱他了,很热闹很快乐的一个春节。

也是上个月……梁平安开车去看儿子,看到小家伙亲亲热热地揽着某个中年男子喊叔叔,然后撒着娇叔叔长叔叔短,又小大人地牵着妹妹,围着妈妈的腿边乱转,一家人多么幸福。

梁平安把几件衣服取出来挂好,关上衣柜,坐在床沿,电视机嘶啦地轻响,不甚清晰的画面冒出来,这家小酒店不太上档次,放的热水半天也热不起来,东西有一股用久了的陈旧,不那么漂亮了,缺边少角的,可又都能用,弃之可惜。

不早了,明天还要上班,是最忙的周一。

关了灯,关了电视机,梁平安锁了门,屋子里彻底静下来,玄关处房顶火灾警报器幽幽地发出一星细细的红光,像一只孤独的眼睛忧伤地不肯入睡。

如果……梁平安躺在床上睁着眼睛,他想如果沈贺当年没有走,他们会分开么……如果沈贺一直活的好好的,他也一点一点努力成为出色的医生,十几年后的如今他们会是怎样的生活?会在一起,还是平静理智地说再见。

现在他无论如何也想不起当年的自己是怎样地将对方敬之如日月,爱之如生命。

21岁到34岁,街边的餐馆不知装修了几次,流行的歌曲不知换过几茬,那个心高气傲的少年被磨平了棱角,那个唯唯诺诺的穷学生淡淡的说出伤人的话,就这么磕磕绊绊,一步步地走过十几年了啊……

83番外3

梁平安到医院的时候还早;顺路去看了看小姑娘,七八岁的孩子模样单纯;恬静地在晨光下睡着时;很容易打动人心,就是大病初愈脸色还有些发黄,头发也有点稀少,看起来急需滋补。

梁平安摸了摸小姑娘的脑门,温度正常;没有大碍。他走出病房,叫住一个护士;交待了几句;对方连连点头应是。等梁平安往电梯口走了;年轻的女护士才吁了口气,明明表情和语气都很温和的男人却莫名让人有些紧张,那种眼神很难形容,反正对视久了就让人心里发空……

事情来的有些突然,下午一场手术出了事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主刀医生恰好是是梁平安,这一闹,本来这些天就没睡好的男人显得憔悴极了,揉着太阳穴坐在会客室里,一身疲惫。

等沈贺闻风而来时,梁平安还有些回不过神来,两人对视片刻他才想起来这医院里也有沈贺的熟人。

沈贺还带来了自己的秘书,当事人们坐在一起谈了半天最后私了解决,沈贺签了张支票,落笔的时候抬头看了梁平安一眼,他来得急,衬衫开了两颗口子没系好,不如往日那般冷静干练,白帜灯下那眼神似乎也有些模糊,像印重影了的图片。

梁平安转开视线,胳膊被一旁的主任碰了碰,科室的主任刚松了口气,现在表情很放松,指了指沈贺,低声道:“小梁,你这朋友值得交。”

梁平安没接话,只点点头,等一群人都走了,他站起来,沈贺也站起来,比他高一些,低着头看他。梁平安感到嗓子眼里不太舒服,“谢谢。”

等了一会儿,沈贺说:“出去吃个饭吧。”

下楼开车,坐的沈贺的车,外边不知何时下起了雨,小雨,一丝丝地挂到车窗上,胶水似的发黏,梁平安侧着头看窗外,他感到左侧脸颊被打量着,既不想阻止也不想回应,听之任之的态度。

“你脸色不太好,最近怎么样?”

梁平安动了动脖子,肩膀有些发酸,他转过头,平视前方,“还行,工作忙。”

“酒店住不惯?”

“挺好的。”

“黑眼圈都出来了。”

梁平安没说话,沈贺似乎从反光镜看了他一眼。

“别闹了好不好?”

“你到底因为什么,平安,我说的是气话,我们过的好好的……”

“你到底是怎么了?”

开车的男人没有等到回话,他忍不住扭头去看,对方不知何时竟然已经睡着了,黑色的发丝耷拉在耳边,镜片斜着滑下半个鼻梁,沈贺缓缓停下车,把车子靠道边停下,现在他终于可以仔仔细细地观察梁平安了,距离分手已经过了快两周,他其实知道梁平安住在哪,还让秘书去送过两次东西,就是没上去见面,三十几岁的人了,竟然也有胆怯的想回避的时候。他调整了下椅背,让梁平安睡得更舒服些,关了车灯,外边的天早就黑了,车厢里暗吞吞的模糊,他摸到梁平安的下巴,心里一惊,再往下摸,胸口,腰腹都瘦的吓人。

估计是有些痒,睡梦中的人轻哼了一声,沈贺抬起身子,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劲。他静静地坐在黑暗中,想起发生在梁平安身上那一连串的打击,父母,妻儿,朋友,连他也差点失去……梁平安的世界里除了工作,只有他。

沈贺再次发动了车子,车子拐了个弯向着机场驶去,路上他打了几个电话,是几个从小到大的朋友,安排完了,机场也到了。

梁平安睡到半道睁开眼,机票都买好了,再一眨眼,到首都了,沈贺办事有条不紊,还没出机场就把假给他请好了。

梁平安没什么反抗,也习惯顺从沈贺,像根没了弹性的皮圈。

两人就近住了一晚,次日一早,梁平安就被沈贺拉着去了某个会所,一进屋被吓了一跳,屋子里摆设的像个PARTY,香槟,糕点,最中间竟然摆了个七层蛋糕,婚礼用那种。

七八个男男女女迎上来跟沈贺打招呼,一一跟梁平安握手,自我介绍,有好奇的多打量他几眼,再笑着说句恭喜什么的。

梁平安许久没睡的那么好,现在想不清醒都不行,他回头看沈贺,对方嘴角似乎挂着一丝笑意,他准备了一个秘密婚礼,脸上自然藏不住的温柔。

两三个小时后就散场了,沈贺从口袋里掏出一枚戒指,那是梁平安走时放在门口的,现在他没拒绝他的邀约,任凭他拉过他的手指,重新将指环套上。

“平安,我不累,为了和你在一起这,我什么都能做。我不会放弃你,永远不会。”简短有力的宣言,沈贺看着梁平安短段时间就憔悴下来的面容,内心一阵愧疚,他总忽略梁平安是靠怎样的坚强才挺到现在。明天,他还打算带他去办签证,然后出国,去他生活过的地方看看,将他郑重介绍给别人,或许,顺便拿到某个更实际的证明也是个不错的主意……

是的,沈贺想起梁平安离开时的眼神,他不会放弃的……绝不,他看着梁平安的眼睛,现在那些寂寞已经开始有些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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