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一笑也不回头,摆了摆手道:
“人可以走了,药箱留下。”
胡青牛额冒青筋,怒道:
“我说蝙蝠你别太过分了,堂堂神医都落魄到作陪护了,你还要拐我吃饭的家伙!”
韦一笑拿着空杯站起来,又端了汤回去:
“吃饭的家伙,不是你那张嘴?光明顶上一半的猪蹄到了谁肚里,神医肯定清楚的很。”
胡青牛脸上瞬间闪过微乎其微的一点薄红,哼了一声捧着书甩袖走了。
林小仙奇道:“他怎么能吃猪蹄?特殊工种就能破例不吃素?”
“规矩改了。这地方死冷,不吃肉脂,内力稍差就扛不住。”
“英明,太英明了。这么符合先进社会发展方向的决定谁做的,一会儿我给他上三炷高香去。”
“阳教主。香就不必了,他比你健在的多呢。”
林一颦稍微抬了抬头,立刻头晕眼花冒金星,翻江倒海泛酸水,赶紧恢复挺尸标准式闭目养神,猪脚汤就一口也喝不下去了。韦一笑把汤放回桌上,想伸手抱抱她,又怕她动弹了难受。最后掖了掖被角,轻轻摸着她的头发道:
“是不是太油了,外面还有白粥热着,想吃别的我去弄。”
林一颦喉头一紧,闭着眼睛嗡嗡:“别麻烦了,听见吃的就想吐。”
《家猪饲养与管理手册》上有一条通用判断标准:如果猪拒绝吃东西,不是脑子摔坏了,那就肯定是病得非常严重。要不是胡青牛说喝血跟补血基本无关,韦一笑早就割腕放血,把她流失的生命力倒灌回去。
感受到一股强大的怨念气场,林一颦睁开眼睛,就看到某人一脸无以为报恨不得立马撞死的神情。林小仙心道为什么每次我扑街,还都得反过来给你做心理治疗。暗叹了口气,语气轻松的安慰道:
“别内疚了,顶多流了800毫升,我以前献血都一下抽400呢,这次不过两次凑一块而已嘛。我睡这么久没醒主要是精力透支,可不是失血过多哦。再说献血可以刺激器官造血功能,促进新陈代谢,增强免疫力和抗病能力,还能防止动脉硬化等心血管疾病,blabla……”
“……等一下,抽血?献血?你以前就常常失血?”韦一笑被ET忽悠得晕乎了三秒,但机敏如他,转瞬间就抓住了信息里的重点,开始回忆某人身上是否有放血痕迹。
“别想啦,针管抽的不留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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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要你的血,你'献' 给谁了?” (L注:硬括号中加粗)
闻到这刻意强调的字里饱含的酸味儿,林小仙嘿嘿一笑,残忍的吐露出事实真相:
“有需要的陌生人啊,我多善良啊~~不好意思打破了你心中‘我中有你你中有我’“你是我生命中的唯一”之类浪漫的幻想,本人的血还极有可能在老头、谢顶大叔、未成年儿童、猥琐男等等生物的体内生动活泼滴流动着呦。”
“……”
“真要说失血的熟练度,老子可比你们这群爷们经验丰富多了。每月一次,每次五天,持续至少三十年,人生中的六分之一都在散发热血,这点儿算什么。献血对象从'小卫'变成小韦而已。” (L注:硬括号中加粗)
“………”
韦一笑脸上果然立刻失去了痛不欲生追悔莫及的哀怨表情,林小仙觉得自己的心理治疗水平简直可以开张接客了,得意洋洋的道:
“看,你老婆我多善解人意,感动吧?荣幸吧?心里舒服多了吧?”
“……确实……”
只不过又让他生出另一种自残的冲动而已。
经过与谢顶大叔、猥琐男、卫生巾的纵向横向比较,生死契阔含情脉脉的气氛被此番“善解人意”的安慰一扫而光。韦一笑同学微微笑着磨牙,捏的指关节啪啪响,决定等无耻星人恢复到活蹦乱跳后再慢慢清算总账。
“话说回来,你怎么想起割腕,这可是人血。”
“呃,灵机一动而已。”反正不能说是金庸给的灵感吧。
韦一笑点了点 头,正色曰:“如果不是你,倒是个好主意。发作必定是与敌人相斗,有活人就有血,以后万一没动物,就不怕内力接续问题了。以前怎么没想起这法子呢?”
“噗!!!……”
小林同学被彻底惊着了,虽然韦一笑很严肃很正经,但她仍然不肯死心的劝道:
“韦韦,人血很不卫生的,乙肝丙肝梅毒脑炎疟疾登革热丝虫病狂犬病艾滋病都可以血液传播,而且,而且……”
“而且什么?”
