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影栖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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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影栖灵- 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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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铮越易了容,进城在人流熙攘地酒肆茶楼探听消息。正如莫盈心所说,莫千城的新盟主令一下,江湖上立时炸开了锅,人人都在谈论怎么把他这个勾结灵栖叛出师门的昔日大侠捉拿归案,就连一些从前籍籍无名的小帮派,也在这个极具诱惑力的新令下做起了入主武林光耀门楣的春秋大梦。

而他这个从前人人称道的名门大侠,此刻完全成了武林败类江湖公敌,就连一些从前曾经受过他恩惠的人,也都纷纷跳出来指证他是如何如何的人品恶劣道德败坏,恨不能把从前曾受这个恶人恩惠的历史一刀砍掉。

真是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齐铮越听得冷笑不止,不过想想倒也正常,世道就是这样,追名逐利趋炎附势的总是大多数。

不过目前的形势是真的很急迫,茶肆酒楼里的江湖人比往常多了不止一倍,人人都不再掩饰自己的目的,公开地交换彼此的信息,虽然都是一些虚假线报,但利益驱动之下,总有人会摸到他们的踪迹。

目前住的地方早晚会被发现,看来,得换个真正僻静的地了。

说干就干,齐铮越也不耽搁,出了酒楼到几家商铺置办了些吃穿用的物品,便打马往回赶。

回到住处的时候刚过未时,小院静悄悄的,院门大开着,齐铮越有些疑惑,他早上走的时候是拴好了院门的,叶灵川早已深居简出,不可能会发生这种开门不关的事。

心里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谢晓!”齐铮越喊了一声,空空如也的院内只有阵阵回声飘荡,无人作答。

他的心猛地缩紧,几步跃入室内,叶灵川常坐的竹椅翻倒在地,看了一半的书掉在地上,空气中漂浮着一丝似有若无的香气,淡淡的,几乎快要消失。

齐铮越的脑子却是一个激灵,“灵栖宫!”

他咬牙切齿地说出这几个字,手下一挥,一道劲气弹射而出,院内的一颗桃树应声而断。

可恨,光顾着躲避正天盟的追击,却不曾想让炎天漠钻了空子!

不过,叶灵川落在灵栖宫手里却比落在正天盟手里好,起码不至于有生命危险。

只是,那样的话,他的记忆一旦恢复,他们之间就将万劫不复。

这是他想都不敢想的现实。

齐铮越心急如焚,匆忙收拾了细软,便踏上前往栖灵峰的路。
作者有话要说:好吧,小炎把警官抢走了,大侠要去抢回来。加油!




、第五十一章

栖灵峰上,山峦叠嶂,雾霭缥缈。

叶灵川站在窗前,外面的景色跟这间屋子一样,透着莫名其妙的熟悉感,诡异,令人心慌。

身上依旧没什么力气,肌肉松弛,手脚发软,这是中毒的表现。

他知道那几个人在他身上动了手脚,把他软禁在这里,目的是为了让他参与他们的组织,那几个人除夕夜就想这么做。

但这些也许都还在其次,齐铮越一定会来。

最重要的是,他在这里心慌的感觉越来越重,不祥的预感也越来越浓,究竟是什么,却像是蒙着一团云雾,翻滚不止,难窥究竟。

回身的时候,目光被一件物事吸引,那是置放在朱漆书案上的一架古琴,暗褐色的琴身上,七根丝弦静静伫立,似乎在默默等待主人的临幸。

脑中响起一个声音,他像被蛊惑了一般慢慢走过去,手指在丝弦上轻轻一挥,便有一串似乎早就印刻在脑海中的乐声流出,那声音是那么熟悉,像是根本不经过思虑自动从指间流出一般。

心里忽然涌起一股烦闷的感觉,渐渐萦绕全身,手上像是受了这股烦闷之感的催动,指尖的动作渐渐加快,琴声如行云流水般倾泻而出。

脑中像有一根弦,被琴声拨动,一丝恐慌的感觉从轻到重渐渐袭上心头,手中的动作却像不受控制般难以停止,琴声渐渐激昂,高亢,却毫不杂乱。听在耳里,像是要将人的心智狠狠逼向深渊一样,难以抗拒,又危机四伏。

叶灵川脸色苍白,额上沁出细密的汗珠,尽管脑中警铃大作,手上的动作却停不下来。耳朵中听到的琴声不再是单纯的乐音,而更像是鼓声震天的战场,眼前似乎出现了光影般穿梭来回的画面,碎片一样在视线里飘忽来去。

叶灵川只觉头脑中响起了尖锐的尖啸,像一根刺,在横冲直撞,所到之处,疼痛难忍。

背后响起轻轻的开门声,叶灵川手一抖,“啪”的一声,一根琴弦嘎然而断,不知不觉间让他灌注了些许内力的丝弦绷断的瞬间割裂了他的手指,手上顿时鲜血淋漓。

脑海中的尖啸随之停止,只留下一片晕沉的麻木和茫然之感。

一个轻柔的女声在身后响起,“公子,这是从前你最爱弹的曲子。”

叶灵川从迷茫中猛然惊醒,霍地转过身来,身穿绿衣的女子带着慧黠的笑容立在身后白色的纱帘边,见他转身,女子欠身对他行了一礼,道,“看来公子的记忆恢复得差不多了,连这首曲子都记起来了,泠月恭喜……”

“别说了!”叶灵川难以忍受地打断了她的话,“我说过很多遍了,我不是!我真的不是你们的什么公子,我不是叶灵川!”愤恨之中他右手一扬,正欲将那琴拍掉,不知怎的却在将要碰触到那带着古朴纹理的琴身时硬生生转了向,转而将几案上其余的物事都抹到地上。

乒乓声中,满地狼藉。

绿衣女子却并不在意,只感慨道:“这是灵夫人从前最爱惜的琴,公子一直也是爱若珍宝,不忍有半点损毁的……”

叶灵川脑中又是尖利地一痛,忍受不住地一挥手,想阻止绿衣女子的话语,却忽觉身上一阵发软,一个趔趄之后,手扶案角气喘不已。

“你们,在我身上用了什么药?!”他极力稳住身形,艰难地道:“你们到底要怎样?!”

“公子说笑了,我们怎会对公子怎样,泠月漱雪只是希望尽自己微薄之力,助公子早日实现武林大业。”一个穿紫衣的女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进了门,抬眼将房内情形扫视了一遍,平静地道。

叶灵川眉头紧皱,喝道:“我说了多少次了,我不是叶灵川,真的不是!”心情激荡之下,头脑里业已停止的尖啸似乎又有觉醒的征兆,他赶忙抚住胸口强摄心神,极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紫衣女子平静无波的眼光从他脸上扫过,目光触及到他受伤的手,转头对绿衣女子道:“泠月,用灵玉膏为公子处理一下伤口。”

泠月正要转身,叶灵川挣扎着道:“不必了,我不用你们的东西!解药,我只要解药!”

“灵川!灵川!”泠月正要说什么,一个一身黑衣的高大男子风似地闯进房间,棱角分明的脸上是难以抑制的激动和欣喜,“刚才,刚才是你在弹琴对不对?!你记起来了?你都记起来了?!”

他几步跨到叶灵川面前,正想伸手握住他的双肩,却见叶灵川脸色发白,额头一层细密的汗,挣扎着向后退了一步,抬手阻拦道:“别过来!”

“灵川!”黑衣男子一怔,好像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面上的狂喜之情僵凝下来,却依然不肯死心般,轻道:“灵川,我是天漠,炎天漠,你记起我了吗?”