“那个,你不觉的抓个人就咬脖子,如果对方是个男人,那姿势不会很暧昧么……”
()
———————————我是韦一笑的陪护生涯就在不断崩溃中度过的分界线————————
鸡血和人血都是生物蛋白;QQ和劳斯莱斯都是动力车。
喝鸡血跟喝人血之间的差距,也跟开QQ和开劳斯莱斯一样巨大。
如果把韦一笑的倒霉经历加上注解,就是:庸医误人,生灵涂炭。
一杯热可可就能解决的问题,却被扭曲为饮血绝症;从喝鸡血过渡到喝人血,一个前途光明的大好青年就被ET这种神奇生物带上了歧路,走上了吸血蝙蝠的不归路。
韦一笑的饮食观并非天生扭曲,如果不是林一颦割腕救急提供的灵感,他又怎能想起用人血解寒毒的残忍之举?
人的三观总是跟一生经历息息相关,这一次小林被歹人囚禁折磨,几乎丧命。偏偏对头人多势众,狡猾恶毒,险些将两人逼上绝路。
韦一笑从此深深记得对敌心软就是对己残忍的道理,只有比敌人更加狡猾恶毒,才能保护想保护的人,维护想维护的信仰。
逼不得已时饮人血,从无法想象变成了可选项目。
阳教主不仅英明神武,还很善良体贴,单独拨出了光明顶的一处小院给韦一笑夫妻居住,阳夫人也着人送来了衣被碗碟等生活用品,褴褛落魄的两人才得以换洗休息。
林一颦虽将昏睡原因分析的头头是道,但虚弱之症不是几天就能养好的。相比之下韦一笑的恢复能力却强的多了,加上胡青牛医术灵验,半个月后便功复如初。
这一天,小林照旧躺着养神。韦一笑进来拿了件整齐青袍,换下了陪护煮夫的工作服,黑刃匕首塞进怀里,又包了几块干粮。
林一颦静静瞧着他。
收拾停当,韦一笑站在床前,定定看了她,目光灼灼。
“出去一趟。”
“我要开口说不要去,你也不会听吧?”
“……”
“就白鹿子一个,好不好。”
()
“……”
“你一个人灭不了门的,求你,答应我,就她一个。”
“……好,我答应。”
“去吧……我等你回来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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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宗至治元年,秋。
韦一笑携妻投光明顶,虽形貌不扬,然慷慨豪迈,轻功绝顶,为顶天所重。
同月,昆仑掌门白鹿子与一明教高手相斗而死,不知真凶,门人均疑明教左使杨逍。白鹿子不及留下遗言,弟子争夺掌门之位,昆仑派大乱,遂弱,商路大半为明教得。
同月,韦一笑以积功得封法王,号“青翼蝠王”。
发工资的日子
作者有话要说:
同学们,饭卡的娘亲正式住院了,我又好死不死的突然找到了工作,现在忙的是四蹄朝天,更新变得这么慢,实在对不住大家。鞠躬谢罪!
光明顶是座海拔极高的雪峰,总坛并不在四季雪掩冰封的陡峭峰顶,而是在山体四分之三一处易守难攻的地方。经过几十年的苦心经营,已有好大一片基业。
参差错落的石基木构的建筑朴素稳固,常驻三四百个教众,但有家眷的多不在山上居住。高层中只有阳顶天夫妇和新来的韦一笑夫妇住在这里,哦,还有医仙和毒仙这对特殊工种。(胡青牛:怎么?难姑和我就不算高层?看不起技术参股的怎么着?)