叶灵川双手扶着桌子后退了一步,刚才的动作让头上的眩晕又增添了几分,他警惕地盯着面前这个男子,几天以来这个人把这个问题问了他无数遍。

叶灵川抿紧嘴唇,极力用平静的声音道:“我不认识你。我说了,我不是叶灵川。”

面前的人眼里的光芒迅速暗淡下去,双手也慢慢收回,垂在身边。叶灵川轻轻吁了口气,心上躁郁之感稍稍平息了一丝。

却不防那人又忽然抬头,乌黑的双眼里透出一丝乞求,无比希冀又小心翼翼地道:“那,你能重新认识我一遍吗?”

泠月忍不住小声地笑出来,漱雪朝他投来意义莫名的一瞥,又转开了眼神。炎天漠却没时间去顾及这些,只细细地看着叶灵川的神情,又追问道:“像刚认识的人一样,能吗?”

叶灵川忽觉脑中像被一根针细细地划了一下,一种夹杂着烦躁与酸涩的感觉袭上心头,后面还跟着一股说不上来的心慌和害怕,迅速道:“不能!”想了想,又加了句:“我不想认识你,你们!我只想离开这里!立刻!”

“为什么?!”炎天漠痛喝出声,瞪大眼睛看着面前的人,眼里一片血红,“为什么你把我忘了?为什么你把我忘了?!啊——”

他仰天怒吼,像受伤的野兽发出最后的咆哮。

叶灵川猛地退后一步,转开了视线。炎天漠虽状似发狂般情状骇人,却不至于让他害怕恐惧,他有些弄不清自己是不想还是不敢面对那一脸的不甘悲愤与痛楚。

饱蓄内力的吼声中,屋内各处设置摆放的陶瓷器具纷纷爆破碎裂,连泠月手上端的一个装药的白瓷小瓶都未能幸免。

好半晌,炎天漠才止住了声,垂头默立。

泠月将手中的碎瓷扔下,看看沾染了满满两手的莹白玉润的药膏,冷着一张俏脸,撇了撇嘴道:“一瓶灵玉膏,一滴未用,就糟践了个干净。漱雪你……”抬头却见紫衣的身影不知何时已走到房门口,脚下未停,只留下一句:“泠月,炎副宫主有大事跟公子商量,你随我再去熬药吧。”

泠月皱了皱眉,转头向炎天漠投去不忿的一瞥,跺脚跟随漱雪出了门。

屋内安静下来,叶灵川在桌边的凳子上缓缓坐下来,戒备又无奈地看着立在屋子中央的高大青年。

他被软禁在这里的几天内,炎天漠每天都带着各式各样的物件或人事纠缠不休,或是字体熟悉的信件,或是样式奇特的兵器,甚至一些衣衫褴褛满面脏污的囚犯,试图唤醒他所谓沉睡的记忆。

他对此忍无可忍,却无可奈何,看着炎天漠次次乘兴而来,败兴而去的样子,心里一点安慰都没有,只有越来越难以抑制的恐慌。

齐铮越还不见人影,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找到这里,眼前这样被逼到悬崖边上的情境让他充满无力感,今天莫名其妙的弹琴之兴已让他后悔莫及,更像被抓了现行的疑犯一般,满心戒备,惴惴不安。

一室静默。

炎天漠一动不动地垂首而立,像座雕像。

叶灵川放缓呼吸,尽量平复着翻滚不宁的心绪,暗嘲作为一个刑警,自己竟然也有体会嫌疑人被提审时的心情的一天。

他努力稳定着情绪,这种情况下,他知道自己不能先开口。

“灵川……”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沙哑甚至带着疲惫的声音响起。

之前的暴喝尤余音在耳,此时这样的声音却像是换了一个人发出一样。叶灵川不由得抬头看了一眼炎天漠,却不想正撞上后者凝视过来的一双眼。

炎天漠的眼神复杂莫名,带着不停变换轮转的情绪,叶灵川逃避般转开了头。

炎天漠将叶灵川的神情看在眼里,抿紧了唇,垂在身体两侧的双手动了一下,慢慢向上,停在腰间。

屋子里静得能听出人的心跳声,叶灵川脑子里警觉的弦再一次绷紧,虽说明知道炎天漠不会善罢甘休,但今天的他却是带着比以往更为坚忍的态度在纠缠,或者说逼迫。

黑色的腰带被扔在地上,嘶啦一声,是衣料破裂的声音,叶灵川猛地一惊,立起身来,抬头看处,却见炎天漠上身赤裸,正一步一步向他走来。

叶灵川屏住了呼吸,视野里高大的躯体越来越近,泛着古铜色光泽的肌肉紧实有力,黑色衣衫下双腿不断迈进,步伐坚定,主人志在必得。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是中秋,大侠警官祝大家中秋快乐,人月两圆。




、第五十二章

叶灵川握紧了双拳,双眼紧紧盯着不断进犯的人,视线慢慢上移,触到那躯体胸膛的时候,瞳孔猛地缩紧,心又像被针刺了一下,猛然一震。

那宽厚的躯体上,从右肩到左肋,是横贯整个胸膛的一道疤痕。暗红色的皮肉凹凸不平,虬结扭曲,足见当时所受的伤之深重。

“灵川,你好好看看,看看这个。”炎天漠停住脚步,指着自己身上的伤疤,“想想它是怎么来的。”

“我说了,我不……”叶灵川一咬牙,正要转身,却被炎天漠快了一步抓住了两只手腕,他一惊,挣扎起来,“你做什么?!”

“你看看,你摸摸,它到底是怎么来的!”炎天漠把他的手强摁在自己胸口上,不顾他的挣扎,大声喝道。

叶灵川两手握紧了拳,努力不去触碰那道伤口,视线却躲无可躲。炎天漠的力气大得惊人,两只手像铁钳一般,让中了漱雪慢性迷药的他越挣扎越无力,也越绝望。

“你记不起来,还是根本不想记起来?”额上被炎天漠的鼻息喷到,炽热又危险,叶灵川低着头努力不与炎天漠视线接触,眼前胸膛上的伤疤却避无可避地直击眼底,他咬紧了牙关。

“那好,我来告诉你,这是你,你留下的!用它,”炎天漠伸手一指挂在墙上的那柄细长柔韧的软剑,“亲手在我身上划下的痕迹!”

“放开我……我不是,叶灵川……”叶灵川根本不想侧头去看那柄炎天漠早就送到他眼前来的软剑,只是用尽全身力气与那双铁臂博斗着,却觉得根本就是蜻蜓撼石柱,深重的无力感透骨而入。

“到今天为止,我跟了你七年十个月二十六天。”他的声音不重,却声声入耳,“我炎天漠无父无母,师父把我用狼奶养大,可他只是为了把我培植成给他赚钱的杀手……”

“为了培养我,他从不给我吃饱穿暖,只让我像沙漠里的独狼一样,为了一块腐肉厮杀,为了一件破衣拼命……”

“……最终,他死了,死在他驭了一辈子的群狼口中,因为它们有了一个新的首领,就是我!”说到这,炎天漠冰冷的语气中带上了一丝讥讽,用力地放开了叶灵川的手,转向一侧,踱了几步,“他应该觉得满意,因为狼群有了新的首领,青出于蓝,他,就是为新首领的诞生献的祭!”

“后来,我离开了沙漠,到了有人的地方,当了杀手。”炎天漠的声音转为平静,用平淡得像在述说家常的口气,叶灵川却听得心里一阵阵缩紧,“替女人杀有外心的男人,为儿子杀不传家产的亲爹,甚至,帮亲兄弟杀对方,挣双份的银子。”

“我从不相信仁孝恩义,那只不过是为了掩盖欲望而用的冠冕堂皇的理由。”他脸上讥讽的神情中渐渐弥漫出一丝得色,甚至带上了淡淡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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