先不提光明顶交通艰难,物资缺乏,单只温度和海拔也不适合普通人类居住,就连端茶小厮烧火仆妇也都要练练健身,以便攀岩走崖,御寒健体。也只有在练武普及率达到百分之百的光明顶,林小仙这等小强命、阿米巴原虫身的ET才够资格被称为“弱质纤纤”。
经过白鹿子一役,韦忠犬的守备防御范围从全体雄性扩大到所有生物。养伤阶段几乎足不出户做陪护,院中虽有两个仆妇洗衣做饭,但只要是林一颦的饮食起居,他必定要亲自照应才能放心,娘子更衣洗漱更不许有旁人瞧着。
至于小林的伤势,胡青牛是医而非妖,没能继承师祖萧罗莉的穿越知识,技术不能超越社会生产力的制约。手腕割断的韧带虽能缝上,但整容换肤的韩国棒子技术却实真是难为他了。
韦一笑企图以嘲讽来激他发奋,但专业人士毕竟谨慎,胡青牛直言相告:林一颦脸上伤了几天也没处理,到他手里时已经发炎化脓,没破坏神经落下鼻歪眼斜流口水的毛病就算运气了。
韦一笑当时听了并没做声,但后来昆仑派弟子找到他们掌门时,只确认身份就实费了一番功夫。此后这件事有熟人知道,也都心中有数瞒着小林。林一颦倒想找个镜子瞧瞧到底弄成什么样了,但每次开口,韦一笑就立刻献上个表忠心的抱杀,非把她勒的缺氧性暂时失忆才肯松手。
林一颦对某人的忠诚度还是很有信心的,因此脸上的伤并没很挂在心上。作为手握财政大权的管家,即使卧床期间摆在心头第一位的还是经济帐。
沙漠遇袭时两人的行李全部遗失,一年多的经营储备化为流水,一夜回到了解放前。林一颦除了贴身藏的婚戒和掌门指环还在,其余连留念的手机和镶珠嵌丝的婚纱都丢了。银两、日用、换洗衣物是一应全无,真真是一清二白落草上山。
林韦二人以前基本是旅行生活,缺什么直接买,还从没过过自给自足的定居日子。殷谢二人虽仗义资助,但光明顶上又没超市,有钱也没处使。阳夫人来探望一次后,便送来些锅碗瓢盆衣衫被褥应急,短时间内虽不至于过不下去,但总是缺东少西捉襟见肘。
冬日的山上零下十几度,狂风大作滴水成冰。享受惯了野猪空调暖风的林一颦连件合体棉衣都没有,就算身体完好也没法出门。想多加一盆炭火,又受不了烟熏火燎的室内污染。
病情稳定后的一天,韦一笑恢复早起练功的习惯。练完收功回房一看,只见小林缩成虾米样的一团瑟瑟发抖。伸手探进被里,除了身上有丝暖气儿,手足都是冰冷。赶紧拉开衣襟搂在怀里暖着,林小仙一边闭着眼往他怀里钻,一边小声喃喃:
“……你能不能晚点起,你一走我冷得睡不着……”
韦某人看着她脸上纱布还未拆下,心中大酸,只觉得负她良多,眼圈一红几乎要落下英雄泪来。(实际上林小仙只是在发梦话,谁让你挑只难养活的空调猪)
当天就在山上转悠,在专业猎户谢逊帮忙下猎了只冬眠的熊,交人硝皮缝里,做了件可盖可披的大髦。倒了霉的熊,只要方圆百里内有姓林的穿越女,就不免有丧身威胁。从此有“ET极其凶猛,同类请勿靠近”的内部传闻。
一个月后韦一笑正式获封蝠王称号,林一颦也终于被批准在院里放放风,住了一个月才第一次看见自家房子什么样。只见四面房屋围合着近二十平方米的小院儿,北房三间,两明一暗,东西厢房各两间,南房耳房里住着三四个男女仆人。
林一颦毕竟是现代价值观,对这种签了卖身契的服务很不习惯。但这么大的院子,仅打扫就够费劲的,她指甲还没长全,断筋的左手拎茶壶都发抖,更别提劈柴打水的重活。只会用天然气灶具和自来水的现代贤妻也不会这些家务。就算韦一笑愿意,也不能让一只法王天天做全职主夫。小林只能计划月月发给他们工钱,催眠自己这些都是领工资的保姆。
此时明教的走私生意和土特产买卖正红火,白鹿子死后又拿到了昆仑派在西域的大半市场,颇有些财大气粗的黑社会企业架势。韦一笑作为现任法王,也算企业高层,几十个直属手下外,收入也不能和初出茅庐时的穷小子比。封了蝠王第二天,就拿回十封共两百两银子安家费,贤惠的韦一笑同学拆都没拆,回家如数上缴。
林小仙正画收支表愁国计民生,突然见到一大包闪闪发亮的银子,登时喜得眉花眼笑,飞鼠扑上去就啃了得金不昧的贤夫两口。心里的小算盘啪啪一打,按元朝的物价换算,两百两起码价值人民币十六七万。
“灭哈哈哈哈~~老子现在是有房有闲天天数钱的财主啦~~~”
韦一笑得了香吻两枚,脸红了一下,但眉舒目展眼角带笑,显然觉得一百两银子一个口水印的买卖非常超值,很值得继续购买。笑嘻嘻道:
“财主想买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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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小仙一愣,又沮丧下来,海拔5000米高处不胜寒,圣洁的连个菜市场都没有,想奢侈败家一下也没机会,缺的东西还是得等以后从山下慢慢张罗。只能开了箱子把银子收起来,拿出两封交给韦韦当零花钱。
韦一笑掂了掂手里的银子,苦笑道:
“难道你还不知道我以前做什么营生的,又给我这个干吗?”
实际上以前韦一笑的收入除了意外之财,大多来自劫富济贫的非法手段。以蝠王的手段本事,瞬间暴富也是手到擒来的事,但他也觉得用这种行为养家不怎么上道,每次只拿个十几两偷偷装在她钱袋里,估算着用的差不多再去找个贪官恶吏顺点儿。
林一颦心理自然清楚,但她也没本事挣钱吃饭,卖草鞋是万不够行走江湖的自助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